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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初笙又看了一眼女子的尸体,因为双眼流血,只能看出她的五官有些痛苦的扭曲,但是并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掌柜的因为自己的饭馆出了这样的事,似乎很羞赧,一直在跟凑热闹的客人说:“大家都散开吧,今天的饭钱全免。”声音明显还有些颤抖。
原本坐在地上哽咽的男子却突然间抬起了头,他站起来,双眼猩红地盯着掌柜的看了一会儿,吓得掌柜的一颤。
他看着掌柜的,像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忽的冲到他的面前,撕心裂肺地大吼:“是你害死了我的娘子!是你!是你给我们的饭菜下了毒!我要杀了你!”说着,他便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朝还有些怔愣的掌柜的连着打了好几拳。
钱远墨见状,急忙上前拦住男子,嘴里还劝着让他别冲动,谁知男子再一次瘫坐在了地上,哭喊:“我没有冲动!毒肯定是他下的!”
钱远墨又回头看了一眼女子七窍流血的尸体,然后指着对男子说:“你是说那是你娘子?那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下。”
男子伸出袖子抹了一把泪,本就有些红的鼻头因为哭了一场更红了,这才悲痛地说:“我和娘子是外地来的,来京都做些生意,经常到这里吃饭,我早就看出来了,掌柜的对我娘子有不轨之心,所以毒肯定是他下的!他嫉妒我和我娘子,要毒死我们!”
鱼初笙闻言,下意识地看了掌柜的一眼,看起来很憨厚的中年男人,身子还在轻颤,眼里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悲痛。
面对男人的指认,他没有反抗,只是轻轻地说:“毒不是我下的,我不会害娇娘的。”
这时候衙门的人已经过来了,孟华跟在后头,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鱼初笙往一边让了让,又抬眸看了一眼掌柜的,这才走到男子身前,跟他说:“你先起来,谁害了你娘子我们自会查清楚。”
男子却不依不饶起来,仍旧指着掌柜的说:“就是他下毒害得我们!饭菜里肯定有毒!”
鱼初笙蹙了蹙眉毛,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你没有中毒?”
男子丝毫没有犹豫,回答:“饭菜上来我还没动,去了一趟茅厕,回来后……我娘子就……”说到这儿,男子又开始哽咽起来。
鱼初笙点了点头,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过程,她看孟华这么一副焉儿的样子,忍不住地问:“你不是最喜欢查尸体吗?”
孟华哀叹连连:“我亲手烤的叫花子鸡还没吃,就把我叫来了,验尸堂那群吃荤的,等我回去就没有了。”
鱼初笙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勉强换上严肃的面容,说:“去查一下尸体吧,你不是挺懂毒的吗,顺便看看饭菜里有没有毒。”
因为孟华整日里和尸体打交道,所以不仅懂人身上的结构,也钻研过医术,毒就更不用说了。
孟华点了点头,去查尸体了。
第八十七章凶手是他()
孟华在查尸体的时候,鱼初笙简单地问了一下饭馆里的人。
包括店小二,后厨的人和掌柜的,都问了个遍。
男子的确没说谎,他和他的妻子的确是外地来的,就住在附近的客栈,这几日都在这里吃饭。
至于掌柜的和那名唤娇娘的女子有没有其他关系他们不知道,但是掌柜的和娇娘早年就认识,是旧相识的确是真的。
鱼初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一直露出很悲痛的表情,时不时地恶狠狠地看看掌柜,而掌柜则是时不时地朝娇娘的尸体那里看几眼。
终于,孟华已经查完了尸体走过来,他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说:“死者的确是中毒而死,饭菜里也的确有毒,是同一种毒药。”
“我就说是你下的毒!”男子突然又疯狂起来,好像要把掌柜的吃了一样。
孟华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没有三个时辰不会发作。”
鱼初笙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又往尸体前看了一眼,女子脸上的血已经有些凝固,流成血道贴在脸上,垂着的胳膊微微露出一截手腕,上面还有若隐若现的伤痕。
她在心里怜惜了几声,突然走到丈夫面前,指着他大喝:“你的娘子,是你杀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毕竟那是他的娘子,再者,衙门还没有开始查,也就仵作验了个尸体,怎么就能确定杀人凶手是谁?
男子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赶忙开口辩解:“我怎么可能是凶手?我怎么可能杀了我的娘子?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掌柜的更是不可置信,先看了看男子,又看看鱼初笙。
人群中有人说:“怎么可能啊,哪有人会杀了自己的娘子呢!”
钱远墨虽然很相信鱼初笙的能力,但毕竟还什么都没查,她一口咬定男子是凶手,他也有些吃不消,赶忙去拽鱼初笙的袖子,说:“好歹等查清楚了再……”
鱼初笙却甩开他的手,一步一步更逼近男子身边,盛气凌人地指着他,却对众人说:“我现在就跟你们说说他是如何谋害自己的娘子的!”
话落,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鱼初笙的话语好似有一种特殊的力量。
她看了一眼掌柜的,却见他仍旧满脸悲痛地站在那里,看起来还有些木讷。
鱼初笙走到他面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问:“掌柜的先说说,你和娇娘是什么关系吧?”
掌柜的缓缓点头,声音有些哽咽说:“我和娇娘是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我们家迁到了京都,也有好些年没有见面了,这次她和他的丈夫一起来了京都,才又见面,但我们绝无他说的那种关系,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鱼初笙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没有骗人。
男子却仍然一口咬定:“你早就对我家娘子心怀不轨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一次你还妄图给她银钱让她委身于你!”
掌柜的并不气恼,只是不疾不徐地回答:“我对娇娘没有存那样的心思,只是听她说你们做生意赔了想要帮助她!”
看热闹的众人也在窃窃私语,有人相信掌柜的,但更多的人是站在男子这边。
鱼初笙冷淡的瞥了一眼那男子,这才说:“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和你的娘子来京都做生意,却赔了,于是你开始萎靡不振,经常借酒消愁,还会对你娘子施暴。”
这时候,有人说道:“不会吧?他看起来很爱他的娘子啊!”
鱼初笙见男子显然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表情看着自己,就又继续说:“你的鼻头很红,经常酗酒所致,你的娘子身上有伤,明显是死亡之前就有的。”
这时,众人也不由地开始看男子,发现他的鼻头很红,的确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男子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说:“那你也不能说是我杀了我家娘子,我根本就不在场……”
鱼初笙笑了笑,继续说:“你的确不在场,但是,你娘子中的毒,经检验,是慢性毒药,而且三个时辰才会发作,这饭菜还冒着热气,显然端上来没多久,所以,你娘子的毒,你一早就下好了。”
男子哑口无言,只是瞪着眼睛,目光在娘子的尸体上来回流转,最后他再一次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鱼初笙见状,叹了口气,继续说:“你的娘子和掌柜的走的近,你便怀疑两个人有染,心里憎恨他们,所以想了这么个办法,给你的娘子下毒,等到毒药发作,你假装去如厕,给自己找个不在场的证据,回来后在饭菜里下毒,然后嫁祸于掌柜。”
突然一声痛哭,是掌柜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到男子身前,抓住他的衣服,怒骂:“娇娘怎么嫁了个你这样的人!她怎么嫁了个你这样的人!”
一直听鱼初笙说话的钱远墨开了口:“你可认罪?”这话是对男子说的。
男子从地上站起来,跑到他娘子的尸体前,看着已经面目全非的人,当真是悔到了心里,他想起刚才掌柜说的那些话,更是浑身颤抖。
他却依然自欺欺人:“她不守妇道,她该死,她不守妇道,她该死……”
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一些自己的悔恨。
钱远墨下令:“带走!”便有衙役把人押走了。
娇娘的尸体也被抬走,掌柜的怀着眷恋看了女子最后一眼,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喃喃:“如果我不跟娇娘走那么近也不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鱼初笙看得出来,掌柜的对那娇娘用情很深。
她缓缓蹲坐在地上,语气虽客套,却带着抚慰:“生死常有命,也许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也许活着是最大的幸福,但是对于一个整日受丈夫虐待,被丈夫怀疑与别的男人有染的女人,也许,死亡更是一种解脱。
掌柜的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又说:“谢谢姑娘。”
客人都已经散尽,这一场热闹也到了尽头,鱼初笙和钱远墨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为抓前几起案子的凶手做准备。
信步走出饭馆,钱远墨终于将刚才的疑惑问出:“你怎么这么迅速就断定他是凶手,还推理出了过程?”
鱼初笙笑了笑,总不能说自己学过犯罪心理吧,只好想了想,用他能听懂的话说:“你要善于观察琐碎,比如那男子,自己的娘子死了他却吓得不敢上前,因为凶手是他,他心虚。”再加上另外一些细节,其实很容易看出来。
钱远墨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发现她说的确实挺对。
第八十八章真凶是谁?()
两个人从饭馆出来后,因为没有地方可去,又去了云锦楼,鱼初笙说了,真正的凶手不是季含冰,而是另有其人,两个人还要再分析分析。
每次来云锦楼,都能听到说书先生说些八卦,既然是八卦,鱼初笙这次便无心驻足,只见一楼的中间,仍然围坐了很多人,仿佛说书先生说的是不得不听的事情。
但是当听到说书先生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前几日楚驸马被废,你们猜猜,这新驸马是何人?”时,鱼初笙的脚步不由地顿了一顿。。
大抵这是人的天性,当听到与自己有关的,哪怕是一点点关联的,都会格外关注。
明明猜测到了结果,鱼初笙还是屏住了呼吸,听说书人继续往下说。
钱远墨见她站那儿不动,便要伸手拉她,鱼初笙巧妙地躲开他的手,说:“等一下。”
人群中有人调笑:“那你说说新驸马是哪家的公子?”
洛彩云府内众多男宠,有一些出身贫寒,但能让她废了楚山河,扶上驸马之位的,众人猜想,身份应该不一般。
毕竟楚山河可是楚将军之后,是先皇亲自指定的驸马。
说书人摇摇手中的扇子,故意停顿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微低着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说:“据说,新驸马是常乐长公主捡来的,姓温。”
“捡来的?”众人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常乐长公主怎么可能把一个捡来的男子扶上驸马之位呢。
“是啊,就是捡来的!”说书人很肯定。
鱼初笙心里的猜想得到了验证,虽然她对白亦辰已经没有什么感情,心里听了还是不大舒服。
不过她倒不意外,白亦辰可以这么快就爬上了驸马之位,毕竟他一向是个善于交际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得到洛彩云的欢心也正常。
她准备叫钱远墨上楼时,却又听那说书人开口了:“说到新驸马,咱们不得不说一说安宁王殿下的候选王妃了。”
候选王妃?怎么从来没有听洛云清说过。
这个话题鱼初笙是很在意的,毕竟她现在和洛云清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是的,非同一般。
众人突然就鼓起了掌,但凡牵扯到安宁王洛云清,总是很容易吸引眼球的。
还有人伸出指头开始数:“要说最合适的,便是平阳侯之后平阳郡主了,这次平阳郡主来京都,不也是安宁王府接待的吗?要再往后数,便是左相家的妹妹了!”
这时,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平阳郡主已经搬出安宁王府了你们都不知道?”声音里带着懒洋洋的自信。
鱼初笙好奇,便顺着众人的目光朝那人看去。
说话的男子穿一身黑衣,身姿挺拔,腰间挂着一把剑,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似乎他一动,剑就会跟着掉下来一般。
钱远墨听到熟悉的声音,也往男子那里看去,这一看,他激动地差点跑过去,想了想,他们还有要紧的事,这才说:“是他,这家伙竟然回来了。”
鱼初笙不由皱眉:“你认识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钱远墨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冲鱼初笙一笑,说:“我们先去说正事儿,你迟早会认识他的。”
很明显,男子的一句话轻易的让大家躁动起来,有人问:“公子怎么知道?”
还有人说:“那看来平阳郡主和安宁王殿下是没有戏了,那安宁王妃的位子,左相家的妹妹岂不是坐定了!”
钱远墨有些气恼地拂了拂袖子,却见鱼初笙一副从容,不由地问了一句:“鱼神探,你不恼?”
鱼初笙挑眉:“恼什么?”
钱远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有些气急败坏:“情郎快被人抢跑了!”
鱼初笙突然想起昨夜……她的脸红了红,轻咳两声,淡定地说:“我看是你紧张祁姑娘吧?”说完也不管钱远墨,径自就上了楼。
也不知道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怎么的,钱远墨慢吞吞地跟在鱼初笙后面上了楼,等他进到雅间时,鱼初笙已经坐在了凳子上,用一根手指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钱远墨走过去看,发现上面未干的水渍,是一个果字。
鱼初笙正歪着头,认真地看着那个果字儿。
钱远墨随着她看那个果字儿,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只见鱼初笙又换上了左手,从茶盅里沾了水,艰难地在桌子上又写了一个果字儿。
因为鱼初笙惯用的是右手,所以用左手写出的果字儿,惨不忍睹。
鱼初笙勾唇笑了笑,问钱远墨:“你看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同?”
钱远墨把两个字作了对比,一脸迷茫但是很肯定的说:“右手写的果字挺好看的,但是左手写的歪歪扭扭太难看了。”
鱼初笙:这就是传说中猪一样的队友吧!
还没等鱼初笙吐槽钱远墨,却见他又盯着那两个果字儿看了一会儿,随即,眉毛便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他一拍桌子,激动地说:“我知道了!凶手是个左撇子是吗?”
鱼初笙终于欣慰地点点头,说:“季含冰签字画押时,我很认真的观察了一下,他惯用的是右手。”
钱远墨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表达他内心此刻的激动了,只是说:“你就是从这里知道,凶手不是季含冰!”
鱼初笙点了点头,脑海里又浮现出死者脖子上的掐痕和用血渍写的果字,解释道:“刚开始我就觉得死者脖子上的掐痕很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后来仔细一想如果凶手用的右手掐死死者,那么左侧的掐痕应该是一小团,是个大拇指印,左手就不同了。”三个死者脖子上的掐痕,全都是左侧是一大团,是四个指头印,而右侧则是大拇指印。
钱远墨也回忆起了现场的情景,点点头,说:“的确如此,凶手是用左手杀的人,只有惯用左手的人,左手才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让一个人窒息而死。”
鱼初笙又指了指桌子上快干涸的两个果字,说:“我们惯用右手的人写果字,都是右边的一捺更用力,但凶手留下的果字儿,却是左边的一撇看起来更用力,所以,更加确定了凶手是个左撇子。”
钱远墨又问:“那凶手到底是谁?”
第八十九章去抓真凶()
鱼初笙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季含冰明明不是凶手,却甘愿坐牢,你想想,他为什么会愿意替凶手坐牢?”
钱远墨思考了一会儿,说:“证明凶手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但是在这世上,季含冰就只有一个亲人了,那便是在常乐府当男宠的弟弟季含水,他们早就已经断绝了关系了。
看出了钱远墨的疑惑,鱼初笙说:“虽然他跟季含水已经断绝了关系,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血浓于水。
钱远墨想了想,语气几乎是肯定的:“所以,凶手是季含水。”
鱼初笙拍拍他的肩膀,一边回忆一边说:“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女儿香门口,遇到常乐府的人去取东西,你想啊,常乐长公主有那么多男宠,那种香肯定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季含水能拿到香,再加上他是季含冰的弟弟,容貌肯定也相当了得,还有,他也是季含雪的哥哥,所以,凶手的条件,他都符合。”
钱远墨拧着眉毛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他站起来,拿起剑,说:“我们现在就带人去常乐府抓人。”
鱼初笙翻了个白眼,把钱远墨拉坐下,说:“那可是常乐府,常乐长公主那么受宠,你就这样去抓她的男宠?”常乐长公主还一心想要了鱼初笙的命呢她是傻子才会这么去抓人。
钱远墨疑惑:“不然呢?”
鱼初笙换了个干净的茶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才说:“我比你了解凶手的心理,张谦虽然坐牢了,但是他还有个妹妹,所以今晚,凶手肯定会去张府。”
很明显,季含水的心理已经变态了,他杀李成材和赵如风,是为了给季含雪报仇,但是他杀赵如月,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是病态心理,赵如风害了自己的妹妹,他也要害回去,还有一个原因,也许是他做了常乐长公主的男宠,受到耻辱,更加刺激了他的心理,所以,他憎恨女人。
钱远墨又想到了赵如月的死相,不由地有些发颤,说:“你是说他今晚要去杀张谦的妹妹?”
鱼初笙点点头,说:“所以今晚我们要去张府抓人。”
怎么说季含水也是常乐府的人,只有现场给他抓包,才能把他送入牢狱。
钱远墨冷静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鱼神探,我派人把你送回王府,今晚我带人去张府抓人,你一个女子跟着去太危险。”
钱远墨明白洛云清对鱼初笙的心意,这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