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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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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愤然摔下了电话,随即把这些资料交给了那助手。我向白素道︰“虽然过去了三十年,但那家伙也不过六十岁,一定可以记起当年的事,说不定,他现在还在从事老本行。”

白素笑道︰“卫斯理万里寻淫媒,这倒是很好的故事回目。”

我也笑︰“把卫斯理换成白素,更耸人听闻。”

白素飨我以老大白眼,我哈哈大笑了起来。

到了第三天,那助手就来电话︰“卫先生,你要我的那个人,是淫业中的传奇人物,他以带了一批越南女子进军淫业而起家,好勇斗狠,武艺高强,枪法如神,机智非凡,很快就成了一霸,前几年才退休,但仍然在幕后操纵,人面广,势力大,财力更是雄厚。英雄不问出处,他已经是一个大亨了,要见他,只怕不易。他在汉堡,拥有豪华住宅。”

我笑了起来︰“若然德国警察总监想见他,他见还是不见?”

那助手一怔︰“那自然又当别论。”

在那两天中,我早已把我在德国的关系,过滤了一遍,找出了几个有用的帮手,我提到的总监是其中之一,他本是国际刑警十大杰出干探之一,在我和国际刑警合作的几件事中,都曾和他合作过,虽然他一直升官,并没有联络,但这种大事,他必然乐于相助。

我决定直接前往汉堡,到了之后,再和总监联络。那助手道︰“我们在德国的联络人叫曼达,我会吩咐他来接待你。”

我道了谢,也知道了小郭仍然去如黄鹤,一点消息也没有。

三十小时之后,我已到达汉堡,在机场接我的,是一个金发小子,年轻又机灵,一见我就用中国话大叫︰“卫先生,你好,我是曼达。”

机灵的人,总讨人喜欢,这曼达小子,显然化了不少功夫了解我,所以和他谈话,也很是有趣,他首先道︰“要找那花街之虎可不容易,他不但架子大,而且防卫很严,住的地方,警卫森严,根本不见人。”

我先说了警察总监的名字,然后道︰“请他出面代邀,不知会不会成功?”

小伙子以不可置信的神情望著我,忽然道︰“能不能带我去?”

我照实道︰“不能,我不想因为这种额外的要求而坏了事。”

小伙子大是失望,我也只好抱歉。

到了酒店,和总监联络,毕竟是旧相识,半点问题也没有,他道︰“好,叫他来见你。”

我忙道︰“也别欺人太甚,我去见他。”

总监想了一想,折衷道︰“好,叫他派车来接你。”

事情进行得很快,当天下午,一辆大车子驶到酒店门口,三个高大的美女跳下车来,我知道必有异样的排场,但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我在万众瞩目下上了车,三个美女坐在我的对面,奉酒陪笑,殷勤之至。

我看看她们,全都是绮年玉貌,在花街之虎手下办事,身分自然高贵不到哪里去。红颜薄命,古今中外皆然,我也感叹不了那么多了。

车行之际,我又想到在德国隐居的铁大将军,心想既然来了,应该和他叙叙旧。

车行约一小时,驶进了一道又一道铁门,一共三道。道路平坦宽敞,可以看到道路两旁,有不少牵著德国狼狗的警卫在巡逻。

我心想,这不算甚么,我到过一个盗墓大王的豪宅,那个外号叫病毒的埃及人,训练猎豹来当警卫,比起狼狗来,气派自然大是不同。

在道路尽头的建筑物,自然辉煌之至,进去之后,也不必细述其富丽堂皇。出人意表的是,我被引进了一个小客厅中,那小客厅的外面,是一片竹林,清幽无比。客厅中的家俬陈列,也全是竹制的,有几件用竹刻成的艺术品,一望而知,是明代的作品,更见高雅,但想起主人的身分,我不禁摇头。

就在我大摇其头间,一个身形矮小的老人,穿著绸衫,一望而知是他的民族服饰,走了进来。

其人真是貌不惊人,但却也不能说他猥琐,一双小眼如豆,但很是有神。

他一开口,更是声若洪钟,听起来,和三十年前的录音,并无不同。

他先伸出手来,这手,牛顿看不出名堂,我一看,就知道他曾在黑砂掌之类的功夫上,下过苦功。一和他握手,掌心其硬如铁,更证明了这一点。我就道︰“阁下的掌上功夫颇是了得,我认识一位武艺前辈,外号雷动九天,毕生专研铁砂掌,成就惊人。”

鲁鲁立时改容︰“那是……我见过他老人家一次,那一次……那一次……”

他说到这里,大是感慨︰“那一次,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早已报销了,哪能活到现在。”

我笑道︰“那必定是阁下大有门道,不然,雷老也不会爱才。”

对方受了恭维,更是高兴,叹道︰“雷老一身武艺,也不免与世长辞。”

我笑道︰“人哪有不死的。”

他一面感叹,一面称是。

此人的谈吐,竟大是不俗,可称为双面性格之至。

这家伙眉眼甚精,也看出了我大感意外的神情,笑道︰“卫先生,我是在江湖上翻滚讨生活的,自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是我佩服的仁人君子,我自然不会无礼。”

我笑了起来︰“太过誉了,你知道我?”

鲁鲁一场眉︰“久闻大名  印支半岛上,有一位奇侠,算起来,可以说是我的堂叔。不过由于我自己没有出息,所以不敢提他的大名。”

本来,叫我对一个淫媒有好感,那是难以想像的事,可是越交谈下去,我越觉得这个人另有一种豪气,这种豪气,别说是市井中人,就算成了豪富大亨,也未必会有,所以颇令我刮目相看。

他提及了印支半岛上的奇侠,我心中不禁一动,失声道︰“青龙?”

鲁鲁点头︰“卫先生果然醒目。”

我望著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青龙这个人很是神秘,来历不明,有一说,说他是一国的皇族近支,因为不屑于权力斗争,所以避世。

对这个说法,我也很相信,鲁鲁说青龙可以算是他的“堂叔”,堂叔侄是一种很亲的血缘关系,那么,鲁鲁也是皇族的一员了。

鲁鲁望著我,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些甚么,长叹一声︰“辱没祖宗的事,别再提了!”

一个皇族成员,却一辈子在干淫业,自然辱没祖先之至。可是我转念一想,若是他去建立功勋,视人命如草芥,踏著同胞的鲜血,登上统治者的宝座,自然辉煌之至,但比较起来,何者道德,何者不道德,似乎难以界定。

当然,我不会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含糊过去,我道︰“不远万里而来,想请教一些三十年前的事。”

鲁鲁陡然震动了一下︰“三十年前……我只要还记得,一定奉告。”

他的这种反应,很是奇特,尤其是在震动之后,立即努力恢复平静,更是令人起疑。我把我说的话,想了一遍,更可以肯定,必然是“三十年前”这句话,引起了他的震动。

也由此可知,三十年前,必然有些不平凡的事发生过,令他印象深刻。

我心念电转,但不动声息。

我道︰“当年,曾有一个艺名‘小水仙’的女孩在你旗下服务。”

我留意观察,只见他外表若无其事,但是左眼眼皮却不由自主的跳动了几下,若不是他先有震动,我留上了心,也不会觉察。

他道︰“小水仙?这种名字的女孩,在我旗下,有过好几十个。”

我道︰“总不会同时有两个吧!”

鲁鲁道︰“通常都是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我道︰“那就好,我问的是其中两个,她们的本名,一个叫阿佳,在阿佳之前的那个叫甚么?”

鲁鲁闭上眼睛,作思索状,可是他闭著眼睛时,眼皮仍在剧烈跳动,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小小的地方出卖了他。

我敢肯定,他一定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可是等了一会,他却道︰“三十年前的事,我记不得了,阿佳,我……真是记不得了。”

我早已料到他会那么说,所以已把阿佳的照片取在手中,递向他︰“或许这些照片,可以有助你的记忆。”

他双眼盯著照片,刹那之间,目光中所流露的神情,复杂之至。

我直接指出︰“既然有青龙的这层关系在,我希望我们之间,坦诚相对。”

鲁鲁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盯著照片,好一会,他才道︰“我记起来了,不错,这是小水仙,她原来的名字是阿佳……后来,这女孩不知所终,曾有一个豪客来找过她,却失望而去。”

那“豪客”自然就是牛顿了。

我本来忽然好奇心起,想问他何以这样的女孩会甘心自愿的去当妓女,但一转念间,也就明白那无非是为了一个钱字而已,老套之至,何必追问。

而且,这时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我问的是︰“在她来之前不久,也有一个叫小水仙的?”

鲁鲁有点迟疑︰“或许是……这名字很普遍,应该是有的吧!”

我道︰“一定有,因为那豪客指名要找小水仙的时候,你曾问他要找的是旧的小水仙,还是新的小水仙。”

鲁鲁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深处,隐藏著奸诈,不留心是看不出来的。

他一面笑,一面拍著自己的头︰“那多半是太久了,我无法记得每一件事。”

我扬了扬眉,取出了玫玲的画像来︰“或许,这可以提醒你的记忆。”

他定定地盯著画像看,眼皮跳动,我也不去催他,过了一会,他才道︰“是,我记起来了,这小水仙……方走不久,阿佳就来了。我初见阿佳,还以为是小水仙回来了,她们极相似,尤其是亚洲人看起来,更分不清楚,就像欧美人分不清亚洲人一样,所以,我也就替她取了小水仙这个名字。”

鲁鲁的话,听来天衣无缝,很是自然,但是我还是捕捉到了一点破绽。

我疾声问︰“那旧的小水仙到何处去了?你是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便找人顶替她的名字?”

鲁鲁淡然一笑︰“这些女孩子,来来去去,谁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然,怎么叫江湖飘泊呢?就算名字相同,也不算甚么,在汉堡叫露露的妓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吸了一口气,知道要对付他不是易事,我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和︰“请你把有关旧小水仙的一切,详细告诉我。”

鲁鲁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已是三十年前的事,而且,我根本就不留意她们的生活。”

我道︰“不,这一个有点特别,你一定对她有特别的印象。”

鲁鲁反问我︰“例如  ”

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就越是使我感到其中必然有巨大的隐秘在。

我叹了一声︰“我想弄清楚一些事  这些事已过去了三十年,就算在当年是十分重要,但现在你说出来,也不要紧了!”

鲁鲁瞪了我半晌,才道︰“你认为如此?”

我讶异︰“难道不是如此?”

他突然的显得很是疲倦,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忽然取过一只竹筒来,打开,酒香四溢。对这种酒香,我绝不陌生,红绫最嗜这种土酒,鲁鲁的故乡,离苗疆也不是太远,所以有著共通点。

他连喝了三口酒,我在这时说了一句他故乡的谚语︰“随著时间的逝去,世上再也没有重要的事。”

鲁鲁笑了一声,把竹筒递给我︰“可惜时间过得太慢了!”

我一面喝酒,一面心中一动︰“你是说,三十年还不够久,其中还有些人和当年的事有关,故说不得?”

鲁鲁紧抿著嘴,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看他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就道︰“你如果不肯说,我只好去找青龙了。”

鲁鲁忽然笑了起来,他虽然在笑,可是声音乾涩之至,一面笑,一面还念念有辞︰“青龙,青龙,他当然知道他自己做了甚么!哈哈!哈哈!”

他的态度怪异莫名,我一点也摸不著头脑,只好随便问︰“他……青龙做了甚么?”

鲁鲁道︰“青龙一生,丰功伟绩,不知做过多少大事,他甚么事都做过了,好事坏事也分不清,你要找他,请吧!”

我说要去找青龙,本来是略有威胁之意在的,因为青龙神通广大,谁都要买他的账。谁知道却引来了鲁鲁的一阵牢骚,而且看来他也没有惧怕的意思,这不禁令我有点下不了台。

但这种尴尬的情形,也有一个好处  为了掩饰尴尬,一些平时要考虑一下才说出来的话,这时就会冲口而出,说了再算。

我就在那样的情形下,大声道︰“小水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扯皮条的结果?”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其实并没想到过这句话说了,会有甚么结果。我的用意,只是要打击一下鲁鲁的气焰而已。

却不料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坐著的鲁鲁,陡地跳了起来,势子极猛,连他坐著的椅子,也一下子被带得向后跌了出去。

他跳了起来之后,看情形是要向我扑过来,我在那一刹间,真想翻身避开去,可是一转念间,我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我不能示弱,所以我仍然定定地坐著,而且冷冷地向他直望。

我和他本就相距不远,他一跳起身,身子向前倾,伸手已然可以踫到我,但突然之间,他身子一挺,直直地站定,也盯著我看。

我不知道这一句话,刺痛了他甚么,但是我却可以肯定,这句话令他有这样的反应,其间必然还有我参不透的原因在。

我说了一句︰“好身手!”

我心中只是急速地在转念,该如何继续发挥无意中说的这一句话的效用。

十、替死鬼

鲁鲁站定之后,脸色难看之极,双眼的眼皮,跳动得很异样  这可能是他心中紧张的自然反应,连他自己都未必知道。

(后来,我告诉了他有这个自然反应,鲁鲁先是一愣,接著便破口大骂,随即道︰“难怪我和这帮人赌钱,从来没有赢过,原来我有这个毛病!真他妈的,这帮人,算起来全是靠我拉扯大的好兄弟!”)

(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后果,真是始料不及。)

他眼中渐渐有凶光闪动,很是可怕,我仍然冷冷地盯著他,他这才道︰“你知道了多少?”

我打蛇随棍上︰“够多的了,不过还要在你的口中,证实一下。”

这时,我心中已朦胧地感到事情的关键所在了  关键在于玫玲的男人,那婴儿的父亲。

玫玲曾说孩子的父亲是国王,看来,并不是信口胡说  即使不是国王,也必然大有来头。

一个大有来头的人,嫖了玫玲,玫玲居然因此有了孕,这便是令鲁鲁紧张的原因。

一想到这一点,我心中更有把握了。

心中一有把握,自然也在神情上显露了出来,可是,鲁鲁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又令我莫名其妙,瞠目结舌,全然不明所以。

他先是苦笑一下,然后道︰“真是,三十年前的事,都有人来查问。不过,我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我没有做错甚么。”

这几句“开场白”,已然听得我莫名其妙,这其间,又有甚么“错事”了?就算玫玲是他介绍给那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他是淫媒,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又有甚么对与错。

我心知他必然有更多的话要说,所以仍然维持著冷冷的目光,望定了他,一般来说,心虚的人,在这种眼光下,会更加心虚。

他说自己“没有做错甚么”,这正是心中有鬼的人常说的话。

果然,他几次想避开我的目光,都未能成功,他焦躁起来︰“不是我的错!”

我冷然道︰“说来听听。”

鲁鲁喘了几口气︰“我早已警告过她不知多少次了,千万别玩火,玩火一定焚身,千万别自以为是,可是她硬是不肯听,美丽的女人愚蠢起来,无药可救,最无药可救之处,在于她以为她的美貌,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帮她逢凶化吉。”

这一番话,我更是摸不著头脑了,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玫玲而言。玫玲玩火?她在玩甚么火?而且听来,像是玫玲玩了火,已经焚身了,这又是怎么的一回事?

霎时之间,我的思绪乱成一团,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鲁鲁苦笑︰“她真是太天真了,没有领教过一些人的手段,哼,杀了她,还不如捏死了一只蚂蚁,捏死了一只蚂蚁,还会双手合什呢!”

他的故国,佛教是国教,所以鲁鲁说到此处,双手自然合什。

当时,我所想以的是︰啊,玫玲被人杀死了,她下落不明,是因为被杀了,并非失踪。我接著又想到的是︰玫玲若是被杀了,那么孩子呢?那孩子失去了母亲,流落何方?

我正在想著,鲁鲁继续往下说,这次,他先捏尖了喉咙,学著女人的声音道︰“‘不会的,他绝不会,也不敢杀我,因为我已怀了他的孩子!’呸!呸!笨女人,你肚里的孩子,是婊子的儿子,那更是你必死的原因。我已警告了你十次以上,你不听,自遭恶果,你安息吧!”

鲁鲁由于情绪激动,这一段话,像是他在对玫玲说的。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拿孩子去威胁他,那是自找死路,自求速死。孩子,哼,能见天日才怪!”

我一面听,一面心念电转,尽快地分析著。

玫玲死了,那是没有疑问的,杀死她的是“他”,这个“他”,就是玫玲口中的皇帝,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她和“他”有了孩子,于是玫玲一心以为那是自己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以为“他”会顾惜孩子,可是结果却惹来了杀身之祸。

这一切,都是从鲁鲁的说话中,整理出来的。

可是,不对头的是,听鲁鲁的话,那孩子像是根本没有出世的机会,玫玲还在怀孕时期,就已遭到了杀身之祸。

那怎么会呢?玫玲不但生下了孩子,而且,这孩子是阿佳的托身,一出生就有前世的记忆,会说话,以后,又有人在柏林见过他们两母子,那也绝不会是假的,怎么会这样的呢?

这时,鲁鲁说完了一番话之后,对著竹筒,大口地喝著酒,我则在思索著何以会有这种想不通的情形。

一时之间,静了下来,只有鲁鲁吞酒的声音。我正想开口发问,可是陡然之际,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在那一刹间,我是真正地被我所想到的意念震动,剧烈无比的震动,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和刚才鲁鲁的情形一样,也把竹椅翻在地上。

鲁鲁抬头向我望来,我疾声问︰“他自己下手杀了玫玲?”

一时之间,我想到的,令得事情变得复杂之至,我不知有多少个问题要问,但是第一个问题,我却问了这个,因为唯有这个问题有了肯定的答案,我的设想,才能成立。

鲁鲁斜眼看著我,神情颇是不屑,像是我何以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来。

他“哼”地一声冷笑︰“自己下手?他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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