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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1年以后,股市还是跌个不停。1991年4月22日这一天,深交所没有一笔买单,全部是卖单,因此当天的记录为〃零成交〃。
到了7月,我们再也忍不下去了,开始商量如何救市。在得到张鸿义副市长的同意后,开始进行紧张的准备工作。7月10日星期三,深圳市各有关部委和研究机构的代表一起召开了第一次〃救市〃会议。会上有人反对救市,说〃让市场决定〃这类话,但我不赞成,非常激动,一下子就发了心脏病,结果住进了医院。
禹国刚:
王健住院以后,股市还在跌,深发展已经跌到了十六七块。我这个时候肩上的担子很重,一天去两趟医院,与王健商量救市的具体安排。
8月19日、21日、23日、25日,副市长张鸿义先后四次召集深圳的一些企业老总开会,希望他们能够参与〃救市〃,但没有一位响应。
9月2日,市政府召开了最后一次〃救市〃会议。市长郑良才亲自出席,但局面还是没有好转。最后市里终于同意拿出2个亿救市,资金来源主要是深圳市投资管理公司、深圳市国投等单位,再加上深圳市的证券市场调节基金。这个调节基金由各证券交易部门收存的股东保证金的利息、证券交易市场征收的印花税构成,成立于1991年。深圳市曾在1991年1月1日颁布过《深圳市证券市场调节基金管理暂行办法》,但是调节基金一直没有派上用场。
当时深圳市场的总市值大约为50个亿,2亿元的救市资金如果操作不好,只会打了水漂。我和王健商量采取〃稳住龙头股,稳住大盘〃的总方针,由深圳市财政局副局长、证券市场调节基金负责人金明和我担任现场总指挥;具体操作细节高度保密,只有我、金明知道详情。9月初,我们悄然入市,每天吃进5000股深发展,让这只龙头股的价位稳定在13。70元。当时我们认为,只要深发展不再跌,股市虽然不会迅速反弹,但是会稳定股民的投资心态。虽然早在8月,市场上已经有了〃政府要救市〃的传言,但是炒股高手分析的结果是,救市者的底线是15元,因此深发展一跌破15元,市场就一片跌声。不过我们当时也采取了〃诱敌深入〃的策略,不断在低位吸货,2亿元的救市资金一直活跃在市场上。我们深知这次救市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不能急,谁的耐性好,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为了挽救市场的信心,我还两次到市广播电台作公开演讲。这时,深发展的股价已经逐渐被我们托上来了,到9月29日,国庆节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深发展的股价已经达到了14。95元。
10月3日深市复市,休息了三个交易日的股民们好像忽然间醒悟过来了,全部要买深发展,当天深发展就冲到了16。10元;随后几天继续直线上升,到10月10日,深发展的股价已经26元了。
深圳市国投和调节基金通过20多天的操作,一下子赚了几千万。
(摘自《财经》2000年11月号)
1991
蛇口败落真相
一个落魄英雄的背影
在试图描述蛇口的时候,我想起了世界的另一端,巴西的西北部亚马逊河畔,一个叫做马瑙斯的小镇。
大约100年前,马瑙斯一夜之间成了世界瞩目的焦点。原来,这里是地球上惟一生长着橡胶树的土地,而西方国家恰恰在这时发现了橡胶的奇异功能。马瑙斯顿时富商云集,财源滚滚。那里一个小小的市场竟然是埃菲尔铁塔的设计者设计的,城里的亚马逊歌剧院至今都能够与欧洲的任何一个歌剧院媲美,马瑙斯俨然已经成了世界大都市。
马瑙斯的人们对这一点毫不怀疑,他们的美梦随着财富一同生长。然而好日子短得如一股轻烟。随着狡猾的英国人把橡胶树种偷运出境,并在其殖民地试种成功,马瑙斯气泡一样地升起的五彩缤纷又气泡一样消失,在二十多年后,复归为原先的小镇。
这是2002年《凤凰周刊》第83期封面主打文章的一段开头语。这篇文章的标题叫《孤独的蛇口一个改革试管的破裂》。
一年零38天后,北京某大报的一位记者在伏波山下的一间咖啡屋里,提起这篇一夜之间席卷全国,并立竿见影重挫了富可敌国的招商集团的十数支上市股票的调查,自诩有九条猫命、已不惧生死毁誉的袁庚,静静地斜倚着,噙泪20多分钟不发一言。记者无意中发现,这位不理蛇口朝政15年的82岁老人,似乎被烟头猛地一烫,弹烟灰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这似乎只是一个危言耸听的寓言式的故事。这篇浸满悲怆意识的文章,似乎只是状摹了中国3300多个被勒令撤销的开发园区一个共同的窘迫结局。可是,这块25年里曾上演过无数波澜壮阔的大戏,而今沉默蜷伏的改革圣地,却像一块冷傲的岩礁不时地撞击着人们的心扉,令数千万为它一度狂热无比的信众至今仍心如刀绞。
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经济改革自蛇口始。由一个直接受到邓小平、谷牧、江泽民等中共高层极度关注的试验区,变成一个普通企业;由一个中国经济改革的〃鼻祖〃变成一个〃病树坐看万木春〃的落伍者,乃至今天〃中国改革开放大局里顽固地保持着自尊的一块鸡肋〃,仅仅十年一弹指。
2002年5月7日,广东省政府办公厅下发通知宣布撤销招商局蛇口工业区、华侨城等397个开发园区。通知要求这些开发区不仅要取消名称,同时撤销管理机构,收回开发区各项管理权限。如果说1990年9月,南头管理区和蛇口管理区合并成立南山区,蛇口的行政地位降到历史最低点,那么这番雷厉风行的大动作不啻于向海内外宣告了蛇口时代的彻底结束。
横空出世的蛇口,叱咤风云的蛇口,雄霸天下的蛇口,今天宛如一场宾客散尽后杯冷汤残的盛宴。外界传说的这次〃大清洗〃,只不过把我们不敢面对而刻意漠视的一幕,毫无遮掩地撕开了罢。
十五年来,以科技园为界,左边的深圳被赞美为中国的财富天堂。而右边的蛇口则如弃履,无人理会。
夕阳西下,看着这个落魄英雄的背影,我愀然落泪。蛇口为何如此脆弱?是谁毫不留情地摧毁了这个高傲的改革先锋的自尊和自信?蛇口败落的根源在哪里?
时光如水,英雄如昨啊。
1992
小平第二次南巡六大悬念解读
小平为什么要发动第二次南巡
西方的中国问题专家常常认为,邓小平是只身在北京疾呼改革遭遇冷落,擂鼓上海又被极〃左派〃夹击围攻的无奈下,才决然挺进深圳发动第二次南巡的。
从当时的情境来看,像是这么回事。
80年代末90年代初,国内外政治经济风云突变。国际上,东欧、苏联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国内,1988年中国经济出现严重危机,1989年又发生了〃政治风波〃,在八十年代落败而逃的极〃左〃思潮又气势汹汹,卷土重来。有人一手挥舞着批判大棒,一手攥着大帽子,声色俱厉地向改革者呵斥:〃这种经济体制改革,说到底,是取消计划经济,实现市场化〃、是〃妄图把我国的社会主义通过改革开放,和平演变为资本主义制度〃、〃不问姓'社'姓'资',必然会把改革开放引向资本主义道路而断送社会主义事业〃。
〃左派〃号召:〃一切不愿重新做奴隶的中国人,在改革的大道上前进时,有责任也有权利问一问姓'社'姓'资',时刻提防不要偏离改革的方向。〃
自1989年夏天始,西方国家对我国进行〃制裁〃封锁已经三年。
中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在5%上下徘徊。
改革陷于比后退更可怕的停滞。
经济特区面临着还要不要办下去的疑问。
面对东欧剧变和西方国家的〃制裁〃封锁,邓小平似乎若无其事。他不慌不忙地用二十四个字告诫略显惊慌的新一届中央核心班子冷静观察、站稳阵脚、沉着应付、韬光养晦、善于守拙、决不出头。
而对于国内经济5%的发展速度,邓小平却焦虑不安,他一再强调:〃现在要特别注意经济速度滑坡问题。我担心滑坡。4%、5%的速度,一两年没问题,如果长期这样,在世界上特别是同东亚、东南亚国家和地区比,也叫滑坡了。〃
1991年初,大雪初霁,邓小平来到上海。海外传闻说:因为北京报刊对改革开放进行了压制,邓小平只好借来上海过冬的名义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1月28日到2月18日,邓小平视察完上海后发表了《视察上海市的讲话》。针对〃左〃的势力甚嚣尘上,改革力量受压的情况,邓小平明确要求:〃改革开放还要讲〃、〃不要以为,一说计划经济就是社会主义,一说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不是那么回事,两者都是手段,市场也可以为社会主义服务。〃
邓小平鼓励上海人〃思想更解放一点,胆子更大一点,步子更快一点〃。
2月15日上午9点,一位叫陈炜邦的私有企业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无所事事地摊开《解放日报》,他立马被头版上一篇标题为大一号黑体的评论震住了。
这篇《做改革开放的〃带头羊〃》的文章署名皇甫平。让陈炜邦惊诧的是,在万马齐喑中,这篇评论为什么敢冲破全国对改革开放欲言又止的压抑,以极大的激情鲜明地歌唱改革,鼓动改革?难道气候又要大变了?
3月2日,《解放日报》在同样位置以同样的版面处理再发表同一作者的评论《改革开放要有新思路》。这篇文章提出了在当时是振聋发聩的原则性新思路:市场经济。
随后,《扩大开放的意识要更强些》、《改革开放需要大批德才兼备的干部》两篇以皇甫平署名的评论在3月22日、4月22日刊出。
熟知内情的人知道,这些文章是上海市委研究室的干部与《解放日报》负责评论的干部合写的。皇甫平意指黄埔江的重要评论,取其谐音而已。文章表达的观点,实际上是邓小平在上海的讲话内容。
皇甫平的文章一面世,北京有人立即嗅出了其中特别的意味,慌忙纠集一批报刊以密集的连珠炮方式大加鞭挞。
甚至一些人知道皇甫平的文章传达了邓小平的讲话,仍然以罕见的声势予以声讨批判。这就使这一场斗争极为尖锐,因而引起海内外广泛关注。
…………
〃左〃倾思潮四处泛滥,〃左〃倾黑云泰山压顶。中国向何处去,中国的改革向何处去,成为举世瞩目的一个焦点。为了拨开人们心头重重的阴霾,88岁高龄的邓小平决定在1992年1月至2月进行第二次南巡。
历史雄文为何首先被一家地方报纸公开发表
邓小平在深圳发表了著名的南方谈话。但为什么视察结束74天后,这个轰动世界的特大新闻才突然被一家不知名的地方报纸报道?是谁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指使〃陈锡添押上身家性命发表此文?
14年来,许多人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悬谜。海内外还有各种版本的传说。
邓小平南巡被一家地方报纸夺得头彩,尽占风流,各大媒体可谓全军皆墨,这种反常确实罕见,成为海内外不少人诟病的一个硬伤。有人问道,究竟是没有随行的记者?还是有人暗中作祟压制这个轰动世界的特大新闻?
有时一次的遗憾可能会让人丧失终生的机会。而推动历史发展的恰恰是这样一些非常偶然的因素。
原新华社广东分社副社长牛正武自言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一生记者生涯中最亮的一个报道时机从自己手里滑走了。
牛正武是邓小平南行中惟一全程陪同到底的记者。2004年3月22日,他在广州市天河鸿运别墅接受了新华社广东分社记者田炳信的采访,后来,田炳信在《邓小平最后一次南巡》一书中首次解密了南行报道中让国外和后人产生种种联想的内幕。
1992年1月19日,午后时分,牛正武正伏案写一篇稿子,广东省委值班室打来电话,说:〃省委副秘书长陈开枝在深圳有要事找你,请稍等一下,把电话给你接过去。〃
不大一会儿,电话接通,陈开枝说:〃有重要任务,上面有人来,谢非同志叫你马上做好准备,尽快赶到深圳。〃
牛正武一面听陈开枝讲着,一面在寻思:江泽民总书记前年来过,李鹏总理去年来过,这两次我都随行采访;日前听说杨尚昆刚到广东,现在,又会是哪位重要人物来呢?会不会是……
大概陈开枝已猜到牛正武在寻思什么,补充一句说:〃是我们这些年一直盼望的,掌舵的。〃他一说〃掌舵的〃,牛正武马上就明白了。
赶到深圳时已是傍晚时分。在迎宾馆餐厅就餐时,谢非当面给牛正武交代任务,说:〃原来说小平同志是来休息的,不让报道,所以事前没有通知你来,可是小平同志一到,外面就传开了,看来我们也要做好报道的准备。小平同志上次视察广东是在1984年,距今已经整整8年了。我们一直盼望着小平同志再次亲临广东视察,现在终于盼来了。〃
晚饭后,谢非秘书陈建华把牛正武带到他房间,要他听上午讲话的录音。牛打开录音机,一遍又一遍地静听,因为他是第一次听小平同志讲四川话,说话的现场又有别的声音,初听还不完全懂,所以要反复听,慢慢他就听明白了。那抑扬顿挫的四川方言,扣人心弦,言简意赅的谈话内容,振聋发聩,牛正武立刻想,这谈话太重要了。
但是牛正武很快就碰到了一个几乎无法逾越的难题小平同志到广东之前,就让工作人员向广东宣布了四个〃不〃:不听汇报,不要陪餐,不题词,不见报。
不过,小平同志到广东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港澳报纸很快披露小平同志到南粤的新闻,争相报道小平同志到特区的行踪。虚虚实实,捕风捉影。省委书记谢非向小平同志当面请示:海外已在传闻,是否可以正式发个消息?小平同志没有同意。过了几天,海外舆论纷纷报道、评论邓小平南行,认为意义重大。此时,谢非再次当面请示小平同志,说此行对改革开放将起巨大促进作用,在海外已引起巨大反响,广东希望能报一下。小平同志还是不同意。待到了珠海,邓小平南行的消息已传遍全国,人们受到极大鼓舞。谢非又一次请示小平同志,他仍然不同意。谢非三次当面请示希望报道,小平同志都坚持不同意。他说:〃不开这个口子。〃
作为一个国家通讯社记者,牛正武不能不遵守纪律,放弃了公开报道的想法。
但后来〃口子〃似乎有了松动。
邓小平在广东度过了11天,临近春节时前往上海了。尽管海外舆论已刮起了〃邓旋风〃,广东从省到市报纸上都只字未提。很快猴年春节到了,从上海发出了邓小平与上海人民共度春节的消息。这让广东省市领导一阵振奋。
春节之后,广东省委召开厅局级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了邓小平谈话的记录稿。2月底,邓小平的南方谈话作为中共中央文件正式向全党作了传达。《人民日报》、《南方日报》、《解放日报》、《深圳特区报》等中央和地方报纸,相继连续发表社论、评论,传达和阐述邓小平南方谈话的精神。可是,邓小平南方之行的详情,仍然未见诸报端。
文字报道的〃口子〃一时开不了,可不可以先发表照片呢?牛正武和广东几家媒体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
2月中旬,牛正武选了几张好照片,寄给了新华社《望》周刊,希望能在封面和封底刊登。时隔多日,不见音讯。牛正武只好选了一张《邓小平在仙湖植物园散步》的照片,在2月29日广东分社办的《体育参考》的头版头条位置大幅刊出。
3月18日,《南方日报》以整版篇幅彩色印刷,刊登了该报摄影记者梁伯权拍摄的邓小平在广东的照片。接着,《羊城晚报》以整版篇幅刊登了陈建华拍摄的照片。《广州日报》一位负责同志特地找到牛正武,3月20日以〃小平同志在南粤人民中〃的通栏标题,用整版篇幅刊登了牛和陈建华的照片。深圳、珠海的报纸也都整版刊登了邓小平在当地的照片。邓小平南方之行,就这样以照片形式最先见诸报端了。
真正彻底打开〃口子〃的是时任《深圳特区报》副总编辑的陈锡添。
他是深圳市惟一选派的一位全程跟随采访的文字记者,据他透露:当深圳人送别小平同志后,关于他视察的消息却被有关方面告知〃暂不作公开报道〃。
3月22日,陈锡添照例习惯地到办公室取信和当日送达的报纸时,忽然从《南方日报》上看到一则记写邓小平同志视察深圳的报道《小平同志在〃先科〃人中间》,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是否意味着关于小平同志在深圳的纪实性材料也同样可以公开见报了?
陈锡添的这一想法获得当时报社主要领导的支持,并决定作为近期最重要的报道隆重推出。为抢时效,采取的是边写边发排边内部由社长区汇文同志审阅的特殊运作方式。
24日下午,陈锡添一口气将一万一千字的稿子写了出来。当天晚上,社长区汇文审阅了全部发排好的小样。25日上午,陈锡添和社长就一起拿着稿件去市委宣传部送审。
有传言说,有重要领导支持或者暗示陈锡添写这篇通讯,对这种说法,陈锡添反驳说:〃这是猜测。绝对没有,在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杨广慧说了'发吧'之前,没有任何一位比杨部长职位更高的领导有过这样的指示或暗示。〃
文章在3月26日见报后,陈锡添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通讯中很多是'邓小平说','邓小平说',弄错了怎么办啊?〃直到30日晚上,陈锡添值夜班,突然发现接收新华社通稿的机器嚓嚓嚓嚓打个没完,原来他的稿子出来了,一万一千字。陈锡添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客观地说,这在当时还是很冒险的。当时的深圳市委书记李灏在市委常委会上说了这样一件事,在1992年的〃两会〃上有一位领导同志问他,你们这个稿子怎么出来的?李回答说,我不知道,家里定的吧。意思是他在北京开会,不知道这个稿子是怎么出来的,家里定的,意思是说是在家的深圳市领导定的。这位领导说,你们的胆子好大啊。
当夜,长篇通讯《东方风来满眼春》被排上了次日出版的《深圳特区报》一版头条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