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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静衍倒是不惊讶纪晚秋处理问题的方式，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的确有这个能力。只是他不懂，他们不是不相爱吗？为什么她会为了他做这么多？陌生的感觉扰乱了陆静衍的心绪。
CHAPTER 36 觉悟
吃饭的时候，纪晚秋正往餐桌上端菜，她爸爸打电话给她。
纪晚秋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事，她最怕她爸，因为一直在做行政工作，性格也比较保守，纪晚秋和明星上报纸这件事，家里知道绝对是早晚的事，倒是这电话来得比她想象得要晚。
纪晚秋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喂？爸……”
一旁的傅静燃看纪晚秋一副马上要上断头台的表情，还好奇是谁打电话给她，纪晚秋一说话，他就明白了，靠在她附近的流理台边看戏。
“恩，是我……那是个意外……没有，没有……我错了……回家？现在？……那个……我现在走不开……不是借口，真的，因为我……”纪晚秋战战兢兢地回话，努力解释自己不能马上回家的原因。
不过没说完，就被傅静燃把电话拽走了。
“喂？爸，我是静燃。”傅静燃挂起笑，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扣在纪晚秋的脖子上，把她固定在自己身旁。
“照片啊？”傅静燃故意拖长尾音。
纪晚秋手掌合起，上下搓着，讨好地看着傅静燃，他接下来的话可掌握着她的生死。
傅静燃低头，挑着眉毛看她的动作。
纪晚秋做了一个“拜托”的口型，笑得相当谄媚。
“我知道……恩，本来也没什么事，都是记者乱写的。”
纪晚秋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望着傅静燃。
“其实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之前先惹她生气的，她赌气才跟同事去酒吧的，喝醉了，脑袋不太清楚……恩，爸，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下棋？行，是好久没跟爸下棋了，不过您得让我才行……好，妈也在旁边？要叫秋天听电话吗？……不用？……”
纪晚秋一脸挫败，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她爸妈的女儿，傅静燃倒像是他们出国留学不见的儿子似的。
“……妈……吃饭？还没有呢！……不是，她做饭了……恩，知道了……好，我再打给您！”
纪晚秋看傅静燃挂了电话，笑得一脸算计，于是揪着衣服瞪他。
“我妈说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说如果你以后再做错事让我生气的话，让我打给她……哦，对，要不要问问妈，你现在的样子在不在她说的行列？”傅静燃气定神闲地看着纪晚秋抓着他毛衣的手。
纪晚秋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抚平傅静燃的毛衣上的褶皱。
“不用，不用。吃饭，吃饭。”纪晚秋又挂起讨好的笑，现在危险还没解除，最好不要惹他，说着把傅静燃往餐桌跟前推。
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饭厅门廊间的陆家夫妇还有陆静衍。
不知道他们在门廊站了多久，但是陆家夫妇的脸色都不太好，连一直气定神闲的陆夫人脸上都没了笑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俩这边。
纪晚秋忽然明白了。
吃饭的时候，陆父坐在餐桌的主位，陆夫人和陆静衍坐在他的右手边，傅静燃被她按在陆父的左手边。
纪晚秋无视傅静燃眼中的威胁，傻笑假装不懂他的意思，只是不停夹菜给他。
傅静燃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准备一路装傻到底，也就没继续追究。
至于纪晚秋现在的小命完全捏在傅静燃手中，新帐旧账一堆，就加倍讨好他，席间完全是看傅静燃眼色行事，傅静燃眼神扫到哪道菜，纪晚秋就马上心领神会夹给他。
剩下的三个人都很沉默，安静地吃着饭。
一桌饭吃下来，虽然谈不上愉快，在纪晚秋的努力下，倒也相安无事。
纪晚秋吃饭的时候曾偷偷打量过陆父和陆母，发现陆母吃饭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盯着傅静燃看，甚至会留意傅静燃喜欢吃哪道菜。陆父虽然之前发火责难过傅静燃，但是自己按下傅静燃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觉得陆父有一瞬间是紧张的。
或许他们只是缺少一种可能性，纪晚秋想。
带着这种思考，纪晚秋在想，也许可以趁机让傅静燃跟父母解开心结。
晚上，傅静燃躺在床上看杂志时，纪晚秋趴在他旁边跟他说自己的想法。
“静燃？”
“嗯？”傅静燃视线仍然停在他的杂志上面。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父母不是不爱你，只是你们错过了表达的机会。”
“啪”的一声，傅静燃合上杂志。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傅静燃的表情很凝重，眼睛定定地看着纪晚秋。
“可是，今天你打电话给我爸妈时，他们好像听见了，而且我觉得，因为你和我爸妈亲近比较亲近，他们好像因此受伤害了。”纪晚秋想起陆母今天脸上明显的伤心，虽然很短，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那又怎样？我是比较喜欢岳父母，因为从他们身上我更加能感受到亲情。”
“但是静衍……”
“秋天，你再说下去，我要生气了。”傅静燃把手中的杂志丢到一边。
纪晚秋看他的动作，还有眯起的眼睛，想起他们今天早上才和好，她可不想再跟他冷战了，更何况他今天已经够给自己面子了。
她趴过去，搂着傅静燃的脖子。
“好吧，好吧，不说了，你不要生气！”
“要我不生气也可以，不过我想听早上那个精装版的答案，如果内容合格的话，我们之前的旧账就一笔勾销。”傅静燃低头凝视着胸前的纪晚秋。
“那如果不合格的话，怎么办？”纪晚秋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你说呢？”傅静燃有眯着眼，一副如果你敢不合格试试看的表情。
“我，我尽量……”纪晚秋小声说，她怎么知道合格的标准是什么？
“快点说，你到底为什么希望我在乎？”傅静燃现在很没有耐心。
“呃，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你敢说你不知道试试看！”傅静燃以为她又要说自己不知道。
“你不要老打断我，本来我都想好怎么说了，你一打岔我又忘了，而且……”纪晚秋下半截话在傅静燃的瞪视中自动消音，低着头咕哝。
“本来就是有点复杂，这要说起来，得从和贺一、静衍吃饭那件事情说起。”
傅静燃一听她说贺一脸色又变了，不过纪晚秋低着头没看见。
“楠楠的话虽是无心的，但是那种场合下，说出来会让你很没面子，而且我跟贺一还……反正我以为你会很生气，结果你没有，好像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似的，对了，你还很悠闲地听音乐看报纸。”纪晚秋想到这个就来气，猛地抬头瞪傅静燃。
“这个我随后再解释。”傅静燃发现纪晚秋记自己不好的地方向来很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反正就是赌气，想跟你比谁更潇洒，结果就跑去酒吧了，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的。我们吵了架，你给了我丢的戒指，还有LUFUS的股价，太多的事情让我的脑袋很混乱，什么章法都没有。直到你出去跟Alex喝酒，我到处打电话给你找不到你时，我才觉得特别害怕，我想我们都已经深植在对方的生活中，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会很不习惯。昨天晚上，你喝醉了，紧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当时开始想，当我最难堪、最难过的时候，都是你站在我身边，抱着我，给我力量。我不能想象我万一失去你我该怎么办。曾经我以为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跟贺一的相遇，虽然他带给我很多伤痛。但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我开始觉得，嫁给你才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因为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是最阳光最自信的我。我想我之所以会因为你的不在乎生气都是因为我在害怕，怕你有一天会松开我的手。”纪晚秋低着头一口气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傻瓜，我怎么可能松开你的手。”傅静燃听她说了一堆话，虽然没有说到自己最想听的那些话，但已经是不小的进步了。他伸手抬起她的头。
“事实上，我在乎。贺一的话也好，李楠楠的话也好，与其说是我生气，不如说是我嫉妒，嫉妒贺一比我了解你，嫉妒你了解贺一也比了解我多。就算生气我也是生自己的气，所以这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我不能发火，更怕自己发火会伤到你，我那天之所以会听音乐看报纸就是想心平气和地跟你好好谈，我们俩似乎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猜测对方的意思，误会就是这样来的，你明白吗？”傅静燃手抚在纪晚秋的脸上，拇指来回摩挲。
纪晚秋点点头，她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私底下见贺一生气所以骗了他，结果造成更大的误会，这件事情让她很内疚。
“还有戒指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该骗你。另外，谢谢你的忍让和大度，没有跟我计较。”
“其实我是很小气的。”傅静燃笑，难道自己之前演“好好先生”演太过了？
纪晚秋盯着他，一脸茫然。
傅静燃觉得她真的是好迟钝，他突然对一件事很好奇。
“秋天，你是不是一次恋爱经验也没有？”
纪晚秋脸红了，混了二十几年说自己没恋爱过不是很丢脸？不过她找不到反驳他的论据。
“谁说的？追我的人很多好不好，只不过……”
傅静燃觉得她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怪不得她遇到感情问题会比平时迟钝一百倍。不过这结果他倒是很高兴。
“还好，你没恋爱，你这么迟钝，跟你谈恋爱气得心脏病的几率估计会很高。”
“那你怎么没得心脏病？”纪晚秋直觉上回嘴。
傅静燃听她的话心情超级好，他低着头，细密的吻落下来。
“因为我事先打过预防针。”
纪晚秋笑，勾着傅静燃的脖子往后倒，回吻他，零碎的语句夹杂在一连串的吻中。
“静燃……你知道吗？爱你真的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CHAPTER 37 感动
每年年尾的时候，知名的商业杂志都会举办一些商业酒会、企业家年会之类的东西以提高杂志的知名度，作为被邀的企业家也都希望借此机会宣传一下企业文化，提高影响力。而一般的小报没有能力做专访，也就应景点评一下这些商界精英个人魅力，或者挖点小隐私凑个版面。
不过，总得说来这样不疼不痒的年会倒是提供了一个秀场，名流太太们正好借机秀一下自己当季的新款首饰，传递传递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稍微用点心思的话，这样的酒会倒也不失为一个高质量的相亲会。
纪晚秋看着场中一个个打扮得珠光宝气、光鲜亮丽的名流太太、千金小姐，有一种来到珠宝展会的错觉。她推了一下旁边的傅静燃。
“傅先生，我想问一下，我们俩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这个酒会的？不管是大学教授还是设计师，好像跟今天这个酒会的主题都不怎么相符吧？”纪晚秋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邀请函的，不是只邀请商界人士吗？
“那你就当是来参加珠宝展会的，而且还是免费的。”傅静燃侧过身笑着说。
纪晚秋瞪他，每次她很正经地跟他讲话，他都是这样。
“善变是你的特色吗？”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某个正在瞪我的人昨天晚上才向我表白过。”
“谁向你表白了？”
“没有吗？某人昨天才说爱我的。”
“谁说那是表白？我只是说爱上你很容易，没说爱上你。”纪晚秋脸红，看着傅静燃的眼神开始闪躲。
“那你心虚什么？”
“谁说我心虚？”纪晚秋噌一下抬起头，想都没想就跟傅静燃呛声。
“那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谁说我不敢？”
“那不就结了”傅静燃摊摊手，气定神闲。
“……”纪晚秋发现自己又被拐了，捶了傅静燃一记，不过刚好被傅静燃抓住手一带，抱了个满怀。
纪晚秋推，傅静燃拉，打打闹闹倒是挺自得其乐的。
“你们俩就算要抢版面也不至于这么高调吧？”有人打断他们。
纪晚秋推开傅静燃，转身一看，发现是之前见过的商煜希。
“你好！”纪晚秋点头致意。
“你好！”商煜希欠身回礼，“看你们俩的样子，似乎已经雨过天晴了。”
傅静燃笑笑，搂了搂旁边纪晚秋的肩膀。
商煜希看出来他心情很好，开始疑惑到底是他转性了，还是旁边那个“秋天”太厉害？
“人已经到了吗？”傅静燃问商煜希。
“已经安排好了，是自己人，底稿出来后你还要不要看？”
“不用，你的人比较专业，评估后，没有问题就直接刊登吧！”
“我看人来的也差不多了，”商煜希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群，“没别的问题的话，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傅静燃点点头，商煜希朝司仪的方向比了个手势就离开了。
纪晚秋被两个人的对话搞得一头雾水。
“底稿？评估？刊登？你们在策划什么？”
“抢版面啊！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傅静燃笑着朝纪晚秋伸出手。
纪晚秋不明所以。
“干吗？”
“《一步之差》，不记得吗？”
纪晚秋这才注意到现场演奏的音乐就是《一步之差》，她想起贺一婚宴上两人的完美配合，两个人的命运就是因为这首曲子而凝结在一起，而现在同样的音乐，同样的人，但是心情却大不相同。
纪晚秋微笑着伸手搭在傅静燃的手上。
两人之前就一起跳过一次《一步之差》，默契非常。而这一次，两人经过婚姻生活的打磨，对彼此的小动作更加熟悉，所以即便是同样的音乐，同样的默契，多了感情的交流，整支舞开始变得更加有生命也更加有感染力。
本来这种酒会上，媒体最怕没故事可写，傅静燃和纪晚秋出众的气质，配合默契的舞步倒是给到场记者的镜头提供了不少素材。
或许是记者的职业敏感性，很快就有人认出来共舞的两人就是之前上了娱乐版头条的那对，作为小报记者，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八卦机会，曲子一收尾，一堆记者就凑了过去，连珠炮似的问题就接踵而至。
纪晚秋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架势，上次的照片事件让她对媒体仍然心有余悸，准备扯着傅静燃离开这是非之地。
相比纪晚秋的紧张，傅静燃倒是一脸镇定的笑，伸手扣住纪晚秋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声，然后转过身笑着面对众家记者的提问。
“请问您是LUFUS的分区总裁陆静衍先生吗？”
“作为跨国公司高层，您对打人事件作何解释？”
“旁边这位小姐和您是什么关系？您能说明一下吗？”
傅静燃伸手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
“谢谢各位的关心，针对各位的问题，我会一一作答。首先，上次在酒吧先动手的人的确是我，但是这件事事出有因。我想如果在场的各位遇到有人非礼你的妻子，也一定会和我做同样的事；其次，我要纠正的一点是，报纸上所说的LUFUS的分区总裁陆静衍先生是我大哥，我们俩长得很像，但他其实和这件事毫无关系，因为这样的负面消息致使LUFUS的股价下跌，我很抱歉。因此我将我手中所持有的LUFUS10％的股权划到我大哥名下，以补偿这次LUFUS因为我所受的损失。我想，我所说的话已经很好地解释了各位的疑问，也希望各位能够给我和我太太一点私人空间，对这件事情的追究到此为止，谢谢大家。”傅静燃说完之后，拉着纪晚秋往外走，旁边有人适时隔开了记者的靠近。
出门之前，傅静燃从商煜希手中接过一个蓝色文件夹，走到同来参加酒会的陆静衍和陆家夫妇跟前，将文件夹递给陆静衍，然后以只有他们几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陆静衍还有陆家夫妇说了句：“欠你们的我都还清了。
出了饭店门，上了车，纪晚秋终于有机会说话。
“你跟商煜希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傅静燃转过身帮纪晚秋扣上安全带，笑着说：“秋天，我觉得我应该收回我之前说的话。”
“哪句？”
“就是你不记得带脑袋那句！”傅静燃伸出手指弹了下纪晚秋的头。
纪晚秋回想今天晚上傅静燃所有讲过的话，把安全带解开，转过身圈着傅静燃的脖子，把头搁在傅静燃的肩膀上。她明白傅静燃的想法：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陆静衍就可以置身事外，不用承受陆家长辈还有外界的压力，至于LUFUS的股价短期之内可能很难恢复到正常水平，但至少可以遏制住持续下跌的态势，这样就给陆静衍出手赢得了时间。至于她，这件事情说到底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陆家长辈对她多有责难多半情况也是出于此事。傅静燃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她，之前他说过所有的事他会负责，不会让她欠LUFUS任何东西，她现在终于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你没有戴眼镜，就是让你自己看起来跟静衍更像对吗？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聪明！”
“LUFUS10％的股权对你真的没关系吗？其实可以不……”纪晚秋虽然没学过经管，但是也知道像LUFUS这样的企业，10％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傅静燃虽然并不在乎陆家的财产，但是让他为了自己拿出这么多股份，她实在难以心安。
“反正给都给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再说，那些股份是我外公给我的生日礼物，不过这大概是我收到的最没意思的礼物，不打算跟陆家有牵连，送出去也好。”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惹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牺牲这么多的。”
“你不是说，傅静燃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吗？”傅静燃其实有他自己的打算，那些股份是当年他父亲给他外公，算是谢礼，他外公又转手给了他，10％不少，但是对于他想要的东西，倒也值了。
“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你亏了，娶我，完全就是个亏本的买卖。”纪晚秋沮丧地把下巴往下移，把额头抵在傅静燃肩膀上。
傅静燃笑出声，这个傻瓜。
纪晚秋忽然想起来什么，猛地抬起头，往后退了一点。
“天！还有一件事情，你今天说人是你打的，明天报纸上说不定会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