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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侠义小说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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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道:“老大年纪,尚如此嘴脸,那得你发积?除非天上吊下来,还是去那 
里打劫不成!你的甜话儿哄得我多年了,信不过。这两疋布,老娘自要做件 
衣服过寒的,休得指望。”房德布又取不得,反讨了许多没趣。欲待厮闹一 
场,因怕老婆嘴舌又利,喉咙又响,恐被邻家听见,反妆幌子。敢怒而不敢 
言,憋口气撞出门去,指望寻个相识告借。 
     走了大半日,一无所遇。那天却又与他做对头,偏生的忽地发一阵风雨 
起来。这件旧葛衣被风吹得飕飕如落叶之声,就长了一身寒栗了,冒着风雨, 
奔向前面一古寺中躲避。那寺名为云华禅寺。房德跨进山门看时,已先有个 
长大汉子,坐在左廊槛上,殿中一个老僧诵经。房德就向右廊槛上坐下,呆 
呆的看着天上,那雨渐渐止了,暗道:“这时不走,只怕少刻又大起来。” 
却待转身,忽掉转头来,看见墙上画了一支禽鸟,翎毛儿、翅膀儿、足儿、 
尾儿,件件皆有,单单不画鸟头。天下有恁样空脑子的人,自己饥寒尚且难 
顾,有甚心肠,却评品这画的鸟来!想道:“常闻得人说:画鸟先画头。这 
画法怎与人不同?却又不画完,是甚意故。”一头想,一头看,转觉这鸟画 
得可爱,乃道:“我虽不晓此道,谅这鸟头也没甚难处,何不把来续完。” 
即往殿上与和尚借了一枝笔,蘸得墨饱,走来将鸟头画出,却也不十分丑, 
自觉欢喜道:“我若学丹青,到可成得!”刚画时,左廊那汉子就捱过来观 
看,把房德上下仔细一相,笑容可掬,向前道:“秀才,借一步说话。”房 
德道:“足下是谁?有甚见教?”那汉道:“秀才不消细问,同在下去,自 
有好处。”房德正在困穷之乡,听见说有好处,不胜之喜。将笔还了和尚, 
把破葛衣整一整,随那汉子前去。 
     此时风雨虽止,地上好生泥泞,却也不顾。离了云华寺,直走出升平门, 
到乐游原旁边。这所在最是冷落。那汉子向一小角门上连叩三声。停了一回, 
有个人开门出来,也是个长大汉子,看见房德,亦甚欢喜,上前声喏。房德 
心中疑道:“这两个汉子,他是何等样人?不知请我来有甚好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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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谁家?”二汉答道:“秀才到里边便晓得。”房德跨入门里,二汉 
原把门撑上,引他进去。房德看时,荆蓁满目,衰草满天,乃是个败落花园。 
弯弯曲曲,转到一个半塌不倒的亭子上,里面又走出十四五个汉子,一个个 
身长臂大,面貌狰狞,见了房德,尽皆满面堆下笑来,道:“秀才请进。” 
房德暗自惊骇道:“这班人来得蹊跷,且看他有甚话说?”众人迎进亭中, 
相见已毕,逊在板凳上坐下,问道:“秀才尊姓?”房德道:“小生姓房。 
不知列位有何说话?”起初同行那汉道:“实不相瞒,我众弟兄乃江湖上豪 
杰,专做这件没本钱的生意。只为俱是一勇之夫,前日几乎弄出事来;故此 
对天祷告,要觅个足智多谋的好汉,让他做个大哥,听其指挥。适来云华寺 
墙上画不完的禽鸟,便是众弟兄对天祷告,设下的誓愿,取羽翼俱全,单少 
头儿的意思。若合该兴隆,天遣个英雄好汉,补足这鸟,便迎请来为头。等 
候数日,未得其人,且喜天随人愿,今日遇着秀才恁般魁伟相貌,一定智勇 
兼备,正是真命寨主了。众兄弟今后任凭调度,保个终身安稳快活,可不好 
么?”对众人道:“快去宰杀牲口,祭拜天地。”内中有三四个,一溜烟跑 
向后边去了。房德暗讶道:“原来这班人,却是一伙强盗!我乃清清白白的 
人,如何做恁样事?”答道:“列位壮士在上,若要我做别的事则可,这一 
椿实不敢奉命。”众人道:“却是为何?”房德道:“我乃读书之人,还要 
巴个出身日子,怎肯干这等犯法的勾当?”众人道:“秀才所言差矣!方今 
杨国忠为相,卖官鬻爵,有钱的,便做大官,除了钱时,就是李太白恁样高 
才,也受了他的恶气,不能得中;若非辨认番书,恐此时还是个白衣秀士哩。 
不是冒犯秀才说,看你身上这般光景,也不像有钱的,如何指望官做!不如 
从了我们,大碗酒大块肉,整套穿衣,论秤分金,且又让你做个掌盘,何等 
快活散诞!倘若有些气象时,据着个山寨,称孤道寡,也由得你。”房德沉 
吟未答。那汉又道:“秀才十分不肯时,也不敢相强。但只是来得去不得, 
不从时,便要坏你性命,这却莫怪!”都向靴里飕的拔出刀来,吓得房德魂 
不附体,倒退下十数步来道:“列位莫动手,容再商量。”众人道:“从不 
从,一言而决,有甚商量?”房德想道:“这般荒僻所在,若不依他,岂不 
白白送了性命,有那个知道?且哄过一时,到明日脱身去出首罢。”算计已 
定,乃道:“多承列位壮士见爱,但小生平昔胆怯,恐做不得此事。”众人 
道:“不打紧,初时便胆怯,做过几次,就不觉了。”房德道:“既如此, 
只得强从列位。”众人大喜,把刀依旧纳在靴中道:“即今已是一家,皆以 
弟兄相称了。快将衣服来,与大哥换过。好拜天地。”便进去捧出一套锦衣, 
一顶新唐巾,一双新靴,房德打扮起来,品仪比前更是不同。众人齐声喝采 
道:“大哥这般人品,莫说做掌盘,就是皇帝,也做得过。” 
     古语云:“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房德本是个贫士,这般华服,从不 
曾着体;如今忽地焕然一新,不觉移动其念,把众人那班说话,细细一味, 
转觉有理。想道:“如今果是杨国忠为相,贿赂公行,不知埋没了多少高才 
绝学。像我恁样平常学问,真个如何能勾官做?若不得官,终身贫贱,反不 
如这班人受用了。”又想道:“见今般深秋天气,还穿着破葛衣,与浑家要 
疋布儿做件衣服,尚不能勾;及至仰告亲识,又并无一个肯慨然周济。看起 
来到是这班人义气,与他素无相识,就把如此华美衣服与我穿着,又推我为 
主。便依他们胡做一场到也落过半世快活。却又想道:“不可,不可!倘被 
人拿住,这性命就休了!”正在胡思乱想,把肠子搅得七横八竖,疑惑不定。 
只见众人忙摆香案,抬出一口猪,一腔羊,当天排下,连房德共是十八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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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一齐跪下,拈香设誓,歃血为盟。祭过了天地,又与房德八拜为交,各 
叙姓名,少顷摆上酒肴,请房德坐了第一席。肥甘美醞,恣意饮啖。房德日 
常不过黄齑淡饭,尚且自不周全,或觅得些酒肉,也不能勾趁心醉饱。今日 
这番受用,喜出望外。且又众人轮流把盏,大哥前,大哥后,奉承得眉花眼 
笑。起初还在欲为未为之间,到此时便肯死心塌地,做这椿事了。想道:“或 
者我命里合该有些造化,遇着这班弟兄扶助,真个弄出大事业来,也未可知。 
若是小就时,只做两三次,寻了些财物,即便罢手,料必无人晓得。然后去 
打杨国忠的关节,觅得个官,岂不美哉!万一败露,已是享用过头,便吃刀 
吃剐,亦所甘心,也强如担饥受冻,一生做个饿莩。”有诗为证: 
                    风雨萧萧夜正寒,扁舟急桨上危滩。 
                    也知此去波涛恶,只为饥寒二字难。 
     众人杯来盏去,直吃到黄昏时候。一人道:“今日大哥初聚,何不就发 
个利市?”众人齐声道:“言之有理。还是到那一家去好?”房德道:“京 
都富家,无过是延平门王元宝这老儿为最;况且又在城外,没有官兵巡逻, 
前后路径,我皆熟惯。只这一处,就抵得十数家了。不知列位以为何如?” 
众人喜道:“不瞒大哥说,这老儿我们也在心久矣。只因未得其便,不想却 
与大哥暗合,足见同心。”即将酒席收过,取出硫磺焰硝火把器械之类,一 
齐扎缚起来。但见: 
          白布罗头,■鞋兜脚。脸上抹黑搽红,手内提刀持斧。袴裩过膝, 
     牢拴裹肚;衲袄却齐腰,紧缠搭膊。一队么魔来世界,数群虎豹入山林。 
     众人结束停当,捱至更余天气,出了园门,将门反撑好了,如疾风骤雨 
而来。这延平门离乐游原约有六七里之远,不多时就到了。且说王元宝乃京 
兆尹王鉷的族兄,家有敌国之富,名闻天下。玄宗天子亦尝召见。三日前, 
被小偷窃了若干财物,告知王鉷,责令不良人捕获,又拨三十名健儿防护。 
不想房德这班人晦气,正撞在网里。当下众强盗取出火种,引着火把,照耀 
浑如白昼,轮起刀斧,一路砍门进去。那些防护健儿并家人等,俱从睡梦中 
惊醒,鸣锣呐喊,各执棍棒上前擒拿。庄前庄后邻家闻得,都来救护。这班 
强盗见人已众了,心下慌张,便放起火来,夺路而走。王家人分一半救火, 
一半追赶上去,团团围住。众强盗拼命死战,戳伤了几个庄客。终是寡不敌 
众,被打翻数人,余皆尽力奔脱。房德亦在打翻数内。一齐绳穿索缚,等至 
天明,解进京兆尹衙门。王鉷发下畿尉推问。那畿尉姓李名勉,字玄卿,乃 
宗室之子。素怀忠贞尚义,有经天纬地之才,济世安民之志。只为李林甫、 
杨国忠,相继为相,妒贤嫉能,病国殃民,屈在下僚,不能施展其才。这畿 
尉品级虽卑,却是个刑名官儿。凡捕到盗贼,俱属鞠讯。上司刑狱,悉委推 
勘。故历任的畿尉,定是酷吏,专用那周兴、来俊臣、索元礼遗下有名色的 
极刑。是那几般名色?有《西江月》为证: 
          犊子悬车可畏,驴儿拔橛堪哀!凤凰晒翅命难捱,童子参禅魂卒。 
     玉女登梯最惨,仙人献果伤哉!猕猴钻火不招来,换个夜叉望海。 
     那些酷吏,一来仗刑之威;二来或是权要嘱托,希承其旨:每事不问情 
真情枉,一味严刑锻炼,罗织成招。任你铜筋铁骨的好汉,到此也胆丧魂惊, 
不知断送了多少忠臣义士!惟有李勉与他尉不同,专尚平恕,一切惨酷之刑, 
置而不用,临事务在得情,故此并无冤狱。那一日正值早衙,京尹发下这件 
事来,十来个强盗,并五六个戳伤庄客,跪在一庭;行凶刀斧,都堆在阶下。 
李勉举目看时,内中惟有房德,人才雄伟,丰彩非凡,想道:“恁样一条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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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如何为盗?”心下就怀个矜怜之念。当下先唤巡逻的,并王家庄客,问 
了被劫情由;然后又问众盗姓名,逐一细鞫。俱系当下就擒,不待用刑,尽 
皆款伏。又招出党羽窟穴。李勉即差不良人前去捕缉。问至房德,乃匍匐到 
案前,含泪而言道:“小人自幼业儒,原非盗辈。止因家贫无措,昨到亲戚 
处告贷,为雨阻于云华寺中,被此辈以计诱去,威逼入伙,出于无奈。”遂 
将画鸟及入伙前后事,一一细诉。李勉已是惜其材貌,又见他说得情词可悯, 
便有意释放他。却又想:“一伙同罪,独放一人,公论难泯。况是上司所委, 
如何回覆?除非如此如此。”乃假意叱喝下去,分付俱上了枷枇,禁于狱中, 
俟拿到余堂再问。砍伤庄客,遣回调理。巡逻人记功有赏。发落众人去后, 
即唤狱卒王太进衙。原来王太昔年因误触了本官,被诬构成死罪,也亏李勉 
审出,原在衙门服役。那王太感激李勉之德;凡有委托,无不尽力。为此就 
差他做押狱之长。当下李勉分付道:“适来强人内,有个房德,我看此人相 
貌轩昂,言词挺拔,是个未遇时的豪杰。有心要出脱他,因碍着众人,不好 
当堂明放;托在你身上,觑个方便,纵他逃走。”取过三两一封银子,教与 
他做为盘费,速往远处潜避,莫在近边,又为人所获。王太道:“相公会付, 
怎敢有违?但恐遗累众狱卒,却如何处?”李勉道:“你放他去后,即引妻 
小,躲入我衙中,将申文俱做于你的名下,众人自然无事。你在我左右,做 
个亲随,岂不强如做这贱役?”王太道:“若得相公收留,在衙伏侍,万分 
好了。”将银袖过,急急出衙,来到狱中,对小牢子道:“新到囚犯,未经 
刑杖,划教聚于一处,恐弄出些事来。”小牢子依言,遂将众人四散分开, 
王太独引房德置在一个僻静之处,把本官美意,细细说出,又将银两相赠。 
房德不胜感激道:“烦禁长哥致谢相公,小人今生若不能补报,死当做犬马 
酬恩。”王太道:“相公一片热肠救你,那指望报答?但愿你此去,改行从 
善,莫负相公起死回生之德!”房德道:“多感禁长哥指教,敢不佩领。” 
捱到傍晚,王太眼同众牢子将众犯尽上囚床,第一个先从房德起,然后挨次 
而去,王太观众人正手忙脚乱之时,捉空踅过来,将房德放起,开了枷锁, 
又把自己旧衣帽与他穿了,引至监门口。且喜内外更无一人来往,急忙开了 
狱门,㧐他出去。房德拽开脚步,不顾高低,也不敢回家,挨出城门,连夜 
而走。心中思想:“多感畿尉相公救了性命,如今投兀谁好?想起当今惟有 
安禄山,最为天子宠任,收罗豪杰,何不投之?”遂取路直至范阳。恰好遇 
见个故友严庄,为范阳长史,引见禄山。那时安禄山久蓄异志,专一招亡纳 
叛,见房德生得人材出众,谈吐投机,遂留于部下。房德住了几日,暗地差 
人迎取妻子到彼,不在话下。正是: 
                      挣破天罗地网,撇开闷海愁城。 
                      得意尽夸今日,回头却认前生。 
     且说王太当晚,只惟家中有事要回,他付众牢子好生照管,将匙钥交付 
明白,出了狱门,来至家中,收拾囊箧,悄悄领着妻子,连夜躲入李勉衙中, 
不题。且说众牢子到次早放众囚水火,看房德时,枷锁撇在半边,不知几时 
逃去了。众人都惊得面如土色,叫苦不迭道:“凭样紧紧上的刑具。不知这 
死囚怎地捽脱逃走了?却害我们吃屈官司!又不知从何处去的?”四面张望 
墙壁,并不见块砖瓦落地,连泥屑也没有一些,齐道:“这死囚昨日还哄畿 
尉相公,说是初犯;到是个积年高手。”内中一人道:“我去报知王狱长, 
教他快去禀官,作急缉获。”那人一口气跑到王太家,见门闭着,一片声乱 
敲,那里有人答应。间壁一个邻家走过来,道:“他家昨夜乱了两个更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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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搬去了。”牢子道:“并不见王狱长说起迁居,那有这事!”邻家道: 
 “无过止这间屋儿,如何敲不应?难道睡死不成?”牢子见说得有理,尽力 
把门㧐开,原来把根木子反撑的,里边止有几件粗重家伙,并无一人。牢子 
道:“却不作怪!他为甚么也走了?这死囚莫不到是他卖放的?休管是不是, 
且都推在他身上罢了。”把门依旧带上,也不回狱,径望畿尉衙门前来,恰 
好李勉早衙理事,牢子上前禀知。李勉佯惊道:“向来只道王太小心,不想 
恁般大胆,敢卖放事犯!料他也只躲在左近,你们四散去缉访,获到者自有 
重赏。”牢子叩头而出。李勉备文报府、王鉷以李勉疏虞防闲,以不职奏闻 
天子,罢官为民。一面悬榜,捕获房德、王太。李勉即日纳还官诰,收拾起 
身,将王太藏于女人之中,带回家去。 
                    不因济困扶危意,肯作藏亡匿罪人? 
     李勉家道素贫,却又爱做清官,分文不敢妄取。及至罢任,依原是个寒 
士。归到乡中,亲率童仆,躬耕而食。家居二年有余,贫困转剧。乃别了夫 
人,带着王太并两个家奴,寻访故知。由东都一路,直至河北。闻得故人颜 
杲卿新任常山太守,遂往谒之。路经柏乡县过,这地方离常山尚有二百余里。 
李勉正行间,只见一行头踏,手持白棒,开道而来,呵喝道:“县令相公来, 
还不下马!”李勉引过半边回避。王太远远望见那县令,上张皂盖,下乘白 
马,威仪济济,相貌堂堂。却又奇怪,面庞酷似前年释放的强犯房德。忙报 
道:“相公,那县令面庞与前年释放的房德一般无二。”李勉也觉县令有些 
面善,及闻此言,忽然省悟道:“直个像他。”心中颇喜,道:“我说那人 
是个未遇时的豪杰,今却果然。但不知怎地就得了官职?”欲要上前去问, 
又恐不是。“若果是此人,只道晓得他在此做官,来与他索报了,莫问罢!” 
分付王太禁声,把头回转,让他过去。那县令渐渐近了,一眼觑见李勉背身 
而立,王太也在旁边,又惊又喜。连忙止住从人,跳下马来,向前作揖道: 
 “恩相见了房德,如何不唤一声,反掉转头去?险些儿错过。”李勉还礼道: 
 “本不知足下在此,又恐妨足下政事,故不敢相通。”房德道:“说那里话! 
难得恩相至此,请到敝衙少叙。”李勉此时,鞍马劳倦,又见其意殷勤,答 
道:即承雅情,当暂话片时,”遂上马并辔而行,王太随在后面。不一时, 
到了县中,直至厅前下马。房德请李勉进后堂,转过左边一个书院中来,为 
付从人不必跟入,止留一个心腹干办陈颜,在门中伺候,一面着人整备上等 
筵席。将李勉四个牧口,发于后槽喂养,行李即教王太等搬将入去。又教人 
传话衙中,唤两个家人来伏侍。那两个家人,一个叫做路信,一个叫做支成, 
都是房德为县尉时所买。且说房德为何不要从人入去?只因他平日冒称是宰 
相房玄龄之后,在人前夸炫家世,同僚中不知他的来历,信以为真,把他十 
分敬重。今日李勉来至,相见之间,恐题起昔日为盗这段情由,怕众人闻得, 
传说开去,被人耻笑,做官不起。因此不要从人进去,这是他用心之处,当 
下李勉步入里边去看时,却是向阳一带三间书室,侧边又是两间厢房。这书 
室庭户虚敞,窗槛明亮,几榻整齐,器皿洁净,架上图书,庭中花卉,铺设 
得十分清雅。乃是县令休沐之所,所以恁般齐整。 
     且说房德让李勉进了书房,忙忙的掇过一把椅子,居中安放,请李勉坐 
下,纳头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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