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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珏铃插话道,“是啊夫君,你一去闹他们正好有了口实,巴不得去对皇帝说,‘陛下你看看剑南道的绢输得的确是多了,连雅州不出盐的州府都吃不消了’!”
李道珏咬了牙道,“我谁都不找、哪里也不去闹、我在这件事情上从此连屁也不放一个!看他们再想什么辙赖到我头上!!”
高峻道,“陛下让你在雅州这里,并不是希望你有了事就去找他诉苦、讨价还价的。那些人想些弯弯绕绕的法子、想要少出血还情有可原,你要再随波逐流,难道所有的压力都让江夏王去承担?”
李道珏说,“你快说我们要怎么做就是了。”
“当然是整顿雅州五县,裁撤冗员、冗役,让花费降下来,让这些人做些正事,”别驾说,“我随着李绅一路从郎州、黔州走下来,发现那些盐井都是打在了山洼之地,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但是细想雅州崇山峻岭,哪会少了这种地方。刺史大人,难道你就一直甘心雅州只有两口盐井吗?”
李道珏听了心潮澎湃,仿佛雅州已经是遍地的盐井,“舅子,你且说说我们这第一步要从何处着手,就定在荣经县如何?”
高峻道,“雅州五县,早晚都要涉及,就从荣经县做起也未尝不可。”
李道珏立刻起身,看意思就要立刻赶往荣经县去。高峻制止道,“我们总该等一等眉州的消息。”
李道珏又想起来什么,就问,“舅子,你怎么就知道这招‘打草惊蛇’的计策会奏效呢?我们只是在酒窖里说了一句,要让你和我夫人去眉州,那么眉州岂会知道你们的行踪?”
高峻初次进入到李道珏的酒窖里,就发现窖顶上的气孔中有一只光线明暗,显然是有人在那里。一开始,他以为是只猫儿、狗儿从上边跳过去。但是第二次进去时,他就已经确认那上边有人偷听。
出来后,他再看看后院中间的那道墙,酒窖在汪夫人的院子底下,而入口却在李夫人这边,隔墙上再有一道只能从对面才能打开的门,就不由高峻不注意了。
他说,“总之,以后在酒窖里只能喝酒、不能说话,刺史大人记住就是了。”李夫人调皮地道,“谁说不能说话,上次我们不说话,今天这个打草惊蛇的法子要怎么实施?”
李道珏听了,有些不大相信地道,“你们是说墙那边是蛇?可不要诳我,我是土命人信实呢!”
高别驾说,我们还是不必猜了,只需回府去看,也许眉州的来人正等着大人呢。
他们从雅州驿馆里走出来,发现时间刚好是正午。李道珏边走还一边不信,“眉州人来干什么呢?”他年轻的夫人道,“当然是来让你相信,他们也正过紧日子呢!”
一进大门,碰到了司马汪衡,他一眼看到高峻和李珏铃,连忙把惊讶的神情压制下去,对李道珏回禀道,“大人,眉州刺史彭大人刚刚到。”
李道珏不动声色地偷瞧了一眼身边的高峻,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他急着进去验证一下彭望海这次到雅州来,是不是就如高峻所说,是来探消息、诉苦的。
进去后,彭望海连忙站起来,抱拳说道,“哎呀李大人,不好意思这么快又来打扰,只是下官这些日子实在是素得可以,我知道李大人府上是绝对缺不了美酒的,过来讨上几杯,李大人不会见怪吧?”
他抬眼,这才看到李道珏身边的高别驾和李夫人,有些吃惊地道,“二位回来得好好”他想说,二位回来得好快,猛然想到自己应该是不知道他们去眉州的事情,不然接下来要怎么说?因此就将后边的话咽下去了。
李夫人笑问,彭大人想说什么?我们从哪里回来?
彭望海掩饰道,“我是听说别驾兄妹刚刚到在下治内的彭女山去游玩。呵呵,高别驾由西州来,我是知道西州风景的,大漠戈壁像眉、雅二州这边的好景致,正该好好地看上一看。”
高峻与彭大人客气着,但是李道珏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没好气地吩咐手下道,“彭大人到了雅州,雅州虽说日子也不好过,但是饭还是要管的。没有山珍海味,但是粗茶淡饭不能少。好酒也喝不起了,你们去到大街上沽些酒来!”
手下人听出了刺史大人的意思,这些比鬼都机灵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如何做?于是答应一声下去准备。
不一会儿,饭菜弄好了,李道珏请彭刺史入座。
彭望海奇怪,雅州刺史府的一桌酒席因何这么快就备好了。他往桌上一看,一碟咸菜熬小鱼,里面加些黄豆,黄豆和小鱼都不多,主要是咸菜,小鱼只有一寸来长短。还有一碟纯咸菜、一碟炒黄豆、一碟油炸小鱼算是浑菜,也是只有一寸长短,放在嘴里一嚼就酥了。
李道珏怪手下道,“贵客驾到,怎么不把我舍不得动筷的鸡汤拿上来!”
第498章 亲赴荣经()
手下人听了,连忙到厨房里去与厨子们说。厨子有早上从桌上撤下来的一盆鸡汤,动得也不多,就回锅热了交差。
那人往上端时,看到里面还有一只鸡大腿、一只翅膀完好,便当了厨子的面,用手捏出来啃了个七七八八,再把腿骨、翅尖丢回去,在厨子的惊讶里端走了。
李弥和汪衡二人正在外边观望,李道珏也没有请他们,不好就坐上去。两人看到端出来的鸡汤,也不明白李道珏今天玩的是哪一出儿。
汪衡对李弥道,“走吧兄长,我们单独去吃。”李弥道,“彭大人来了,我们还是去见一见。”汪衡有些心虚,生怕彭望海一个不注意把自己说出来,他坚持不去,两个人步出了刺史府大门。
李道珏看鸡汤到了,连忙让彭刺史,“彭大人请、请”
彭刺史将筷子伸出去,就看到了支愣在汤面上的骨头,心说这还叫舍不得动筷子,骨头都出来了。便转去了那碟咸菜,咸菜入口,寡淡无味,又不敢皱眉。
李道珏说,“彭大人你有所不知,本官深知剑南道的盐都是有大用处的——要拿去换双线绢。雅州盐少,本官更要以身作则,每饭多喝汤、少加盐。”
这边吃着饭,酒也是下人们刚花了几文大钱、从街上沽来的糟酒,喝到嗓子里苦得可以。但是彭望海发现,李道珏喝起来连眉头都不皱一皱,而那位高别驾和李夫人也兴致盎然、频频相劝,他只好硬着头皮再吃了几口。
但是这顿饭就气坏了一人,正是汪夫人。像往常时候,这样的场面哪里轮得到李珏铃上去作陪,要上也得两个人都出面。她没有发现大哥和李弥,但是听丫环说,那边已经吃喝了有一阵子了。
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到前厅来。到了一看,眉州的彭大人已经起身告辞了。
这顿饭,李道珏吃得大为开心,送走了彭刺史,他对汪夫人道,“你哪里吃得惯这个,去吃小灶吧,”便不再理她。
汪夫人回到后宅,心里七上八下,不要说今天的事情有多奇怪,单单是李道珏方才对她说话的口气就与往日不同:听起来满是关心,但是又感觉着哪里不对劲。正在胡思乱想,就听着前院刺史的卫士小队正在集合,随后纷纷上马出了大门。
汪夫人出来看,没有看到李珏铃回后宅,前边也没有她。但是看到李弥和汪衡正站在门外望着大道上的烟尘发呆。见到妹妹,汪衡问,“妹夫去哪里了?还带着别驾和李家妹子”
当着义兄李弥的面,汪夫人不好冲大哥发火,一扭身甩下二人回后院去了。
荣经县里,县令金大人迎来了雅州刺史李道珏,不知道刺史大人为何这样大张旗鼓地于午后赶过来,还带着二夫人和西州的别驾,他毕恭毕敬地询问刺史大人的来意。
李道珏说,“秋粮收得如何了?”
金县令忙叫手下人把帐册捧上来。李道珏接过来看,口中念道,“税粮一千六百七十二石一斗四合一勺四抄。”
高峻听了,便问县令,“金大人,帐目弄得这样准确!连几抄都有,在下不知道荣经县里共有须要纳粮的人丁多少?”
金县令已经知道了高峻的身份,又见刺史的二夫人一口一个兄长地叫着,知道不敢怠慢,忙回道,“荣经县共有一千二百五十三丁,但是实际纳粮的却没有这么多。”
高峻问道,“实际纳粮的有多少人丁?有多少人不纳?”
县令道,“回别驾大人,本县不须纳粮的共三百九十三人,因而县内需纳粮的实有八百六十人”
高峻道,“这么说,一千六百七十多石的粮食,就全靠这八百六十多人承担了,细分到每名纳粮人的身上,就将近人均两石粮食。在这样的山坡地上,县令大人,你收得就有些多了!”
李道珏听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让他问的话,他就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李道珏不打断高峻的问话,只是大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金县令,金县令哪敢不回答,便道,“高大人你有所不知,雅州府收粮是按着人丁总数来收的”
李珏铃说道,“不纳粮的丁壮已近全县人丁的三成,并不是雅州收得多,而是荣经县不纳粮的人太多呀!不知道那三百多人都是干什么的?”
李道珏吩咐,“金大人你再把不须纳粮人丁的花名册拿来我看。”
不一会,有师爷将名册拿上来,这次李道珏就不亲自看,而是把名册往夫人面前一推道,“你替我念。”
李夫人从来没有做过这事,心里很激动,他发现李道珏和高峻二人竟然都闭起了眼睛,像是在等她念出来,于是就念:
“荣经县有县令一人、县丞、主簿、县尉及以下官员七人;另有柴薪役七名,”她停下问,“后边都注有每个人的公事银数目要不要念?”
李道珏眼也不睁,“念!”于是李夫人就都念出来。
高峻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些柴薪役,就是替县衙里打柴负薪之人,一共是七个人,每人每年的公事银是十二两银子,总共是八十四两。
荣经县多山地,县令等人出行都不坐轿,而是骑马。因而县衙中有马夫三名,专门是替县令、县丞、县尉喂马的,每人每年公事银四十两,共一百二十两。
李夫人又念:“门子四名,皂吏、弓兵二十六名,库子一名,禁子三名,共三十四名,每名公事银七两二钱,共银二百四十两八钱;”
“仓斗役一名,公事银八十二两。”
高别驾忽然睁开了眼睛,“这个仓斗役我知道的,他的一抄米几乎就有半斗,是不是因此就给他八十二两银子?他一个人拿的银子竟然是一名弓兵的十倍还多!”
金县令已经大概知道刺史大人此行的目的了,他有些发急,回道,“他手大倒是不假,但他力气也大啊,收粮入库之事,个子小了如何使得!再说他一个人就顶得上三个人。”
高峻笑道,“如果真是一个也就罢了,但是我明明看见他收粮时只是在那里刮斗、抄米,其他的事情另有三个人在做,是不是就是在用他那只大手啊?”
李道珏不知道高峻对荣经县里的事情是如何知道的这么详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对县令的不满。金县令的额头上就见了冷汗,语无伦次地说,“二位大人夫人,其他的人都是衙中之人跑过去帮忙的。”
李夫人笑问,“那么,他的这份八十二两,原来是另含了雇用衙中帮忙人的工钱了,也难怪会这样高那么这些衙中人的公事银还发不发?”
金县令确实是让李夫人说到了痛点,当时在定这名仓役的公事银数目时,他是看在这人是县捕头的亲戚,又见那小子确实身似铁塔、手大如锨,才定了个八十二两,有整有零的。当时想,这么一个小角色,闭一闭眼也就过去了,八十几两银子能拉拢住一个捕头,何乐而不为?
但是他却想不到此事被刺史二夫人盯住不放,当时就有些吱唔。
而李道珏却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位二夫人的思维和口齿都是这样的伶俐,于是有些欣赏地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第499章 道珏办公()
李夫人受到丈夫的鼓舞,便指着帐册对二人说道,“这里写着原编民壮一百三十名,每名公事银七两二钱,共须银九百三十六两;这里又记着在留本县民壮九十名,共银六百四十八两;这里应役夫五十名、再加上这里加增役夫二十名,每名公事银也各是七两二钱,总共是二百一十六两。”
高峻暗暗地算着,单单是李夫人念到的这些民壮,就是三百九十人,县里要为他们支付公事银两千八百零八两。这些人享有着永业田、口分田,不但不纳租,还领着公事银。
金县令一直以为雅州刺史李大人是个大大咧咧的官员,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到荣经县里来察这个细帐。他心里晓得,这三百九十人他是拿不出来的,除了九十个人的零头确有其人之外,那三百人都是虚名,就为了每年多领两千一百六十两银子。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听到高别驾接话问他道,“金大人,不知你一座小小的荣经县,养着近四百人的民壮是做什么用的?我在县里走动了两回,除了冶铜之处有二十几名,也没有看到别处有民壮干活”
李道珏板着脸对金县令道,“金大人,那就麻烦你,把这些民壮集中到县衙来,本官要问他们话。”金县令的冷汗立刻淌了下来,吱吱唔唔地回禀道,“刺史大大大人,这恐怕不大大好办,他们分散在荣经县各处,一时叫不齐全。”
李道珏说,无妨,本官在这里等,只要天黑前你能集齐了这些人,本官就不算你舞弊。金县令抹着冷汗下去吩咐招集人员。
回来后,事情还不算完,也不知金县令出去这一会儿,里头这三个人是怎么商议的,他从外边一回来,就听到李夫人宣布:县内七名柴薪役名额取消,今后雅州府将会在拨给荣经县的公事银中核减八十四两;
金县令问,“那么以后县衙起火做饭的薪柴要如何解决?”
李夫人在进入刺史府之前,对平常人家的生活是比较了解的,她笑着说,金大人,一担上好的柴也不过三、四个大钱。那么你的荣经县一年雇柴薪役所花的八十四两银子能买到几年的柴禾?这七个退回去的人一年就要交上来十四斛粮食,这个帐你不会算么?
金县令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些柴薪役往常还要烧火”
见没人理他,金县令就不再说这事。听李夫人又道:三名马夫不裁撤,但是每人公事银由原来的四十两减至七两二钱,雅州再核减荣经县公事银九十八两四钱;
仓斗役一人名额不裁减,但公事银减至与弓兵、门子、禁子一样的七两二钱水平。不但人不减,还允许再加添两名仓斗役。这一块共须公事银二十一两六钱,核减荣经县公事银六十两四钱;
既然县里三位大人都有马夫,用不着坐轿子。那么六名轿夫就全部裁撤掉,核减公事银四十八两;
儒学一人不裁,公事银由八两加至十二两;
膳夫一人,公事银由原来的五十两,改为七两二钱,核减四十二两八钱。
渡夫三名,一个月内不裁,但是荣经县要在一个月内在河上架桥一座。核减公事银二十一两六钱。
就这样,雅州刺史、西州别驾坐镇在荣经县衙,听着李夫人按着县令提供的帐册,一条条、一款款地裁断:哪些人要裁、哪些人要酌情添加,对那些不合理的公事银给付项目逐个删减。在高峻看来,自己新认下的这位妹子不但人长得过眼,在心思上也大出他的意料。
李道珏也是大为奇怪,平日里在刺史府连个大言语都没有的李珏铃,怎么高峻一来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看着夫人一项项地分派起来有条不紊,偶尔金县令提出一两句异议,被她一两句话就答对得哑口无言。刺史大人不禁想到,比起只会使嗲撒娇的汪氏,这才是个宝啊!
不知不觉天色已到了申时末尾,除了民壮一项,其他的都已经处理停当。李刺史大概地算了一算,他发现仅仅是这么一会的功夫,雅州每年拨给荣经县的公事银就比往年降了四百三十四两八钱。
金县令心里、嘴里一阵阵地发苦。但他哪里敢拂了李道珏的虎须,脸上却不得不表示着遵从。他听到衙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荣经县捕头跑了进来。
捕头的额头上挂着汗珠也顾不得抹一抹,一见金县令便有些摆功似地回禀道,“大人吩咐的人真不好找,这些民壮分散在县内各地的工地上,是属下广撒人手四处去叫,总算在刺史大人定下的时限之前将人集齐了!”
高峻道,“人在哪里?”
捕头道,就在县衙前的空地上。李道珏一拉夫人的手,“夫人,随我去看!”李夫人觉得刺史大人的手热乎乎的,当人让他握住,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跟随刺史大人在人前露面的荣耀,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她顺从地起身,与他们步出县衙。
四百来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在县衙大门外呼拉拉拥成了一大片。捕头和他的手下们正卖力地整理着队伍,让他们排好了队等候刺史大人检阅。
金县令瞅了个机会,悄悄地对捕头问道,“是如何安排的?”
捕头得意地说,“大人你就放心吧属下已经私下里与他们说好了,一会刺史大人要是按着花名册点名,无论叫到什么名字,他们只须按着次序答‘到’也就是了,”他说,“这穷乡僻壤的,刺史知道谁是谁?再说,完事之后,属下许给他们每人五个大钱!”金县令听了,心里稍稍放心。
李道珏果然接过民壮花名册从头点名。他每叫一声,底下就有一人答到。县城的四下里都是重重的大山,山上树木森然,在黄昏时分早把一片夕阳挡了大半。衙前只是黑压压的一片人,不仔细看连各人的脸都认不大清,李道珏低头念名字,也不觉察。
但是李夫人听了一会儿,便悄悄地对高峻道,“哥哥,如何他们排起的队伍就与花名册一般无二,连前后的次序都不差?”
高峻起初也未留意,听她这么说,就认真起来。他边听边看,果然如李夫人所说。高别驾不动声色,听李道珏那里已经念到了二百名的样子,金县令冲捕头使个眼色,捕头会意,跑进去端了一杯茶水出来,恭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