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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一个讽刺呢？”张凡追问，小女孩子的心思他倒是有些不太明白。
“其实我也不是从小就开始很叛逆的，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我小学五年级开始的。”黄海燕说道，“在我五年级的时候，同班有一个同学叫做黄泽，他爸爸得了黄疸肝炎和肝腹水去世了，后来妈妈又因为太过于思念他的爸爸而选择了自杀，十二岁的时候，黄泽就成为了一个孤儿。知道吗？当时他就坐在我的后面，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那时候我还记得，我们经常一起玩洋牌，一起丢沙包，还经常一起跳绳，他的花绳跳起来可好了，比我们女生还要好。”
“后来黄泽怎么了？”张凡轻声问道，看来，黄海燕的转变就是从这个黄泽开始的了。
“黄泽后来退学了。”黄海燕神情无比黯然地道，“因为家里没有钱再继续支撑他读书，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学校。黄泽的家里其实本来很富裕的，后来为了给他爸爸治疗，花了好多的钱，甚至还欠下了一大屁股的债，黄泽唯一的亲人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不得不从乡下赶过来，然后把黄泽家的房子和老家的房子卖掉了还债，最后黄泽就跟着奶奶回到了乡下。”
张凡在心底默默地为那个叫做黄泽的男孩子哀哀叹了一口气，华夏国毕竟不是那些发达国家，公共福利还很不完善，对于这样的孤儿，如果没有媒体的曝光，基本上都只有辍学的份儿。
“因为黄泽的辍学，所以你感到了无比的内疚，是吗？”张凡问道。
“嗯。”黄海燕点头，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痛苦的往事之中，小脸上的表情沮丧而又自责，“我爸爸是教育局的副局长知道吗？所以我认为我爸爸可以帮助黄泽，那个时候，一到放学的时候我就赖在爸爸妈妈的身边，我想全劝说他们帮助黄泽一把，因为黄泽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时候的黄泽是我们班的全班第一名，他乐于助人，而且还很懂礼貌，他的心地善良，我记得那个时候，他的爸爸妈妈经常带他去孤儿院里面看望孤儿，他平时从来不乱花一分钱，他总是把零花钱省下来然后捐给孤儿院。那时候他有一句特别经典的话，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因为我有疼爱我的爸爸妈妈，所以我希望把自己的幸福分享给每一个不快乐的孩子。在学校里面，最让我佩服的人就是他。可惜的是……我的爸爸妈妈根本听不进我的任何话，他们只知道工作，只知道有事没事开会，赶赴各种各样的饭局和讲座，他们的工作好像不是为了教育，而是为了开会为了吃饭开讲座一样。我不明白，一个搞教育的人，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品学兼优的孩子辍学！”
黄海燕长长深吸了一口气，“直到今年暑假的南云省格桑花之行之后我才明白，原来上不起学辍学的人远远不止是黄泽，甚至还有着更多更多的孩子上不起学，有些孩子不仅仅是上不起学，他们甚至连饭吃不起，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的穿。”
“华夏国国大人多，十三亿的人，占据了世界五分之一的人口，国家能力再强，那也不可能会帮到每一个人的，这不是教育的问题，也不是制度的问题，而是国情。”张凡叹道，“好比是一个家庭，生了好多的孩子，家里的饭就只有这么多，总归有人要饿着肚子的，不是吗？”
“不是！”黄海燕猛地摇头否决，“为什么大家不能一起平均？饭是大家的，为什么有的人吃到反胃，而有些人连汤都喝不了……张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像我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子，连自己都管不好呢，还想去管别人，真的是太可笑了。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蛮傻的，有些事情，我就是想不开，喜欢钻牛角尖。或者说，我应该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吧，我喜欢那种完美的东西，我幸福了，所以我希望身边所有的人都能够幸福。”
“这样现实吗？”张凡反问，“就算是真正的共产主义，那也会存在贫富不均匀的差别的，只要人有着欲望，就会形成差距，这样的差距是无法避免的。”
“我也知道自己可能有些怨天尤人了吧，每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命运，每一个人的人生之路注定了是不一样的，如果所有人都幸福的话，也许就没有幸福这个词汇了吧，呵呵。”黄海燕笑道，“其实现在我已经想的很开了，爸爸妈妈们虽然有错，但这不是他们就能够着手解决的。知道吗张老师，当初他们花了很多钱把我送到这家私人学校后，我可真是恨死他们了，当初他们要是可以花一小半一小半，小到只有零头那么多的钱就可以帮助到黄泽了，可是他们没有那么做。”
“所以你怨恨他们，所以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对抗自己的父母是吗？”
“嗯。”黄海燕点头，稍即颇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过我选择了不同的路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在学校里面的时候，我专门欺负那些家里没有钱的弱小，然后那些学生被我欺负了，我的爸爸妈妈们就会赔偿他们钱，这样他们也就有钱了。张老师，我是不是很聪明？”
“傻丫头。”张凡感动了，被眼前这个天真的小女孩给彻底地感动了，“你这样做，成全了那些学生，可是却也让你的父母对你彻底的死心，知道吗？”
“知道啊，所以我现在后悔了嘛。”黄海燕呵呵傻傻笑了起来，眼睛里面却噙满了泪花，“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从头再来的话，我想我还会做出同一样的选择吧。我希望能够用我的反抗来吸引我爸爸妈妈的注意，我希望他们能够了解并不是拥有了一切就是幸福的，我希望他们……张老师，我现在好后悔好后悔，我爱爸爸妈妈，我想念他们，呜呜呜！”
真是个倔强的小妮子。不过再倔强，那都要屈服于现实社会，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的了这样的大染缸。
“张老师，你可以抱抱我吗？”黄海燕哭的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找寻不到任何的方向，而身边的张凡显然已经成为了她最向往的心灵的港湾。
张凡点头，不过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怕抱不下你啊。”张凡意有所指，意思是，自己和她的身高有差别啊。不过黄海燕才不管，现在她只想紧紧贴着张老师的怀里，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漂泊着，好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她展开双手，抱住张凡的后背，然后把小脸搁在对方的肩膀上，不过过了两秒钟后就松了开来，一脸的羞涩，“张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样做的，我只是太想有一个人给我依靠一下……所以，所以……”
“我明白，你不必介意。”张大老师点头，他虽是禽兽，但绝不会对这么纯洁的女孩子禽兽，禽兽也有着禽兽所尊崇的哲学，不是看到一个女人就想要和对方发生点什么事。
“谢谢你，张老师。”黄海燕小脸嫣然一笑，挂着泪珠儿的小脸怎么看怎么惹人心醉。
“对了，这个暑假你怎么忽然会去了南云省呢？”张凡问道。
“张老师，你知道格桑花这个地方吗？”黄海燕擦了擦眼角，问道。
“不认识。”张凡笑道，“不过我却知道，格桑在藏语里面的意思是幸福，格桑花指的是快乐的花朵，幸福的花朵，我猜想，格桑花应该是一个向往幸福的地方吧。”
“是的。”黄海燕点头，“格桑花其实只是大家所俗称的一个地方而已，那里的名字并不叫格桑花，不过大家都习惯称呼那块贫瘠的土地叫做格桑花。格桑花，那是一种生长在高原上的普通花朵，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是风越加的狂妄，它的身体越发的坚挺，雨越大，它越发的翠绿，太阳越发的灼热，它开的越发的灿烂多姿。在高原，格桑花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一种花，在云贵高原，当地的人们就像是这种盛开的最普通的小花朵一样，困难越大，他们对未来的希望却从未断绝过。”
“知道吗？其实你自己也是一株小小的格桑花。”张凡笑了起来。
黄海燕全身一颤，良久后，她笑了，“张老师，谢谢你，是的，我就是一朵格桑花，无论未来有多少的风雨，我都要勇敢地去面对，只要我努力，我想爸爸妈妈们他们一定会原谅我的。”
“你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怎么可能不爱你呢？”张凡道。
“不过我也不会去强求他们原谅我，我要用我的行动证明，当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我并不是一个小太妹，他们虽然没有错，但在某些事方面却太残忍了，不是吗？”打开了心结，黄海燕的脸上如同有着一盏绚丽多姿的彩灯在翻动着。“张老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心里好舒服。格桑花格桑花，只要像格桑花一样，世界上的一切辛苦和贫穷，看上去都不再那么的无力了。”
“贫穷有贫穷时候的幸福，富裕有富裕的快乐。黄海燕，知道吗，你给张老师上了一堂很沉重的课。以前，张老师和之前的你一个样子，总是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做一朵格桑花有多么的幸福？如果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像格桑花那样充满活力充满了对幸福的渴望与倔强，那么这个世界将会变得多姿多彩，灿烂而又美丽。”
“真的吗张老师？”黄海燕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了而已，可没有要教导张老师您的意思呀。”
“你让我在人性的边缘地带走了一圈。”张凡道，“你说的很对，现在华夏国有太多太多的学生没有办法上学，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衣服也穿不暖。现在我有一个想法，我们高二四班是不是该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每学期，我们都组织一次活动去援助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们，给他们带去知识和希望。”
“张老师，这样的想法太好了！我举双手……不，双手双脚都赞成！”黄海燕激动无比，“不过我觉得，咱们以一个班的名义来做慈善，力量真的太小太小了，我们要做，就号召全学校的人来做！”
“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啊。”张凡说道，“想要办一个慈善基金组织这需要得到好几个相关部门的人批准，我估计唐校长也可能会多加阻拦吧。我觉得，咱们可以先做一个试点，等到试点取得了良好的反应，咱们再做大，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也行，只要能够做出一份属于我们自己的努力那就足够了。”黄海燕喜悦无比道，虽然不能够在全校推行，但是能够得到张老师的帮助在全班推行，这就已经足够了。“张老师，这些心里话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现在说出来了，我觉得心里好舒坦啊，真舒服。哇，这个世界，真的好美好呀！张老师，你看，天上的星星都在对着我笑呢！”
张凡看了一眼天空，汗水淋淋，“现在貌似是阴天吧？看这样子，似乎快要下雨了。”
“天是阴天，可是在我心里面，现在就是晴天。”黄海燕嘻嘻笑道。“对了张老师，你知道这一次暑假我是和谁一起去格桑花的吗？”
“黄泽？”
“猜对了！张老师，你真的是太聪明了！”黄海燕喜道，“我每一年假期的时候都会去看望黄泽，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自从辍学了以后，我曾用过自己的零花钱想要去帮助他，不过都被他拒绝了。后来黄泽一个人留在老家里面帮着奶奶种地，十三岁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管八亩地的所有活计，十五岁的时候，他就靠着种地赚到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一个一百万，现在的他，已经是当地有名的农业大户，他现在一年能够赚三百多万。而格桑花，就是他告诉我的。和他的爸爸妈妈们一样，他依然是一个慈善家，他赚到的这么多钱，他拿出了一半出来用于慈善事业，今年暑假的时候，我就是和他一起去格桑花的。”忽然，黄海燕有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张老师，你别乱猜哦，我和黄泽只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已经有了一个很疼爱他的女朋友，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都是那个女孩子陪着他一起度过的，我和黄泽只是朋友。”
张凡摇头笑了笑，“你的这位朋友真的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如果有可能的话，真希望能够见见他。”
“当然可以，这个周末，我就带你去看他，怎么样？”黄海燕自告奋勇地做起了引荐人。
“这个周末就算了吧，我可能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张凡婉拒道。
“又出去？去哪里啊？”黄海燕一怔，直觉里张老师这一次出去可能又需要很长的时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能。”张凡神秘一笑，说道，“这是男人的事，女孩子是不能跟着的，就连你唐副校长我都没允许她跟我一起去。”
“哦，这样的啊。”黄海燕有些失望，听到张老师口中又说出了唐老师的名字，多多少少觉得有一些不舒服，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自己只是学生，怎么能够和唐副校长比呢？
“需要我去劝劝你的父母吗？”张凡问道。
黄海燕摇头，“不需要了，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爸爸妈妈的原谅，张老师，相信我，我可以办的到的。”
“我相信你可以办的到。”张凡笑盈盈地说道，并没有强求非要去帮助黄海燕，知道了黄海燕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后，张凡反而不担心了，这样美丽心肠的女孩子世界上还真的少有，只不过她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格桑花，这种美丽的小花，已经深入了张凡的心中。
“对了张老师，那慈善基金会的事情我们怎么弄呢？”黄海燕问道。
“这件事等明天上课的时候我再具体地跟你们说。”张凡道，“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咱们的基金会就叫做格桑花基金会吧？”
“不要，不要取这个名字。”黄海燕摇头道，“这个名字已经被人取了，咱们取个其他的名字吧？”
“那行，今晚上你去想个名字，等明天的时候告诉我。”张凡说道。
“嗯，好的。”
送黄海燕回到宿舍后，张凡并没有回到他和唐衣伊在二十一中里面的那间教师公寓，而是直奔着校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门卫毛东正在门卫室里面打着瞌睡，看到张凡走出校门，连忙跑出了门卫室，朝张凡打招呼道：“张老师，你下班啦？”
张凡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下班了，毛队长，有什么事吗？”
毛东抹了一把脸，笑道：“是这样的，刚刚唐副校长出校门的时候特地让我嘱咐你一句话，她去找哪个叫做什么摩黛丝提小姐的人了，她让我转告你一下。”
“她现在就去了？”张凡不由得微微一怔，这妞怎么不告知自己一声就飞到首都去了？
“是啊，唐副校长说打你电话你手机关机了，所以就没打，知道你在上课。”毛队长说道。
张凡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怪不得他怎么没有听到手机响呢。
“毛队长，门卫室里面有电话吗？”
“有啊。”
“可以打长途吗？”
“可以的。”
“哦，好，我去打个电话。”张凡点了点头，道。
“当然可以。”毛东连忙给张凡让开了一条道儿来。
电话在响了五声后终于有人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唐衣伊火急火燎的声音，“喂？毛队长？”手机上显示的是二十一中的电话号码，这一点唐衣伊还是看的出来的。
“你猜猜？”张凡笑道。
“原来是你呀老公，我还以为这么晚了毛队长打电话给我干吗呢！对了，这么晚了，你才下班吗？”看来毛队长已经把自己的话全部转达给老公了，如果不是现在下班，老公也不可能用门卫处的电话打电话给自己。
“是啊，学生们热情很高涨啊，非得留着我晚自习继续给他们上课，所以我就留下来了。”张凡笑道，“伊丫头，怎么眨眼之间不见，你就飞到首都去了？你现在在哪呢？那边那么吵？”
“我刚刚在机场呢，刚刚下飞机没多久。”唐衣伊大声地说道，“我不就是不放心嘛，今天白天在家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反正摩黛丝提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我倒不如主动一点去把她接过来，也好表态表态啊。”
“哎，傻妞，你这是想让我内疚是吗？”张凡叹声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呢？
“是啊，猜对了，我就是要让你内疚，你以后要是再花心，我就把她们一个个全部带回来，我也不跟你生气，我把她们一个个当成亲妈一样供着养着，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色。”唐衣伊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了，不说了，我要打车了，拉着一个大箱子，重死了。”
“你拉个大箱子去首都干吗？对了，你已经到那了吗？”张凡追问道。
“到了啦，其实到也没多久。”唐衣伊说道，“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我的宝贝哦，有一大半是化妆品，还有一小半是书，剩下的一半是衣服和首饰，最后还有一样你的东西。”
“……！你想干什么？”张凡晕倒，不明白唐衣伊这样的搭配有没有什么的深的含义在里面。
“你猜猜看呀！咯咯咯！”唐衣伊得意不菲地笑着，“好啦，我要去打的了，先这样啊，挂了。”
“嘟嘟！”电话那头传来了盲音，张凡一阵儿地无语，这妞还真不是一般的自作主张啊！
“张主任，唐副校长去了首都了？”看到张凡挂断电话，毛东好奇地凑了过来。
张凡笑着点头，“是啊。”
“去找那个摩黛丝提小姐吧？”毛东笑道，“有时候呀女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和要好的好朋友玩起来的时候啊，就能把自己的老公给忘了，我老婆就这样，有时候我都经常吃我老婆女朋友的醋。你不知道，有时候她们俩在一起还亲亲嘴啊什么的，害的我差点没怀疑她们是同性恋！”
“……！”
离开门卫处，张凡朝着公交站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出门卫室的时候张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深夜的十点多钟。此时此刻，公交站台上空无一人，怕是公交车已经差不多没有了。
不过饶是如此，张凡还是朝着公交站台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