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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伯家的苔丝-哈代-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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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就去找她的父亲。 
  但是苔丝越是思考这个办法,她越是犹豫起来。因为克莱尔的缘故,她产生了一种情绪,敏感,自尊,不必要的羞耻,无论叫它们什么,这种情绪让她把她和丈夫分居的事向自己的父母隐瞒起来,也阻止她去找她丈夫的父亲,去告诉他说,她已经花光了她的丈夫给她留下的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大概他们已经瞧不起她了;现在像叫化子一样,不是更让他们瞧不起吗!这样考虑的结果,就是这位牧师的媳妇决不能让她公公知道了她目前的状况。 
  她对同她丈夫的父亲通信感到犹豫,心想这种犹豫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减弱;可是她对于自己的父母刚好相反。她结婚以后,回到父母家里住了几天,接着就离开了,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是她最终找她丈夫去了;从那时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动摇自己等丈夫回来的信心,在无望中生出希望,她的丈夫到巴西去只是短暂的,此后她就会回来接她,或者写信让她去找他;总之,他们不久就会向他们的家庭和世界表现出和好如初的情形。她至今仍然抱有这个希望。她的父母用这次露脸的婚姻掩盖他们第一次的失败以后,再让她的父母知道她是一个弃妇,知道她接济了他们之后,现在全靠她自己的双手谋生,这的确太让人难堪了。 
  她又想起了那一副珠宝。克莱尔把它们存在哪儿,她并不知道,这无关紧要,即使在她的手里,她也只能使用它们,而不能变卖它们。即便它们完全属她所有,她用实质上根本就不属于她的名份去拥有它们,这也未免太卑鄙了。 
  与此同时,她丈夫的日子也决不是没有遭受磨难。就在此时,他在靠近巴西的克里提巴的粘土地里,淋了几场雷雨,加上受了许多其它的苦难,病倒了,发着高烧,同时和他一起受难的还有许多其他英国农场主和农业工人,他们也都是因为巴西政府的种种许诺被哄骗到这儿来的。他们依据了那种毫无根据的假设,既然在英国的高原上耕田种地,身体能够抵挡住所有的天气时令,自然也能同样抵挡巴西平原上的气候,却不知道英国的天气是他们生来就习惯了的天气,而巴西的气候却是他们突然遭遇的气候。 
  我们还是回来叙述苔丝的故事吧。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用完了最后的一个金币,也没有另外的金币来填补这些金币的空位,而且因为季节的关系,她也发现要找到一个工作极其地困难。她并不知道在生活的任何领域里,有智力、有体力、又健康、又肯干的人总是缺少的,因此她并没有想到去找一个室内的工作;她害怕城镇,害怕大户人家,害怕有钱的和世故的人,害怕除农村以外所有的人。黑色的忧患①是从上流社会来的。那个社会,也许比她根据自己一点儿经验所以为的那样要好一些。但是她没有这方面的证明,因此在这种情形下,她的本能就是避免接触这个社会。 
   
  ①黑色的忧患(Black care),见罗马诗人贺拉斯《颂歌》第三章第一节第四十行。 

  布莱底港以西有一些小奶牛场,在春天和夏天,苔丝在那儿做过临时挤奶女工,而现在这些奶牛场已经不需要人手了。到泰波塞斯去,要是奶牛场老板仅仅出于同情,大概也不会不给她一个位置;从前在那儿的生活虽然舒服,但是她不能回去了。现在和过去倒了过来,这太不能令人忍受了;她要是回去,也许会引来对她所崇拜的丈夫的责备。她无法忍受他们的同情,更不愿看见他们在那儿相互低声耳语,议论她的奇怪处境;只要他们能够把知道的她的事情藏在心里,她差不多还是可以面对那儿熟悉她环境的每一个人。正是他们在背后对她的相互议论,使她这个敏感的人退缩了。苔丝无法解释这中间的差异,但是知道她感觉到了这一点。 
  现在,她正在向本都中部一个高地农场走去。她收到玛丽安写给她的一封信,那封信几经辗转才送到她的手上,推荐她到那个农场去。玛丽安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已经同丈夫分居了——大概是从伊茨·休特那儿听说的——这个好心的喝上了酒的姑娘,以为苔丝陷入了困境,就急忙写信给她从前的这位老朋友,告诉她的老朋友,说她离开奶牛场后就到了这个高原农场上,如果她真的还是像从前一样出来工作的话,那儿还有几个工作位置,希望能在那个农场上同她见面。 
  冬日的白昼一天天变短了,她开始放弃了得到她丈夫宽恕的所有希望:她有了野生动物的性情,走路的时候全凭直觉,而从不加思考——她要一步步一点点地把自己同多事的过去割断,把自己的身分消除,从来也不想某些事件或偶然性可能让人很快发现她的踪迹,这种发现对她自己的幸福却是很重要的。 
  在她孤独的处境中,自然有许多困难,而其中她的容貌惹人注意却不能算是最小的。在克莱尔的影响下,她除了原先的天然魅力,现在又增添了优雅的举止。她最初穿着准备结婚穿的服装,那些对她偶然的注目倒还没有引起什么麻烦的事情,但是当她的衣服穿破以后不得不穿上农妇的服装时,就不只一次有人当面对她说出粗鲁的话来。不过,一直到十一月一个特别的下午,还没有引起人身侵犯的恐惧。 
  她宁愿到布莱底河的西部农村去,也不愿到她现在去的那个高地农场,因为别的不说,西部农村那儿离她丈夫的父亲的家也要近些。她在那个地方寻找工作,没有人认识她,她还想,她也许有一天打定了主意,会去拜访牧师住宅,想到这些她就感到高兴。不过一旦决定了到比较高和干燥的地方去找工作,她就转身向东,一直朝粉新屯的村子走去,并打算在那儿过夜。 
  漫长的篱路没有变化,由于冬日的白昼迅速缩短,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她走到一个山顶,往下看见那条下山的篱路,弯弯曲曲地伸展出去,时隐时现,这时候,她听见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走到了跟前。那个人走到苔丝的身边说——“晚上好,我漂亮的姑娘。”苔丝客气地回答了他的问话。 
  那时候地上的景物都差不多昏暗了,但是天空的余光还能照出她的脸。那个人转过身来,使劲地盯着她看。 
  “哎呀,没错,这不是特兰里奇的那个乡下野姑娘吗——做过德贝维尔少爷的朋友,是不是?那个时候我住在那儿,不过我现在不在那儿住了。” 
  苔丝认出他来了,他就是那个在酒店里对她说粗话被克莱尔打倒的有钱的村夫。她不禁痛苦得全身一阵痉挛,没有答理他的话。 
  “你老实地承认吧,那天我在镇里说的话是真的,尽管你那个情人听了发脾气——喂,我狡猾的野姑娘,是不是?我那天挨了打,你应该请我原谅才对,你想想吧。” 
  苔丝仍然没有答理他。她那被追逼的灵魂似乎只有逃跑一条路。她突然抬脚飞跑起来,连头也不回,沿着那条路一直跑到一个栅栏门前,那个门打开着,通向一块人造林地。她一头跑进这块林地,一直跑进了这块林地的深处,感到安全了,不会被发现了,她才停下来。 
  脚下的树叶已经干枯了,在这块落叶林中间,长着一些冬青灌木,它们稠密的树叶足可以挡风。她把一些枯叶扫到一起,堆成一大堆,在中间扒出一个窝来。苔丝爬进了这个窝里。 
  她这样睡觉自然是断断续续的;她总觉得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但是她又劝自己说,那些声音只不过是由风引起的。她想到了她的丈夫,当她在这儿受冻的时候,他大概正在地球另一边某个温暖的地方吧。苔丝问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像她一样的可怜人?她还想到了自己虚度了的光阴,就说:“凡事都是虚空。”①她机械地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念到后来,才想到这句话对于现代社会已经不合适了。早在两千多年以前,所罗门已经想到了;而她自己虽然不是思想家,但是她想到的还要深刻些。如果一切只是虚空,那么谁还在乎呢?唉,一切比虚空还糟糕——冤屈,惩罚,苛求,死亡。想到这儿,安琪尔·克莱尔的妻子把手举到自己的额头上,摸着额头上的曲线,摸着眼眶的边缘,可以摸到柔嫩皮肤下的骨头,她边摸边想,总有一天这儿只剩下白骨的。“真希望现在就是一片白骨,”她说。 
   
  ①凡事都是虚空(All is vanity),见《圣经·传道书》第一章第二节。大卫的儿子所罗门说:“虚空的虚空。”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听见树叶中又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这也许是风声;可是现在几乎没有风呀。有时候是一种颤动的声音,有时候是一种拍打声音,有时候是一种喘气和咯咯的声音。很快,她确信这些声音是某种野外的动物发出来的,她还听出来,有些声音是从头顶上的树枝丛里发出来的,随着那些声音还有沉重的物体掉到地上的声音。如果她当时所处的境遇是比她现在更好的境遇,她一定要张惶失措的;但是,只要不是人类,现在她是不害怕了。 
  天色终于破晓了。天色大亮后不久,树林里也变亮了。 
  在世界上这个充满活力的时候,天上使人放心的平凡的光明已经变得强烈了,她立刻从那一堆树叶中爬了出来,大着胆子查看了一下四周。接着,她看见了一直闹得她紧张不安的东西了。这片她暂借栖身的树林子,从山上延伸到她现在所处的地点,形成了一个尖端,树林在这儿便足尽头,树篱外面便是耕地。在那些树下,有几只山鸡四下里躺着,它们华丽的羽毛上沾着斑斑血迹;有些山鸡已经死了,有些山鸡还在无力地拍打着翅膀,有些山鸡瞪着天空,有些山鸡还在扑打着,有些山鸡乱扭着,有些山鸡伸直了身子躺在地上——所有的山鸡都在痛苦地扭动着,不过那几只幸运的山鸡除外,它们在夜里流血过多,再也无力坚持了,已经结束了它们的痛苦。 
  苔丝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群山鸡都是在昨天被一群打猎的人赶到这个角落里未的;那些被枪弹打死掉在地上的,或者在天黑前断了气的,都被打猎的找着了,拿走了,许多受了重伤的山鸡逃走了,躲藏起来,或者飞进了稠密的树枝里,在夜晚勉强挣扎着,直到血流尽了,才一只一只地掉到地上;苔丝听见的就是它们掉下来的声音。 
  过去她曾偶尔看见过那些猪鸟的人,他们在树篱中间搜寻,在灌木丛里窥视,比划着他们的猎枪,穿着奇怪的服装,眼睛里带着嗜血的凶光。她曾经听人说过,他们那时候似乎粗鲁野蛮,但不是一年到头都是这样,其实他们都是一些十分文明的人,只是在秋天或冬天的几个星期里,才像马来半岛上的居民那样杀气腾腾,一味地杀害生灵——他们猎杀的这些与人无害的羽毛生物,都是为了满足他们这种杀生嗜好而预先用人工培养出来的——那个时候,他们对大自然芸芸众生中比他们弱小的生灵,竟是那样地粗野,那样地残酷。 
  苔丝对这些和自己一样的受难者,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她首先想到的是结束那些还活着的山鸡的痛苦,所以她就把那些她能找到的山鸡都一个个扭断了脖子,免得它们继续受罪;她把它们都弄死了,扔在原地,等那些打猎的人再来找它们——他们大概还会来的——第二次来寻找那些山鸡。 
  “可怜的小东西一看见你们这样受苦,还能说我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吗?”她大声说,在她轻轻地把山鸡弄死的时候,眼泪流了下来。“我可是一点儿肉体的痛苦也没有受到啊!我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流血,我还有两只手挣衣服穿,挣饭吃呀。”她于是为那天夜里自己的颓丧感到羞愧了。她的羞愧实在是没有根据的,只不过在毫无自然基础的人为的社会礼法面前,她感到自己是一个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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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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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天已经大亮,苔丝又动身了,小心翼翼地在大路上走着。不过现在她用不着小心,附近没有一个人影;她坚定地往前走着,心里头又回忆起昨天夜里那些山鸡默默忍受的痛苦,觉得痛苦有大有小,她自己的痛苦并非不能忍受,只要她站得高,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就行了。不过要是克莱尔也坚持这种看法,她是不能不放在心上的。 
  她走到粉新屯,在客栈里吃了早饭,客栈里有几个年轻人,叫人讨厌地恭维她,说她长得漂亮。这又让她感到了希望,因为她的丈夫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对她说出相同的话来呢?为了这种可能的机会,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远离这些偶然碰到的向她调情的人。要达到这个目的,她决心不能再拿她的容貌冒险了。当她一走出村子,她就躲进一个矮树丛,从篮子里拿出一件旧得不能再旧的劳动长衫,这件衣服她在奶牛场里从来没有穿过——自从她在马洛特村割麦子时穿过以后就再也没有穿过它了。她又灵机一动,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大手巾,把帽子下面的下巴、半个脸颊和半个太阳穴包裹起来,就仿佛她正在患牙痛一样。然后她拿出剪刀,对着一面小镜子,狠着心把自己的眉毛剪了。这样敢保再没有人垂涎她的美色了,她才又走上那条崎岖不平的路。 
  “那个姑娘怎么像个稻草人的样子呀!”同她相遇的人对她的同伴说。 
  她听见说话,眼泪不禁涌了出来,为自己感到可怜。 
  “不过我自己不在乎!”她说。“啊,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一直要打扮得丑些,因为安琪尔不在这儿,不会有人关心我。我的丈夫已经走了,他不会再爱我了;可是我还是照样地爱他,恨所有其他的男人,我情愿他们都看不起我!” 
  苔丝就这样朝前走着;她的身影只是大地景物的一部分;一个穿着冬衣的单纯素朴的农妇;她上身穿一件灰色的哗呢短斗篷,脖子上围一条红色的毛围巾,下面穿一条毛料裙子,外面罩一条穿得泛白的棕色罩裙,手上戴一双黄色手套。她那一身衣服,经过雨水的洗刷,阳光的照射,凄风的吹打,已经完全褪色了,磨薄了。现在从她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年轻人的激情—— 
  这个姑娘的嘴冰冷 
  一层又一层 
  简单地包在她的头上① 
   
  ①见史文朋的《诗歌和民谣》中的“Fragoletta”一诗。 

  从她的外表看上去,她简直是一个毫无感觉的人,几乎就是一个无机体,但是在她的外表下,分明又有生命搏动的记录,就其岁月而论,她已经阅尽了世间的沧桑,深知肉欲的残酷,懂得了爱情的脆弱。 
  第二天天气不好,但是她仍然艰难地前进,大自然与她为敌,但是它诚实、坦率、毫无偏见,因此她不感到苦恼。她的门的既然是找一份冬天的了作,找一个冬天的栖身之所,因此就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了。她以前有过做短工的经历,所以决心不再做短工了。 
  她就这样朝着玛丽安写信告诉她的地方走去,经过一个农场,就打听有没有工作,她决心在无路可走时才去玛丽安让她去的那个农场,因为她听说那个地方的工作既艰苦又繁重。她起初是寻找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看到找这类工作渐渐没有希望,就转而找比较繁重的工作,她就这样从她最喜欢的奶牛场和养禽场的活儿问起,一直问到她最不喜欢的粗重的工作——农田上的工作:这种工作的确又粗又累,除非是迫不得已她是不会自愿干的。 
  接近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她走到了一片高低不平的白垩地高地,或者说高原,高原上有一些半圆形的古墓——仿佛是长了许多奶头的库柏勒女神①躺在那儿——这个高原伸展在她出生的那个山谷和她恋爱的山谷之问。 
   
  ①库柏勒女神,古代希腊、罗马神话中的大地女神,是众神及地上一切生物的母亲,她使自然界死而复生,并赐予丰收。 

  这儿的空气既干燥又寒冷,雨后没有几个小时,漫长的车路就被吹得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了。树木很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即使生长在树篱中间的那几棵树,也被种田的佃户无情地砍倒了,和树篱紧紧地绑在一起,这些佃户本来就是大树、灌木和荆棘的天然敌人。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她看得见野牛坟和荨麻山的山顶,它们似乎对她是友好的。从这块高地看去,它们是一种低矮和卑谦的样子,但是在她小时候从黑荒原谷的另一边看去,它们却像是高耸入云的城堡。再往南好多英里,从海岸边的小山和山脊上望过去,她可以看见像磨光了的钢铁一样的水面:那就是远远地通向法国的英吉利海峡。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破败不堪的村庄遗迹。事实上,她已经到了燧石山了,到了玛丽安做工的地方了。她似乎是非来这儿不可的,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她看见周围的土壤那样坚硬,这就明白无误地表明,这儿所需要的劳动是艰苦的一种;但是她已经到了非找到工作不可的时候了,尤其是天已经开始下雨,于是就决定留在这儿。在村口有一所小屋,小屋的山墙伸到了路面上,她在去寻找住处之前,就站在山墙下躲雨,同时也看见暮色越来越浓了。 
  “有谁还会以为我就是安琪尔·克莱尔夫人呢!”她说。 
  她的后背和肩膀感到山墙很温暖,于是她立即就知道了,山墙的里面就是这所小屋的壁炉,暖气是隔着墙砖传过来的。她把手放在墙上暖和着,她的脸在细雨中淋得又红又湿,她就把自己的脸靠在舒服的墙面上。那面墙似乎就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一点儿也不想离开那面墙,希望整个晚上都待在那儿。 
  苔丝能够听出小屋里住有人,听出他们在一天的劳动结束后聚集在一起,听见他们在屋子里互相谈着,还听见他们吃晚饭时盘子的响声。但是在那个村子的街道上,她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孤独终于被打破了,有一个女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虽然傍晚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但是她还穿着夏天穿的印花布夏装,头上戴着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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