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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敢说。
“这是警告，周申。如果你再想打我的人的主意，断的就不只是腿了。”
车窗徐徐合上，黑色的车身扬尘而去。
尹禾到紫海去找金超林，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而不是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又到了十九楼03号，尹禾总觉得那扇写着03的门，像是长了一张讪笑着他的脸。
“金叔。”他推开门，乖巧地问好。
金超林点点头，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稳如泰山的模样。
两人就闲聊着，可办公室里的空气，却只被桌上的黑色摆钟划破过。
尹禾估摸着呆的时间够了，就笑嘻嘻地站起来说要回去了。
他拉开门的时候，金超林忽然对他的背影说：“小禾，你是我带大的，你的心思我总能猜到七八成。”
尹禾转过身来，说：“哦？”
“如果你想通过龙凌云的力量对付我，你首先要知道我和周申对于龙凌云来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我和龙凌云没有利益冲突，相反，在很多方面甚至是共生共荣的。你确定他会为了你损害自己帮派的利益吗？”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利益也是会随时转变的。”尹禾挑挑眉，往外走了出去，“这可是你教我的，金叔。”
尽管觉得确实是金超林说的那么一回事，但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他赌自己正拿着最大的王牌。电梯门在一楼开启，尹禾走出来，韩啸就等在门口。
“送我回去吧。”尹禾笑着说，“别忘了跟龙凌云报告我的行踪。”
“这样真的可行吗？”
“我也不知道啊。”尹禾扶开遮住眼睛的留海，“不过试试咯。挑拨离间嘛，很简单的。”
韩啸看着尹禾的侧脸，那种精致美貌的面孔，那种随性而从容的气质，就像充满吸力引的磁极……他早该明白，尹禾，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周龙两帮的人矛盾不断，原本的明争暗斗都演化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正面冲突。周申腿上的石膏还没拆，但医生已经明确告诉他，即使恢复得再好，他的腿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灵活了，也就是，他周申这辈子就是个跛子了。
这让他怎么能不对龙凌云恨之入骨？
他再次找到金超林，希望两个人能联手对付黑阳帮。他料想金超林不会再拒绝，因为近段时间以来，他那边的情况也不怎么好。龙凌云有意针对他，大部分来自黑色地带的利润都被掐断。
“小家伙本事还挺大。”金超林坐办公椅上，头往后仰着。“不过既然龙凌云先不仁，也就不能怪我不义了。”
周申一脸凶狠，“总有一日，我要让龙凌云一败涂地！”
这么一来情形发生了一些逆转，周金二人都能勉强保证势力的稳定，龙凌云也无法肢解他们中任何一方的力量。
但尹禾的目的达到了，因为只要金超林站到龙凌云的敌对方，整垮他的可能性就成倍增长了，这和依靠警方势力是不一样的。用正白色力量可以让金超林受万人唾骂；然而要让金超林真正一无所有，永无翻身之日，还是必须依靠金超林所生存着的，这个黑色的圈。
这天，尹禾做了些菜，龙凌云回来看见，着实觉得惊喜。
“今天终于按时回来啦，累了吧。”尹禾把菜端上来，“尝尝这个糖醋鱼，一定比你做的好吃。”
龙凌云脸上的表情没什么特别，心里却觉得再开心不过：“唔，比我的好。”
“最近你好像很忙啊……”尹禾给他夹菜，随意地问。
“嗯。最近新来了一批货，在东郊场子里加工。”龙凌云说着吃了口，“豆腐不错。”
“噢……”尹禾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又试探地说：“没听你说过呢，不过，那东西怎么加工啊？”
龙凌云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他：“小禾，别了解这方面的事，对你不好。”
尹禾忍不住心脏狂跳，为了掩饰不安，他不屑地偏过头去：“不过是为了关心你一下，你以为我真有兴趣啊。”
龙凌云又继续吃着，也不再说话。
晚上，龙凌云睡熟了以后，尹禾悄悄起身，走到浴室里锁上门。
他看着手里的电话犹豫着，最终还是拨下了韩啸的号码。
“还没睡？”电话那边传来韩啸有些含糊的声音。
“对不起，吵醒你了。”尹禾小声说，“不过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说。”
“你想办法让金超林知道，龙凌云正有批货在东郊加工。”
“在这之前，我会通知上级先去查封那儿的。”韩啸认真地说。
尹禾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可我也说了是要在不违法的前提下。”
“等等，你听我说。”尹禾扶着洗脸台，“金超林一定会去抢货，他想打进毒品市场不是一天两天了。在金超林抢货成功之后，警察再出面抓他，人赃并获不是吗？”
韩啸思考着。
“虽然东郊的具体位置我不清楚，不过我相信金超林能查出来。”
“金超林是警方的目标之一，但他主要的罪名是人口贩卖。”
“是坏蛋抓起来就好了啊！管他是什么罪名！”尹禾突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就是你们老讲罪证不罪证的，不然他怎么会作恶那么多年？！我又怎么会……”
“小禾……”
“我怎么会……”尹禾的声音哽咽了，“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对不起。”韩啸轻声说，“你说的对，最终目的还是将犯人绳之以法。我会和上级联系的，你放心。”
尹禾挂了电话走出来，揉揉发红的眼睛。他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龙凌云，轻声说：“抱歉。不过那点货对你来说，无所谓的吧。”
他拉起被子，背对着龙凌云睡下。
而龙凌云，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12
12、第十一节 。。。
“我想知道他是谁。”
尹禾一惊，转过身去，龙凌云正看着他。
“是谁？刚才你打电话过去的人。”龙凌云的声音是冰冷的，眼神也是。
“我……”
“你别告诉我，上次码头散货的事也是你告诉他的？”
尹禾真的无话可说，聪明的他，明明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辩解，但他却说不出口。
龙凌云坐起来，一把揪住尹禾的衣服，用力扇了他一耳光：“说！他是谁？！”
尹禾没回答，他身子僵硬得一动不动。他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龙凌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直睡在恶魔旁边的人。
“啪！”又是一巴掌，龙凌云把尹禾抓起来，掐着他的脖子抵到墙上，“你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尹禾的嘴张着，舌头往外伸，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艰难的呼吸声。他的眼泪涌上来，虚弱的样子好像就快撑不住了。
龙凌云愤恨地松了手，尹禾连忙大口喘气，随即不停地咳了起来，满脸通红。
“明天开始滚出我的视线，不要让我再看见你。”龙凌云说着，拿起衣服向外走去。
尹禾看见他要走，咳嗽着想叫住他，却发不出声音来。
阿豪不明白龙凌云为什么昨天半夜来找他，突然叫人把东郊的货全撤到别地，但他看龙凌云一脸煞气，便自觉地闭上嘴什么也不问。
龙凌云就坐在他家客厅一直到天亮，他于是也就在旁边坐着，不过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早上小吉过来了，几人一起吃东西。
龙凌云突然说：“阿豪，帮里有内鬼，你派人查查。”
阿豪一脸讶异，嘴里含着的都忘了咽下去。
“尤其是和尹禾关系近的。”龙凌云补充道。
“什么？”
“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这么一想，和周申、金超林交恶，也都直接间接地跟他有关。”小吉说。
“不会吧……小禾他……”阿豪的眉毛拧着，“我觉得他不像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龙哥，你从来没有想过防备他，对吧。”小吉说，“难道不需要给他点教训吗？”
“这是我和他的事，我不想其他人插手。”龙凌云端起咖啡，看向一旁，“别为难他。”
小吉低下头不说话了。
阿豪觉得气氛有些冷，便说：“对了，上次谈的那批军火到了，去看吗？”
龙凌云摇了摇头：“不了，你去就行了。不过尽快把内鬼找出来，否则会很麻烦。”
“嗯，知道了。”
T市中心医院。
“这是声带损伤、惊吓导致的迅速充血性失声，对嗓子会有一定影响，但不严重。”医生说，“只要注意休息和饮食，很快会好的。”
尹禾点点头，嘴型是“谢谢”，却像演默剧一样没有声音。
他从医院走出来，站在大马路上给韩啸发了条短信。
“昨晚龙凌云听到我打电话了……你就当我没有拜托过你什么，自己小心点，这段时间别和我联系了。”
韩啸打电话过来，尹禾直接挂断，写短信说：“我嗓子不舒服。别回了。”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们，无奈地笑了笑。
平时他不论在外面做什么，结束后总是想着快点回去，这好像已经成了习惯。虽然心里很难受，他却还是表情轻松地走在大街上，张望着这个繁华的世界。
他曾以为他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但龙凌云让他感觉，还有好多好多惊喜在前方等着自己，让他想到要换一种方式活下去。
Ethan发短信来问他近况，可不是个好时机。
尹禾挠挠头，想到自己能为这个正努力追求着平凡又安定的生活的人做些什么了。
在紫海这么些年，亲近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Ethan一直处处照顾他，至少让他为Ethan的家添点瓦片吧。
他到银行取钱。看到龙凌云打进去的数字以后，愣在原地好一会。
“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值钱。”他说着，却只有唇形没有声音。
马路旁的树都已经很绿了，种植了许多年的樟树，有些苍郁的感觉。
在长椅上坐着，看着被风吹动的树枝，尹禾瞬间就不想再报复金超林了。人有的时候会有那么一刻，突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有什么意义。他呢，这么积极地想着让另一个人不好过，结果他自己也还是不开心。
对，他不开心。
他很痛，不只是龙凌云打过的地方，还有心。然而他开心的时候，是和龙凌云在一起的时候。
遇见习建宇了，很兴奋，却不是开心。
对付金超林了，很解气，却不是开心。
习建宇和别人在一起了，无所谓了，因为那时也不像现在这样痛。
不能整垮金超林了，无所谓了，因为总也比不上现在这样痛。
他为习建宇哭泣，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只要最后能报复了金超林就行。现在的他恐怕是不能实现计划了，可却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曾经那么渴望和习建宇相认，曾经那么渴望让金超林永不翻身……可现在他心里想的，只有和龙凌云在一起。
过往的一幕幕清晰的在他脑海里浮现，温柔的龙凌云、吃醋的龙凌云、别扭的、为他做菜的、抱着他的、帮他擦眼泪的龙凌云……
他从来不知道有关龙凌云的事，自己会记得这么清楚。
就这么想着想着，他倏地站起来，往龙凌云家的方向跑去。他骂自己傻，放着这么巨大的幸福不要，偏偏为了仇恨折磨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禾还是一直跑着，没命似的跑着。可是最后到家了，龙凌云却不在。尹禾喘着粗气，开机，按下1。电话通了，可是龙凌云却没接。尹禾隐约听见他的铃声在附近响着，走到卧室一看——龙凌云的手机落在家里了。不过尹禾突然想到，就算他接了，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他干坐着等了一会儿，起身找来纸和笔。
多少年没拿笔这样郑重地写字了呢……
尹禾想了很久，终于幡然醒悟般下了笔。
凌云：
对不起，不管你愿不愿意原谅我。
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一心只想着怎么利用你报复金超林。
对不起，现在才明白，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现在才明白，我真正的心意。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我爱你。
写完了，尹禾的脸居然越来越烧，他想着这样会不会太直白，就把“我爱你”三个字涂掉了。可是看着看着，他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又把那三个字写上。连写两遍。
墙上的时钟从am走到pm，三点、四点……五点。
眼看下午又要过去，怎么等，龙凌云都不回来。尹禾想他一定还在气头上，于是传短信给阿豪，问他知不知道龙凌云在哪。
阿豪正坐在车里，和几个心腹走在去废仓库群验军火的路上，看见他的短信，犹豫了许久，本来想不去理会。可是最后他还是回了，因为他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他觉得尹禾不是那么不够义气的人。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在我家。”
“啊，谢谢。”尹禾回。揣着纸条出了门。
赶到阿豪家楼下，尹禾深呼吸，站在门前忽然不敢敲门。所以房门在他面前开启的时候，他有点吓着了。
是小吉。
“你怎么在这？”
“……”尹禾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龙哥不会想见你的。”
尹禾指指自己的嘴，又拍着胸口说了句无声的“我爱他”。
小吉脸色不悦，咬了咬嘴唇，说：“如果你爱他，就应该大声说出来，就不应该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还是说你根本就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像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呆在龙哥身边！”
尹禾顿时愣在原地。
“龙哥有我在。”小吉眼神坚定，“他需要的是别人全心的付出，而不是欺骗。既然你做不到，就让我来。”
龙凌云这时走了过来：“小吉，谁来了？”
“啊，没谁。”小吉说着，迅速关上了门。
尹禾扑上去抬手要敲，却不由得止住了动作。
“不是说去叫外卖？”龙凌云问他。
小吉拉着龙凌云往屋内走：“那个……突然想起来表哥家有外卖的电话，打电话就好了。”
尹禾最终没有敲响那扇门，反而将手心里的纸张揉皱了。
手揣进口袋的时候碰到了那张新存折，尹禾想了想，往紫海走去了。
Ethan不肯收。
“拿着吧，早点回老家，远离这个毒巢。”尹禾说不出话，只好用写的，写完后又硬是把钱一并塞到他手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Dylan……”Ethan看着他，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尹禾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写道：“叫我小禾吧，像咱们刚认识时那样。”
Ethan微微笑了：“小禾。”
尹禾用力点头，继续写：“真好，晓晓离开了，你也可以离开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虽然他并不赞成Ethan回老家结婚这样自欺欺人的做法，可他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无奈。是啊，谁能比他更明白。
“我们都能好好的，最好。”Ethan摸摸他的脸，“尤其你不错啊，跟着大哥过甜蜜小日子。”
尹禾抿抿嘴，不自然地笑着。
跟Ethan告别，回了家。他想，龙凌云会回来的。
夜越来越深，尹禾固执地等着，想起小吉说过的话，忍不住瞎猜起来，龙凌云和小吉两个人……不会现在在一起……吧，万一小吉勾引龙凌云，而龙凌云又没抵抗住诱惑……
不要不要！尹禾猛摇头，担忧地望着门口。
事实上，龙凌云和小吉确实是在一起了，不过是在医院的手术室外。另外还有几个和阿豪一起逃出来的兄弟也在。
而阿豪他，正在接受抢救。
验军火时警察闻风赶来，双方发生了火并，阿豪中了四枪，其中一枪差点打中心脏。
对于一向谨慎的他们来说，确实是出乎意料，所以更措手不及。一些兄弟当场被捕，他们几个连阿豪在内也都是拼死逃脱的。
龙凌云握紧拳泄愤似的砸向墙面，小吉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整个医院是死一般的寂静。
“啊！难道是他？”
“什么？”龙凌云看向小吉。另几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小吉于是把在门口看见尹禾的事告诉了他。因为就在他开门之前，他和龙凌云一直在讨论着这批军火的事……
龙凌云咬着牙，眉心都拧成了一团，他不安地来回走，像是浑身着了火一样。弟兄们也开始躁动起来。
“还有这个……尹禾给表哥发过短信。”小吉把阿豪的手机递过去，“问你在哪……”
“龙哥，你一定要替豪哥出口气啊！”弟兄中的一个人说道，剩下几个也应和着。
“就算你们不说……”龙凌云用力捏着阿豪的手机，沉声道，“这次我也不会轻饶他。”
半夜开始下雨，尹禾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感冒了。第二天起来时感觉嗓子疼得更难发声，他咳嗽着，头也晕晕的，好像有点烧。
尹禾不想龙凌云回来看见他一副病相。他出门上医院，正好可以再看看嗓子。
下过雨的清晨，很舒适。空气不是T市晴时的污浊感，透着清新，仿佛能净化一个人的灵魂。
尹禾不舒服，走得慢，刚出院子就看见龙凌云的车开了过来。龙凌云下车朝他走过来，脸色很差。
“果然是纵欲过度。”尹禾生气地想。
他站在原地，捏着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犹豫着要不要现在给。
可是龙凌云在他几米外的地方站住了。另一辆车靠近，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冲过来满脸凶狠地看着尹禾。尹禾睁大眼睛，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你通风报信？”龙凌云冷冷地说。
尹禾讶异地张开嘴。
龙凌云看他不说话，问：“你这又是默认吗？”
讽刺的是，尹禾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周围人都望向龙凌云。
龙凌云一步一步向他走过去，盯着他的眼睛，从他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韩啸……”龙凌云念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尹禾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他按下接听键，没有说话。
“小禾？你现在情况很危险，我马上去找你。”韩啸在那边说着，通过机器传递过来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尹禾觉得天色顿时黑了，这完全不合理的场面，他甚至不能辩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