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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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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儿的话,”珍爷说:“咱们只当是软扣您三天,等赛会行过了再放八爷您上路。……这回您可越不得狱了,这场赛会您非看不可。”

  “我倒是无所谓的,”关八爷苦笑笑:“只是我手底下这伙子野性兄弟,活蹦活跳像花果山下来的猴精,我担心万一弄出岔子来,对保爷和您都不好交代。”

  在酒席上,关八爷查点人数,十六个人缺了两个,雷一炮说:“这两个家伙,一花眼功夫就背着人溜掉了,准是去看赛会去了。”

  “您瞧八爷,”珍爷说:“兄弟猜得准,诸位老哥们既想看赛会,就早早儿的用了饭去罢,稍待一会儿,保爷怕也就要过来了。适才保爷跟舍妹菡英说起诸位来镇,舍妹要我坚请诸位赏脸,看看她亲自装点的轿子。”

  万世珍说完话,关八爷附着雷一炮的耳朵说:“老哥,等歇要各人捎上嘴子。——看样子,万一遇上四判官卷得来,各位都准备自保了……”

  月出时退开的云块又聚合起来,一度停落的风又在火把头上出现了。七台亮轿齐临高楼前的广场,轿子外面,七班锣鼓绕成七个圆环,交替的敲打着新奇的鼓点子;也许有些人在赛会前真个担心赛会场上会冒出朱四判官来,惊天动地的开枪对火,闹出一番大事故,等到出了会,这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来看赛会的人挤在广场四周,黑压压一片人头少说也有几大千,高楼的巨大的影子在火光和灯华中高举进云里去,不由不使人安心,使人想到凭他朱四判官甭说撼不动这座高楼,只怕他那伙打总算,也搬不动楼基的一块大石头!

  石二矮子拎着酒壶,把半只啃剩的兔腿揣在怀里,随着滚动的人潮挤向广场这边来,人是哪样多法儿,上上下下全叫挤直了,腿捱着腿,肩膀抗着肩膀,那股人气火炕炕的,一股汗味。石二矮子人太矮了,活像掉在人坑里,尽管踮着脚尖,伸长颈子,仍旧看不见什么好看的,除了高竿头上挑着的灯笼和一些挤动的人头。高处既占不着便宜,脑筋就朝低处转,石二矮子就埋下脑袋来,从旁人腰间朝前猛窜。

  “矮鬼,嗳,石二矮子,你弄到谁的裆底下去啦?!”明明听见是大狗熊的声音,叫锣鼓打成几截儿了:“咦,刚刚还看见他窜过来的,真是见了鬼了?!” 


【0011】
 
  “我在这儿咧,大狗熊,你怎么又来了?!”石二矮子说着,摸着声音挤过去,挤了好半晌挤至大狗熊说话的地方,没见大狗熊的人影儿,忽又听见大狗熊的声音在自己挤过来的地方穷嚷嚷,越嚷越去的远了。

  “真他娘的闷气,”石二矮子嘟囔说:“这岂不是弄到漩涡上推起大磨来了?!”

  俗说“聚蚊成雷”一点儿也没错,人群一麇聚,听那种哄哄哄哄的嚣音罢,真像开了闸门倒了坝一个样儿,喊爹的、叫娘的、拾帽的、找鞋的、外加上鞭炮,彩声和震耳欲聋的锣鼓,把人脑袋全撑胀了。石二矮子既没找得到高个儿的大狗熊,只好一味瞎挤,总巴望能挤到最前头去,谁知挤来挤去的还是陷在人窝儿,贴身的衣裤全湿透了,汗气蒸腾像只刚出笼的馒头。

  “嗳,老哥,亮轿这玩意倒是怎么个赛法儿?”

  那个人顺着声音低下头,这才找着说话的石二矮子:“你也来凑这份热闹?!我的天,你挤在人窝里能看得见什么?!”那人捏着短烟袋杆儿,吱起大板牙,说话时细长的颈子一伸一伸的,使石二矮子想起白天在野芦荡边看见过的鱼颚子。

  “我是问,亮轿是怎么个赛法儿?”

  “噢,亮轿怎么赛法?”那人的眼珠滴溜打转说:“我说,你是外路来的罢?嗯,这亮轿么?……除了赛装璜,还得赛廿四个抬轿人的身手。起赛的时刻,在广场当中竖起两排红漆木杆儿,每隔五尺远竖一根,排成七弯八折的样儿,每顶轿子配上一班锣鼓,依着锣鼓点儿走花步,一路穿过那条弯弯曲曲的由红漆棍排成的道儿。走完一次又一次,七顶轿子衔着转,在红漆棍排成的道儿里耍花样儿,依照各轿耍出的新奇花样计点,压尾是奔轿,锣鼓声点子一变,咚咚不息的像一阵急雨,主杠手一声吆喝,那廿来个齐一步子,抬得轿子在弯道儿里狂奔,左闪右闪,左转右转,不能摔倒人,更不能摔倒轿子,连碰歪了一根红漆棍也要扣点儿。”

  “噢噢噢,”石二矮子说:“原来还有这多的名堂?!……糟了!咱们这光顾着讲话,叫挤到哪儿来啦?!”

  “你可甭急,二哥,”那人说:“要看赛会还早着呢,天刚落黑顿把饭时辰,往年起赛会,哪回不热闹到四更天?你人矮挤不进人圈去,要看得真切请跟我走,穿过那条小巷儿,那还有道矮石墙,人骑在墙上,啥景儿全走不出眼界的。”

  “喝,那敢情好!”石二矮子兴冲冲的说:“到那边,我请你喝壶酒,你瞧,酒在这儿,”他把酒壶拎在眉毛上晃了晃,又掏出一块烤得焦黄的兔腿说:“野芦荡里的兔子,真够肥,咱们边喝边看赛会,才叫够味儿不是?!”

  “就是了!”那人附和着说:“我早知野芦荡的兔子够肥的。咱们走罢。”

  两人返身朝外挤,到底身高眼亮,有那人带领着,不消一会就打人窝里挤出来了,那人领着石二矮子绕着高楼打转走,一路全是石板铺成的窄巷子,两面夹着高墙,由东面转至西边,果然有道四尺来高的矮石墙把广场隔开,墙头上也挤了不少孩子,在那儿拍着巴掌。

  “就要起会了,”一个说:“保爷跟那个关八爷上阶台了。”

  “看那群走盐的那种土匪样儿。”另一个说。

  石二矮子一听,心里一宽,暗想关八爷跟一伙人到底叫人家拖得来了,该不会怪我领先溜号了罢。

  “来,酒壶我替你拎着,你先爬墙。”那人说。

  石二矮子把酒壶递过去,对方接过壶,有意无意的掂了掂。“嘎,不用掂,这是头号壶,我关照店家装得满满的,够你喝的就是了,”石二矮子说:“老哥,你可甭把好酒给拨撒掉了。”石二矮子转脸朝墙伸出两只手去,勉强够得着墙头,正当他两臂发力一弯肘弯子,整个身体悬空的时刻,听见身后那人说:“喏,二哥你太小气了,还你这壶酒!”说着说着的,石二矮子就觉后脑瓜子一麻,天旋地转,人就像一条死狗似的蜷缩到墙角根去了。

  “个狗入的笨贼,”那人把砸扁了的锡酒壶扔开说:“你也没竖起耳朵打听打听,万家楼有几个大板牙?嘿,你没张嘴我就知道你嘴里长的是牙!在老子面前,容得你这替四判官卧底的?老子眼里连粒沙子全容不得呢!”

  “开……玩笑……”石二矮子迷迷糊糊的说:“大狗熊,它娘的,有你在一道儿,我脑袋就不会吃酒壶了……”

  大板牙一听,赶急把扔在一旁的酒壶又捡起来,照准石二矮子脑门正中重新来上一家伙,可怜那扁了的酒壶又叫石二矮子的脑袋敲成圆的了……而大狗熊没有石二矮子这种运气,他改变主意来追石二矮子,忘记从柜上拎酒。在这般涌挤的人群里找矮人,真比海里捞针还难,大狗熊仗着胳膊粗,蛮劲足,横着身在人窝里挤来挤去挤了好几趟,也没找着半根矮鬼毛。

  “真它娘十足邪门鬼,矮鬼又不是土行孙,(封神榜上人物,善土遁。)明明看见着,说遁就不知遁到哪个地穴里去了!”大狗熊咕哝着,挤到了广场前面。

  七顶亮轿已经在起赛了,在各班锣鼓的导引下,绕着广场四周缓缓的移动着。广场当中,有些穿短打的汉子们正在立杆子,杆子之间横扯着彩缎的带子;那些晶莹透亮的亮轿在抬杠子的步伐下起伏着,仿佛结成一条彩龙。长房的“麒麟”轿,二房的“虎”轿,三房的“金鸡”轿,五房的“银兔”轿……七房的“彩凤”轿,各有各的特色,令人眼花缭乱。大狗熊把脑袋伸在人头上望着,乐得连口水也忘记吸了。

  亮轿踏进红漆木杆插成的窄道时,头顶轿的主杠手吹了一声长长的呼哨儿,锣鼓点子打出“乱插花”,颤索而急促的:

  “咚咚咚咚吃咚克咚锵!咚咚咚吃咚克咚锵!”

  那廿四个抬轿手便踩准了鼓点子,脚跟打着屁股,摆动身体跳将起来,前面十三个人矮身,后面十一个人跃起,前面十三个人跃起,后面十一个人又朝下蹲身;这样一来,那顶轿子便像浮在一波接一波的大浪上,轿角的四盏宫灯,随着轿身抖动,悠来荡去的打着秋千,宫灯下垂悬的璎珞,不时碰击着,炸出碗大的晶花。等到头台轿的鼓音刚歇,二台轿的鼓音又起,鼓手打的是“炸豆儿”鼓:

  “咚,咚弹咚,咚,咚弹咚,咚弹咚弹咚弹咚!”

  二台轿的抬轿手跳步很奇,无论下半身怎样疯狂的跳法儿,抬着轿的肩膀却像山一般的稳扎;他们一齐举腿前飞,举腿后踢,举腿左扬,举腿右甩,简直形成一面腿山,不断的飞出层层腿影来,但是那台轿子仿佛动全没动过,直到走完那条弯曲的杆阵,灯全没摇一摇。

  “好哇!好哇!”人群一条声的喳呼着。声音还没落下去,第三台轿子又随着另一种鼓音闯进杆阵里来了。第三台轿的廿四个抬轿手抬着那顶轿前窜五步,猛的挺胸蹲腿,凸着肚皮走起鸭子步来,每人双手叉腰不扶轿杆,身子朝后大仰着,仿佛只要拴条细线朝后一牵,连人带轿全会仰脸朝天。这样大胆的身法和步法,若没经苦心调教,是决计走不出来的,人群里爆出的彩声也就更多了。大狗熊踮着脚尖站久了,趁第三台轿子过去,第四台轿子还没接上之前,趁机弯弯膝盖,偶然从广场的空隙间看见高楼前廿四级扇展的台阶,台阶上面的平台上安排了一排太师椅,关八爷跟那伙弟兄,全都大模大样的坐在那里,叼着洋烟卷的也有,品黄茶的也有,笑得老远见牙不见眼,比自己挤在人窝里伸酸脖颈儿,可不知强到哪儿去了?!

  “它奶奶个孙儿的!全是石二矮子害的人。”大狗熊心里说:“要不然,我不也在那边跷上二郎腿了吗?!亏得老子个头儿高,若像矮子那样矮法,只怕啥也望不到了。”

  看赛会看得久了,冒失鬼得要放一放(意指小解。)可哪儿去找毛坑去?大狗熊原想丢开这念头,下狠劲忍它一忍的,谁知冒失鬼憋不得,越憋它,它越刺叨人。大狗熊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手抓着裤裆朝外挤,想着找处僻静的地方把它放掉。

  挤出人堆朝北拐,拐进一条窄巷儿,顺着窄巷儿朝深处摸,一出巷头,到了背街的另一方上空场儿上,空场儿四周有好些枝干狞猛的大树,树梢上跳动着一星半点远处落过来的微弱的灯光;等到腿底下绊着什么,蹲下身一摸,才摸出遍地都钉着着拴扣牲畜的短腿角桩。大狗熊伸着鼻子闻嗅两下,自言自语说:“对了,这儿是万家楼的牛马市,一股牲口气味。”看看左右没人,不如就在这儿把冒失鬼放掉罢。站起身来,刚扯开裤腰想放溺,就听那边的树影背后有人恼声说:“谁?伙计,砌个万儿罢!”黑话一出口,大狗熊吓了一跳,赶急又蹲下身去;冒失鬼不肯听话,迳自出来了,弄得湿湿的一裤裆。 


【0012】
 
  “火头把,(黑道暗语,指姓王的。)八叉儿。”(黑道语:排行第八。)大狗熊听见另一个方向的蒙黑里,有人用黑话接上渣儿,才发觉刚才问话不是冲着自己发的。早年盐车常走东海岸的贼窝子,自问对黑道上的暗语懂得些,像答话的这个家伙,竟然自称他是王八,真令人发笑。按照黑话的口气,这俩个家伙极像是做小手的,(黑道暗语,指毛贼。)老子先不作声,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罢?!大狗熊拿定主意,身子伏得更低了。

  “嗳,‘坠把儿’三,(黑道暗语:指姓陈的老三。),咱们‘小架儿’不搭,(黑道暗语:小架儿就是鸡的别称。)‘绳头儿’不扯,(黑道暗语:绳头儿即是牛。)跟它娘‘琵琶’似的(琵琶,在黑道人称‘鸭子’见琵琶,取其两形相似也。),挤在‘草把儿’(黑道暗语:指姓万的。)家的‘稠子’上,(黑道暗语:意指集镇。)替角把儿四,(指朱四判官。)开暗‘扇儿’,(黑道暗语:扇儿指门,暗扇儿即暗里开路。)把‘方子’(黑道暗语:‘方子’即窗户。)即算今夜‘水平’‘风稳’,(黑道暗语:意指一切顺心如意。)咱们还是……嗨,眼看它娘满街走‘长脸’,(黑道暗语:‘长脸’指驴和骡马。)各院住的‘黑炭头儿’,(黑道暗语:指肥猪,)夜来扯不上‘蒙头子’,(黑道暗语:指被子。)窝得慌!”那个自称是王八的家伙嘟嘟哝哝的说:“坠把儿三,我说这是何苦来?——万一犯在草把儿家的手上,摘了咱们的‘瓢’去,只怕‘有挤儿没笼’,‘晒光阳’呢!”

  “我说,八叉儿,这些废话甭在稠儿上喳呼了!”叫陈三的那个家伙说:“你以为开罪了角把儿四,能保住你那水包皮?!(黑道俚戏语,和瓢儿一样,全系指脑袋。)你若是瓜子痒了,开开窑儿,再不,拉拉花门儿,(开窑:开天窑,就是掀开屋顶行窃。黑道暗语:称挖穴掏洞行窃为拉花门儿。)小架儿,挓角儿,(黑道暗语:指羊。)取些,碰高兴,请跛二先生喝盅酒去也好。”(黑道暗语:鸭子除称琵琶外,又称其为跛二先生,盖取其走路摇摆也。)

  “可甭谈拉花门儿了,”王八说:“昨夜我试着拉,吃奶力气用上也拨弄不开道儿,隔墙跛二先生不歇声的唱皮簧,(指鸭子呱呱噪叫。)我没在意,挨它娘‘花皮条’扯了小腿肚儿,(黑道暗语,称‘狗’为皮条,此处指挨花狗咬了小腿肚儿。)酒没喝得成,倒贴了三文钱的一张狗皮膏药……”

  大狗熊吱着牙暗笑着,自言自语的说:“你们这窝替朱四判官来卧底的小毛贼,你们可没想到路旁说话,草沟里有人罢?!”凭自己懂得的,那番话翻出来意思是:叫王八的那家伙先发了顿牢骚,抱怨“朱四判官把他们拉到万家圩来卧底,白替他铺暗路,把风望信,弄得鸡也不能摸了,牛也不能牵了,像一窝旱鸭儿似的挤在街上,就算今夜动手顺利,咱个……大概也摊不上大份儿。”在万家楼,人多眼杂,这伙毛贼眼看“满街走着起膘的性口,满院养着肥猪,却做不上手脚,弄得夜晚睡不着觉。如果叫万家楼的人查出来,摘了脑袋,只怕在太阳底下挺尸,连口棺材全睡不成。”听了王八这番话,那陈三就劝他:“已经来到万家楼,放马后炮也没用了!假如不听朱四判官的吩咐,照样保不住脑袋。你王八要实在手痒了,掀掀屋顶,挖挖黑窿,拎几只鸡,牵几只羊,碰高兴偷只肥鸭下酒也是好的!”王八抱怨说:“昨夜我试着挖穴了,墙根太硬拨不开,光听里面鸭子叫,不在意挨花狗咬了一口,倒贴三文钱的狗皮膏药钱。”

  “谁?!”那边又在招呼谁了:“砌个万儿罢!”

  “弓把儿,(黑道暗语:指姓张的。)烂字行的。”(黑道暗语:贼不称贼,称为烂字行的,好像北方讨饭的不称乞丐,自称:咱字行的一样。)来人说。

  “水势如何?”(黑道暗语:意指在动手前风声怎样。)陈三问说。

  “高得紧!高得紧!”(黑道暗语:意指风声不甚妙。)那人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门把儿,八叉儿,那一伙偏巧今晚装进稠子来,这个数!人人全捎的有辣刮儿(黑道暗语:意指人人带有短枪),如今全在台儿上唱着戏呢!”

  “秋秋秋!”(黑道暗语,意指糟糕了!)王八说:“角把儿四要脱裤子亮光屁股了。虎头抱四六——整头整脑是个别十!你们不知门把儿的威名,我的天爷,咱们可甭拿命豁上,趁早抽底罢。”

  “我的儿!”大狗熊心里一动:“朱四判官今夜当真要卷的来了……”他正想倒着爬开,回去找关八爷报信,身子还没动呢,忽然听见广场那边的人群哄闹起来,锣鼓停歇了,有一道泼红了天的火光从背后冲起,把眼前那些树影照得真真亮亮的。

  紧跟着,四面都响起了枪声……

  第七顶亮轿在锣鼓声里演出特技,主杠手一声呼哨儿,廿四个抬轿人使双手把轿杠高高举在头顶上,狂奔着拐了三个险弯,轿身紧紧擦着红漆木杆闪过去,轿杠儿从右肩换至左肩,从右肩又换回左肩;这一着儿功夫全靠一个三字诀:快!狠!准!要不然,连人带轿都会摔到杆外去了。

  在人群发出的轰雷般的彩声里,万菡英乐得使双手攥紧椅背,朝她身旁的保爷说:“嗳,保哥,沙河口的抬轿手,虽都是些新手,我看也够卖劲的了!”

  “可惜人家关八爷没喝彩。”保爷取笑说:“五妹妹,你这可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遂即转朝关八爷说:“八爷,他没见这顶五凤轿?论装点,是七台亮轿里顶尖儿的;论抬轿手的功夫,也够一等一了罢。”

  “噢,噢,”关八爷从怔忡里醒转来,歉然的笑笑说:“真是抱歉,保爷。我这正在想着,要是朱四判官混在人窝儿里,我很想晓得万家楼是怎么对付他?……我自打答允替六合帮领腿子走西道,我就留神四判官的手法了。”

  “万家楼的事,不用八爷您这做客的费心,”一旁的小牯爷说:“您看,我空着两手,连家伙全没带在身上,我若担心四判官会来,我就不至于这样放心了!”

  “业爷,业爷,我跟你说句话……”

  那边人丛里挤上来一个汉子,手拎一把锡酒壶,急急匆匆上得阶台,招起手掌就着业爷的耳眼子咕哝了几句话,业爷脸朝下一沉说:“甭大惊小怪了,大板牙,先替他旱鸭子浮水给吊在二梁上,狠抽它一顿藤条,等完了会再说罢。”

  “慢点儿,大板牙!”小牯爷说:“你捉着什么了?”

  “替四判官卧底的家伙,”大板牙笑嘻嘻的伸着脑袋,一付大门牙朝上撩着:“那家伙连亮轿怎么个赛法全不懂,一开口就露出马脚来了!我请他连壶带酒吃了两壶,直到如今他还没醒酒呢!”

  “甭以为四判官竖狼牙桩,扬言要卷万家楼全是虚张声势,保爷,你该明白这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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