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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那是一场噩梦。
虎威寨有个似模似样的议事大厅,美其名曰聚虎厅。厅里十分宽敞,有一张宽大厚重的长方桌,首尾摆了两把椅子供两位当家人坐,其余山贼不分长幼混坐两边的长条凳。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聚虎厅除了议事,同时兼作山贼们的饭堂。
厨子张小姜来到练武场边上扯开嗓子叫一声“开饭了”,场中二十多个粗鲁汉子便如饿鬼出闸般扑向聚虎堂,再冲到桌边抢占有利地形。往往张小姜把一盆子菜——是的,虎威寨的厨房里没有盘子,只有脸盆和堪比脸盆的大海碗——一才端上桌,眨眼间就被几十双筷子瓜分干净,更有甚者直接上手去抓,唯恐落于人后只能添盆子。失节是小,饿死是大,这方面哪个山贼都不含糊。
杜大虎和李兰花对这等穷凶极恶不成体统的寒碜表现也没有半点微辞,反而对弟兄们敢拼敢抢不落人后的精神予以高度的肯定——当然了,两位当家人也是有恃无恐,放在他们二人面前的两盆菜还是没人敢哄抢的。
梓桐对众山贼的粗鲁与野蛮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事先也做了一定的心理建设,然而亲眼见到山贼们拼抢食物的风采后他还是免不了震惊一番。
发现他站在门口发呆,迟迟不进厅,坐在杜大虎侧边的杜清明便扬声道:“子童,快过来这边坐。”
梓桐便慢吞吞走过去,在杜清明旁边坐下来,然后捧起他递来的一大碗饭,就着杜大虎面前那盆油汪汪红艳艳的焖兔肉慢吞吞地吃起来。练了半天刀,他也着实饿了,虽然这饭菜比起宫里的御膳来天差地别,也不好太挑剔,能填饱肚子就行。不过张小姜的手艺比他想象中要强,他倒也吃出了几分香甜滋味。
可惜,即便梓桐太子不挑剔,也不见得能安安生生吃完一顿饭。
糙老爷们吃饭必须得有肉,吃肉必须得喝酒,喝酒必须得划拳,哥俩好啊三星照啊,七个巧啊八匹马……争得脸红脖子粗,满嘴的菜肉沫子混着口水如下雨一般四处飞溅。
梓桐尽管坐在杜大虎身侧,仍然不能幸免地被对面一名叫嚷着要与人拼酒的山贼嘴里的腌臜秽物喷了一脸,当下胃里翻江倒海,张嘴就哇哇大吐起来。
他这里动静太大,盖过了满厅的划拳吵嚷声,众山贼不约而同停下来齐齐望去。
杜大虎皱眉道:“杜子童,怎么回事?”
另一头的李兰花也站了起来,“儿子,你怎么搞的,好端端地怎么又吐了?”
杜清明离梓桐最近,担心不已地轻拍他的后背。
梓桐吐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来才虚弱地直起身来。
杜清明将一碗清水端到他唇边,道:“子童,你没事吧?菜不合胃口么?”
梓桐漱了口,缓缓摇头。不合胃口的不是菜,而是旁边吃菜的人。
杜清明便主动站起来为他辩解:“爹,娘,可能子童刚刚病好,肠胃还不大适应油腻的东西。”
张小姜一听立即十分自觉地朝自己皱得如同生姜的面皮上抽了一巴掌,痛心疾首道:“当家的,都是我这长了猪脑子的老东西糊涂了,忘了二少才刚刚大病一场。二少,你稍等会儿,我这就给你煮点清粥去!”
李兰花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老姜,这哪能怪你,都怪这小混蛋太娇气。”
杜大虎也附和道:“就是,有得吃就不错了,何况这么好的兔肉,真是浪费了。要是咱们个个都像这小王八蛋一样难伺候,那虎威寨算是完蛋了。”
梓桐恨得牙齿格格作响,完蛋了好,他求之不得!
见他脸色更加难看,杜清明忙道:“爹,娘,子童不舒服,我先送他回房歇一会儿。”说罢扶起吐得浑身无力的梓桐走了出去。
从空气污浊的聚虎厅出来以后,梓桐吐出了一口胸中憋了许久的浊气,这才觉得稍稍好过一点,然后将自己的胳膊从杜清明手中抽了回来。他素来不喜与人发生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从小到大近身服侍他的人只有常福等几名年老稳妥的奴才。前些天让杜清明背回山寨是个例外,不算数。
杜清明只怔了一怔,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梓桐察觉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有不知好歹之嫌,毕竟杜清明刚刚才给他解了围,送他回房也是一片好意,便勉为其难道:“哥哥,我没事,你不用扶着我了,我不像你们以为的那么娇气。”
这还是他重生见到杜清明以来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自从早上叫过杜大虎一声爹后,哥哥这个称呼对他而言也不算太大的障碍了。
杜清明的表情极为明显的发生了变化,本就黑亮的眸子愈发如夜里天穹上的寒星般闪耀,眼底满是意外和欣喜,“子童,你……”
梓桐被他眸中的光芒刺了一下,心里不知怎的又有些不快,转头打断他道:“我自己回房了,你回去接着吃饭吧。”说罢径直朝前走,只听杜清明在背后道:“那好,你先回去歇着,等下姜叔做好了粥我给你端到屋里去。”
梓桐不置可否,步子迈得更大了。
杜清明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吁了一口气。这个弟弟虽然脾气比以往变得古怪了许多,难以琢磨,但毕竟还是他的弟弟,不是么。
梓桐回了房就躺下了,早上练功本就辛苦,刚才又吐了一回,单薄的小身板着实有些扛不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练功的进度还算快,毕竟学了几年的功夫还是有些底子的,脑子又足够聪明,加上学得又极认真,因此短短一上午就把杜大虎教他的几招练得有板有眼,欠缺的只是火候和力度。杜大虎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但也并不觉得太意外,只以为儿子并未把过去学的东西全忘掉罢了。
不知躺了多久,就在梓桐又要睡着时,杜清明端着一碗粥进屋了。梓桐听到动静,便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无精打采地靠在床头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杜清明站在屋里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到床边,拿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几下后便递到梓桐嘴边,看样子是打算喂他吃了。
梓桐觉得有些别扭,脸上也微微发热,便偏了头把手一伸,“我自己会吃。”
杜清明微微一笑,把碗和勺交到梓桐手中,他也不说走,就坐在床边继续看着。
梓桐懒得理他,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碗里的粥上。
张小姜给他煮了一碗小米粥,里面加了红枣莲子百合等物,浓淡适宜,清甜可口,梓桐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这么香甜的东西了,对那个长着一张生姜脸、总是浑身油腻的厨子顿生几分好感。
梓桐很快便将一大碗粥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抬起头心满意足地把碗递回杜清明。
这一抬头才发现杜清明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眸中含着某种莫名的深意,梓桐顿时有些着恼,要在以往,敢于这样放肆打量太子殿下的人至少也得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他不快道:“你盯着我做什么?”他敢肯定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脏东西,也没有把粥吃到嘴巴以外的地方去。
杜清明回过神来,带着欠意笑道:“子童,哥哥刚发现,你吃饭的样子很好看,我原来怎么没注意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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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击
杜清明说得十分坦荡,似乎还为自己以往的忽略和粗心感到些许遗憾。
梓桐愣了一下,跟着脸刷的一下就热了起来。他自小听惯了别人的赞美和颂扬,对各种谄言媚语早就麻木了,然而这句再朴素简单不过的表扬却第一次让他体会到什么叫难为情。与此同时,他心里还隐隐有些欢喜,因为杜清明这句话是对他的肯定,而不是对杜子童。
他是太子,一举一动都是世人瞩目的焦点,从小就被教导如何坐立起行才符合他太子的高贵身份,吃饭用膳同样也有一套严格的规章仪制,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已经渗透进他的灵魂,与他这个人融为一体了,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就会照章去做。
但是,梓桐觉得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在他人看来却未必,尤其是在有强烈反差对比的情况下,因此,即便他觉得刚才自己的吃相并不怎么合乎规范,但与众山贼相比,依然可以算得上斯文优雅堪称楷模。
梓桐想要说点什么,但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我一直吃饭都很好看,你原来没注意到是你的问题?或者,说我原来吃饭是不好看,但从今以后就会好看了?想想都有些恶寒。
杜清明本来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但看梓桐有些不自然地垂着头,原本苍白的脸颊难得泛出一抹淡淡的红晕,顿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两人诡异的相对无言了片刻,还是杜清明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子童,你睡一会儿午觉吧,哥哥先出去了。”
梓桐低低“嗯”了一声。
杜清明便拿着空碗出去了,反手掩好房门。
梓桐这才舒了一口气躺了下来,抬手摸了摸脸,只觉得热得有些不正常,像前两天发烧一般。心里不由着恼,不过是听了一句干巴巴的表扬么,至于激动成这样?真是莫明其妙!
他愤愤然地把被子一掀,蒙头睡大觉。
……
也许是吐啊吐的就习惯了,过了十来天后,梓桐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与众山贼同桌共食了。为免如第一日那样由于“吃饭的样子很好看”而引起不必要的瞩目和围观,梓桐之后再进餐时便刻意表现得粗俗了一些。
当然,粗俗也只是相对而言,他不可能像山贼们那样去抓去抢,去拿着海碗拼酒,去踩着凳子脸红脖子粗地划拳,只是把动作幅度适当放大了些罢了。
这段时间日子算是过得风平浪静,梓桐也勉强适应了山寨的生活。
他每日的作息规律而简单,早上睡到卯时自然醒,用过早点后练功;日中时吃午饭,饭后午休半个时辰;下午起来后接着练功,到酉时吃晚饭;晚饭后通常还会打座吐纳一个时辰,最后洗漱了亥时睡觉。
现在没有人再逼着他读书做功课,也没人对他提出什么苛刻要求,虽然练功很辛苦,但却是他自觉自愿的,心情较之从前在宫里还开朗了些。而且,由于他武艺进步神速,得到了包括杜大虎和李兰花在内的所有虎威寨山贼的一致夸赞,令他颇有成就感,因为这些夸赞是他用自己的头脑和汗水换来的,是对他,而非杜子童的肯定——这是梓桐最为在意的一点。
另一方面,众山贼虽然粗俗不堪,但相处久了梓桐就发现这些人基本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根本不会拐弯抹角,如果忽略他们的种种恶形恶状,打起交道来还是比较容易的,至少不会比原来在宫中应付那些曲意逢迎心怀叵测之辈更加耗费心神精力。
这些日子里山贼们也没什么动作,勤快的时候就去练武场上练功切磋打打闹闹,犯懒的时候关起门来睡大觉,无聊了就扎堆吹牛打屁胡侃,内容大都围绕女人进行,互相吹嘘自己的神勇和往日的辉煌战绩。梓桐对此嗤之以鼻,敬而远之。除了早逝的娘,女人对于十二岁的他而言,总是与阴谋,灾祸,交易、争斗等阴暗面相挂钩,根本体会不到多少美好之处。至于李兰花这个母夜叉,梓桐根本就没把她当女人看。
这便是重生以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梓桐对虎威寨的全部了解和认识了,比他最初想象的要平和简单得多。到后来他甚至有些恍惚了,这虎威寨,其实是个粗糙低俗版的世外桃源吧?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有多么荒谬错误了。
这一天午后,梓桐睡完午觉醒来发觉山寨里很安静,往日满山寨随处晃悠的山贼们一个都不见,连杜清明都没见到踪影。只有杜大虎和李兰花不知为的什么又在屋里吵了起来,传出稀里哗啦丁里当啷一阵乱响,后来嘈杂声小了下去,又响起暧昧的喘息和尖叫声。
梓桐一听便知那对狗男女在屋里干什么勾当,当下满头黑线地走远了,自己一个人在练武场最边上的角落里闷头练功。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也到了开晚饭的时候,梓桐正在场边擦汗休息,张小姜跑过来说道:“天都快黑了,怎么那帮短命的家伙还不回来。二少,要不你问问两位当家的要不要现在开饭?”
梓桐不答反问:“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么?”
张小姜不假思索道:“当然,下山做买卖去了呗。”
梓桐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皱眉道:“什么买卖?”
“自然是劫道的买卖呗,还能有什么。”张小姜答得理所当然,又疑惑道:“二少,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么?”
梓桐深吸一口气,“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张小姜的耳朵突然像猫耳一般耸动数下,旋即笑道:“行了,短命鬼们回来了,老子得赶紧去多炒两个菜。”说罢转身就朝厨房跑去。
梓桐看看依然空旷的练武场,只觉十分纳罕,张小姜怎么知道众山贼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山下渐渐传来已经听熟了的笑闹喧哗声,梓桐不免对张小姜多了一分佩服,不过一名厨子,居然也有如此耳力,他原来真是小瞧了,这虎威山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又过了片刻,山寨门口哗啦啦涌进一群人来,正是虎威寨众山贼,还赶着几辆装着箱笼麻包的骡车,个个红光满面挺胸凸肚,犹如凯旋的将士一般,雄纠纠气昂昂地进了山门。
不消说,这几辆车必定是山贼们从山下抢来的。
梓桐眼睁睁看着众山贼大声吆喝着将骡车朝开阔的练武场赶来,心里颇有些不好受。
自古官匪不两立,似虎威寨这种破坏当地治安民生抢夺百姓财产的匪窝,一向是朝廷清剿的重点,而他作为当朝太子国之储君,对于这等反动势力自然更是深恶痛绝。只是如今的他身份逆转,也成了山贼中的一员,拿什么立场来痛斥并阻止这等触犯朝廷律法的行径?
梓桐正自纠结难下时,众山贼们渐渐走近了,他忽然瞥见正与身旁一名山贼说笑的杜清明前襟上有一片可疑的暗红色,紧接着闻到一股血腥味。他急忙四下扫视一圈,发现二十来名山贼身上无一不染血,有些人甚至从头到脚都猩红一片,像刚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一般,那人却还若无其事,依旧与左右谈笑风生,心中当下一沉,脸色也跟着变白了。
他自幼深长于大内深宫,见多了宫廷之中围绕权利和私欲展开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也看多了太监丫环们被各自主子一个不顺心就指使人打板子打得遍体鳞伤,更知道许多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填了井或沉了湖而不着痕迹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虽然厌恶这些黑暗肮脏的事情,梓桐却也从未尝试过去干预阻止,而是事不关己地淡漠地任其发生——历朝历代哪一座皇宫不是如此?他就算阻止了也没用,那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十二岁的太子管得了的。
而此刻面对一众扛着刀枪棍棒,身上染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兀自笑得张狂得意的山贼,梓桐淡定不能了,浑身热血直冲头顶,几乎要令他的头脑爆裂开来。
狂欢
满载而归的山贼们可没注意到杜二少难看的脸色,把几辆骡车赶到练武场中后,便开始兴高采烈地往地上缷货了。
听到动静的杜大虎从屋里出来了,左眼一圈乌青,脸上带着某种特殊活动后的慵懒和满足,身上扯得烂絮的棉袍用一根绳子松松垮垮绑在腰间,毫不在意地露出布满抓痕的干瘪胸膛。
杜大当家晃晃悠悠来到场间,随便扫视一眼,懒懒道:“都没缺胳膊少腿吧?”
先前梓桐见到的身上沾血最多的汉子名叫徐二牛,长得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听到大当家问话,便乐呵呵的答道:“没有,兄弟们身上沾的都是羊牯的血。今天这票买卖做得最容易,那帮人看着威风,其实全是草包,一见到兄弟们亮刀子就吓得要尿裤子,哪里能打得过咱们。”
梓桐忍无可忍,不假思索脱口叫道:“那你们怎么还杀人?”
原本闹哄哄的场子里霎时安静下来,众山贼纷纷看向梓桐,表情都有些惊诧莫名,杜大虎也皱起了眉头。
徐二牛更是呆愣,似是从未听过这么奇怪的问题,看看杜大虎,又看看梓桐,吭吭哧哧道:“杀人……怎么了?不,不能杀么?”
梓桐知道自己现在很冲动,很莽撞,但是此时此刻就是无法冷静下来,握紧拳头质问道:“你刚才不是说那帮人打不过你们么,你们抢了人家东西也就罢了,怎么还能随便害了他们的性命?”
“二少,这……我……”徐二牛傻眼了,结结巴巴答不上来。
杜大虎拉下脸来,猛地拍了一下梓桐的肩膀,喝道:“小兔崽子,又犯病了么,怎么跟你二牛叔说话的!杀人怎么了,咱们虎威寨的人不杀人难道还救人不成!”
这一巴掌拍得极重,梓桐肩上一痛,身子晃了一晃,几乎要摔到地上,幸好身后适时伸来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站稳了。
梓桐回头一看,是杜清明。
杜清明笑道:“爹,您别生气,子童不是这个意思。您也知道,子童一向有点晕血,二牛叔身上这么多血,他看了害怕也是正常。其实,子童也是担心二牛叔是不是遇到硬手受伤挂彩了,是不是?”说着低头看向梓桐,眸光幽遂,隐含催促。
梓桐咬紧下唇,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片刻后终于放弃坚持,低头闷声道:“是。”
杜大虎这才缓了脸色,“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