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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伤是因为自己的心么？因为自己这样狼狈的逃走么，因为……
“莫夜！！！！！”果果毫无预警的突然又挣扎起来，朝着合欢殿的方向发狂一样的扑喊着，用力太大，险些将白绍楚带倒。
将果果放下来，费力的抓着她，她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物非人非，心非人非，人非人非。
“果儿！你冷静点！莫夜不会有事的！”
“你胡说！你撒谎！你骗我！”果果疯狂的脱开白绍楚，不停的朝后退着，指着白绍楚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你是骗子！是骗子！”
“果儿……”
果果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鸾天门，迅速的朝门跑了过去，白绍楚的左手恰巧被果果狠狠的甩到，一阵钻心的痛，撕心裂肺一般。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影踪，赶忙追了上去，却发现果果已经拿了一把寒利的剪刀逼在了自己颈间。
“不……不要！”白绍楚一瞬间慌了神，停住了脚步，不敢再靠近果果。
原来她刚才在合欢殿门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寻死了。
果果看了白绍楚一眼，又朝着城墙上面跑去。
“果儿！”
白绍楚疾步跟了上去，不敢靠她太近，因为颠簸，她已经将颈间的皮肤划破了，血顺着剪刀尖流下来，她竟然都不自知。
果果到了城墙顶，一直阴郁的天，远处传来了几声闷雷。
要下雨了么……
往往到了最后，老天都很给面子的要配合一番。
果果静默的看着尽收眼底的凤栖宫，自己来这里十三年了，第一次看见它的全貌。
它像一只威严的雄狮，安静的卧着，那种雄壮的感觉，将自己瞬间吞没。
人这么渺小，只需要一瞬间，便是时过境迁。
只可惜，它不再容得下自己了。
果果神色有些疯癫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浓郁的恐惧袭上了她的眼。
“妈妈……爸爸……”果果害怕的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城墙上。
白绍楚看着她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果果害怕的抱着自己，小声的哽咽着：“这里是哪……这是哪里……这不是我家……这不是……”
白绍楚尝试的朝着她走了一步，她却立刻警觉的反应过来，将剪刀顶的更深说：“别过来！”
白绍楚再次停住，声音支离破碎的说了句：“果儿……求你……”
果果眼神又恢复了正常，看着白绍楚笑了，那样的笑，诚如昙花。
此时她说话的声音说不出的柔和，像是在哄熟睡的影儿一般：“白绍楚，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跟着我干什么？你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去找到传国玉玺，等待皇袍赶制成功，然后快点将皇冠加冕在头上。”
白绍楚钻心的痛，担忧的看着果果戳着脖子的剪刀尖，还有顺着她手指流下的血，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越来越接近城墙的边缘。
“果儿，你不要这样，你正常点好不好？”
果果神情有些不正常，她平静的看了看天，对白绍楚笑着挥了挥另一只手说：“白绍楚，天要下雨了，我要回去了，你别在这里了，快点走吧。”
“果儿，我不走，我已经告诉过自己，无论如何，我们之后都要一起走，再也不分开了……果儿，十一年了，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一年，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你听话，把剪刀放下，求求你……这次我一定带你去看江河湖海，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果儿，我要的不是江山，我要的是你，你不要再吓唬我了好不好……”
果果又笑了，不停的摇着头，声音又变的很是清冷的说：“曾经有个人也和我这么说过，他要带我走，我却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辜负了他。”
提到武连歌，白绍楚的声音明显震怒了，“果儿，不要想他！”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告诉我不要想他！”果果几乎是发疯的对着白绍楚吼了一句。
白绍楚愣住。
收了疯狂，果果压低声音，偏着头看着白绍楚说：“你不配，你知道么，你不配。”
见白绍楚被自己骂的说不出话来，果果抬头看向天际，淡淡的笑了，呢喃的说：“你看到了么？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我的报应，我一直都对你那么残忍的报应。现在我都尝到了，我一直坚持的，就是一个傻瓜的错误，他根本最后就是为了我的江山来的，他竟然现在还骗我，说要带我走……”
白绍楚心焦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将果果手里的剪刀夺了，可是她将剪刀尖已经扎进了皮肤，盲目的夺，只会伤了她。
果果继续神经质的看着天边，一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的神情说道：“我现在也走不了了，我没地方可去了。”
果果笑了，回头看着白绍楚，这一瞬间的表情，让他这一辈子，再也忘不掉。
“白绍楚，你知道么，心被拴住了，想去哪里都走不了，尽管我每天都告诉自己一遍，我不能想你，可是我还是不能克制自己，白绍楚，有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了，我有没有告诉你？不管我心里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我还是必须说……”
“我爱你……”
白绍楚微愣，心中察觉到不好的时候，果果已经迅速的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不！——！”
小时候，许果喜欢拉着爸爸的手，稚嫩的粘着他说：“爸爸，果果想飞。”
爸爸会很温暖的笑了抱着她，将她举过头顶，然后费力的旋转着，告诉果果：“看，是不是飞起来了？”
爸爸，妈妈，果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们了，这样我会不会再次回去看到你们呢？
明和十三年的上元灯节，再次燃起烟花的时候，没有人看到城墙上那嫣红的宫装包裹着的纤弱身影毫无预兆的从空中落下。
除了白绍楚。
犹记得她当年的那一脸甜美的笑容，她蹲在自己面前，笑着对身边的小孩子说，你有什么愿望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去许了。
果儿，你自己那个时候没有愿望么……
果儿，你知道不知道，那时候绍楚许的愿望，是和果儿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
红艳的衣裙像百合一样在空中逐渐盛开，她头发飘散，仿佛梦境中才能降临的女神，美艳而不祥。落地之前的最后一刻，她平静的睁开眼，绝望的看着天，轻轻摆动着双臂，由于衣袖的宽大，看上去像是一只美人鱼正在舞动着柔软的鳍。
她笑容惨然，却依然光彩照人，嘴唇微微动着，就像是武连歌最终留下的那一影像，风声仿佛特意为她造了绝美的声势。
她说。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相信你。
那抹红迅疾的像一只燃着火焰的凤凰，落地时惊起的沉闷响声，给凤栖宫的易主画上了彻底的句号。
天终于开始下雨了。
漫天的倾盆大雨将渗透了她衣装的鲜血蔓延开来，远远看去，形成了一朵伴着异样妖娆的红花。
“果……果儿。”白绍楚麻木的看着城墙下的果果，泪水和雨顺着面前掉下去，丝丝落落的滴在了她的身上。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果儿怎么可以……
“我这就来，你等等我……”
白绍楚说罢翻身也飞离了城墙，就像自己说的，就算是要死，也要一起走……
并没有预想中的坠落，白绍楚愤怒的睁开眼，回头看去，鲁莽紧紧的拉着自己已经痛的没了知觉的左手，用力一扯，将自己又扯回了原地。
“你让我下去！让我下去陪她！”白绍楚发狂一样的又一次朝着城墙边冲去。
鲁莽扯着白绍楚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将他连拖带拽的从城墙边的台阶走了下去。
到达城墙边的时候，白绍楚愣了。
果果方才坠落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滩被雨水冲散了的鲜血。
“果儿！”白绍楚神经兮兮的环顾四周，愤怒的大声吼着。
她没死么？她一定没有死！
“鲁莽，果儿人呢！你是不是看到她了！她人呢？”
白绍楚猛的抓住鲁莽的手，失控的问他，他却只是不知情的摇着头，小声说道：“我没有看到她，我看到了你和皇上在城墙上，上来的时候就只够时间抓住了你……”
白绍楚脱力的跪在了地上，仰望着天，任由雨水打满了自己的脸，空洞而诡异的笑着。
“果儿！！！！！”
……
白绍楚。我有没有很正式的对你笑着说过，我爱你？
我们不应为背负的罪过而选择道路，但应为选择的道路而背负罪过。
坠落的那一刻，我浑身被一股暖暖的光贯穿，我所感受到的闪光，不管死的奔流和生的鼓动都是压倒性的。
我曾以为自己一无所有，但还保有那无比单纯而重要的东西。
成长给予我的礼物，让我已经没法像上次一样迎接死亡了。
我虽然不再惧怕，可如此鲜烈的终止可一而不可再。
死亡的催动如针芒，似刀剑，宛如闪电般贯穿了我。
面对你，面对连歌，面对莫夜，兴许这是我能选择的最好方式。
所以我竭力想接近它。
没关系。忘了吧。方法既然早已经决定了。
便不用说。
卷五 倾尽天下 若残红颜（决战卷） 第038章 寂然白头（一）
杂七杂八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不绝而起。
“我觉得，既然要和一个人白头偕老，那就应该找一个合适的良人，倒不是要求我们两情相悦，至少他会是个了解我，关心我，爱着我的人，那样我也能学着去接受他，爱着他，这样，才算得上是一生一世。”
“我叫许果，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为什么来这里我也不知道。”
“我既然已经来了，既然已经成了李果儿，我想活着，不想像原来一样死去，让父亲母亲伤心，我原本不想做这个皇上，可那次大典之后我才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好皇上，为了让更多的孩子开心的活着，让他们的父母因为他们骄傲的活着，也算是告慰了我现实的父母。”
“白大人，你一直以来都是个谜团，我看不清楚你的内心，却总是愿意相信你，因为我觉得你与世无争，在这里，我最想相信的就是你，你也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让我在困难迷茫的时候不至于一头雾水，虽然你总是表现的那么冷漠，我也只是觉得，这是你对权力淡然的一种态度，我很欣赏你这样的态度，不谄媚，不奉承。”
“我喜欢你。”
“我初尝感情，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我也曾对自己说，这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感，对于你，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因为你才华出众，那么的夺人眼球，任谁不会喜欢你呢，立了贵元之后，我觉得如鲠在喉，内心总是止不住的阵痛，痛的我有时候没有办法呼吸，看着你，我就觉得难受，喜欢你，也不敢和你说。”
“我喜欢在你沉默的时候看着你，还勾画过很多场面，你安静的弹琴的时候，我可以安静的坐在一边就那样看着你，也是一种幸福，我很想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问你怎样你才能多对我笑一笑，我甚至想过，就这样不要任何男子，哪怕你不能娶我，我也想自私的将你留在身边，就这样陪着我一生一世。”
就这样陪着你一生一世……
果儿，我究竟，犯了怎样的一个错误……
痛得几乎要昏厥，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是。
果儿，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宁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们明明就要可以在一起了……
果儿，我爱的不是这天下，你可不可以相信我？
果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只留下我一个人？
果儿，爱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再也不走了，我带你走，你想怎样都好……
只是不要离开我……
……
眼泪伴着雨水滴在面前，锥心的痛让白绍楚几乎要昏厥过去。
是自己，是自己先放弃她的，是自己伤害她的，是自己逼着她最终这样选择的……
长安城的淫雨下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伴随着冬日欲暖还寒的冷，将浸泡在其中的所有人都从里到外的浇了个透。
过去的种种情景，虽然那么稀少，但却在白绍楚身边飞舞着，伴随着洒滴在地面上的雨声，全然是痛。
心爱的女子，她就像是泡影一般，若不是自己面前那滩已经淡的随着雨水四处流散的鲜血，还有方才她令人痛彻心扉的最后一抹淡笑。
她的那句……我爱你……
白绍楚沉重的扑到在地上，眼泪随着雨滴像是猛烈生长的藤生植物，垂滴在地面上。
果儿，你去哪儿了，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仅此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最终的最终你甚至连最终都不肯留给我。
果儿，你最后告诉我，如果有下辈子，你不会再相信我……我不求下辈子，我只求你这辈子能够还能让我再见到你，哪怕我用余生仅仅是在你身边想你还债，你不必相信我，只要还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只要，还能让我再见到你……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留下我一个人。
我也会怕，我也会冷，我更是会痛……
果儿……
……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像是发自内心一样的询问着。
一问一答，感觉像是一场平淡的对弈，里面却涵盖着很深刻的情感，听不出来说话人的声音是谁，像是被刻意隐瞒了。
但思想和意识之间的交流却从来不曾听过。
感觉自己被一片柔和的祥光托着，温暖而又柔和，感官所能触及的，似乎还带着隐约淡淡的梨花香。
我问。
自杀是正确的么？
他告诉我。
怎么说呢，如果活着只是漫无止境的给自己和心爱的人带来麻烦和痛苦，如果一死能够拯救所有人的心，了解所有的是，那就具有他的意义。
那便算是正确的选择。
我笑。
我知道，这不过是他给我的借口罢了。他潜意识中不希望我伤心。
我明白我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从我跳下城墙的那一刻起，我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我笑了，我那一刻觉得有些后悔，因为他眼中的神色，还是让我那么的痛。
我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信错人。
只是我和他之间的错误已经太多太多，我已经不能再继续错下去，继续仰着头面对了。
自杀，不过是因为我已经没有胆量再求生。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当年我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闭着眼却紧紧的握着妈妈的手，我知道她在我身边，我默不作声，心里却不停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活着。
相反的是，我看着他，我满心的绝望。
飘在耳边所有的话只是一句，死了就都了结了。
那声音因为我沉默而沉默，我再次发问，我问他，如果天下所有人都被自己得罪了，可是所爱的那个人，兴许他并不希望我死，那我选择这样的方式，到底对还是不对？
他说。
之所以选择死，是因为那是最简单的办法。
一时的勇气和必须坚持一生的勇气，不管什么人都在最绝望的那一刻立刻能够分清楚。
所以我们的心才会时不时的出现问题，才会轻生。
我问他，轻生是很幼稚的行为么？
他说，虽然死亡是一种逃避，但很多人还是在最后喜欢选择这样的方式，因为他们知道，哪边更痛苦。
我心是痛的。
他说的对，身体受损的那种痛苦和心的痛苦，承受的范围是完全不同的。
我笑了。
他答了这么久，最终问了我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很想回答他，可他却没有再给我机会。
他问我。
你有没有爱过武连歌。
剧痛席卷全身，伴随着胸口阵阵的冷气，睁开眼的那一刻除了冷，还是冷。
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倒流了，不停的涌上大脑，过去的现在的所有景象都缠绕在一起，声音更是尖利无规律的漫天飞舞着。
猛的坐起身，察觉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衣物，周围更是冰窟一般的地方，赶忙用手抱住自己，却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
定睛看去，那人不是别人，是白莫夜。
他依旧昏迷着，赤着的身子上到处都伤痕累累，更是在胸口有一处致命的伤痕。
“莫……莫夜……”果果因为冷，颤抖的几乎说不清楚话。
莫夜没有醒，死了一般。
自己这是在哪里……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果果环顾四周，也没有任何的入口，除了头顶上可见的光亮，周围都静谧异常。
想下地，却发觉自己的腿和脚都不能动。
身边有一张字条，果果打开一看，字迹十分熟悉，很像是武连歌的……
连歌……像是得到希望一般，果果赶忙仔细看着字条。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蜻蜓和蝴蝶的故事，其实在你意识状态的时候，我很想告诉你，你是蜻蜓，我就是蝴蝶，蝴蝶总是希望能跟上蜻蜓的飞舞，一开始兴许蝴蝶飘然纷飞还能坚持很久的时间，可其实蝴蝶不过是假装自己知道了怎样飞行，事实是它永远都不可能跟上蜻蜓的脚步。”
果果胸口一阵闷痛，剧烈的喘息起来，连歌他……没有死。
他真的没有死。
在自己昏迷着的时候，一直问自己话的人，就是他。
“连歌！你在哪！”
果果不顾一切的大声呼喊着，周围却依旧寂静一片，空间太小，连她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很沉闷。
卷五 倾尽天下 若残红颜（决战卷） 第039章 寂然白头（二）
腿还是不能动，果果费力挣扎的想站起来，却无奈腿脚怎么都没有知觉。
只记得自己是从城墙上跳了下去，可是为什么没有死，明明那么高的城墙，没有理由不会死。
颈间带着阵阵的麻痛，果果抬手摸了摸痛处，那里似乎还有伤口，是剪刀留下的。
自己这是在阴间么？那为什么还会有痛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