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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鲜血淋漓。
他此举太坚决,太决绝,看得门口那老头儿一时怔住,眼神古怪,闹不清他胆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只是在那草席掀开的一刻,他闻见一股酸腐气息扑面而来,这才醒过神来,叫了一声,“哎呦!我说你这小子,真是个愣头青!这庄子里虽烧着苍术皂角,可你这么冒失上前,吸了尸气入口,可是要染病的!等着,我去拿块口罩给你。”
口罩这物件在仵作这一行是十来年前才有的,听闻是暮老的女儿推行的,中间一块方巾,两头有耳绳,戴时挂在两耳上便能掩住口鼻,比原先仵作验尸时随便拿快布巾系在脑后要方便得多。且这物件造价低廉,素布做的就能用,用前熏过苍术皂角,掩住口鼻颇能挡尸气,因此很快便在这一行流传开来。
说起暮老的女儿,江南各州县的官衙没有不知道的,这姑娘在这一行堪称奇才,可惜她爹没得这样早,她终究是女子,没法真在县衙奉职,领不着朝廷俸禄,她一个女儿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老头儿叹了口气,蹲下身将手中提着的白灯笼放在地上,给少年留了光亮,这才转身出了厅院。
院子里起了风,带着雨后的湿气掠过树梢,月色里鬼影摇曳。厅里,灯影浅白,一张草席,一盏白灯,一具尸身,一名少年,画面静谧,几分鬼气。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画面被细弱的声音打破。
那声音风声里呜呜低颤,弱不可闻,却悲痛已极。
“爹……”
*
老头儿去了半柱香的时辰,回来的时候除了怀里揣着只口罩,手里还端了个炭盆,提着罐醋,打算待会儿少年走之前,将醋泼在炭火上,让他打从上面过,去一去身上的秽臭之气,免得染了尸病。
此法乃仵作验尸过后必行之事,义庄里也备着,留给领尸之人用。
他端着东西上了台阶,一抬头,人却一愣。
厅里,草席、白灯、尸身都在,少年却没了人影儿。
“……人呢?”他将东西放下,驼腰进了厅里,四下里瞧了瞧,自言自语道,“该不是怕了这死人模样,跑了吧?”
话音刚落,忽觉脖颈有点凉,一把刀抵住了他。黑暗里,有人立在他身后,声音森凉,“我爹是怎么死的?”
老头儿一惊,遂听出这声音是那少年的,顿时怔住。
少年绕到他面前,眸沉在黑暗里,目光却让人透心的冷,“回答我的问题。”
老头儿却还没回过神来,只瞪着少年,余光扫见他手中的解剖刀,嘶地一声盯住他,“你小子……是仵作?”
这刀外行人不识得,江南的仵作却不可能不识得。此乃解剖刀,在这一行也是个新物件,是暮老几年前拿了一套到义庄验尸,渐渐流传开的。听闻这套刀具也是他女儿画图让铁匠打的,长柄,薄刃,刀柄有长有短,刀刃有圆有尖,剥皮割肉剔骨,那叫一个锋利!比老仵作行的凿子钝刀好用得多。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者为大,除非有官令或者苦主允许,死者尸身上是不能动刀的,因此这套刀具用到的情况很少,流传并不如那口罩广。但身为仵作,大多人对这套刀具爱不释手,尽管用到的情况极少,也有不少人私下里打一套回去收藏的。
但除了仵作,见到这套刀具的人极少。这少年手中既然有,那他很有可能是仵作,难怪他敢晚上来义庄。
“我爹是怎么死的?”少年没答他,只重复刚才的问题。
老头儿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话,“你爹?你说暮老?只听说暮老有个女儿,没听说他有儿子啊……”
“不想死,就别东拉西扯。”少年手中薄刀一横,月色映着刀光,刀光里目色森凉。
老头儿望着那刀光,非但不怕,反而来了脾气,眼一瞪,声音一提,“怎么死的,怎么死的,你是仵作你问我?尸身浑身青紫,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毒死的!你问我?”
这小子看着气势吓人,其实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他若真想杀他,从刚才到现在,那刀不会一直留在他喉前三寸,一寸未近。
“我知道是毒死的,我是问你,可知道是谁毒死的。”少年的声音异常平静,一字一句却如吐寒冰。
爹尸身已开始**,以六月江南的气候,过世已有四五日,尸斑已初现浅绿,与尸身颜色几近相融,仅凭尸斑颜色已难以判断是中何毒身亡。但她在尸身前跪了那一会儿,曾闻见淡淡的苦杏仁味,怀疑是氰化物中毒。
古代毒素萃取技术很不纯熟,毒物大多从动植物身上而来,而含有氰化物的植物最容易找到的便是木薯和苦杏仁。但这两种食物要大量食用或者食用了未经处理的才会中毒,爹身为仵作,略通毒理,不可能大量食用这两种食物。
既然不是吃饭时贪食导致的中毒,那便是有人下毒。
还是那句话,古代毒素萃取技术很不纯熟,能有本事将氰化物提取出来的人,定是制毒高手。而手中能有这等毒的人,非富即贵!
爹是被人毒杀的,凶手极有可能是权贵。
她要知道,此人是谁!
------题外话------
我还以为上一章评论能全猜中,结果早晨起来一刷,一排的关注重点都在暮老爹一句台词没有就领便当这事上。
跪了,我果然是段数不够!
有句话叫,读者的脑洞,你永远别猜。
拜服!
……
潇湘美名录的结果出来了,咱们暮青姑娘居然上榜了。这活动参加得晚,又是新文,我原本只是想让大家去玩耍一下的,没想到最后能上榜,让我看到结果的时候想再跪一跪。
有句话叫,读者的强大,你永远不懂。
再拜。
……
芍姐也上榜了,我一共就两篇文,女主都在榜上,让我还是很欣喜的。
不过这次就不拜了,三拜不吉利,你们会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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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别在我面前说谎()
一品仵作;第十章 别在我面前说谎
“前段日子,汴河城发了什么大案,要我爹前来验尸?”暮青望着那驼背的瘦老头儿,换了个问题。殆郠瑁尚
他不过是个义庄的守门人,问他凶手是谁,他未必知道。但城中出了什么案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哪知道?”没想到,老头儿竟摇了头,“我不过是个守门的,刺史府衙的案子哪轮得到我这把老骨头过问?”
暮青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地上的白灯笼照着她的侧脸,将那暗沉发黄的肤色映得雪白,仿佛比地上的尸身还没有温度。
老头儿目光闪了闪,往后退了退,板起脸来道:“你这小子,怎不信人?若能给刺史府衙办差,还用得着在这义庄里看尸守门?干这行当的,哪个不是家贫落魄的?”
暮青不接话,手中刀刃雪白,黑暗里忽然刺风破雪而来,雪光扎得人眼疼。
刀逼近,一寸!
她是不信,她只信这一行的一句格言——死人的身体不会说谎,活人的表情不会说谎。
在她的前世,有一门在科学界里还很新,却被各国安全局和刑侦机构重视的学科,叫微表情心理学。
所谓微表情,即人的细微表情,细微到转瞬即逝,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通常难以捕捉到。 但正是这些难以捕捉到的表情,通常会泄露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能够辨识这些表情,看穿人内心真实想法的专家,被称为微表情心理学家,也有个更贴切的名字——读心专家。
在暮青前世,各国安全局和刑侦部门都聘有微表情专家,专门用来辨别间谍和擅长说谎的罪犯。国际上,微表情心理学家并不多,暮青恰是其中之一。正因为跨学科的科学家很难得,她才会一归国便被特聘至国家保卫系统。
这世上,有本事在她面前说谎的人,还没生出来!
她确定这老头儿在说谎,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这世上固然有不怕死的人,但没有人会在面对死亡威胁时不紧张,再善于掩饰的人也会有细微的表情流露。这老头儿的表情却过于严肃,连紧张都被压抑在了严肃的外表下。
人只有在出于抗拒心理的时候,才会减少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所以撒谎的人往往会比平时严肃。
若从常理上推断,这年头百姓闲余生活颇乏味,一旦有案子发生,茶余饭后定会四处传扬。刺史府的案子虽轮不到这老头儿过问,但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且他在义庄守门,接触州衙的官差,有消息定会比外头百姓知道得快,且可靠得多。
“这案子,刺史府口风极严,来义庄的衙役嘴巴紧得活似透露一个字儿就要掉脑袋!不信你去街上打听打听,城中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案子……诡着!”老头儿盯住暮青手中的刀,似被那刀光晃着,浑浊的眼里瞳缩了缩,眨了眨眼。
那刀光忽然又向前一刺!
再逼近,一寸!
瞳孔缩小,眨眼频率增高,他还是在说谎!
老头儿一惊,看了眼少年拿刀相逼的手,嗓门陡然一提,怒道:“好,好!那你一刀杀了我这把老骨头得了!”
话音落,刀光起,夜风吹过厅堂,风有些冷,喉前有些凉。
老头儿两眼发了直,怒容瞬间僵硬,这小子……来真的?!
暮青不想伤这老人,但他分明知道爹被害死的内情,却有意隐瞒,她不敢保证面对他,她的冷静能再维持多久。
爹死了,她验看尸身、初断死因、锁定凶手范围,已经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冷静。她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为爹做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
夏夜风细,过漏堂卷了灯影残烛,摇摇曳曳照着少年的脸。那脸其貌不扬,粗眉细眼,不像一张有胆魄气势的脸,那气势却都逼在了刀尖,刀尖冰冷,抵在温热的皮肤上,随时准备一尝鲜血的滋味。
真是人不可貌相,老头儿叹了一声,“我不说也是为你好,即便你知道,这仇你也是报不了的。”
“报不报得了是我的事。”
“你!”老头儿一噎,眼一瞪,忽然伸出根手指,一指天上,“这事儿,跟那位有关!这仇你报得了吗?”
暮青望了望天,心中会意,眼神一变,语气森寒,“说清楚点!”
“再清楚的我也不知道,这义庄是仵作常进出的地儿,我也是夜里喝酒的时候,听刺史衙门里一个仵作说的。你可知,当今……”老头儿声音在穿堂风里压得低颤,“当今圣上颇好男风,这汴河行宫里头男妃三千,就是没一个能延续子嗣的正经娘娘。圣驾年年六月来行宫,少说也有十年了,从来没带过女子!可这回,竟带了一位娘娘来,可见这位娘娘有多得圣宠。可这娘娘也不知怎的,一来汴河……就死了!圣上大怒,命刺史府衙查明死因,缉拿凶手。”
“人死了,要查死因,可不是要先验尸?可娘娘身份何其尊贵,又是女子,哪个仵作敢瞧她的身子?这要是瞧了,还不得挖眼、砍手?就算有人敢验,验明了死因,这可是天家秘闻!知道了这等秘闻,岂非祸事?刺史府衙仵作油滑,得了风声便称病在家,耍滑躲了过去。刺史府皇命难违,暮老在江南一带仵作一行又久负盛名,这差事便落在了他头上。唉!”
老头儿一叹,“暮老被抬来的时候,我闻见他身上有股酒味儿,可能是喝了毒酒死的。”
他抬眼望了望暮青,摇头浅叹,“现在你知道了,你说,这仇是你能报得了的吗?”
暮青没回答,只转身,如同她走进厅里时一般走出去,单薄的背影夜风里绝然。
老头儿愣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伸着脖子喊:“你个愣头小子!真要去报仇?哎呦喂!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暮青不回头,人已行至院门口。
老头儿急得直跺脚,“你要捅了天怒,可别说是在我这儿听去的!哎哟,我就知道不能说!我要被你害死!我要被你害死……”
他急得团团转,一回身瞥见地上的尸身,愣了愣,忙奔出去,远远喊道:“尸身怎么办?你不领回去?”
暮青已转出门去,声音散在风里,“寄留一晚,明日一早,我来领。”
------题外话------
关于微表情,我没有解释得太专业,怕说得太学术,没有接触过这个名词的妞儿看不太懂。
这样解释,有没看懂的吗?
青姑娘两个身份,法医和心理学家,故事循序渐进,会慢慢展现在大家面前。目前十章,两万字,故事铺展有限,我尽量做到每章故事有看点,望大家给予耐心支持。
公众期间,章节字数少,追文不易,感谢开文十天来每天跟随故事的妹纸和汉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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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跟你赌!()
一品仵作;第十一章 我跟你赌!
汴河城没有宵禁,隔街传来的喧嚣显得寿材街上格外空旷寂静。殆郠瑁尚
街尾起了薄雾,白烛微浅的光晃着,照见一名少年自薄雾中来。走过半条街,少年停在了一家寿材店前。
那寿材店,松墨匾额,金漆为字,做死人生意的,倒做出几分气派来,俨然这条街上最大的寿材门面。
这时辰,店铺已打烊关门,少年上前,敲开了店门。
被吵醒的小二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瞧清楚门口站着的人后,顿时拉长了脸,“哪来的穷酸,来这儿敲门!”
瞧这少年的穿着,汴河城里随便一家富户府上的小厮都穿得比他体面!真是个没眼力的,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身上几个铜板,敢敲他们家铺子的门。
“家里死人了,抬街尾去!那儿专门安放死人,不用给银钱!若没钱选地,让那儿直接把人拉去乱葬岗,连坑都省得你挖了!”小二没好脸色地一指义庄方向,摔摔打打地转身,便要关门。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小二顿时一声惨叫,低头间见肘窝被那少年用两根手指捏住,瞧他身形单薄,不似是个有气力的,却不知为何,捏得他半条胳膊又痛又麻,哪还再有关门的力气?
小二又惊又恼,抬头要骂间,对上一双沉静的眸。
那眸沉若古井,不见悲,不见怒,灯烛浅光照着,静得吓人。
到寿材铺子里来的都是家里死了人的,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哭哭啼啼,凄凄哀哀,就算心里不悲苦的,也要做出一副孝子模样,恨不得一头磕死在棺材上!像这少年这么眼神平静的人,小二还是头一回见。只是不知为何,他那眼神越静,越让人觉得心里发毛,要骂出口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里,不敢再出一声。
他不出声,少年却出了声,“你们铺子里,最好的棺木要多少银子?”
小二一愣,被少年的气势震住,竟一时忘了莫说最好的棺木,就算铺子里最差的棺木,他一身穷酸打扮也买不起,只如实相告道:“梓、梓木棺,耐腐不裂,木料里做棺木最好的了,官宦人家都用这等棺木。 店里还有一口,要、要两千多两。”
两千多两。
平民百姓一年的吃穿不过三四两银子,两千多两够过几辈子的。
少年听闻,点了点头,放开小二的手,转身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小二还站在铺子门口,一脸莫名。
*
转过街角,喧嚣渐现,繁华入了眼帘,暮青边走边寻,寻过两条街,停在了一家赌坊门口。
那赌坊雕栏画栋,颇有局面,大堂处置了面八扇红木镂雕屏风,两旁各立一名绿衣女子,碧玉年华,粉面含春,盈盈一笑,屏风上的牡丹都添了明艳。
暮青抬头望了眼头顶,若非匾额上写着“春秋赌坊”四个大字,她还以为到了烟花之地。
以青春貌美的女子迎客是商家惯用的手段,但那是在暮青前世,在古代可并不多见。古代女子闺训严苛,轻易不抛头露面,除了烟花之地,街面上的生意铺面迎客的大多是小厮。赌坊门口,除了小厮,大多还会站着一群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打手。
这间赌坊倒是知趣,小厮打手一个也没瞧见,两名少女立在门前,身姿胜柳,笑比春花,朝来往路人盈盈一望,许多男人便管不住腿脚了。
进出赌坊的人大多是冲着钱财来的,可若能顺道养眼,想必没人会拒绝。
这赌坊的老板倒是个有生意经的。
“公子来玩儿赌戏?里面请!”两名绿衣女子见暮青只站在门口不进门,便齐齐上前来,冲她盈盈一福。
暮青回过神来,轻轻挑眉。她这等打扮,寿材铺的小二都嫌她穷酸,赌坊这等地方应该更瞧不上她才是。 这两名女子眼中竟无丝毫鄙弃,待她与待方才进去的几个华衣公子并无二致。
看来,这赌坊老板除了是个有生意经的,还是个会调教人的。
暮青冲两名女子一点头,便抬脚进了赌坊。
她进去后,两名女子却在门外互望了眼,目露惊讶。春秋赌坊以女侍迎客是她们公子的奇思,连士族公子们来此都称大开眼界,寻常百姓就更是闻所未闻了。她们在此迎客,见过的赌客多了,似这少年这般穷苦之人,要么看见她们连眼都不敢抬,要么连门都不敢进。这少年倒目光坦荡,从头至尾未曾露出一丝讶异,颇像见过大世面的人。
可……若真见过大世面,为何又这般穷苦打扮?
这边,两名女子正惊奇着,那边,暮青进了赌坊,也有些称奇。
只见红梁彩帐,暖烛明堂,喧嚣热闹满了大堂。大堂里,一眼难望有多少张赌桌,每张赌桌前的荷官却都是女子,与门前迎客的女子一样穿着绿萝衣,桌前赌客有华衣公子,也不乏素衣粗民。赌坊开了三层,上头两层皆是雅间,门关着,却关不住灯影人影,熏香脂粉香。
看来,这赌坊不仅做权贵的生意,也做平民百姓的生意。与那些做惯了权贵生意就看不上平民百姓兜里那点小钱的不同,这赌坊倒是大财小财都想捞。
这赌坊老板,看来不仅是个有生意经、会调教人的,还是个十足市侩的。
仅凭迎客和布置便将赌坊老板看透了七八分,暮青其实并不是对这老板有多少兴趣,她只是职业习惯作祟。同样出于职业习惯,她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