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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转念,偶尔的,怅然又会袭上我心头。
程小薰爱了你这么多年
作者:榛生
'1995年的夏天'
程小薰注意林以聪其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谁是林以聪,但是你不应该忽略林以聪。这不,他向你走来了,他长得绝对算不上一极帅,但是他有一头卷卷的头发,像巴蒂,细发如海藻,风一吹便四处飘扬。然后你会发现他真高,高得几乎有点驼背了,和人说话的时候,特别是和女生,就需要他把头低下来,所以背就更驼了。
他不弹琴,也不抽烟,但是他有一双手指细长的手;他不写作,也不搞艺术,但是他有非常颓废的气质;他不跷课,也从来不请假,但是你会觉得他很忙很忙,是的,他忙得难得让谁有机会接近他。
可是他还是被程小薰遇上了,就在后者来学校报到的第一天。
程小薰抱着自己的行李站在食堂门口等着领饭卡,忽然她发现她忘记拿寝室的钥匙了。而这时林以聪正巧经过,程小薰一把抓住了他:“老师,我还没拿寝室的钥匙。”
“老师”回头说了一句:“我不是老师。”然后就走了。真牛。程小薰急了,又抓住一个人问:“我没拿到钥匙,我怎么办啊。”“你住哪个寝室?”“我忘了。”“那你认不认识和你一起报到的同班同学?”“我还没来得及认识。”……
程小薰和那人罗里八索地讲话的时候,那个“老师”又返身回来,他没说什么,只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然后把她带到了学生处。这个人把程小薰的录取通知书拿给学生处的人,一分钟后,程小薰拿到了钥匙。
“哈哈,太好了,有钥匙了。”程小薰高兴地把钥匙在空中颠了颠。这时候她发现那个“老师”已经走了。
“喂,谢谢你。”为了让他听到,她只能拼命地大喊。林以聪没有回头,足足有五分钟,程小薰立在路上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她在想他到底会不会回过头来呢?他没有,当然没有,一直没有。
'两个月以后'
上了两个月的课,古代文学的老师要出差,找来他的研究生代课。
这天下午,很多人都逃了。程小薰心情好,乐意坐在第一排吹着走廊的过堂风,那天她同别人一样也没什么心思上课,不过不上课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不如来吹吹风,睡个午觉。
研究生来上课了,程小薰一抬头,她就知道这个下午将成为她生命里不同凡响的下午,因为,他又遇见了那天帮她领钥匙的那个人。
下课后,程小薰走到林以聪的身边。“老师,谢谢你那天帮我拿钥匙。”
他看了看她,仍旧是那句:“我不是老师。”
不过和以前略微不同的是,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让人心里一凉一热,从那天起程小薰的心就患上了感冒,虚弱,低烧,有点疼痛。
'又过了一个月'
程小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竟然想要做这样一件事!
走廊最左边是研究生的教室,那时是中午,她早早吃过饭就守在这里。按照练习好的台词,她决定用看起来很轻松的口气告诉林以聪一件很重要的事。
黄昏已经到来,走廊尽头的阳光一点点褪尽,程小薰深深吸一口气,等待是令人烦恼的。在这烦人的心情底下,我们的程小薰同学却睡着了,等到有人碰碰她的头,她才发现星星都亮了,那时已是北京时间晚上十点整,还有十分钟寝室的大门就要关闭,抬头她看到林以聪。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我,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
“到底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程小薰知道,凭她当时那副样子:睡眼朦胧,头发凌乱,衣服和裙子因为坐的时候没太注意而布满讨厌的皱纹,还有因为睡得太久而变得惺松的声音,她知道,她这次努力已经变成了泡沫。
林以聪还是很有耐心的,他护送程小薰回寝室,当然,为了在那仅有的十分钟里赶回去,他们不得不一路狂奔着。
'1995年的冬天'
转眼,寒假来了。
在临回家的前一天,下了一场雪,程小薰就在林以聪的教室前面堆了一个雪人,在雪人的手上,系着她写的一张字条,“我喜欢你,寒假时雪人会代替我来陪着你。”
她知道,寒假里他不一定会呆在学校,他也不一定会看那个雪人,不过她还是固执地把雪人做得很漂亮,雪人的眼睛是夏天吃的荔枝核,黑黑的,亮亮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林以聪站在窗前的时候确实看到了那个雪人,他走到教室外面,把雪人手上的字条收了起来。那个寒假他真的没有回家,因为要转博,他不得不辛苦地读书。
雪人陪伴了他一整个寂寞的寒假。
'来年春天'
程小薰向妈妈要了一些钱,买了一件苔绿色小大衣,配着大摆裙子和橙色毛毛围巾,看上去就是一个很出众的女孩子了。
她穿着这套衣服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多么想那一刻林以聪会出现在她面前,她真想让他看到最美丽的自己。
可是,穿大衣的季节已经过去,他也没有再出现。等到程小薰把大衣收进柜子里的时候,电话却响了。“出来一起走走吧。”林以聪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那天和林以聪并肩走的时候,程小薰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着她那件苔绿色的大衣。
“我有一件漂亮的大衣,我想穿给你看看。”她终于忍不住了,在走出大约一百米的时候,她这样说。
他看了看他:“不必了吧。”
“不,一定要!”她冲回楼上去,穿戴好后又奔下楼来。
因为心急又因为跑了步,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那件不合时宜的大衣,程小薰都出汗了。
他笑了,说:“你真傻。”
她也觉得自己真傻,但是傻得很愉快。
在外面的冷饮店,林以聪请程小薰喝了一杯冰咖啡。“我要去北京了。”他这样说,“今年夏天。”
她把一口冰咖啡含在嘴里,咖啡都热了,她才想起要咽下去。“好啊,去读博吗?”
他点点头,忽然有点结巴:“你,你会,跟跟我一起吗?我是说,你想考研吗,北京的学校都很好。”
程小薰被他问懵了。“我啊,我学习不好的,你知道,我不善长学习。”
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不过她暗暗给自己加油,她一定要赶上林以聪的加速度。
'三年以后'
出了地铁,坐上去学院路的巴士,北京已经下起雨,程小薰的心事忽然拥挤起来。
不过还好,她没有冲动到放下行李就去找林以聪的份儿上。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寝室里,静静地看着外面落下的雨,心里在想:林以聪,我终于又和你在一起了。
她把带来的所有衣服都试穿了一遍,终于挑到了满意的衣服,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她想起三年前在春天的小路上,那少女一路飞奔要回去穿上棉大衣给她心爱的人看,那时候,真是,好傻。
而现在她已经长大,镜子中的她有点像时装画里的女孩,慵懒的,漫不经心的,但是却是美丽的。
站在林以聪的楼下,她有点紧张,手不停地掖着头发,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你好!”回头,是林以聪。
那一刻,她几乎要拥抱他了,可是,怎么他身边还站着个女孩。这女孩个子很高,腿修长,眼睛大大,头发烫成一线线。“我叫橙子。”回头看了看林以聪,林以聪马上介绍:“是我女朋友。”
这时,林以聪的手臂很自然地搂着橙子。
'1999年的冬天'
又是冬天了,这个冬天程小薰有点呆。有心事的时候她是呆的,不起劲的。
偶尔她也与别人出去玩,有几次搭公车的时候,她遇见林以聪。林以聪看都没看到她,只是一边抽烟一边搂着橙子,橙子永远美丽懂事,林以聪除了她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吧,想到这里程小薰就变得寂寞,还有绝望――
寂寞的时候她去堆一个雪人,她搂着雪人,轻轻地,轻轻地哭了,她的眼泪滴落下来就把雪人洞穿,她又捧起细雪,将那些洞抹平。“你疼吗?雪人。”雪人不说话,但是女孩知道那种疼的滋味,像感冒,低低的疼,持久不化,无法言说又烦闷至极。
程小薰成了图书馆的常驻学生,图书馆的暖气总是烧得咕咕直响,她把手放在热热的暖气片上,手就变得好暖,这时她就好想叫外面小操场上踢球的那群男生中的一个,对,就是他,林,你到图书馆来吧,把你的手伸过来吧,我可以温暖你!我的手很暖啊。
'有个晚上'
有个晚上,程小薰去图书馆上自习,回来时走到二楼拐弯处,突然被黑暗里的身影吓了一跳。是林以聪。
他坐在楼梯上,头也没抬。“她们说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怎么了?”
“橙子,她不要我了,”林以聪看着程小薰,慢慢站了起来,“程小薰,你不会这样对我的,是吗?”
那一刻,程小薰看着失魂落魄的林以聪,她咬咬嘴唇,什么也没有说。
林以聪抓住程小薰的肩膀,俯下身去,可是就在他的嘴唇将要吻到她时,他松开了手,他说:“对不起。”
程小薰盯着他,忽然用力攀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她开始吻他。那吻只有几秒种,可是对于她,就是整个世纪。她闭上眼睛,她要好好体会这个吻的深意,虽然,它也许并没有太多深意。
之后她送他回去,然后一个人慢慢走回自己的寝室,风怎么变得那么冷啊,程小薰用双臂抱着自己,在这暗夜里,她要将自己牢牢保护。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程小薰接到林以聪的电话。“我要出国了。”那时,她好想说一些祝福的话,或者说一句挽留的话,可是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撕掉了自己的那张留校资格表。
“我会再去找你的,我会找到你!”她在心里这样狂喊。于是,又过了三个夏天,她也去了温哥华,那是他所在的城市。
'Joan和林'
同事们走过她身边会礼貌地向她问好:“hi,Joan。”他们这样叫她。
不过林以聪不会这样叫她,他喊她的大名:“程小薰。”林以聪的办公室在程小薰的楼上。
是的,她清楚自己的选择,为了最近距离地靠近他,她放弃了留校的工作,放弃了北京,离乡别井来到这个寒冷的雪国,她心甘情愿。她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她是个有种的女孩。
有天下班的时候,林以聪走过来,对她说:“程小薰,我们去公园里坐坐好吗?”
“哦。好的。”
他们在公园里安静地坐着。他忽然郑重地看着她,郑重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是这样啊。”程小薰笑了,把眼睛眨一眨,露出顽皮的样子。
“可是,你为什么一直都不问问我,是否我也喜欢你呢?”林以聪的声音有些急了。
程小薰安静下来,她看着林以聪,一字一字地说:“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让他知道。你明白吗,有一种爱情,它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可是,程小薰,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也喜欢上你了!从这一刻起,我要正式追求你。”
“是吗?”程小薰轻轻地说,“谢谢你林以聪,不过,我要和你说再见了。”
说完这句话,程小薰就走了,而且她决定不再回头。
从十七岁到现在,她爱了他这么多年,可是在他终于也爱上她的时候,她却发现,她的爱情其实已经完成——她完成了。
'后来'
程小薰回了北京,在北京重新找了份工作,两年以后,她结婚了。
婚礼之前,她接到林以聪来自温哥华的长途电话:
“程小薰,你走后,我以为,我可以从此将你忘记。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有一种爱情,是激烈的,刻骨铭心的,同时也是孤独的,不服输的,我没有忘记你,因为,这种爱情真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骄傲
作者:榛生
一
大学毕业那一年,阿C跟我说分手。
我答应了,掉头就走。
四年的感情轻易就结束,不是不令人难受的,当晚,我打算独自去喝酒。
平素我的生活过得很简淡,喝酒的次数也有限。虽然酒吧那条街与学校仅仅是一墙之隔,但是我并没有相熟的店子可去。我慢慢走在彩灯照眼的路上,反正是买醉,随便哪一扇门都可以安慰我吧。
两杯酒就把我给灌醉了。其实醉酒时我很清醒,并没有像别人想像的那么不堪。我静静的,暖暖的,有点儿高兴,有点儿欢喜,心里明白得很,只是动作比平时慢半拍。
我对刚刚坐到同一张桌上的男子说:“你好,我同你干一杯。”
那人笑笑,真的同我干了一杯。
酒的味道一点也不甜美,是苦的,涩的,但是我喝得很爽快,我做出一种姿态,给自己看。
忽然我疑心对面的男子就是阿C,我站了起来:“喂,我们已经分手,请你不要再来找我。”说完我就向外走。
那人跟上我。
我回过头,大声说:“不要因为是你先提出分手就认为我是失败者好不好?我也有我的骄傲!”
那人摇摇头,笑了笑。
路好像不平了,我走得很慢,我的脚步深深浅浅,越走越艰难。
那人走上前扶住了我,轻轻说:“你喝醉了。”我点点头,醉就醉吧。那人并没问我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他只是把我带到宾馆里。
他在跟前台的小姐交涉,我笑呵呵地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
然后他把我扶进一个房间,对我说:“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好了。”说完他轻轻带上门,走了。
第二日我醒来,把晚上的事情回忆了一遍,那人当然不是阿C,阿C做事不拖拉,他绝不会留恋旧爱。那么他是谁呢?床头桌上有一杯清水,已经冷了,想来是他昨晚为我倒的。我喝一口,呵,我竟然宿醉街头,而且被好心人救了。
二
一年以后,所谓失恋,已经云淡风清。回头看起来,大学里的感情更像是一种相互的依靠,真正的爱情应该不会那么短促,我又何苦伤心。
越来越觉得那次喝醉很不值得。
冬天,我接到阿C打来的电话,他说他要结婚,请我来观礼。
我拒绝了。“如果你不来,就是生我的气。”阿C说。
分手的事情我也有份,他何必这么高估他自己。但是他这种孩子气的要挟顶有用,我不愿同他计较,我还是决定去。
反正也是寂寞,与其在冷清中打发,不如在热闹中打发。
出租车在二十分钟后到达,看,世界多小,我们不仅在同一个城市,相隔的路程也不算远。下车后我走进这间带有小花园的别墅,忍不住叹息一声。阿C真不错,相貌一流,智商一流,更主要的是,他眼光好,懂得抓住机会。像这位新娘子,老爸是公司董事长,哥哥总是总经理,女孩自小含着银钥出生,连钮扣都镶宝石,他不选择她,难道选择我不成?
婚礼由新娘一家包装操办,风格很大方。吃过正餐大家到舞池跳舞,不跳舞的人自长桌取水果,或闲闲地举一杯酒。背景音乐是Strauss。Johann的罗列来圆舞曲。
我忽然又有点恹闷,拿了杯酒,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这时,有一个小女孩低着头往我身边拱,我拍拍她,她抬起头,见我不是她妈妈,抽抽搭搭地就要哭。
我俯下身,自桌边取了一粒葡萄:“要不要看魔术?”她忽闪长睫毛看着我,点点头。我开始变魔术。我唯一的小能耐,把一粒葡萄变成一粒枣。
过了一会,一个女人走过来,轻声说:“小满,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得妈妈到处找你。”抬头我看到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梳髻,穿旗袍,身材丰腴,她笑着对我说:“这个孩子很淘气,难为你哄她这么久。”是斯文有礼的人,我说:“没关系,她很可爱。”
女子一笑,便指着不远处的木门说:“我要带她去露台,不如一起过去坐坐。”说完便抱着小女孩走在前面。
三
我说:“小满,这名字真好。”小满抢着说:“我是小满那天生的,就叫小满。我妈妈是冬至那天生的,就叫冬至。”
冬至对我笑笑:“我这人很懒惰,如果我可以再生一个孩子的话,我愿意生在秋分,好取名字。”她笑的时候眉毛弯弯,眼睛水滴滴。
我喜欢她们。
冬至问起我:“你是妹妹的朋友吗?”我说:“我是个不相干的人,原来与阿C是一所学校的同学。”
她“哦”了一声,眼睛微微闪动,她这样冰雪聪明的人,想来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但她不动声色:“我是他们的嫂子。”这句话说得既温柔又严肃,把一对新人用语言的墙壁牢牢保护起来,我在心底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有兴趣介入他们的,然后想起阿C,啊,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知道未来的岁月他将会有何样的体会。
通过露台向下望,可以看见一些人。小满在露台上高声喊:“爸爸,爸爸!”我便看到站在梧桐树下的男子,冲着这边点头挥手。过一会儿,他上了楼,以细长的手与我一握,说:“你好,我是舒仰止。”
他把眼睛看着我,忽然笑了。是他!我也认出了他,也笑了。没有记错的话,他正是那晚帮醉酒的我找到宾馆的人。
但是我们都没提这件事。
我们说一些不相干的话,说话的时候,我们的目光会不经意地碰在一起。
时间不早,我起身告辞。冬至嘱咐我再来玩,还说要一起去春游,但是我没有说我会再来。
回到公司,竟外地接到舒仰止的电话,他说:“我代我妹妹和阿C向你道歉。”
“胡说,你别把我当成那种旧式女人!”我的声音有点生气,但是我心里并没有生气。
他笑了:“你能这样想就好,小满五月过生日,她叫我告诉你一定要来和她切蛋糕。”放下电话我沉默了,难道这个男人打电话只是想告诉我她女儿的小小心愿?
五月,我寄了礼物过去,但是人并没有去。我有意回避着这一家人,虽然他们都是极好的人。
原因,我自己清楚,但是我不愿分析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