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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不回答,仿佛在等我自己去破解谜题。
我尝试着问道:“你故意自焚,来隐藏自己的身份?”
周炳国又笑了,证明我的猜测准确。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儿,觉得难以置信。
“刘定伟自焚不幸死了,王小山却活了下来,我们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完成了这一点。这是个时间差,也正是如此,在黄玉芬死后,他自毁容貌,躲过了警方的追捕。”
我实在很难想象,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姐姐居然可以牺牲到这种地步。在警察调查了多年依然未破管文明案之后,姐弟情深的王小山千里迢迢赶到J市,独自调查真相,最后被周炳国拉拢,甚至不惜自残来达到目的。
看来这不仅是一个规模宏大的计划,而且周炳国还找到一群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伙伴!
周炳国先让王小山以李舒然的名义写信给我,吊起我的好奇心,把我牵扯进去,然后第一次到了J市之后,没有去找管文明,而是把黄玉芬绳之以法了。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在为后来的事儿作准备。
一方面,他通知当年胡吗个的亲信,市局宣传科的老李,有计划地将我们开始调查当年悬案的事儿公布出去,并把它伪装成一起媒体事故,想必这中间冯天天和何久安的名字,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穿插在那些新闻关键的位置的。此举恰恰能够激起管文明的愤怒,让他成为炮灰。
那个假林慕想必也是他找人扮演的。半年前就开始铺垫了。
假林慕引导着我一直能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不偏离,只有周炳国知道我每时每刻的行踪,所以才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我的面前,当初在侯文杰的别墅门口,当假林慕发现我失踪了,周炳国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不是巧合,而是要确认我的位置。
假林慕的另一个作用就是把我顺利地送进精神病院,这个所谓的心理评估是事先准备的,加之有刘定伟和胡吗个里外接应,所以我迟早能够跑出来。
我站了起来,站到椅子的后面,双手扶着椅背,照此看来,周炳国只想我来做替罪羊,却不想我死,否则无论在监狱还是精神病院,我都凶多吉少,也不能现在站在他的对面了。
我顿了顿,对周炳国说:“现在轮到你解释了,为什么他妈的是我?”
“因为我们需要你,需要一个通晓电脑网络的伙伴。”周炳国缓缓回答道。
我们?没错,我知道周炳国这样做的用途了,我也要入伙了,和王小山、老李、刘定伟与胡吗个一样,和假林慕,以及林子里的那对陌生男女一样,成为“我们”了。
“这是你第几次滥用私刑了?”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是吗?”我冷笑,“凭什么?凭什么你那么有把握,我和你们一起干?就凭那个狗屁诬陷?我不是你,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我就不信这个世界没有说理的地方。”
“你不会的。”
“凭什么不会?”这次真的把我激怒了,我站起身开始后退着往门外走去,我要去自首,确切地说是去报案,我要说出真相。
“他们不会信你的,你现在就是一个谋杀犯,而且还是个疯子。”
我才不会被吓唬住,我接着往前走,去他妈的,我相信总会有一个让我说理的地方,对了,还有张凡双,她可以替我作证。
“你真的要走吗?”我依然往后退着,他们没有想要袭击我的行为出现。
“你现在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杀人犯!”我才不会听他的什么狗屁玩意儿,我不是王小山那些人,不会因为所谓的心理学家的狗屁诡辩就献身,我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我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既然我找到了你,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走!因为如果你今天走了,就永远不会知道林慕当年为什么会自杀了?”
我顿时定在原地:“什么?”
“……”
“我凭什么信你!”我说着,心里却直打拨浪鼓。
“因为——我了解她。”
周炳国说他一开始就选择了我,陷我于水火之中,是因为他早料到我肯定会入伙。他知道我的弱点,自从林慕死后,他是唯一进入过我内心的人,知道我永远都无法拒绝得知林慕的一切消息,哪怕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周炳国知道我和林慕的全过程,知道色彩恐惧症和那张古怪的图腾画。他知道该如何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找到真相。而我想要了解这一切,唯一的做法就是入伙,就像他用其他办法笼络同伙那样。
每个人都有弱点,刘定伟的煎熬、王小山的姐弟情深,胡吗个十几年的冤屈,诸如此类,都是周炳国手上谈判的砝码。他用这些弱点,换取了那些人的服从甚至献身,以此来实现他的理想。以我做警察多年的经验,知道当一个人失去了某些东西,所遭受的打击完全是有可能被周炳国加以利用的。
我自己不就是个例子?我不想说一些高屋建瓴的屁话。可问题是但凡稍有点儿是非观念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知道和司法系统对抗的后果,知道即使再催人泪下,抑或振奋人心的动机,一旦涉及犯罪,最终都会遭到应得的惩罚。
这不是伟不伟大的问题,而是基本的对错问题。更何况周炳国在实现自己的理想的同时,肆意牺牲无辜者的性命,和那些草菅人命的魔鬼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林慕离开了,可她时时刻刻都在我的身边,我需要为她的死找个来历。如果我坚持着拒绝周炳国的邀请,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是否林慕从此之后就杳无音信了,我也不知道。
我不能冒这个险。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周炳国绕到我面前,手上拿着一卷泛黄的案宗,莫非又是一起未决的悬案?
他对我说:“有关林慕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我依旧假装镇定,可内心却无法抑制地沸腾起来。
在周炳国身份的掩护下,我和王小山躲在他的车里,顺利出了J市。就关卡处武警布守的程度来看,我多半已经进入通缉阶段了。比常规时严格得多的关卡检查证明了这一点。显然我们带着王小山走的决策是正确的。
福利院的袁建国见过我,知道我去找过他,顺藤摸瓜警方很快就能摸着王小山的真实身份。
出关卡还算顺利,有惊无险,即使我和周炳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得出来,第一线的武警并没有获悉这其中的内在联系,所以我们躲在后备厢里,成功潜出了J市。
车子没有回我们来的城市,而是一路北向。周炳国没有解释,我也没问,反正问了估计他也不会告诉我。
两小时之后,我们出了省,这让我们暂时松了一口气。按照流程,这个时间差还是来得及的。从省通缉,到跨省多少还需要点儿时间,我们暂且算是脱离危险了。
中午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小县城的休息站停了下来。小县城真的很小,高速休息站之外紧靠的街道,目力可及的范围,就是它的规模。周炳国去买了几盒方便面和一些面包,我们在车里吃完之后,我独自下车去了趟卫生间。卫生间那头也有一门,门外就有一个手机店。我一边抽烟,一边琢磨办法。
突然我想到了些什么,摸摸口袋里剩余的钱,看着周炳国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然后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手机,外加一张卡,打了个电话后,我又不动声色地回到车里。
车继续北上,车窗外越来越荒凉。天空中弥漫着重工业城市污染后的颜色和气味,我们经过一个又一个出口,中途再也没有停过。
在一个个熟悉的城市名字之后,我感到越来越陌生。目的地又是个我闻所未闻的小县城。周炳国的车出了高速,沿着一条笔直的马路一路向西,转过几个弯,在经过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后,总算进到了一个有两栋五层楼高的楼房小区。
每栋楼三个单元,一梯两户。周炳国把车停在了其中一栋楼的前面,周炳国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动静之后,我们下了车。
我吃不准他带我们来这儿的缘故,我也不知道这和林慕有什么关系。他抽完烟,指了指车里的案宗,给我们讲了一个旧案子:
“犯罪嫌疑人杨东是个街头艺人,在街头表演一个令人窒息的恐怖魔术,他有一个自制的铡刀道具。将人头放在铡刀之下的表演者,在铡刀落下之后能够安然无恙。杨东最后一次表演是在菜市口,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一个女孩,来表演这个节目。然而意外的是,铡刀落下之后,道具出了问题,女孩头颅应声落地,围观人群顿时骚乱起来。杨东自己也大为吃惊,惊魂未定的他将女孩尸体和头颅装进蛇皮袋一路逃窜。闻讯而来的警察将杨东追赶到这栋居民楼中间的那个单元。杨东负隅顽抗,拒不投降,并且口口声声央求警察放自己一马,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就有办法让女孩复活。
“警察自然不会相信杨东的一派胡言,强攻之下,杨东被击毙在居民楼里,也因此留下了一个长达三十年的秘密。杨东死后,警察对居民楼以及附近进行了详尽细致的搜查,却没有发现女孩的尸体。从杨东进入居民楼到击毙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警察通过勘察,没有发现楼里的墙壁有缝隙,或者有水泥新砌的痕迹,也没有发现任何其他藏匿尸体的手段,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尸体销声匿迹。那具尸体至今仍然留在这栋居民楼的某处……”
周炳国讲了这个离奇案子,听完之后我一头雾水,半点儿摸不着头脑,这和林慕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正当周炳国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停止了述说:“进车里去。”
“什么?”
周炳国用眼角瞥了瞥小区门口,那里出现了两个陌生男人。他更加警觉起来,我和王小山上了车,他则靠在车旁静观其变。
那两个陌生男人径直走了过来,事实上,这个小区本来就空间狭小,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两个男人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靠了过来,操着本地口音问我们这里是不是某某小区。
原来是个问路的。周炳国在车外告诉他们,他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也是来找朋友的。两个陌生男人悻悻地走了。
他们绕过楼往后面去了,刚出了视线,周炳国就打开车门,脸色很难看。
“那两个是警察,”他说,“他们穿的皮鞋是公安局统一配发的。”
我有点儿欣喜,也有点儿担忧。欣喜的是警察来得如此之快,担忧的也是因此。这里距离J市数百公里,之所以警察如同天降,和我在小县城手机店打的那通电话不无关系。
我无法完全信任J市的公安局,但我可以信任自己局里的同事。我给局长打了个电话,把大致情况描述了一番。信不信由他,起码在我说了之后,他不至于不行动,这也为我自己脱离险境打下一个伏笔。
他们从我来的城市赶到此地,肯定还得有好一会儿,想必是知会了当地的警方,才循着我不停提供的信息,寻觅过来。然而担忧的是,我怕周炳国一旦知道事情败露,反而会狗急跳墙,他一定恨死我了,死咬着林慕的秘密不放,我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周炳国还没有察觉是我在从中使计,想了一会儿,让我们待在车里别动。他自己先出去探探风声。
王小山显得有点儿焦虑,毁了容的脸,藏在竖起的卡其色外套的衣领里,显得可怜。我在想,他的牺牲也着实大了些,现在自己的事儿处理完了,还忠心耿耿地追随着周炳国,下半辈子估计注定风餐露宿,没有安生日子了。
我很想问他,当初为啥不想个别的法子,偏偏要选择这个代价最大的方式来复仇?世上没有后悔药,大错已经铸成,等待他的也只有法律的审判。
过了一会儿,周炳国回到了车里,对我们说,情况也不是很清晰,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他看看我,又看看王小山,然后作了个决定,鉴于王小山骇人的外表,与其出去之后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如先安静地待在车里,我和周炳国出去把落脚的地方找到,回来再来接应他。
我和周炳国下了车,没有从门口走,而是翻了不高的围栏,出了小区。我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王小山,他隔着车窗无助地看着我们,然后把自己那张脸缩进窗户下面。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很不好受,恻隐之心顿生。周炳国走在前,我跟在后,我上前想要问问他往哪个方向走。他压着嗓子说,别靠太近,先头的那两个肯定是警察,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是不是瞄上我们了,或者还没有确认我们的身份,所以迟迟没有采取行动。
我猜不出警察想干什么,也许周炳国分析得没错,我边走边假装不经意地四处张望,周围没有人跟踪,也没有人在刻意注意我们,我们似乎很顺利地出了包围圈。
这反而让我担忧起来,我担忧警察跟丢了我们,再联络起来会节外生枝。好在还有王小山留在那里,起码还留了一条线索。
“我们去哪儿啊?”转出两个路口,到了主干道,人流多了起来,看来我们已经摆脱了警察尚未完全建成的监视区。
“去找个旅馆。”
“什么时候回来接王小山?”我得知道周炳国的计划,以便作出最好的预判。
周炳国没回答,兀自往前走着,我跟在后面,猛然觉得不对,快步走上前,把他拦了下来。
“你根本没打算回来接王小山!”我愤怒起来,“你把他留在那里,仅仅是为了吸引警察!”王小山那副可怜无辜的表情又浮现在我面前。
周炳国站住了,他看看我,然后还是冒出那句话:“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倒不是因为纠结于王小山被捕,而是他放弃忠心耿耿的王小山的行为让我感到心寒。
显然周炳国在实现理想的过程当中,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完全缺失了黑白分明,这种以暴制暴、丧失底线的行为,甚至不带半点儿内疚,他早就丢掉了人类最基本的道德。作为一个犯罪心理学家,自己却成为最麻木的犯罪者,这才是让我感到恐惧的地方。
周炳国面无表情地接着往前走,我跟在后面。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后,他在一个不起眼的旅店里登记了身份,我们走进了二楼房间。
小房间破落得如同我的心情。一开门迎面扑过来一股难闻的霉味。灰白的日光灯管上布满了黑点,正中央有一张小床,上面的床单被褥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床边放了两双粗糙的拖鞋,一台厚重的老式电视机放在对着床的柜子上。
右边是卫生间,门也没关,蹲式便槽和不锈钢水管外露的淋浴喷头,仿佛把人带回了80年代。
周炳国习惯性地四处看看,然后坐到床上,我也跟了过去,掏出烟也不说话,就坐在床边抽着。
烟雾弥漫起来,周炳国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和他想的不一样。既然王小山已经被作为牺牲品,被留在了那个小区,那么我就要重新联系警方,让他们再回到我的视线之中。
我看看他,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一个很深奥的问题。
“我得洗个澡。”我打断他的思维,然后说道。周炳国没有回答,只是点头示意。
我换了拖鞋,进到卫生间先把热水放着。好在天气还凉,就算我穿着外套进卫生间,也不会引起周炳国的怀疑。我把一切尽量做到逼真,耐心地等着,破旧的水管放出热水,升腾起了热蒸气,才重新站到里面。
一进卫生间,我转身把门插上插销,然后迅速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末尾加了句“不用回”,确定短信发出去之后,这才靠在墙边。
我缓缓脱掉衣服,自打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之后,我还一直没洗过澡,浑身都馊了。站到热水底下,舒畅的流水从头顶冲下,我暂时放松下来,感到酣畅淋漓。
洗完澡我擦干身体,回到房间,周炳国已经躺到床上。他没有睡觉,而是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依然在思考着。这回我没有打扰他,而是把桌上的杯子拿到水池里刷刷,然后泡了两杯热茶,坐在床边,又点了根烟。
不出意外,警察应该很快就能锁定我们所在的位置,给我剩余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从周炳国的嘴里套出林慕的消息。
刚刚在那个居民楼前,周炳国给我讲述那个案子,我从头到尾又回忆了一遍,依然找不到这和林慕有什么联系,哪怕一点点的我想要知道真相,还得从周炳国的嘴里套出来。
我转过头,拍拍他:“刚刚你还没说完呢?”
“什么?”他突然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我。
“你说的那个杨东,那个变马戏的,他和林慕有什么关系?”
“哦,你问这个。”他缓过神来后答非所问,“我前面在想,警察怎么会来得那么快?”
我的心紧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周炳国正紧紧地盯着我,他是否从我的微表情里看到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我正琢磨着用什么样的措辞掩饰过去,他倒率先扯开了话题。“那个杨东还有点儿小名气。”他又回到了当年的案子上,“当年经办此案的民警,后来对杨东的身份作了详细的调查,这个杨东——不简单。”
我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周炳国讲故事,遇到有疑问的地方,还打断问上一两句,他都耐着性子跟我解释。我大致了解了此案发生的背景。
杨东是山西人。这个也是目前为止最靠谱的推测。其实并没有证实过,在杨东的尸体上没有发现诸如身份证之类的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证件。之所以有这个推测,是因为杨东不仅在街头卖艺,而且还在不大的县城里,操着山西口音给人算命。
有人叫他杨菩萨,还有人叫他杨半仙,民间的说法是这人有点儿法术,会招魂。当然这是很扯淡的事儿。在听完周炳国的讲述之后,我大致判断,杨东所用的伎俩,就是我所在的城市被称为“关亡”的东西。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骗人伎俩,大致是说,通过神神道道的咒语,能让询问者死去的亲人附身,然后趋福避祸,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至于他那个砍头的把戏,在后来若干年里,电视上也演过类似的玩意儿。杨东的道具到底奥妙在哪儿,以及为什么那个小女孩会发生意外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他在逃跑之前,把那个道具彻底给毁了。没准儿他还带走了几个零件,后来勘察的人员死活都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问题始终围绕着那具小女孩的尸体被藏到哪儿去了而展开,还有那个小女孩姓甚名谁,从哪里来,都一无所知。周炳国的这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