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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了。”
自家侄子当年的情/事,霍青羡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有些糊涂了,霍令昕将他堵在这里出不去,难道就是为了来与他叙旧?
而霍令昕还兀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说,如果有一天,你以为已经死去的人,突然以另一副面目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相信吗?”
霍青羡笑得厉害,他觉得自家侄子今天格外奇怪,简直有些神神叨叨:
“啧,你以为这是在演折子戏么?还魂相恋这种戏码,向来是书生杜撰来宽慰自己的,你这天之骄子,怎么也信起这个来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我不信。”
霍令昕微一仰首,将那红酒灌入喉中,“还记得当年么,我最初与你说那件事时,你也没有立即相信我。”
“但无论怎样难以置信,事实终究是事实啊……”
向来冷静的霍令昕,在多年后,再度流露出了虚无茫然的神色。
霍青羡的笑容已淡去,他一下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小昕,你是不是……见到了她?”
霍公馆在这微妙的时刻,传出了一个好消息:
嫁入霍家还不足半年的赵之婉,被证实怀孕了。
对于这突来的喜讯,整个霍家都很高兴。霍总理与霍夫人甚至抽了空,特意回来看望这怀着霍家长孙的儿媳妇。
尽管赵之婉平日里闷不作声,霍总理与霍夫人也谈不上对她很是喜欢,但对未来的亲孙总是期待的。
霍令琦得知这消息后,格外高兴。
他甚至怕妻子烦闷,这阵子时常早回霍公馆,尽力多陪妻子一刻。
但他毕竟事务缠身,便请霍灵音、程咏薇等人来陪赵之婉解闷。这体贴的举动,真正让霍灵音她们为这段婚姻改观,感觉到了这男人内心深藏的温柔。
而深知妻子心思的霍令琦,甚至亲自去寻了赵之晴,与她作了一番诚恳的谈话。纵使是成功地娶到了赵之婉,他也从未得到过这女子的认同,赵之晴对他的偏见一直存在。
但这一回,霍令琦竟突破了赵之晴的防备线,打动了她的心。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
他们虽身份地位悬殊,按性情来说,其实是同一种强势人物,而他们的共同点,又都是对赵之婉的衷心爱护。
只要赵之晴相信了霍令琦对妹妹的爱,并确信这男人的爱不会给妹妹带来伤害,她便没有任何理由,再来反对这两人的婚姻。
更何况,如今赵之婉又怀了孕,她便是为了自己那尚在母胎中的外甥,也该放弃自己那一贯的坚持,为新生命而祈祷了。
那次谈话后,赵之晴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前来霍公馆看望自己的妹妹。
这天,赵之晴来到霍公馆时,赵之婉正坐在霍家的花园里吃点心,怀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狮子狗。
赵之婉是个极易满足的人,光是坐在这漂亮的花草之中晒日光,就让她觉得心情舒适了。而霍家的厨子手艺出色,做出的点心更是个个合她的胃口,这些天她的食欲好极了,整个人仿佛胖了一圈。
“二姐,你来了啊。”
赵之婉吃完盘子里的蛋糕,这才笑眯眯地招呼道。
她这安适模样,让赵之晴在感到宽慰与放心的同时,也感到了失落。
或许是赵家夫妇向来对儿女太不上心的缘故,赵之婉从小就跟在她身后,简直是她的一只小尾巴。而这个小尾巴,如今竟也要为人母亲了。
赵之晴坐在了妹妹的身旁,仔细看她那惬意满足的笑容,心里突然划过一丝叹息。
生活单纯的赵之婉,却比她这做姐姐的,早一步尝到了恋爱、婚姻、孕育儿女的滋味,如今活得自在开心,可称圆满。反观她自己,自诩聪明强势,却……
赵之晴悄悄地侧过脸,伸手去抚平眉间的阴霾,尔后才故作轻松地与妹妹聊起家常话。
孕妇的生活其实很是单调,但对赵之婉来说,只要有丈夫的陪伴,一切乏味都奈何不了她。
而那些与怀孕相关的健康知识,赵之晴虽思想开放,但作为一名未婚人士,了解自然不多,这些话题说着说着便没了兴致。
但她还是极有耐心地倾听了赵之婉的讲述。因为她知道,日复一日地呆在同一个地方,即使这地方是华美大气的霍公馆,时间久了也是要腻的。
而赵之婉的话语里,偶尔透出的一点寂寞,让她心生怜惜。
临走前,赵之晴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良的预感,这预感让她年头一转,停住将要离去的步伐,决定在霍公馆与妹妹一起吃晚餐。
也是凑巧。这个傍晚,霍大少提前打了电话回来,告诉赵之婉不必等他,今日有件要紧事要忙,可能会晚归。
电话是仆人直接递给赵之婉来接的。
赵之晴在一边看着,她虽听不见电话里究竟讲了什么内容,但赵之婉面上闪动的快乐光辉,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从不知,赵之婉会因为这段婚姻而这样快活。
姐妹俩坐在霍公馆那空旷的餐厅里,边吃饭边继续闲聊。
桌上的晚餐异常精细,是厨房严格按照赵之婉的身体状况来烹饪的,菜单也是由家庭医生过目确认过的。
到这种时候,赵之晴当然明白了霍令琦请她前来的用意。这男人在用事实告诉她,他将她最心爱的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她根本不必有任何无谓的担心。
赵之晴瞥一眼妹妹,赵之婉正自如地用餐,毫无“正被人宠爱”的自觉。这宠辱不惊的反应,让她不由开口问道:“小婉,霍家待你很好么?”
赵之婉不疑有他,答道:“唔,还不错罢?有令琦在,没有人会为难我的。”
赵之晴心里一怔。
她以前总是担心,以妹妹这样的天真脾气,在霍公馆这样的贵族家庭里,是不免要吃些暗亏的。
现在看来,赵之婉才是真正心思透彻的人。
她说得对极了,霍令琦是这公馆里的长子,只要他表了态,要护着自己的妻子,谁又敢对赵之婉有丝毫怠慢?
能够拥有一位强势人物的爱护,这正是赵之婉的福祉。
而她也终于等到了小婉幸福的这一天,是该彻底放手了罢。
烟花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普希金
霍令昕坐在军部的办公室里发呆。
自从那年觉醒后,他从来都觉人生如烟似梦,逝去的年华不必追回,舍弃的爱情不必遗憾,只要一直往前去,总能水到渠成,得偿心愿。
而今,他却背离了自己的誓言,任过往的回忆将自己牢牢困住,一边犹豫一边沉溺。
他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浮躁。
这难道是命运与他开的玩笑么?——要他在重新获得某些东西的同时,也重新经历艰难的抉择?
他的目光慢慢地落到了桌上,看向那刚被送来的一沓文件:
自那天得知程咏薇的秘密后,他就派人去了一趟江南徐家,仔细查了以往的一些事,包括从前的程咏薇的性情举止等细节。
因两地路途遥远,直到今天,他才拿到了调查的结果。
国安局。
纵使心间如何消沉,但工作还是要继续。
程咏薇正在局里整理旧年的档案,顺便了解些与当今政局相关的旧闻。
从前的她最懒于去做“埋首于故纸堆”的工作,但在这个还未发明网络的时代,国安局的那一堆“故纸”,就变成了极其宝贵的信息来源。
这个清晨,程咏薇像前几日一样,早早地来到了国安局的档案室,从那密集的架子上拿各种文件来阅读——对于这些文件,她大抵是按具体年份来整理的,但为了尽快熟悉工作内容,又是以近期的重要事件为先。这样一来,目的明确,效率便容易提高。
帝国近几年表面风平浪静,政局平稳,但各个新旧家族的兴衰起伏并非没有。当然,也有不少如卓家般韬光养晦的家族。这些家族往往历史最为悠久,能够历经时代的风沙磨砺而屹立不倒,靠的多是一份不争的气度。
程咏薇已经听卓越说了,卓家近日正在为卓扬的婚事而做各式考量。
卓家对未来主母的要求是:容貌端正,气质大方,家世清白。
至于其他的,还有卓家那代代相传的“四不可”家规:
不可太聪明,尤其勿要自作聪明;不可太高调,卓家最忌奢华无度;不可太懒惰,管理家中事务是首要;亦不可太强势,恭谦有度,才上得厅堂。
程咏薇当时就倒抽口气,为卓家这苛刻的要求惊到了。她这任性惯了的人,对这时代的贵族大族,此时方有了另一番新的认知。
在前世时,她只知道,嫁入豪门的女子并不如表面如意,总会为子嗣或婆媳问题而烦恼。如今她才知,对比贵族家庭的诸种要求,那些都不过是寻常问题。
而当她又得知,傅家的傅婵芷,也许会是卓扬的妻子人选后,倒是对卓扬的眼光赞同了一番。在她看来,傅家的这位模范淑女,大概是整个华京最为符合卓家条件的人了。
想着卓家的事,程咏薇不由暗自庆幸。
她自然清楚杨君玉对卓扬的特别喜爱,若是她这性急老妈,不征求她同意便去卓家“提亲”的话,她一定会被那些卓家长辈嫌弃的。
唉,她不由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寻常人家各自有一本难念的经,而贵族家庭之间的纠葛,总是相似的。
因与霍令昕交往的缘故,程咏薇很注意避嫌,几乎没有去动过霍家的档案。但邱毅却觉她这举动大可不必,而她得了上司的许可后,却仍然不大想去触碰霍家的那些资料。
程咏薇隐隐觉得,自己或许并不是为了避嫌,而是为了自我逃避。——霍家不是个普通的家族,而她的令昕又与这大家族紧密关联,脱离不得。
她站在架子前,犹豫片刻,还是拿出了那厚厚的一袋文件:
霍家其实算不得真正的世家,这个家族多年沉寂,在帝国建立后才慢慢崛起,直至这代当家人做了帝国总理,这才到达了家族势力的巅峰。
这个以文为尊的家族,甚至在沉寂的年岁里,出现过几位文学艺术大家。
咦,这里怎么有一份奇怪的参军记录?
翻到霍家近年的档案时,程咏薇不经意之下,就看到了一份仿佛尘封已久的记录:
这是霍令昕在帝国63年的参战记录。
这份档案的内容并不详尽,只简略地记了基本情况,但程咏薇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将那段简短的叙述看了好几遍——
帝国63年10月,霍家三子霍令昕,18岁,随军参加边境战争。战后因伤休养,于帝国64年5月返回华京。
程咏薇心里有一点儿微妙的情绪。
她首先为霍令昕曾经受伤的事而担心起来,来自战争的伤,往往都有后遗症,无论身心。
但她还未多作联想,又有些生气起来:她竟是错看了霍令昕。
这男人看似坦诚,对她毫无保留,原来也有秘密在瞒她。将心比心,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小伏低的,巴巴地在这里等他的回应?
带着这矛盾的心情回到程公馆,程咏薇莫名士气大振。
她这人惯于与亲近之人坦诚相对,霍令昕这阵子的含糊回应,实在很让她焦虑。而今她终于有了立场,能够化被动为主动,这自然让她振奋。
她想了一会,确定好要用哪一个理由后,这才走到电话机旁,默默酝酿起情绪,预备主动给霍令昕打一通电话。
程咏薇想得清楚。爱情里其实很容易出现误解,这不可怕,可怕的是双方都退缩不前,无人打破坚冰,去做这事后的思想沟通。
而她毫不在乎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否算作/爱情中的妥协。
有舍才有得。爱情中,被宠爱的那一方总是更肆无忌惮,但这爱若无法维持,比较爱多爱少又有何意义?爱一旦消散,不过都是输家。
电话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程咏薇一下泄了气,心里有些埋怨起来:这通来得不巧的电话,也不知到底是谁打来的,偏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打扰她大小姐的好事。
她拿出十足的礼节,悻悻地接了电话,“喂,您好,这里是程公馆,请问您是哪一位?”
“咏薇,是我。”
程咏薇愣住了。她决计没有想到,打电话来的人,正是霍令昕。
她第一次痛恨起了这时代通讯的不发达。
此时的他们就像世上最普通的一对情侣,各自守在电话线的一端,明明内心急切地想要倾诉衷情,话到口中却又咽下,只肯暗自猜想对方此刻的神情,再拘谨地与对方讲一些得体的客套话。
到最后,霍令昕终于率先打破了这僵持气氛,说道:“咏薇,有些事,电话里究竟是说不清。今晚六点,我们在小屋那里见面罢。”
所谓的“小屋”,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座庭院。
程咏薇怔了一怔,眼眶便突然有些湿润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一天,他们在那座庭院许下了什么样的誓言,却又因为什么样可怕的秘密而冷淡告别。
而电话对面的男人,正斟字酌句,抑制着心中的紧张,想要再说些什么:“咏薇,其实我这次……”
“好,我们就在那儿见面罢。”
程咏薇的回答却太快,叫男人有些措手不及地顿住话语,来不及再继续说下去。
而他没有说完的话,原本该是这样:咏薇,其实我这次也有重要的事要向你坦白,所以,请你准时赴这约会。
霍令昕似乎在那头苦笑了一声,却没有叫程咏薇察觉到。
“那么,咏薇,今晚我等你。”
而程咏薇温柔的回答,总算让他略略安了心:“好。不见不散。”
男人还未挂断电话,心情已奇异地好了起来。
他扬起嘴角,面上显出一个浅而真的笑容,咏薇,我们今晚——不见不散。
在这年最初的冬日,冷意还未侵袭到这座都市,今天依然日光晴朗,让人心暖。
霍令昕甫一结束公务,就早早地来到了郊外,走进了那个他与程咏薇的“二人天地”。
他伫立在寂静温馨的庭院,环顾四周的一切,只要想一想以后的生活,就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其实他同程咏薇一样,从未对他们的感情失去过信心。只不过有些事实太过复杂,才一时思绪混乱,而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一切过往都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把握眼前。
霍令昕从来没有这样好的耐心。
他从日落等到天黑,连庭院里的蔷薇花有几朵,都数了个清楚,却依然没有等到伊人的到来。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似乎是回想了许多往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脑中唯有女子那温柔的一句“不见不散”。
他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咏薇,说好了不见不散,你却……失约了。
“三少,那烟火今天还放不放?”
原本定下的时间已过,等在外头的随从见迟迟没有指示,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询问。
这里是霍三少的私宅,自然是不能为人随便打扰的。
霍令昕面上一怔,仿佛如梦初醒般,这才想起了他精心设计的浪漫礼物——今晚,他为他的咏薇,准备了一场小型的烟火。
他原本计划好一切,预备在那美丽的烟火开放之时,就向他的爱人坦白一切,然后重归于好。
他甚至一直在心里斟酌,思忖那坦白的话语是否会太突兀。
只可惜,最重要的那个人,却没有来。
这男人惯藏心事,迅速掩起神情里的失落,对那随从和颜悦色地说道:“辛苦你们了,不必再等,就按原先的计划来罢。”
那随从见男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又一直站在庭院的风口处,不由关切地加了一句:“三少,夜里风大,您还是披上衣服罢,小心着凉了。”
“劳你关心。”霍令昕笑着朝他颔首道谢,果真拿起搭在藤椅上的一件风衣,披在了身上。
“告诉老周,等会儿烟火放完了,我就回去,他今天也辛苦了。”
他微笑着补充道,却不知自己此刻的面容,早已戴上了一层假笑的面具,半点真意也无。
那随从一走,院子里又恢复了一色的寂冷。
男人微微俯身,趁着那一点冷淡的月光,继续看着身前的蔷薇花发怔。
他从未想到,他的人生里也会有这样一个冷清的夜晚:他带着失望站在这寂静庭院里,什么也不能去做,唯有在等待的空隙,望着一丛蔷薇花独自叹息。
霍令昕慢慢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感受着那外衣带来的温暖。身体倒是暖和了,只可惜,这颗冷却了的心,却无法捂热。
他在这清冷的时空里,格外地想念某人的欢颜笑语。
他本是个习惯了寂寞的人哪……
正因为曾有人陪在身边,才会明白寂寞的感觉。
正因为拥有了程咏薇的爱,他才不在这时代里感到孤单。而一旦被这女子冷落,他便朝思暮想,辗转反侧——
如今的他,只觉得这寂寞是如此地难熬!
“噼噼啪啪”的声音响了起来,第一朵烟花飞上了天空。
霍令昕蓦地抬头,透过重重屋檐,往那半空看去——无数的烟花绚烂地绽放在夜空,转瞬即逝,很快便随风消散。
所谓最美的风景,也不过是短短的一个瞬间。
和不远处那烟火的热闹不同,他的四周却是寂静无声。没有惊叫与欢呼,没有情人间的相拥身影、呢喃细语,只有一个身影落寞的男人。
他在这静谧的夜里,将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认真而沉默地看完了这美丽的烟火。
这一个她不在场的独幕烟火。
代价
程咏薇心里快活得无以言表。
与霍令昕约定好晚上见面后,她在客厅里的时候,还算神情镇定。
等到上了楼进了房间,又关上了房门,她才倏地扑倒在自己床上,将头埋在那软软的被褥之中,许久以后抬起头,露出一个格外傻气的笑容。
她知道这外表随和的男人,其实在很多事上都很坚决,她想不到他这样的人,会为了自己而一再退让妥协。
霍令昕的性情总是不温不火,不会刻意去束缚住她,可这样留有余地的距离,也容易让她不安。而且,她总觉得,这男人的心太深沉,深沉得让她无法看透。
而如今,她已不再去怀疑他的爱了。
她窝在床上一个人又低低傻笑了一会,不经意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快两点了,不由低呼一声,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