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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知道我爱你(已完结)-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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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发现自己已经流下眼泪,也没有痕迹。


    翻到安劼的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漫兴,漫兴。是安劼焦急的声音。


    安劼,是我。


    你还在照相馆么?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到,车子抛锚了,刚被修理工修好。


    没有,我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怎么等都等不到,人太多了,根本轮不到我们。我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害怕,有些局促,还有些颤抖。听到自己耳朵里,是奇怪而陌生的声音。


    漫兴,你生我气了是么?他叹着气,对不起,你现在在哪里,已经回家了么?


    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嗓子,忍住哭声。


    没有。终于还是选择说谎,我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何处,虽然我不知道也不明白为何要欺骗他。我说,没有,我在别处。现在还不想回去。


    那我去接你,我已经抵达市区,让我去接你。


    不,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挂上电话的前一刻,听到安劼低沉的忧郁的呼吸声,遥远,飘忽。我什么也抓不住。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只能听见电话里嘟嘟的声音。




离开

挂上电话后,我开始收拾行李。电脑,牛仔裤,照片,鞋子,风衣,衬衫,围巾,CD……虽然琐碎,但是很轻,塞进大包里时,才发现行李原来如此之少。

    生活中原来有这样多的巧合,拥挤,车子抛锚,错过,离别……原来,什么都想将我们拆散,不遗余力地将我们拆散。

    看了看时钟,已经下午。我没有写告别信,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想,等到安劼回来看到我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后,他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转身欲走时,右手食指上的钻石戒指发出的闪光几乎晃晕了我的双眼,将之摘下来,放在安劼书房的木桌上,转身离去。

    不会带走不属于我的一切东西,包括记忆。

    此时此刻,不想见到任何人,不想听任何人做任何解释。

    安劼可以在那样的时刻,可以在我们未来的一刻离我而去,去找寻未辰,想必他已经在心中掂量两者孰轻孰重。当然,结婚照何时再照都可以,婚也可以不结,可是找不到未辰,是他此生最大的过错和不幸。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段感情而放弃他曾经爱过的人,并且是他的恩人。

    未辰那句话说得不错,只要她一个眼神,安劼就会乖乖地回到她的身边,毋庸置疑。

    而我,不过是安劼生命中的一面风景而已。现在,他的路途已经过去,风景自然会消失,也毋庸置疑。

    终于离开,可是突然间热泪盈眶。

    我没有回合欢园,也没有回袖子胡同,已经是第三次这样出走,不告知任何人,也没有目的地。突然发觉,自己原来是个可以随遇而安的人。这样很好,这样就可以说明,自己可以如风一样,自由地飘来飘去。

    路过柳湖公园的时候,想起了柠子。依稀仿佛,我们还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她让我嫁给安劼,让我给他生个孩子,让孩子享受我们没有享受过的一切。爱情,亲情,友情。让他过着快乐健康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不在了,爱情也不在了,什么都不在了。可我还在这里独自徘徊,没地方可去。




车站一夜

我坐了一下午和一晚上的公车,从柳湖站开始,途径清江路,蝴蝶巷,芙蓉街,梅雨巷,万福道……一站接一站,没有终点。一直坐到司机下班。他看了看我,似乎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女孩子为何会这样无休无止地坐公车,但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

    下了公车,又叫住一辆出租车,去往车站。

    在候车厅里,打开电脑,塞进去一张CD,依旧是DarbyDevon。我与柠子,我们一起刻录的CD。听的是那首“PassageToIona”,幽谧,安宁。然后是“TogetherWeFly”,一直听到睡着。

    车站管理人员走过来叫我,我说,对不起,但是请允许我在这里住一晚,就一晚上。

    女人点点头,从值班室里拿出一张毯子,扔给我说,姑娘,明天一早赶紧回家去,在外面不安全。

    我点点头,再躺下时,发现已经难以入睡。一整夜辗转反侧,合不上眼。电脑已经没有一点电,也听不成音乐了。

    就这样呆了一夜。

    也许今天不那么倒霉,毕竟,有了一个栖身之地,纵然是免费和临时的。

    天亮的时候,离开了那里。不知道去往何处,在清晨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上许多店铺还未开张营业,只有寥寥可数的快餐店和小餐馆或者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开着门。走过一家馄饨店的时候,看到里面热气腾腾的蒸汽,觉得很温暖,便不由自主地走进去。老板娘非常热情,也许我是她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要了一大碗热馄饨,刚要吃的时候,突然想起电脑已经没电,便问了问是否可以在这儿充些电,老板娘很大方地说,没问题。

    这碗馄饨吃了将近一个小时,一方面要等着电脑充电,另一方面,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一直到老板娘向我投来不胜其烦的表情。我讪讪地笑笑说,不好意思。

    出了馄饨店,太阳已经出来了,很温暖,还伴着微风。城市又开始喧嚣和嘈杂起来。




再一个家

经过珠宝大厦门口时,看到铂金的大幅平面广告,拥有甜蜜笑容的一对情侣在甜蜜地凝视着彼此,彼此的无名指上套着铂金戒指,发出莹亮的光,晃人眼目,几欲落泪。


    应该离开安劼,逃得远远的,我们差一点就成为夫妻,可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命运并不待见我们,也许我们早就应该离别,这样纠缠久了,是会厌倦的。我们始终在和幸福捉迷藏,看不到彼此,等看到时,游戏已经结束了。


    离开芸安是一瞬间决定的事情,很突然,但是甘愿这样做。没有去别的城市,而是坐上去某一小县城的班车。


    在车上睡着了,车子到达小县城时,已经接近中午时间。忽然想起昨日此时,我正在民政局门口等待安劼的回来,可是现在,我却在这个陌生到不认识一人的小县城里。命运赐予了人太多的不确定,变化得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并且难以察觉。


    在一幢白色筒子楼里租了间房,然后搬进去。简单而随意。这一次,不像以往任何一次租住,以前都会像一个家来布置租来的屋子,可这次是个例外,因为我不知道会在这里呆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抑或是一年两年?也许不会那么久,也许会随着当时的心情来做决定。


    买了简单的铁床,木桌,和椅子。没有买衣橱,甚至布橱都没有买。所有的衣服,还是放在箱子里较妥当和方面。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小屋里还算有间小厨房和卫生间,虽然小到不能再小,不过已经很满意。


    …………


    就这样再次安下了一个家。


    早上醒来时,发现眼睛肿胀得如同两只桃子,又仿佛两只发酵中的馒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用热毛巾捂了会,缓解了一些。没有东西吃,也不想下去买。在箱子翻找了半天,好不容易在小兜里翻出不知道何时买的只啃过几口的面包,已经半干的面包咬起来多了分劲道,但是气味已经不再新鲜。桌子上还有半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一饮而尽。




不见

打开电脑的时候,右眼皮突突地跳,突然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然后,仿佛一个兑现的谶语,打开硬盘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包括与安劼拍的照片,曾经发表过的短篇小说和散文,最让我冷汗涔涔的是那部我写了几个月的长篇小说。已经修改完毕,准备投到出版社的长篇小说。

    一开始,我还半信半疑地以为是自己粗心的缘故,忘记备份到U盘里,才会发生这样伤神的事情。可是到最后,却越想越不合情理,这似乎是不应该发生的事:首先,电脑并未重装系统,纵然重装系统,那也不会将存放在硬盘上的重要文件弄丢。其次,硬盘还未老化和损坏,文件更不会丢掉。这都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越想越不清楚,越想脑海越凌乱,越想额头上越会渗出更多细密的汗珠。我开始变得恐慌和焦虑。

    自从柠子去世,电脑是不常打开的,就这样静静地放在安家里。有时候写稿子,也没有想过要去看看长篇小说有没有丢掉。因为知道不会丢失,才不会多此一举地查看。可我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地昏聩,电脑并未设任何密码,可以任何人随时随地地打开,包括我的长篇小说。但,真的是某一个人在故意让我丢掉所有的文件么?

    首先想到的是,安未辰。她是唯一一个完整地看完我的长篇小说的人。

    也许事情远远不会如想象中那样简单。那些照片和文字,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掉。

    但愿不如想象中那般,我宁愿它是不翼而飞地消失掉,也不愿意看到安未辰那张虚浮的脸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可是,事实上,只有她一个人碰过我的电脑。对于她,我真的没有想过防备,一直以来,都在耐心地认真地跟她讨论文字,却从未想过要保留一丝文字的隐私。

    难道,这些文字不属于我,就仿佛安劼不属于我一样?

    那一晚,什么也没有做,只在楼下的小超市里买了十罐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一直喝到醉倒,然后昏睡在地。




永远有一个人

半夜时分,因为饥渴,醒过来两次。但是找不到水。嗓子依旧在灼烧,疼痛,干裂。


    从没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狼狈,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伙伴,没有爱人,也没有钱。真真正正的一无所有。


    黑暗中,终于卸下所有伪装的坚强,开始失声痛哭。这眼泪为了柠子,为了我和安劼消失的爱情,为了那些不翼而飞的文字,也为了自己现在的孤立无援。每一颗眼泪,都有意义。可是这一切,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就这样半跪半躺半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直到失去所有知觉。


    这样一睡着,就仿佛没了尽头。


    生活还在继续着,我依旧打开文档,写稿子。天知道,不写文字,用不到几个月我就会横尸街头。生活原来比谶语更可怕。谶语也有不灵验的时候,可是生活,它从未给过任何一个人后悔的机会。换言之,如果可以追悔,我希望谁也别碰我的电脑。我希望我的长篇依旧在那里,只有这样才得以让我投送出版社。也许,这仅仅是一个次要的目的,可是当面临丢失的惶恐心情时,这部小说就是我的一切。


    谁知它的消失却如同柠子一般?迅疾,执意,甘愿……来不及让我多看看,纵然只是一眼。它和柠子一样,多么直接,多么残酷。


    再次在网络上遇见杨绎是在一天早晨。


    杨绎的笑容如同从前一样温暖和煦,让我心生感动。


    我们每晚都聊天到很晚,如从前一样,涉及到很多方面的话题,源源不断,滔滔不绝。当他问及到我和安劼的感情走向时,我选择实话。如此一来,我就不会没日没夜地梦见安劼,在睡梦中叫这个男人的名字。也许现在他还在找我,也许他亟需要见到我,跟我说明一切,可是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杨绎说,安劼是爱你的。不要相信安未辰多说的话,我虽然没真正见过他们两个,可是听得出也感觉得到,安劼他爱你。


    是么?我在这头微微笑,可是我们中间,永远有一个安未辰。这是无法改变的。




为了爱情

杨绎在那边低头叹息。原以为他会故事重提,提一提对我的感情,或者再次地让我想象他为我安排好的未来的家,让我想象它可爱温馨的样子,让我沉沦于安定祥和的氛围之中。可是他没有,他是一个淡定的,理智的男孩子。

    至少他不再自欺欺人,不再自以为是。这样,算不算一种感情上的成长?

    安劼还在一遍遍地给我写电子邮件,在里面询问我的住处和近况,焦急而恐慌的语气。他说,漫兴,不要消失,求求你。我爱你,从未有一点疑惑。请求你回来,或者,告诉我你的地方,我过去找你。你知道,我必须要找到你,你知道的。给我一次向你解释的机会,不要听从外界任何一个人的话,这对我们不公平,会伤害到我们,以及我们的感情。还有,不要关掉手机,让我与你保持联络,让我知道你每天的状况。

    …………

    我回了邮件,但是没有告诉他地址,只是将长篇小说无故丢失的消息告诉了他。我不能不说,我需要知道真相,需要知道文字消失的原因。

    翌日再打开邮箱时,看到安劼的邮件。

    他向我道歉,他说查不出文字到底是何原因消失。可是他相信未辰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绝不会。她也许是个不理智的孩子,可是她不会这样卑鄙恶劣。

    为了爱情,我可以付出一切,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包括伤害自己和别人。

    这是未辰说过的话,也许,她从未在安劼面前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安劼才会在邮件里写,她不会这样卑鄙恶劣。看不到真相时,安劼不会相信一切。这是他理智的地方,也是最不理智的地方。

    我摇摇头苦笑,拿出手机,拨通安劼的号码。听到他的声音,瞬时间,泪如雨下。

    安劼,有件事情不得不告诉你。我镇定住情绪说,未辰,她告诉我,她爱你,可是你不知道。这个你曾经深爱的女人现在说爱你,你觉得是值得庆幸还是可悲?




你打算把我忘记

她已经告诉我了。漫兴,这不是值得庆幸或可悲的事情。也许在未辰的心灵深处一直需要爱情,而我是出现在她生命中唯一的男子,她说会对我产生爱情,这个不足为奇。

    不,你不是她生活中唯一的男子。她跟我说过,大学里有很多追求她的男孩子,可她不喜欢。她喜欢你,这才是不争的事实。

    漫兴,告诉我你的地址。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我需要告诉你全部的事情,快告诉我你的地址。他的声音开始激动,带着一丝恐惧和无奈。漫兴,为什么这样对我?再一次和我玩失踪。漫兴,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但是需要人的努力。

    努力?呵,怎么努力。你能为了我,对未辰不闻不问么?如果我这样要求你,你还会爱我么?你愿意为了我推卸掉对未辰的责任么?安劼,你错了。不是每件事情都可以改变的,比如未辰的存在。和你领结婚证那天下午,我遇到了她。她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都是不能改变的事情。

    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周旋,漫兴,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可是这次你却犯了个错误。

    不要这样说我,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误。请给我时间和安定的生活,如果你不能改变,就不要再打扰我。

    你打算忘记我么?他无力地说。

    不,怎么可能忘。在芸安的每一段回忆里都有你。

    你不在芸安?漫兴,快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他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我很快地挂上电话,依旧没有告诉他地址。这算什么?离开了,又告诉正确地址。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出走。出走的目的就是永不相见。

    可是,我真的可以做到永不和安劼见面么?

    庾隔打电话问我长篇的情况,她说如果我想出版,可以帮助我联系出版社,她认识很多出版社的编辑。

    我笑着说,谢谢你,不过已经不需要了。小说不小心失踪了,我也没有再写长篇的欲望。




逃不开你

不小心失踪?对于这样的回答,她似乎特别困惑。

    嗯,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漫兴,最近过得好不好。经常收到你的稿子,也没有问过你的近况。

    我很好,不要担心。很多事情都打扰不到我。

    不,漫兴,我似乎已经听出你的心情。不要压抑自己,想得到什么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要争取和努力。

    所有的人都在跟我说要争取和努力,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挂上电话后,睡了一觉。这一觉似乎很长很久远,醒来后看到外面亮起的微光,都不知道是清晨还是黄昏。

    继续和杨绎聊天,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写一个字。我想,人的堕落是从懒惰开始的。带到这个小县城的钱并未花去多少。早上起来,去中心街买一碗热豆浆喝,有小油条,小笼包和糯米粽子,一元钱一大串的冰糖葫芦。所有的东西都是如此便宜和美味。这样满足的一次早餐,不到三元钱。

    又在街上走了一会,人很少。偶尔有车子经过。抬头看天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凉风。

    写不出字,也不想写字,这是散步的唯一原因,我想自己是甘愿沉堕下去了。柠子已经不在人世,安劼给不了我要的爱情,写不出字,又丢了那么多字,仿佛丢了自己的孩子。生活为何如此让人感到空虚无力,又有多少人每天在经历分分合合,擦肩而过,悲欢离合?

    回到住处时,在门口看到一个不能再熟悉的背影,米色的风衣,黑色粗布裤子,一头浓密短发,来回不停地在门口踱着步子。再次回过头时,看见了我,他轻轻地叫,漫兴。

    我几乎如一阵风般不假思索地飘到了他的怀里。我逃不开这个男人的怀抱,无论逃到哪里,都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关系,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我将他带进了屋子。在他的怀抱里嗅到风衣的味道,是思念和秋天的味道。

    他告诉我,因为我长时间不给他地址,逼得他不得已买来庾隔做编辑的那家杂志,然后给庾隔发去了邮件,道明事情的原委,希望她可以把地址告诉他。




他很爱你

庾隔并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不假思索地将地址给了安劼,在安劼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

    庾隔说,安劼,漫兴很爱你。她写的每个小说里的男主人公的名字也都有个劼字。一个女子若不爱你,不会将你的名字融到她最爱的事物里。男人在感情上的不确定性是对一个女人最残酷的惩罚。遇到她时,给她个肯定的眼神,这是她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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