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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流光-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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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琴,好景。”我颔首一笑:“莫负良宵。”

她晶亮的眸子注视着我,笑颜如春花般秀美动人,纤手微抬,道:“请。”玉手一挥,重又抚上弦琴,刹那珠玉碧落自葱葱指尖泉涌而出。

我盈盈一笑,随风游走,挽袖如云,柔声唱道:

万千思绪寄长空

遥诉情衷韶光尽

壹望乡关烟水隔

萍身他乡亦牵情

新蕾初醒娇欲滴

恋曲声声唤君名

唯愿与子偕终老

浮华褪尽幸此生

花翩飞 催君醉

时披孤月愁肠锁

梦断身觉阑夜寒

壹场寂寞凭谁诉

但奢籍慰三两言

夏暮夕风映异国

云托蜃气现楼台

小径蔽阴风满袖

万般只为与君逢

含苞待放雏嫣蕊

恋曲如花绽春声

相思本是无凭语

浮华世外幸此生

一曲终了,琴铮渐绝,却似无穷无尽,缓缓地荡开了去,余音幽柔缭绕,直传至暗夜尽头。

她站在原地不动,笑吟吟地望着我:“百闻不如一见。德郡主,久仰大名。”

我微微一下:“该我说才是。见笑了,赫连公主。”

‘啪啪啪啪’,一阵热烈鼓掌声突然响起,我与她皆是一怔。

侧首望去,不远处的凉亭上竟已压压站了一排:皇帝、皇后、王爷、相爷、尹俊睿、司马烈、司马容。。。当我的眼波掠及司马容时,他也正凝目于我,唇角挂着一丝笑,以及那淡淡的,令人不易察觉的惘然怅失。他瘦了,面容清癯,月白的宽袍罩在身上,被风一吹,衣袂翻飞,寂寥萧索之余亦更添几分飘洒清雅之态。。。我心中一叹,轻轻别过头去,即便眼角余波瞥见那淡漠的目光越过了众人,徐徐地落在我的身上。

‘啪啪啪啪’,旨在转念间,拍掌声竟也绕至身后。我诧异回首,一个大大的笑脸霎时映入眼帘,晃头晃脑道:“从来只道皇表姐琴奏地好,西陵歌舞纵独秀一枝却也只能衬其一、二,如今见了这位姐姐,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

我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秀美少年,只见他羽发金冠,翡翠玉带,云带锦靴,一身华贵,两只大眼睛又圆又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十分灵动可爱。因隔地近,能隐隐地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地果糖香味。

他眉眼带笑,毫不避忌地拉起我的手,热乎道:“这位姐姐看着好生亲切眼熟,敢问姓啥名谁?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我哭笑不得:“你说什么?”

他笑容不减,指着赫连公主道:“要不还是我先说罢。她是我皇表姐,叫赫连华晴,我母是她母的妹妹,我叫赫连华清,年方十八,家世清白,秉性纯良,未曾婚配。”说罢还朝我挤挤眼:“我与姐姐一见如故,姐姐叫我清儿就好了。”

我远远瞥见司马烈已是一脸黑云,尹俊睿亦皱了皱眉头,唯司马容,仍淡淡地笑着。

他还继续说下去:“姐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清儿,清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无不祥。实不相瞒,清儿自从见了姐姐一眼,心里便多添一分欢喜,只觉此番见到姐姐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纵然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也是值得的。。。哎,好姐姐,你别总看着我笑不说话,好歹告诉我,你的名讳呀!”

赫连公主早笑弯了腰,见我一脸尴尬,于是上前拍掉他的手,薄嗔道:“瞧你这轻狂模样,都吓着人家了。出门前教你的规矩都忘了?这儿可不是西陵,由你胡闹。”

赫连华清眼珠子一转,奇道:“咦,方才皇后娘娘不是说了么,‘你们难得来一回,要把尹辉当成自个儿家,千万别拘束了’我可是‘真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呀。”说罢转头朝皇后甜甜一笑,道:“皇后娘娘,您说清儿讲的对不对?”

皇后噗嗤一笑,指着华清对皇帝道:“皇上,清儿这孩子年纪轻,难免顽皮,然心性却是极其纯善的。”

皇帝颔首道:“嗯,想睿儿容儿他们小时候,倒难得似清儿这般天真活泼。”

皇帝眼光一转,落到我身上,道:“儇儿,你的舞,跳地很好。朕已有很多年,不曾听过这样的曲、尚过这样的舞了。”

“儇儿献丑,蒙皇上不弃。”我垂首衽礼道:“只是若无赫连公主月琴相伴,必然逊色。”

赫连华晴盈盈笑道:“郡主谦虚了。郡主的曲子幽远绵长,千回百转,余音袅袅,似唤起无限柔情,直令人心向往之,情不自禁。”

皇帝看着我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那曲子叫什么名字?”

我想一想,道:“月之舞。”

“‘月之舞’?”

“是。月琴为伴,应景而舞,是为‘月之舞’。”

“好。”皇帝静静地看了我几眼,对身旁的李姑姑道:“将方才那盏七彩月长石琉璃水晶灯赏给德郡主。”

我忙俯首而下:“谢皇上恩典。”

一会到大殿,夏瑶立马迎上来,急道:“上哪去了?也不说一声就没了影儿。”

我十分歉意道:“胸口闷着,便出去透透风。”

“呵呵,瑶姐姐没跟我们一起去追月,但真遗憾了”,华清转了过来,眨眼笑道:“你可是错过了世间最宛如天籁的音律,和最清雅动人的舞姿哦。”

我看一眼华清,见他一张苹果似的圆脸红扑扑的,清秀中含了几分稚气,不由玩笑道:“你是赞我还是贬我?我看到像是贬。”

华清一愣,我促狭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从来只道皇表姐琴奏地好,西陵鼓舞虽独秀一枝却也是只能衬其一、二’么?只怕在你心里,我既然便跳地再好,也不过衬其五、六分罢了。十分得五,自然还是不够好的。”

华清怔了怔,随即呵呵笑道:“儇儿姐姐的舞姿,与皇表姐的琴音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司马烈闻声而来,见是华清,浓眉一敛,只将我拉到一边,不悦道:“身子不舒服还到处乱跑?”

我碍着人多,悄悄抽手,轻声道:“我不妨事,你莫担心。快回去坐吧,相爷在等你呢。”

司马烈看着我,眼睛明亮地似有火焰在跳动,低低地道:“你舞地真好。那么美,仿佛月下仙子一样。。。”又叹口气:“真怕你跳着跳着就飞上天去,再不回来了。”

有一刹那的伤感,我忙堆出笑容:“说什么傻话呢!并糊涂了不成?”

司马烈目光炙热:“你这样关心我,叫我一直病着我也愿意。”

我有些脸红,佯嗔道:“果然是病糊涂了,还不速速复元,势必要和从前一般生龙活虎威风凛凛的才行。”

司马烈的眼色蓦地一黯,随即又笑道:“你说什么都好。”

“快去吧,这儿人多说话不便。”我推推他。

“你。。。别忘了。”司马烈复又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手,向来是厚实而温热的,但现在,却是越发冰凉了,我心一酸,笑容不减:“知道。忘不了,快去吧。”

他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别和那小子太接近。”这才松了手。

我一愣,立马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华清,不由失笑。

正欲随夏瑶入席,忽闻身后一阵呜呜唉唉叹气之声,转头一瞧,可不正是华清。只见他摇头晃脑作痛苦状,双眉深锁,满面愁云。

我不觉好笑:“你又怎么啦?”

华清看我一眼,抚胸长叹道:“清儿对儇儿姐姐可是一见倾心的,一直想着和姐姐多亲近亲近。只是姐姐身边的那些个蜜蜂阿蝴蝶阿实在多地挥之不去,清儿正苦思冥想阿,到底如何才能使自己脱颖而出,博美青睐呢?”

我听他说地煞有其事,心下好笑,故意皱眉道:“什么蜜蜂呀蝴蝶的我是没有看见,倒有只油嘴滑舌的鹦哥不停在耳边呱噪,惹人心烦呢。”

华清瞪大眼,不置信道:“我烦?你说我烦?你知不知我在西陵可是家喻户晓人人称颂的英勇无敌英姿飒爽的风采翩翩美少年?我会烦?”

我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气定神闲道:“抱歉。是我眼拙,当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华清气青了脸,三两步跑开了去,不一会又跑回来,笑眯眯道:“儇儿姐姐再怎么气清儿,清儿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微笑不语。他们与中原人不同,双瞳是浅淡的琥珀色,爱txt  bb为您制作 晶莹透明琉璃,绮丽、暧昧而神秘。

华清朝我眨眨眼,笑道:“谁让我是家喻户晓人人称颂的英勇无敌英姿飒爽的风采翩翩美少年呢?”

歌词:《悠悠飘落》

44、风声

夏瑶走进,刚巧听见最后一句,掩唇笑道:“二位还有什么话没叙完的,不如留待宴后吧。”

于是,我与夏瑶一桌,上首是王妃,旁边是华晴与华清,对面上首是王爷,挨下来是尹俊睿与温清远,丞相与司马烈。司马容单独一桌,自斟自饮。

夏瑶推来一只白瓷小碗,上面撒了些许玫瑰花瓣丝,嫣红可爱。“这是玫瑰玉露,清脾润肺又滋补养颜,知你没胃口,便嘱咐御厨做了份清淡少糖的,你尝尝。”

我感激夏瑶的细心:“多谢。”

刚喝一口,便听得王爷笑言:“赫连公主,不知上回一事,公主考虑得如何了?”

华晴先是一怔,随即两朵红霞飞上面额,略略清咳一声,道:“王爷所谓何事呢,华晴竟一时记不得了,还请王爷明示。”我与华晴邻桌,瞧地分明。只见她一脸红晕,色若春晓,眉目低垂,两排浓密睫毛下隐隐泛起一片流波,轻盈涤荡,如暖风般温柔地吹向对岸。

这便是一个女子所特有的眼神。仿佛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将,却是早已道尽了千言万语。再看对面的人,那温润和煦的微笑丝毫未变,依旧云淡风清,从容不迫,气定神闲。

王爷一甩袖袍,朗笑道:“西陵女子素以爽快明朗,不拘一格为名,公主身为西陵女子表率,怎么反倒扭捏起来了呢?”

华晴闻言,眼角有飞快地瞄了司马容一眼,俏脸红扑扑的,笑而不语。

皇后凤眼微眯,奇道:“王爷,您这是唱地哪出呀?妹妹可知他们再说什么,本宫是越听越糊涂了。”

王妃柔柔一笑,才对王爷道:“黄兄,臣妹愿闻其详。”

王爷看众人一眼,正色道:“此番得以与西陵邦交往来,全赖圣上福泽四海,贤明天下,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帝颔首道:“王爷这回功劳不小,朕记下了。”

王爷微笑道:“皇上若要褒赞微臣,微臣愧而受领,只有一事不得不提。”说罢瞟一眼司马容,语气中颇带了几分自豪:“这一趟出使西陵,微臣能幸得西陵王君心大悦,说来,还多亏了容儿呢。”

皇帝看向司马容:“哦?”

王爷笑着说下去:“听说西陵王嗜好甚少,不好美酒佳酿也不好珠玉绫罗。臣想着国礼虽隆,却也未必有那一样能得了西陵王的真心欢喜,而因临行前颇费踌躇。后经容儿辗转打听,方悉西陵王好名画,尤爱人物山水,但凡极品,势必归于珍藏。”

皇帝的嘴角微微弯起,淡笑道:“世间名画虽多,单想来能入西陵王法眼的,却少之又少。只怕即便是朕书房里的‘七大名豪’,西陵王手中亦是另有珍藏。”

王爷笑道:“皇上圣明。容儿也是这么告诉微臣,倘若世上还有一幅稀世名画,恐也只能在西陵王处得见。”

皇帝笑意渐深:“事实如此。”

王爷不掩喜色:“所以,容儿将自己亲笔所绘的一幅画卷给了微臣,让微臣献予西陵王。”说罢看着司马容,朗笑道:“容儿一幅画,当真包罗万象,何用微臣再费片言只字,尹辉之大好河山,万千风情,都早已融入其中,直教西陵王惊叹之余亦赞不绝口,连连称颂皇上功德无量,治国有方!”

华晴盈盈而立,朝司马容婉笑道:“容大公子一枝生花妙笔,莫说父王,连华晴等粗通文墨之人亦钦佩不已。尹辉之地杰人灵,尚未亲眼所见却已似身临其境,真正出神入化。”说罢一角眼波有意无意地向我处飘来,犹如灵光一闪,快地叫人抓不住。

一边华清猛拍脑袋,指着我叫道:“怪不得我见你眼熟呢,原来是画上见过的人阿!”又朝司马容笑道:“你竟画地这样好,与真人简直无二呢!”

我一怔,有些不自在,幸好华清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容大公子,烈二公子,瑶姐姐。。。也都是于画上接有过一面之缘的,好像还有一位俏姑娘和一英武少年,今儿似不在座上?”

司马容才接口,笑容清淡如兰:“华晴公主谬赞了,信手涂鸦,侥幸不辱西陵王的慧眼。”

又朝华清笑道:“那是舍妹庭芳与妹婿翰鹰,两人已赴突厥完婚,是以不在此地。”

“哦”,华清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在众人之间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有大大地惊叹一声:“每个人都画地很像很像哩,不过最像的还是儇儿姐姐,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一双眼睛,真正传神那!”

我抬头,正巧接到司马容缓缓而清澈的目光,不由移开了视线,却又看见司马烈微显苍白的神色,而对面一直冷眼旁观的尹俊睿,则举了酒杯朝我示意,接着一饮而尽。

我苦笑。清甜的玫瑰玉露哽在咽喉,一时间也不甚清甜了。

“容儿画技,有跟上一层楼了呢。”皇帝的眼底似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温柔转瞬即逝,他赞许地看了司马容一眼,有转而对王爷道:“可王爷方才想说的,却不只是一幅画,这么简单吧?”

王爷微微一笑,道:“皇上明鉴。微臣要对皇上说的,自然不只是一幅画,更还有,一件喜事。”

皇帝淡淡地扫了王爷一眼:“能叫你如此开怀,想来一定是一件大喜事。”

“不错!”王爷的目光落在司马容身上:“西陵王对容儿的人品才情十分欣赏,当下便说:‘若本王之女得嫁此等俊杰,本王余愿足矣。’”

王爷的话甫一出口,大殿上便忽然沉寂下来。我并不惊讶,好像早有预感,只在心底深处,缓缓溢出几分难以挥去的苦涩。

我暗叹口气,反观众人,不出所料也是表情各一。只见相爷端坐一旁,微笑不语,神情泰然。温清远眉头微蹙,侧首望向尹俊睿,然尹俊睿却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兀自好整以暇地坐着,收执一杯,慢慢把玩。倒是司马烈,面如沉水。

至于华晴,已是满面娇羞,眼角一直偷偷瞅着司马容。而直至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华清此刻却一反常态出奇地安静,独自螓首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帝始终不开口,眼角只在众人身上绕来绕去,倒是皇后率先打破沉默:“王爷此行,果然收获不小。”只见皇后狭长凤眼轻轻一挑,对皇上温柔笑道:“皇上,容儿睿儿年纪相仿,自幼一同长大,臣妾对他二人向来也是一般疼爱,不分彼此。看着他们渐渐长大,文武双全,出类拔萃,臣妾心中安慰,想着总算没有辜负皇上待臣妾一番信任。只是这些年下来,臣妾的心坎里始终压了一桩心事,便是他二人的婚事,眼见两人都老大不小的了?然臣妾也心知肚明,他二人都是极有心气的孩子,寻常女子哪入得了眼去,即便是那名门淑女侯府千金又如何?只怕也不是心上的人。因此这些年,挑来选去的,硬是耽搁到现在。如今可好,容儿终于有着落了,我这个做皇后的也替他满心欢喜。。。”

皇后的眼波忽然朝我转来,笑靥如花:“正所谓好事成双,皇上何不来个锦上添花,索性将睿儿的婚事也一并定了,那臣妾着多年来的心事可就全都了了。”

皇帝略挑眉,道:“哦?莫非皇后也已为睿觅到合适人选了?”

我心中一动,不详预感愈来愈重,额角渐渐出汗。

果然,皇后愉悦的笑声传至耳中:“不瞒皇上,原本臣妾还有些不确定,直到今夜目睹了‘月之舞’可真真半点犹豫都没有了!皇上,那妙人儿,可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我脑袋哄一声,嗡嗡作响。猛地一抬头,尹俊睿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入眼前,只觉血脉膨胀,气急败坏,然当我看到司马烈,一颗心瞬间被揪紧,他是这样的震惊,这样的苍白,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瞳内火焰越烧越旺,眼看就要不顾一切掀案而起。

我心急如焚,恐他按耐不住,慌忙使给他一个眼色,叫他千万镇静,稍安勿噪。

一边,皇帝开口道:“皇后是指儇儿?”

“可不就是儇儿!”皇后满面笑容,纤臂微抬,金鳞护甲的光芒堪堪刺痛了我的眼:“皇上仔细瞧瞧,儇儿与睿儿可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我忽然平心静气。皇后意图,并非真要为尹俊睿指婚,跟非对我青睐有加,而是因王爷的先下手为强,是以利用我去激一个人。

我不由得暗暗抬眼朝他望去,那一双秀逸的眉已轻轻粗了起来,唇角笑意似一层霜般微薄而幽冷。他坐在那儿,谁也不看,只盯着手中的酒杯,斟饮自如。

皇帝看着我,右看看尹俊睿,妙的是他连带还看了一看司马容,沉吟道:“睿儿与儇儿自都是要貌有貌,要才有才。睿儿年纪不小,皇后多替他留意一下也是应该。”

皇后面上一喜,我心中一沉,皇帝接着道:“只是王爷既然提了头在先,事关西陵王女,因循礼数,朕还是先问问容儿的意思?”

45、烟火

我心底忽然没来由地涌出一丝害怕。

惶惶中侧首望着,华晴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而他,似恍如未觉,只不疾不徐地端起一杯水酒,一饮而尽。

月色长长曳曳,迷迷蒙蒙,斜斜地洒进殿来,不经意间蔓延至他干净修长的手指上,顿时透出几分异样的苍白。

他仰头,蓦地渭然长叹。

我心头震荡。他这一声叹,何等惆怅,何其无奈,仿佛承载了茫茫尘世间漫长的数不清道不尽的遗憾、落寞、凄苦,叫人不由跟着触景伤情,心生悲凉。

皇帝微微一愣,众人亦诧异地看着他。

只见他缓缓站起,走至殿中,俯身向皇帝行下大礼。

皇帝不明所以:“容儿,你这是。。。?”

司马容沉声道:“容儿不孝,容儿有罪。”

王爷踏前一步,急道:“容儿,你说什么傻话?可是喝醉酒了么?”相爷在一旁看着,亦一脸焦急。

司马容瞥了王爷一眼,复又看向皇帝,目光坚定而清明,缓缓开口:“皇上,这二十年多来以来,容儿深受皇恩眷顾,尽享荣宠,得天独厚。然而,容儿内心始终未曾有过一日安宁,指引容儿实在不知,失散饿 娘亲这些年是否也和容儿一样,平安康泰、生活无虞?”

皇帝一震,神色刹那黯然凄惶。王爷则呆呆地看着司马容,整个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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