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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星期四到来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天阴沉沉的,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时间不很长,地上、房上、树上就有了一层厚厚的晶莹粉白的雪花。晚上,老师还是要求到校来上自习。其实当时学校给我们提供了相当好的学习条件,新做了带抽斗的课桌,特地为我们这个毕业班快班安上了日光灯。学校购买了汽油发电机发电。那天有个同学戏诌地说:今天的雪花大如席。这句话被班主任赵老师听到了,就不客气地训了他一顿。那同学感到很没趣。
为了上夜校,我们必须从家里出来踩着没膝的积雪到学校里去,行走起来很吃力,因为迈不开腿。我的家离学校近一些,一个人提着马灯,穿着厚重的棉衣吃力地走着,为了防止被雪水弄湿棉鞋和棉裤,我在棉鞋外在又套了一双大号的雨靴。雪还在下着,街上静得出奇,脚踩到雪上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很好听。桂芳的家离学校较远,要到学校去还要多费些力气。但她仍然到得很早。外面的雪静静地下着,教室里我们静静地读着写着。
那年寒假,我们班接受了一个任务,就是公社让我们协助调查村外沟渠里树木的数量和生长情况。我们这个组由桂芳当组长。由于几场大雪,野外是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田野和路上到处都是雪。气温太低,积雪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渠沟里有很深的积雪,而多数树木都长在里面,我们必须一棵挨着一棵地进行测量和登记。刺骨的寒风吹得浑身上下特别冷。但我们的心情都十分好,我们干得十分开心。
贾桂芳那摄人心魄的美丽。使我对别的女生有些看不上眼。我的同桌叫张小青,她长着一头自来带卷的头发,面色粉白洁净,经常是笑意盈盈的。虽然我觉得她没有桂芳长得好看,但她心眼特好。有时我有点头疼脑热的,总是对我十分关心,就象姐姐呵护弟弟似的。其实她比我还要小一岁。由于专心于贾桂芳,没有把张小青放在心上。
张小青的性格比较开朗。我们是同桌,由于她没有一点女孩子那种矜持和羞涩。所以我们在没有老师的时候,经常在一起说东道西的。这时我才知道,她是那位教我画画的张爷爷的亲孙女。于是我说:“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这种关系。”
她说:“我家在十队,我爷爷在一队,而你在十四队,你怎么会知道。”
我说:“你爷爷的胆子真是够大的,敢到坟上拿花圈回来烧火。”
她带着一种很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他就是那样,谁说他他也不听,又不是没有柴烧。”
我说:“我看张爷爷不错!”
她说:“我这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我说:“这是真的,要不他怎么会教我画画。”
她说:“也许是你拍马匹拍到了点子上,他才会喜欢你吧。”
我说:“你瞎说。”
她也不回答,只是在那里笑个不停,这引得其他同学向这边看过来。以为我们说什么笑话。
这天下午,我到校时间比较晚。我从园子里回来,吃了饭时间就不早了,而其他同学没有这种情况。到了教室里,还没到上课的时间,我看到贾桂芳坐在我那位子上,和我的同桌张小青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桂芳在一瞥之间,看到了我,于是就脸色有点泛出红晕,不言不语地离开那里。这时,我的心微微的动了一下。
爱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尽管那时仅仅是单相思,但是只要能每天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笑容也就满足了。她的确十分美丽,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经常穿一件绿格子的上衣,两条发辫油黑发亮。小脸蛋十分精致,那双眼睛十分迷人,尤其是那天真无邪的笑声,给人一种震撼的力量。我知道还自己小,于是我把这份眷恋的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等待着有朝一日开花结果。由于有了爱,生活为之丰富多采起来。天空那样的睛朗,心情那样的激奋,学习的兴趣是那样的浓厚。
8、李老师
这一年的春天,正在我们对学习发生了极大兴趣的时候,出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李老师接到了一封信,那封信是李老师原来所在学校的上级教育局发来的,说是按照中央决定为右派分子摘帽的文件和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文件,教育局对多年的积案进行了清理,李老师符合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文件精神,想让他尽快回去一趟,就恢复公职等事项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见。接到这封信后,李老师特别高兴,第二天就向学校请了假,到北京去了。没有办法,我们的数学课先由别的老师代上。
时间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同学们的猜测越来越多,传说也越来越多,大体意思就是李老师要回原来的学校教书了。这件事对于李老师来说是件喜事,按理说我们也应为他高兴。可是一想到我们那样好的老师就要走了,便觉得心里酸酸的。这种感情不只产生在一两个人心里,而是我们整个班的学生都有这种体验。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说是李老师回来了,他的脸上精神焕发,高兴地对我们说,我们全班都到北京上学。我们班的同学们就欢呼起来。第二天,我把这个梦对周围的同学讲了一遍。同学们说,这样的梦他们也做过,有的说他做的梦是李老师到了北京就不回来了,有的说梦见北京不要李老师,李老师回来还是给我们上课。
两个星期之后,也就是在我做梦之后的第三天,李老师在我们的热切盼望之下终于回来了。我们纷纷到李老师的家里和办公室里去看望他,把我们各种各样的梦对他讲了又讲,直讲得他眼里汪着泪花。
第二天到了班里,李老师在上课前对我们说:“感谢同学们一片真挚情意,我也舍不得大家。这次去北京,教育局的同志已经给我联系了工作单位,说是先在一个近郊县学校教书,以后再回市里。我把咱们这里的情况对他们讲了,我说我有一个毕业班,我必须善始善终地把他们送出去,不然我的良心不安。他们很体谅我的心情,答应等你们毕业以后,我再到北京上班。”
我们听了这个消息,全班沸腾了,许多的同学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我们的老师真好,我们如果辜负了这片苦心,简直是猪狗不如。
也就是在李老师到我们学校教课后不久,好多人开始给他提亲了。最后定下了邻村的一个农村姑娘。那姑娘长得庄重大方,由于经历了一次感情的危机,所以二十五六岁仍没有出嫁的打算。这次与李老师一见面,就把婚事定了下来,也可能是有缘罢。现在李老师就要重新吃商品粮了,还要回北京去上班,于是人们就纷纷议论这门亲事要吹。这种议论不可避免地传到了李老师和那位姑娘的耳朵里去。那姑娘说:“李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于是时间不长,他们就成了亲。
9、小院
那一年,我们在学校里读书的时间很长,一般是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课。这时,中午老师要求我们再加一节课,理由是家父母下地劳动,十二点放学以后根本吃不了饭,这段时间就算白白浪费掉了。老师让我们利用这一段时间背课文,背公式,回家就吃饭。吃了饭就回学校。晚上还要到学校里上晚自习。所以除了吃饭和睡觉一天大约有十几个小时在学校里。我们都很自觉,在这个非常的时期,我们像疯了一样学习。而对我来说,由于在学校里能和桂芳在一起,我对这个规定是举双手赞成的。正好,我也不用去看园子了,这个任务落到了妹妹身上。
虽然我们不想休息,但老师总还是要休息的。所以星期天,我们不必到学校里去读书。为了找到一个读书的好去处,我到处寻觅,终于发现了一个好的去处。那是我们家的一个闲院。
原来我们一直在这个院子里住,后来由于院子实在太小,只有十几平方米大,所以就向队里写申请,在村子外面盖了三间房,把旧院子闲置起来了。那个院子常年锁着,只是放些柴草,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一个土炕。
那个院子很严实,很清静。院子的东半部垛着些柴草,西半部有一棵枣树。这是一棵很老的枣树,也不知什么时候种上的,现在已经是一付老态龙钟的样子。树干和树枝黑黑的,就象是铁铸的。树皮裂开着,十分粗糙。然而到了春天,依然长一树的叶子,开一树的枣花,引来不少的蜜蜂来,嗡嗡地在树上叫着。院子里就充满了枣花的香气。
那时,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树下一块过去洗衣服时用来锤打衣物用的方石块上,有时读有时写有时背,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样子。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天地,我在其中苦读并以此为乐。然而时间不长,这种宁静暂时被打扰了。
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学校里通知我们参加一个物理比赛,这是县教育局统一组织的。我们的小组长贾桂芳是几经周折才找到这个地方的。
进了院子,她说:“怪不得你的成绩这么好,原来你有这么个清静的学习环境,像在我们家,人们出出进进,吵吵闹闹的,想学也学不好。”
我说:“不行你也到这里来,我们一块学习。”
桂芳脸红起来,说:“那像什么话,让同学知道了还不笑话人。”
我说:“我知道你没有这个胆量。”
桂芳说:“这可说不定。”
在这一后,我们真的找到了一个在一起学习的理由。前面说过,我们在一个学习小组,贾桂芳是组长,而我又是班里的学习尖子生。当然桂芳的学习也还不错,但功底没有我好。
尽管由于王守志让学生看作业,发生了他与王艳柳之间的越轨事件,但学校里并没有把造成这一事件的原因归罪于让学生看作业上。所以我们的物理老师仍然让我们帮他看作业。我们这个组看作业的任务就落在我和桂芳的身上。我们也乐意帮这个忙。除了因为这件事本事就是一种老师对自己的一种肯定之外,同时通过看作业,可以系统地了解同学们在解题时容易出现的错误。发现这种错误以后,我们自己也可以在答题时予以避免。
为了看作业时遇到问题便于商量,我和桂芳常常在傍晚时分到我家那所闲院里去,我们必须在下午放学以后和晚饭以前这段时间把作业看完,因为吃了晚饭还是到学校上自习。当然在星期天的时候,时间更充裕一些。正因为这个缘由,我们经常在那所小院里一起读书。
实际上那时男女生之间的关系是十分敏感的,我们当时受到的是正统教育,那时的文学作品中没有一点关于男女之间爱情的描写,所以在那样一个文化氛围之中不可能出现早恋行为,虽然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了一点那样的感觉,但理智强烈地把它有效地抑制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
从外表上看,桂芳是那样的单纯,对人对事有一种超然的态度,就是这种态度,也使我无法在她的面前想入非非。我们那时间的交往实际上完全是一种纯洁的、公事公办的形式。尽管这样,在学习之余,我们也会谈起一些课程之外的事情。
有一天,桂芳说:“我看过一本书,叫《红楼梦》。虽说有的地方看不太懂,但总的来说那本书写得太好了。金柱,你看过这本书吗?”
我听到这些,心里忽然想起发生在养猪场的事情。我笑着说:“那本书我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说:“不可能。”
我说:“你是从你姐姐那里拿的。”
她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会猜。”
她说:“我不信。”
我说:“其实那本书是我的。”
她有点不信说:“是你借给我姐姐的?”
后来我给她讲了那本书的来历,并说:“你姐姐拿了这本书一直也没有还,你不说我还忘了。”
桂芳说:“你真的还没看过那本书?”
我说:“真的还没看。”
她说:“有空我给你要回来,那本书写得太好了。”
我说:“现在要回来也没时间看,先在你们家放着吧。”
她说:“也是。”
时间一长,在班里出现了一种闲话,说我和桂芳经常到我们家的闲院里去,也不知在干什么。我和桂芳听了都觉得我们必须分开了,后来,她就再没有到那个小院去过。我们看作业都是分成两份各看各的,有问题时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公开交流。
现在那所小院又属于我专有了。看着枣树从发芽到开花,现在已经长出了一粒粒象莲子那样大的青枣了,间杂在树叶中,层层密密的。阳光被叶子和青枣反射下来,在院子里向上看时,就如同满天的星光。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那棵大树自然成了一个大的遮阳伞。
10、中考
随着夏天的到来,我们的初中生活也快要结束了。这种结束是与中考一同到来的。在临近中考的时候,班主任赵金昌搞回一套模拟考试题。那是通过妻子张秀茹的外甥女李小玉搞来的。李小玉原来和我在一个班,也就是我没有敢去考高中的那一年,她考上了县一中的初中三年级,我们村的学校还没有实行这一新的学制。李小玉那套模拟题经过翻印,在我们班进行了一次测验。这次考试就如同正规考试一样,搞成单人单桌的模式。由于我们学校没有那么多单人单桌,只好带着大凳子小凳子在院子里进行。我们坐在小凳子上,以大凳子为桌。
考试过后,我的总分在班里考了第一,而且总分还超过李小玉十几分。同时还有好几个同学的成绩超过了李小玉。这种成绩无论对老师还是对我们自己都是很令人振奋的,它意味着我们初二的成绩并不比县一中的初三差。
时间不长,我们就迎来了中考。那年的中考是全地区统一出题考试,一方面选拔重点高中的学生,一方面选拔一些招收初中起点的中专学校的学生。我们的中考是在公社考点举行的,一共考试两天。
经过两天的考试以后,我们就放假了。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分数下发,等待命运的安排。在这种等待中,我们又到生产队参加劳动了。这次中考,对我来说是最后的一个机会。如果考不上,这回真的要在农田中劳动一生了。所以我正处于生活道路上的一个十字路口。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李老师要到北京去了。他已经把我们教得毕了业,也就没有了什么牵挂,现在可以轻松地走了。在临行前的几天里,我们不约而同地到李老师家里去看望他,这时她的新婚妻子总是热情地接待我们。李老师对我们以后的生活再三嘱咐,说不管我们能不能考上,其实重要的是做人。考上了有深造的机会,是好事;即使考不上,在农村也不是没有作为。人的生活就象一条船,船不管是在小河里还是在大海里,都要航行,关键是掌好舵。李老师走后,他的妻子留在家里照顾他那年迈的父母。
也就是在我们一块去看望李老师的那次,临出来的时候,桂芳叫住我对我说:“你还想不想看那本书。”
我说:“现在正好有时间,你给我找找,看还有没有。”
桂芳说:“我把它带来了。”
说着从背着的书包里把那本厚厚书拿出来。它正是三年前我从学校养猪场旁边的那间屋子里拿出来的那本书。这本书现在已经被翻得有点不成样子了,但并不缺页。在以后的几天里,我除了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就整天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读这本书。
也难怪这本书曾使桂芳的姐姐桂花发生变化,也难怪桂芳说这本书写得好。这些日子,我完全被其中的人物和故事情节吸引了。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的面前就会展现出一幅纷纭璀璨的彩色画卷,就会浮动着一群生动活泼的人物形象。作者着意刻画出一个又一个性格鲜明,形态各异的人物,使读者如身临其境,笑与贾府的人们一起笑,哭与贾府的人们一起哭。当然其中最动人的莫过于宝黛之间的爱情。他们共读西厢,使这对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的内心深处萌发了一点点爱情的幼芽。而且这个小小的萌芽在自然力的作用下一点点的成长起来。在大观园里,宝玉和众姐妹之间的嬉闹本也是常事,可是宝玉在黛玉面前却从不敢擅越雷池半步,这种敬重与仰慕之情是何等的真切。黛玉葬花,使两人同慨人生,叹人生之简短,春去秋来,何等匆匆;人世间无论多么圣洁、多么美好的事物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时过境迁,再也无处寻觅。这样相同的心境,竟使两颗心离得更近。一次次的表证,一次次真真假假的试探,他们两个的内心世界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他们之间的了解至深,渐渐到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地步。但是,这层窗纸谁也不敢捅破,环境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于是从怡红院到潇湘馆,从潇湘馆到怡红院之间,闹出了多少喜怒哀怨,林妹妹也不知滴落了多少泪珠。但最后,他们之间的爱情终成泡影,黛玉在一片清冷之中,含恨仙去。
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多次不由自主地想到桂芳。不知道命运会怎样安排我们,我这时有点期待着长大。
时间不长,分数就下来了。那天晚上,和其他的晚上一样,月亮出来了,因为天很热,所以都在院子里乘凉。蚊子嗡嗡的响着,吵得人有些不耐烦了。我又在地里劳累了一天。
这时大队的广播喇叭响了,喊了许多人的名子,仔细一听,是到学校拿通知的。这个名单一共念了两遍,第二遍我才听清了,其中有我的名字,也有桂芳的名字。这时我一阵狂喜,心里通通地跳个不停。难道我真的考上了,我有点不相信这是事实。按理说凭我的成绩,考不上才是不正常的,现在真的考上了,又有点对这个消息不放心。
第二天,我到学校里去查看分数,总分在班里数第二名。而平时分数和我不相上下的另一个同学考了第一名,而我俩的总分只差二分。现在看起来我们的老师和同学们的心血一点也没有白费,我们这个村办学校竟然有十六名同学达到了录取分数线。这样的成绩曾哄动了县教育局,地区日报的记者也来我们村学校进行了采访,并在报纸的显要位置报导了我们班的事绩。那时我们正在忙于考试过后的政审和体检等琐事,对这篇报导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
那年考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