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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清景是微凉 作者:颜凉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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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是说法外的“赠品”,我没告诉大金子,因为涉及隐私。
  “其实我从来都不是零号。”
  当时怀揣着技术论准备离去的我,被这句话定住了脚步。
  我福至心灵地领会了零号的意思,并认为这得益于我过人的智商而非单纯的“零看起来很好插”这种猥琐理由。
  转过身,周铖依然坐在那儿,因为天气阴沉得厉害,所以他仰头看我的时候不需要眯起眼睛。和花花相似,周铖眼底的色彩也总是很纯粹,只不过花花的纯粹是极深,而周铖的纯粹是极浅。有时候那里面一片纯白,像积雪永不消融的国度,再雄伟再惊天动地的建筑也会被抹去棱角,遮去身躯,最终消逝在皑皑白雪里。有时候,比如此刻,那里却是一片清明,似乎冰雪消融了,盖住的东西也没了,只剩下让人不敢直视的通透。
  “从我十八岁第一次跟男的上床到今天,我只在两个人的下面呆过。”
  显然第二个是金大福,于是我问:“第一个是谁?”
  周铖笑了,淡淡的笑意让他的眉眼看起来很帅气:“说了你认得?”
  我囧在原地,不太好意思地干笑:“也对哈。”
  风从我们两个的中间穿过,卷起地面无数的灰。我鼻痒地连打了两个喷嚏,周铖起身拍拍裤子。我想谈话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可周铖却来到我的跟前。
  他说:“冯一路,我只告诉你,因为你看起来想知道得不得了。”
  我很没骨气的猛点头:“就是就是,给个名字也好嘛。”
  于是周铖又笑了,轻轻浅浅的,像春末最后一缕微风:“不需要,他死了。”
  几场瓢泼大雨过后,天气彻底热起来。早晚还好些,正午的太阳可真像麻辣烫一样,晒得人没着没落。说到麻辣烫,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更多东西,比如猪头肉,比如扎啤,比如KTV小妹那五十块钱就能摸好几把的大腿。想到这些我就烦躁,莫名的想打人毁物,我甚至做梦拿锄头去刨电网下的高墙,可梦中的高墙是合金钢的,直到梦醒,丫连根毛都没掉。
  我知道我不该想这些,我应该清心寡欲以带发修行的心态老老实实度过这几年,哦不,连发都不带了。可知道归知道,做起来是真他妈难,每天早晚各默念十遍六年很短我要坚强的结果就是上工路晒着太阳想起麻辣烫。
  还有不到一个月,我来这儿就一年了。
  多快。
  流水线从做塑料花改成了彩灯加工,换汤不换药,糊灯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小学上劳动课,那是为数不多留在我记忆中和学校有关的快乐场景。学的是织毛衣,还没到四根针呢,先用两根针织点片状物,可就这我也摆弄不明白,于是回家向老妈请教,那时候我觉着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会在两年后跟别的男人跑了,那时候我傻逼却快乐着。
  “我操你会不会糊啊,就这样的验收肯定不合格!”
  旁边一声怒嚎打断了我的伤春悲秋,不用看,肯定是一条线上的同仁又吼花花呢。
  说到底,这真不能怪同仁,做塑料花的时候无非就是粘吧粘吧,没什么美感或者规范要求,所以大家都能糊弄过关,可到了这彩灯,那纯种技术活,手艺差距就看出来了。我想着花花的细胞里可能真就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手工基因,效率奇慢不说,那成品……还不如加工之前的裸灯呢。
  每天的劳动都有数量规定,如果验收合格的成品不够,那么整条线的人晚饭后都要继续加班,直到完成要求的数量。一条线上十来个人,说实话,花花一个人拉不下来多少时间,顶多每人饭后再做二十分钟。但要知道,那可是饭后,谁他妈吃完饭还乐意回来加班啊,尤其还是被牵连的。
  花花也知道错在自己,所以每次被吼都特老实,不吭声是自然的,可他连头都不抬,就那么卖力地跟手上的东西较劲儿。开始几天看得我有点儿心疼,倒不是觉着他辛苦,而是觉着那么暴躁易怒一野孩子肯乖乖听人骂完后加倍努力依然得不到回报这事儿本身有点儿惨兮兮,可是过了几天后,我都想加入骂人大军,娘的你也太笨了点儿吧!你那手指头是摆设吗!
  “吼他有用咱线早得超产奖了,有时间吼还不如多糊几个。”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嗯,必须漫不经心,不然容易激起狱友“这逼样的你还向着他?!”的抵触情绪。妈的坐回牢还得自修心理学,我容易么!
  果然,狱友泄愤似的踹了下生产线侧面的铁皮,还没敢使劲——太用力声音会很明显,然后消停了。
  我悄悄和花花旁边的人换了位置,花花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然后继续低头干活。
  我也不指望他夹道欢迎,更没准备手把手的教,热脸贴冷屁股的次数太多了,我也会烦躁的好吧。所以我只是灵巧而快速地糊好一个又一个彩灯——哥们儿就是靠手吃饭的,然后瞅准他偶尔抬头艳羡目光闪过眼底的短暂瞬间,不失时机地提点:“多看看大家怎么弄,别总自己搁那儿琢磨,你还能琢磨出一朵花儿来?”
  别看旁人说花花没反应,我这一说马上被怒视,那眼睛瞪得,溜黑溜黑像玻璃球儿。我哭笑不得,这算特殊待遇不?
  不过瞪归瞪,没多久我就发现他还真的照做了,虽然是偷偷的。主要是背着我,具体表现为我认真干活或者貌似认真干活的时候,他就找准一个人当然多数也是我盯住不放,然后只要我有点儿要抬头的迹象,他就马上低头进入聚精会神做花灯的状态,警觉性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也挺可爱的。
  每次他做这些稍微有点幼稚的事情时,我就会忽然萌生出些许感慨,心说这只是个孩子啊,二十出头,发育不良,锒铛入狱,无亲去故,还没办法说话。虽然我知道自己没啥资格可怜别人,但我总是忍不住要去想,我进来是因为我想要来钱快,来钱多,这念头现在依然坚挺,所以哪怕老头儿拿着拐杖一天打我三遍,我还是会走这条路,但花花不一样。拿刀豁开别人肚子是什么感觉我没办法想象,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图什么呢,大金子说到花花总喜欢用“狼崽子”作称呼,我知道他被花花牵连得不轻,至今怨念,但如果花花不是无亲无故,不是不会说话,也有个老头儿那样的人管他,咱不说爱,照顾就可以,或许他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可惜,人这辈子没有如果。

  第 16 章

  通常来讲,有残疾的人都会存在感很强,这话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纯粹实事求是,因为与众不同,所以旁人有意无意的总要关注你。
  小时候我家周围就有俩,一个是前楼的,脉管炎发展到两腿截肢,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些名词都是啥玩意儿,只知道那个叔叔每回出来都是坐在自制的摇杆车上,那东西有些像轮椅,不过却把自行车的脚蹬子改装到了上面,然后他用手扶着往前摇,车就慢慢动起来。我特向往那车,童年的记忆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幻想着自己坐上去,对于学龄前的我来说,那车和坦克是一个概念。另外一个是楼上的,我爸让我叫她王奶奶,但我一次也没叫过,因为我有点儿怕她。现在想想,她似乎对我挺好的,确切的说是对我们那一楼的小孩子都不错,经常煮个地瓜豌豆什么的分给我们,但大家都是吃了就跑,没人想跟她多呆哪怕一会会儿——对于小孩子来讲,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啊怪叫的老太太就和蓝精灵里的巫婆一个样儿。
  是的,遇见花花之前,我对于哑巴的印象全部来自王奶奶——心里有话却说不出来,越着急啊啊啊的叫声就会越大越恐怖。儿时的我知道她不是坏人,但抹不去害怕,长大后的我不再害怕,却再没有人用这样特殊的方式来唤起我的注意。
  花花太安静了,以至于只要有些旁的事,我就会把他彻底遗忘。
  不只是我,十七号,一监,乃至这个地方的所有人。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早早的大家都去排队冲凉。监狱洗澡的地方有限,晚了排不上才没人管你热死热活,照样要被赶回去熄灯睡觉。
  小疯子被抽去写宣传报,于办公室里吹了一天的冷气无比逍遥,我羡慕得要死,恨自己怎么没学得一手漂亮毛笔字。大金子和周铖来得比我早,这会儿已经洗完回屋。粗略扫一眼,前后左右都没有认识的人,得,那就老实洗吧洗吧算了。
  我是在洗头时候看见花花的,说也寸,搁外面时我瞪大眼睛都没寻么到他,这会儿顶着一脑袋肥皂眯着眼倒是瞅得真真的。
  他就是与我隔了三个人的淋浴头下面,安静地冲着水,没人同他交流,他也没搭理任何人,浴室里下流的玩笑和爽啊爽的怪叫形成了一个真实而又有些荒诞的世界,但他却仿佛同四周昏暗的光影一起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
  肥皂水流进眼睛,刺激得我赶紧把脑袋伸到淋浴头下面狂冲。水根本是凉的,冲在身上还好,冲到头皮上像小钢针一个劲儿扎似的,你妈开源节流也不用省这点儿烧锅炉的煤啊!
  洗完脑袋,我就往身上打肥皂,打完肥皂我就冲肥皂,整个过程也就三五分钟。而在这期间,不完全统计我往花花那边儿看了七八次。
  因为之前热脸贴冷屁股的次数太多,这段时间我已经不太管他了,从前没我人家也过得好好的,我干嘛非颠颠儿上赶着找不自在?而花花这样的人,你不管他,他就真的会消失。我觉得这也是一项技能,摒弃掉自己的全部存在感,活成一抹幽灵。
  我知道如果我不再扭头去看,他很快又会自动隐形,与大脑每天接收到的无用信息一起,被毫无感情地删除。
  但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看。
  那孩子快瘦成年画儿了。不对,他远没有年画儿那么喜庆,还是遗照吧,虽然有点狠。
  如果不是朝夕相处,我铁定会以为花花吸毒。虽说一种米养百种人,可也没有差距这么大的道理啊,来这儿一年,我除了肤色变白点儿——天天车间里捂的,体重没任何变化。周铖好像还重了几斤,再看金大福那体格,小疯子那圆脸,怎么五谷杂粮到花花这儿就不起作用了?
  洗完的时候我特意挨着他穿衣服,然后状似随意地嘟囔:“哎,你是不是又瘦了?”
  没人理我。
  “你消化不良?吸收不好?”
  继续被无视。
  “你别是有什么病吧?”
  人家直接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
  我拎着裤衩站在风中,小冯一路气得直哆嗦。
  还有王八蛋那种火上浇油的——
  “冯一路你磨磨唧唧在里面做窝下蛋啊!”
  自打浴室之后,我那三八妇女的心又骚动了。有事儿没事儿就想去搜寻一下花花,比如活儿干得好不好啦,饭吃得多不多啦,篮球技术有没有进步等等,热心得我都觉着自己有毛病。
  花花也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了,好几次我俩视线撞到一起,花花从最初的漠然到后面的困惑再到现在的眉头紧锁黑云压城,对我的回应热情呈阶梯式上升,弄得老子相当有成就感。
  只可惜连日的观察没什么成果,花花实在没什么可供我探究的。他不与任何人交流,更没任何朋友,上工的时候全神贯注就和手上的零部件较量,放风的时候要么一个人不知跑到哪里躲着去,要么在球场上打个酱油还要被小疯子骂没有团队意识。他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说起花雕,每个人想一想都会恍然,啊,十七号那个哑巴嘛,可再往深了问,估计他具体长什么样都没人能回答上来。我甚至想,如果有一天花花忽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监狱里的人没准儿要滞后个把月才能意识到,当然前提是管教不要天天点名,而在监狱外,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因为压根儿没人想要知道。
  八月初的一个周末,群众们约好似的都来探监。金大福的媳妇儿,周铖的姐姐,容恺的同学,我怀疑他们私底下组成了抚山监狱二区十七号亲友联合会。
  屋里就剩下我和花雕。他坐在窗台,我趴在床上,他对着天空发呆,我对着信纸犯愁。
  老头儿已经半年多没有来过了,自从上次我说你别来之后。我这辈子对老头儿提了无数非人类的不合理要求,偏偏他只满足了最不需要理会的这个。我怀疑他是故意的。我承认当时提出这个要求确实发自肺腑,但人总是会变的啊,当时我什么状态,现在我什么状态,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
  王八蛋说写信是改造人员与家人交流最有效的渠道,甚至比探监还有用,因为在信里你可以说很多当面不敢说的话,有可能写着写着就把自己改造了。我听的时候觉得很有道理,现在真准备这么干了,才用实践检验了他的话——纯属放屁。
  我绞尽脑汁了两个小时,白底红条格的信纸上还是空旷一片,七个字孤零零地躺在第一行:最近身体怎么样……
  终于,老子把笔一扔,放弃。
  翻身仰躺到床上,上舒口气,如释重负。
  爱来不来吧,哭哭啼啼撒娇打滚真不是哥的风格,想想都他妈寒气逼人。
  “花花,你家还有人吗?”从我躺着的角度,花花的身影刚好落在视野正中,我知道这是一只豹子,但我就是克制不住总要把他当成小猫儿,还是个发育不良的,“都没见谁来看过你呢。”
  往常我说话,十次里有八次会被无视,所以我已经习惯了对着木头自言自语,权当练习口腔肌肉了。可是今天不一样,花花虽然依旧保持看天的动作,但如果你细细看就会发现,他整个人僵住了。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花花不能说话,但他的脑子一点不慢。我想他知道我问这话的意思,如果没人,啥话都不用说,一切都很自然,可如果有人,我的下一个问题定然是,那为什么从来不见他们来看你?
  显然,花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我换了个方向:“听金大福说你不是本地人,那你进来的事……他们知道吗?”
  花花终于赏了我一眼,这一眼很恒久,仿佛钉在我身体里拔不出来了。
  我仰躺着翘起二郎腿,试探性地问:“不知道?”
  花花忽然从窗台上跳下大踏步朝我走来。
  我浑身一激灵,某个瞬间还以为这孩子要揍我,可惜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作防御状,人家已经走到我的跟前,然后一把夺过我的信纸和笔,在上面刷刷刷写下几个字,又递回给我。
  我接过一看,好么,上书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闭嘴!
  我挪开纸,仰面看着花花逆光的脸,眨了眨眼睛:“可以啊,那我俩写字聊天?”
  花花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咽了咽口水,维持着玉体横陈的姿势企图让对方知道我是无害的:“如果你现在脑袋里面正想着是打我的脸还是踹我的下盘我建议你两个都不选,禁闭你去过没真不怎么舒服而且王八蛋巨他妈损肯定会克扣你的放风时间……”
  什么叫以德服人!
  就是原本想要行凶的人最后臣服于你的高尚品德放下屠刀转身回床上蒙被子装死。
  我爬起来,瞅着不远处上铺那一团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龇牙乐,不过很厚道的没有出声儿。
  不管多危险,多冲动,脾气多暴,下手多黑,这就是个孩子。我这人有个毛病,认定的事情很难改,说白了就是犟,比如在对待花花上,我坚持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尊老爱幼的后半段儿,金大福说我有毛病,我觉得他冷血。
  我们五个在十七号里朝夕相处,看起来距离最近,可实际上,谁和谁真他妈近过呢?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金大福和周铖是个什么关系,不知道小疯子家里为什么不来看他,不知道花花这不能说话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意外,就像他们也不知道我嚎起来还是可以听一听的,以前跟道上朋友去KTV,我必须压轴,什么小白杨啊说句心里话啊手到擒来,有时候状态好甚至敢PK原创,以假乱真。
  但因为没人在乎,所以谁都不会主动把自己摊开来,傻子似的。
  可有些不用摊开,它就明晃晃发生在你眼前,不想看,它就是透明的,想看,才有了形状和颜色。比如我终于在这个下午想明白花花为什么这么瘦了,可能不是全部原因,但一定是最主要的——吃的不好。往上推,为什么吃的不好呢?没钱呗。
  老头儿半年没来看我了,但我卡上的钱月月按时打入,从没断过;金大福和周铖也是按月入账,一个媳妇儿给的,一个姐姐给的;容恺更不用说,劳动表现好,而且有特长,文采书法样样出类拔萃,随便借调一次给的报酬比流水线上吭哧吭哧干好几天的还要多,所以每个月额外挣的这些就和老头子给我打的有一拼,还不算他用各种古灵精怪的方式诸如打赌一类坑蒙拐骗同监舍狱友的。唯独花花,劳动表现只能在及格水平,每个月象征性的那一点点报酬,买点日用品就没了,压根儿没富裕,所以我们可以在食堂要小炒打牙祭,可以偶尔泡个方便面改善生活,运气好时还能在小卖部抢上两个水果,而他永远都只是啃食堂的干巴馒头,还有要么咸死要么淡出鸟的大锅菜,通常还见不到几块肉。
  想明白这事儿,我挺不是滋味儿的。老话说的好,小严霜偏打无根草,就说你越是惨,老天爷就越让你更惨,我觉着花花身上就是这恶性循环。
  之后两天吃饭我特意关注了一下花花,然后就越关注越看不下去,我觉着我必须做点儿什么,出发点绝对不是助人为乐这么高尚的玩意儿,纯粹是让我自己好过些,花点钱弄个心理安慰,我是这么定性的。
  做法也简单,就是吃饭的时候点上两盘小炒,然后招呼花花一起过来吃。
  我算好了一切,包括小疯子冷嘲热讽的时候怎么应对,却独独漏算了最重要的一环——花花不来,人家压根儿不领情,那屁股就跟长在座位上似的死活不挪地儿。
  偏小炒区和大锅饭区还是分开的,不允许我端着盘子过去,我这叫一个纠结,只好打持久战。一次招呼不行,两次,两次不来,三回,弄的好几个监区的弟兄蠢蠢欲动,更有甚者冒着被扣分的危险隔空喊话,他不来我们来,有钱还怕花不出去啊!小疯子也跟着起哄,私底下和我说了好几回,A,你钱多烧得谎,B,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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