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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y的盛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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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算在花园一个人好好待上一上午,整理一下思路。此时,孤独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它不会打扰我,反而会给予我无声的抚慰,我期待在寂静中智慧的勃发。 
  绕过早已落红无数,如今绿肥萾架的藤萝。雪堆般的山楂花迎面扑来,层层叠叠缀满枝头的花朵宛如盛装的宫廷女官,从头至脚没有一处不装点得花团锦簇,夺目耀眼。 
  我从花边走过,花儿在清风的搀扶下向我摇着她们那装饰得显得过于奢华的头饰。阵阵浓郁而不是失于清纯的芳香,沁入我多褶的衣裙。绕过山楂花坛,不远处就是玫瑰装饰的花亭。
  站在花厅中,举目四望,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伫立于远方,翡翠般的山麓托举好像冰激凌的山顶。云朵不停地变化着形状,一会像绵羊,一会象老鹰……这群天庭的顽童顽皮地相互追逐,并将棉花糖似的身影投到波浪潺潺的水面,和花坛周围绿草织就的地毯上。 
  “是谁?”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洁白的山楂花边冒出,打断了我的思绪。下一秒,吕西安带着那顶朴素的黑色三角帽向我这里走了过来。 
  “欧叶妮,真早,没想到你也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晨宿不醒呢。”他微笑着招呼道,晨光给他苍白的脸上晕出一抹温暖,看起来比记忆中的更加英俊。 
  “你也很早啊。”我礼貌地回道。 
  “嗯,我每天五点就要起床做晨祷。” 
  我以微笑作答。跟一个从血缘关系上说是我的哥哥,但“心理年龄”要比我小很多,而且马上就要出家的男孩,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们还是坐下说话吧。”他礼貌胆略显拘谨地说。 
  “好。”我点点头。 
  就在我刚弯下身,要坐在花厅的石凳上时。他拦住了我:“稍等,小心露水浸湿你的裙子。”说完,他掏出一条很大的手帕,小心翼翼地铺在了凳上。 
  我注意到手帕的一角有一个黑丝线绣成的“M”。估计是哪个名字是“M”打头的人送的,应该没啥了不起。真要是他相好的送的,也不会给我垫屁股用,我心想。 
  “听父亲说,前阵子你从马上摔下来,受伤了?”他坐好后,颇关切地问。
  “嗯,身上倒没什么,只是脑子受了点震动,大夫说我可能患了失忆症。”我把公认的结论告诉他,不管这是否真实。当然,我就算把事实跟他说了,他又能信吗? 
  “失忆症……”他低声重复着:“这么说,你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对,都忘了……”一只红嘴绿羽的小鸟在枝头向清晨展现它尖利的有些可笑的歌喉,打断了我的话。“要不是人家告诉我,我根本记不起还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呢。”我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他眉头轻蹙,脸上流露出略显痛苦的表情。“多可怕的病症!记忆就是一个人的生命,这岂不是等于剥夺了你十几年美好的生命?”他很认真地望着我,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一定是哪个可恶的魔鬼藏在了马蹄下,像贼一般偷去了你的记忆!”他边说,边松开了我的手,从袖口里褪出一串做工精致,带有一个十字架的小念珠,用指头快速地捻动着,口中念念有词。
  “我倒没觉得像你说的那样可怕,”我被他虔诚得近乎迂腐的举动逗乐了。“失去记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这个事故对于我来说等于重生,你想想看,我一醒来就拥有了一个新父亲和一个新哥哥。” 
  “新?”
  “对啊,你们对于我来说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而我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一下子到了这里。”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他说。 
  “这不见得是想象力,很有可能是真的。”我努力忍住笑,装作很认真地说。
  他没接我的话,但我却看到他嘴小声咕哝着,看样子是在低声祈祷,估计他真以为我着魔了,因此,我也就不打算再跟他打这种无意义的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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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个比喻么,从前种种比如昨日死,以后种种比如今日生。醒来的每一天对于我们难道不是新生吗?” 
  “真是令人惊奇,欧叶妮。你长大了,真是长大了,以前那个爱哭鼻子,动不动就钻在父亲怀了撒娇的小丫头,如今简直就是个女哲人。”他突然笑了,清凉的晨风好像已抚平了他的忧愁。
  “是吗?我小时还怎么样了?来,你给我讲讲吧,也许会使我记起什么来的呢。”我一直对欧叶妮的童年很感兴趣,而这些都是洛奈不清楚,而侯爵又根本不愿意给我讲的。
  “我很愿意为你叙述一遍,跟我所爱的人分享回忆的确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再说,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 
  话音渐弱,他刚才还在眼中的快乐光芒一下子暗淡下来。一丝微风玩弄他褐色的发稍卷起,复又垂下,仿佛夏日湖畔的依依垂柳,纤长的枝条在我本已归复平静的心中撩拨起细微得难以令人察觉的漪连。他为什么会如此难过?他不是发誓献身给天主了吗?难道真是舍不得他这个好妹妹?
  他稍停顿一会,好像在脑子中整理下思路:“那从哪里开始讲起?” 
  “从妈妈讲起吧。”我建议道。这是我穿越来后遇到的一个最大的谜团,城堡中除了侯爵几乎再没有人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我们没有妈妈。” 
  “什么?难道我们真是石头子里蹦出的不成?”怎么可能,我差点没从石凳上蹦起来。
  “不,不是这样,而是在你刚一岁多,我也很小时,她就离开了我们,下落不明了。我对她也只有片段的极为模糊的记忆。” 
  “你问过父亲没?” 
  “问过,但他根本不说,好像世界上从没有存在过那个人一样。记得小时候有次他被我问烦了,狠狠地抽了我一顿鞭子,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问了。” 
  “你问过别人吗?比如说仆人们。” 
  “仆人们全是母亲走后才来的,不过,有一人例外。” 
  “谁?” 
  “拉罗。” 
  “那个老花匠?” 
  “对,他一直住在花园边上的小屋里,对城堡中的事不闻不问,又是个极老实木纳的人,所以父亲没解雇他。” 
  “那他都告诉你些什么?” 
  “他知道得不多……” 
  “你快说说。”八卦的我急迫地想知道哪怕是丁点的消息。 
  “他说,母亲的娘家姓盖尔吉特,跟咱家是世交。她十六岁就嫁给同岁的父亲。他俩婚后的生活琴瑟相和,甚是美满,一年后便生下了我。两年后父亲参军去了海外,没多久你又出生了。一年后,父亲从海外平安回来,却不知为什么他性情大变,和临走前相比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光狂嫖滥赌还动辄对母亲拳脚相加,好端端的一个家搞得乌烟瘴气。 
  “然后,一天母亲突然奇怪地消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盖尔吉特家曾派人来找过母亲,父亲说她离家出走下落不明。人家哪里肯甘休,因为这父亲还惹上了官司。只是母亲实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就这些?” 
  “就这些。”吕西安无奈地说:“父亲还销毁了所有跟母亲有关的东西,我不明白这到底是出于爱,还是恨……不过我想这一切不会这么简单,我也曾调查过,但没有任何收获,许多年前盖尔吉特价就绝嗣了,母亲应该是他们家族最后一个人了,如果她还在人世的话……”
  天哪,难道侯爵真是个蓝胡子不成?也许欧叶妮母亲的尸体就停放在索梅恩城堡的某个不知名的地下室中,被做成标本,陈列在侯爵邪恶的艺术品中间。一想到这点,我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那就别提她了……你还是给我讲讲咱俩小时的事吧。” 
  花厅中,吕西安继续给我讲述着他和欧叶妮小时候的事: 
  自从母亲失踪后,兄妹俩只得和自私放荡的父亲相依为命,侯爵每天早出晚归,把时间都用在打猎及和狐朋狗友们鬼混上,对他俩不闻不问,一切都抛给保姆和仆人们。小时候的吕西安很顽皮,没少惹父亲生气,也没少挨打。而欧叶妮则很乖,侯爵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对她百依百顺,仆人们也都很喜欢她,把她视为小公主一般。 
  侯爵虽然放浪但并不粗俗,不久他就给兄妹俩请了最好的家庭教师,让他们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兄妹俩就这样衣食无忧地渡过了幸福的童年,直到欧叶妮十三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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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爵找刚刚成年的吕西安谈话,在一阵激励和赞扬之后,他对吕西安说要将他送入军队。吕西安并没有贪恋家里的安逸生活,同意了,侯爵很高兴,花钱给他置办了最好的马匹装备。跟哥哥感情极好的欧叶妮却很伤心,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在吕西安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她整整哭了一夜。
  就这样,我从吕西安口中得知了“我”童年的许多事情,从他的谈话中我渐渐开始了解他的为人。虽然我还不敢确信他是个可以令我值得信任的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个诚实的人,我从他的目光中既读不出洛奈演戏般招牌式的诚恳,也从他口中听不到侯爵常见的闪烁其词和玩世不恭。
  
  一整天我都是和吕西安渡过的。侯爵和洛奈则出去了,我们直到晚餐时才见到。
  科莱里的小提琴曲奏起,音符轻烟般弥漫在大厅中。我们四人落座后,尴尬的微笑取代了家人间温馨的问候。 
  “你在干嘛?”侯爵把棉布的餐巾放在腿上时,瞥了一眼吕西安。 
  “在祈祷,感谢主。”吕西安将叉住的双手缓缓放开,目光柔和,充满感激之情。
  “……我都忘了……你们这些天主的信徒饭前还要感恩的。”侯爵随口说道,他拿起汤勺,目光在蘑菇烧鹿肉汤和莴苣野猪肉汤前游离不定。 
  “父亲,我觉得您最好也先感谢主赐予我们食物后再进餐。” 
  “嗯?”侯爵的汤勺停在嘴边,鹿肉汤的香味刚刚钻入鼻子,听到这话后,他放下了勺子:“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们至善全能的天主,他从虚无中创造了万物,并将人类至于牧人的地位,把飞禽走兽游鱼及所有的果蔬作物交于我们手中,让我们生存繁衍,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感谢他的恩宠么?”吕西安娓娓道来,他虽然最虔诚地履行了感恩礼,但看样子却并不着急去享用天主赐予他的美味珍馐。
  “那这么说天主就是无所不能,纯善无恶的喽?”侯爵把话题岔了开来。
  “对。”吕西安斩钉截铁道。 
  “那我问你,他既然全能至善,为何还要恶存于世间?” 
  我和洛奈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这对父子为何要在饭桌上就宗教问题进行辩论,难道昨天的争论还不够让人心烦吗? 
  “这一点恰恰证明他的全能至善,他创造人类可不是要拿我们作奴隶,而是赋予我们自由的意志,因此为善为恶皆凭我们自己的意志。”吕西安解释道。 
  “有道理……可这样一来,他为什么还要创造地狱,去惩罚那些依他的意愿自由选择为恶之人呢?这岂不是设罗网,诱人去钻么?”侯爵眼光闪烁,开始步步紧逼。 
  “这正说明天主的至善公正,每个人都应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既然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自为恶自受罚,那天主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当然,我们可以先假定他的存在,他为人类创造了自由的同时也创造了由于自由意志的实行而带来的恶,而我们这种可怜的生物在享受他所创造的恶时,却因此受到地狱中残忍异常的惩罚,也就是说,他用暴力手段让我们只能行善,不能为恶;可这又算什么自由,算什么至善啊?!我看他充其量只是个不讲理的暴君!”他颇自信地说出了这篇反宗教,唯物主义的檄文。 
  “不!恶本身不是天主所造,他只创造了自由,恶只是人类滥用自由的结果罢了。”吕西安的脸色涨红。 
  “如此说来,天主只能称其为善,而不能称其为万能,因为他只创造了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恶及更多的非善非恶的部分只能是人类自己的杰作了。这样的话,我们就和他平起平坐,为何还要感激他呢?”侯爵眼见胜利在望,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吕西安的脸色顿时由红变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我不信教,来到这里后我还有些奇怪侯爵家里为何既没有教堂也没有神父来访,更没有见他周日去做礼拜。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侯爵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是和我的那个时代一样的人。如果说有信仰的话,那也只信仰金钱和权利。 
  可怜的吕西安,我望着他年轻的侧脸。他败了,不,不是他,而是软弱而虔诚的善败给了这个狡猾的魔菲斯特。
意外的诱惑
  以后的几天,和吕西安聊天简直成了我的必修课。 
  那晚关于信仰的辩论似乎并未给他带来负面情绪。他跟我说,侯爵一直就是那幅脾气,自负,且得理不饶人。看起来,布里萨家族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无论是在作战,信仰还是吃喝,享受女人方面他们都会全力以赴,不达目的绝不甘休。 
  吕西安也不愧是布里萨家族的人,自从他下了出家的决心后,任何人也别想拉他回头。他说,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一定会走到底,就算遇到困难,在他来看也都不过是天主对他的试炼罢了。
  当谈到辩论的失败,他只用一句话作了了结,天主岂是狭隘的世俗逻辑和知识所能揣测?
  我虽然不信教,但在感情上还是和吕西安站在一起的。正因为有信仰,他才会在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中出淤泥而不染。他虽然流着布里萨家族傲慢,自负的血,但对天主的信仰却将他的灵魂淬炼得得更加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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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犯了轻信的老毛病。理智不允许我相信吕西安,但情感却告诉我:相信他吧,在这个到处充满欺骗与纵欲的城堡中,你不相信他又能相信谁?他也许可能是你最后的希望。
  然而希望又是什么呢?劝说他留下来保护我不再受侯爵他们的欺负?还是和他一起走从此做个修女在修道院了此一生?还是…… 
   无论如何,我必须为自己的未来做出一个选择。 
  侯爵照例整天都不在城堡里,不知又去哪儿鬼混了。午餐是洛奈准备的,并在她屋中就餐。
  这是一顿小型精致的午宴,洛奈很是殷勤,她乖巧地藏起了情妇的嘴脸,就像任何一个当家的主妇一样招待着吕西安,相形之下,我觉得自己只是作陪。 
  自那次失败的“兴师问罪”之后,我就不爱搭理她了,而她呢,除了对我始终面带微笑略为寒暄外,也没有太多的话。况且我早已经饥肠辘辘,准备大块朵颐了,还哪里顾得上跟她闲聊?
  洛奈的精心准备几乎要被我一个人独享。吕西安对一切美食绝缘,他只用牛奶蘸面包来填饱肚子。 
  席间的气氛略显沉重,每个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有洛奈在旁边,我和吕西安也没法畅所欲言。没多久,午餐便成了洛奈的一言堂,她对吕西安未来的兴趣远远大于现在和过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奥朗日?”她问吕西安。 
  我很讨厌她这么问。“哥哥离家好几年才回来,刚待几天就谈走啊?” 
  “估计得圣诞节之后了,不过这还要看那边的修道院长,我每周都和他通信,他是个很仁慈的长老,也希望我能够在家好好住上一阵子。”吕西安没理会我,向着洛奈说道。
  接下来的谈话既无趣又枯燥。洛奈和吕西安开始就一些神学及哲学问题展开了深奥的讨论。他俩的对话充斥着从柏拉图到笛卡尔,从奥古斯丁到托马斯·阿奎那的理论和观点。
  我一句也插不上,感觉烦得很,但转念一想,这其实也是洛奈和吕西安唯一能聊得来的话题了。洛奈是个很不错的谈话对象,她不会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人,也不像侯爵那样盛气凌人,她喜欢在谈话中对人施加潜移默化的影响,用柔和的语言和迷人的微笑瓦解对方的意志,以此在智力的角斗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她并没有和吕西安辩论起来。虽然和我一样,洛奈也是初见吕西安,但我知道她早已通过那猫一般的直觉和狼一般的逻辑揣摩出吕西安的性格;所以这个女才子才会像唠家常般和吕西安东拉西扯起来。 
  不过她那缪斯女神赐予的如簧巧舌和涌泉之思此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嗡嗡叫的苍蝇一样,我真不明白这个平常妩媚如妖的女人一谈起哲学来为什么会比唐僧还唠叨。 
  吕西安看上去倒很自在,估计洛奈跟他的哲学对话跟他很对路,使他那羞涩紧张的心渐渐放松起来。可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血液全部涌到胃部,我的大脑开始发迟,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照在我脸上让我觉得头沉沉的。 
  我得去躺会,我想。 
  当我告退走出洛奈的房间,转身关门时,我正好看到她笑嘻嘻地给吕西安斟了满满一杯玫瑰色的葡萄酒……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不仅遮住了阳光,更挡住了窗外地中海的季风吹来的滚滚热浪。 
  好心的玛丽怕我睡在有帷帐的大床上太热,特意让人给我搬来一张小铁床,放在衣橱边的墙角上,我就是在这上面享受了一个美美的午觉。 
  他苍白皮肤下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指甲修得很整洁,在室外的光线下显得晶莹透亮。缀满镂空花饰的蕾丝袖口缓缓滑过我的脸颊,他很小心,金色冰冷的铜扣没有再碰到我的皮肤,只有手指,异常温暖柔缓,仿佛根本没有凹凸的指纹一样,按在我的颈后。 
  我看不到他,但能感到他的存在。 
  他就站在我身边,直到我的额头感到一阵灼痛…… 
  
  我模模糊糊地醒来,感觉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如梦似幻。 
  但我并不认为刚才的是梦,屋外的巢居鸫鸟和阿尔卑斯山鸦的呱噪声,被海浪般的暖风一波波撞击窗帘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桌上几乎被金色苜蓿叶缠满的座钟的滴滴答答声,一切一切无不如夏季繁茂的地锦般攀爬布满于我的脑中;还有他,形影戳戳,周身镶嵌了一层雨季常有的雾蒙蒙的边缘,我看不清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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