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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亭之默不作声,许久,胡掌柜目光一凝:“好,我明白了,杨掌柜看来是心意已决,要我胡家离开扬州绝无可能,杨掌柜既要出招,在下接着便是。”
杨亭之微笑拱手:“胡掌柜,你我再见之日,便是在下为你饯行之时,告辞。”
胡掌柜一甩袖子,也不还礼,径自回酒楼去了。
拿着梨饯的伙计有些尴尬,不知应当如何,杨亭之朗声道:“便放在门口吧,送了人的礼物,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这话声音颇大,胡掌柜听了气的浑身肥肉一阵哆嗦。
过了一会,合庆楼的伙计进来道:“掌柜的,姓杨的已经走了,您消消气。”
“啪!”胡掌柜将茶杯摔在地上,上好的景德瓷顿时四处飞溅。
“掌柜的,杨亭之这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合庆楼的注意,还口出狂言,伙计们听了,都替你打抱不平。”有人自楼内出来道。
这人是合庆楼的账房,现在合庆楼门可罗雀,自然账房也没什么活,恰巧也听见了杨亭之的那番话,出来打抱不平。
胡掌柜不屑道:“姓杨的这一手,是为了借我们抽干富春当银子的,真是可恶至极。”
账房听了惊道:“原来是这样,那掌柜的,我们万不可进了他的圈套啊!”
“不进圈套怎么办?现在合庆楼账上还有多少银子?”胡掌柜怒道,“杨亭之这是明谋,我明知道他想干什么,却又无可奈何,这才是我生气的原因。”
账房拿出账本道:“掌柜的,现在五处分号的地已经置办好了,新楼也在起,只要找些伙计,简单布置就能开张,马上就有银子流进来了。”
“蠢!”胡掌柜骂道,“杨亭之会让我们轻轻松松开张?这王八蛋之前在京城就是开酒楼的,还是那种专门招待苦哈哈的,这人会的阴招可不比我少。全聚德之前不知道我们开分号便罢,既然现在知道了,我们就上下打点,要囤好食物食材,看好自己的厨子伙计,稳住供货的商贩,而且定价还不能高。这五家分号半年、甚至一年内恐怕都不会盈利,还会大笔的亏银子。”
胡掌柜顿了顿,又低声道:“万一全聚德也去那几处对着开分号,我们处境就更糟。现在合庆楼正急需大笔的银子应急。”
“那掌柜的,我们……”
“只能去找富春当借了,柳家是徽商之首,不会见死不救的。”胡掌柜叹口气道。
账房道:“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叫人备车。”
“不急,晚上再去。”胡掌柜叫住他,“你先去帮我找几个清倌人来。”
“技女?”账房一愣。
“对!找五个……算了!十个吧!我今天要好好泄泄火。”胡掌柜狞笑道,“记住了,要身子清白的,秀色可餐的那种。”
账房结结巴巴的道:“掌柜的,这种女人……可不便宜……”
“去吧,银子晚上就有了,不必在意。”胡掌柜急不可耐的催促。
……
傍晚,纸醉金迷的全聚德,杨亭之在三楼吹风。
伙计前门进来,拱手道:“掌柜的,王二传来消息,胡掌柜刚刚前去拜访柳府了。”
杨亭之点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姓胡的有什么异常吗?”
“据王二说,胡掌柜似是认命了,下午的时候,还叫他去找了十个貌美的清倌人,而后……嘿嘿,反正胡掌柜晚上再出来的时候,步子都走不稳了。王二说,那十个清倌足花了五千多两银子,初看时各个都如大家闺秀,没想到行房时叫的……”
“罢了,住口吧。”杨亭之笑骂,“他一个做账房的,偷听别人行房算怎么回事,而且今日胡掌柜也知道身边安插了我们的人,叫他以后小心些。”
“是,小的知道了。”
“下去吧。”杨亭之挥了挥手,又想起什么道,“慢着。”
“掌柜的还有吩咐?”
杨亭之从拿出荷包,从中拿出了两张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道:“你们近来辛苦了,一人一百两银子的打赏,拿着吧。”
伙计千恩万谢的接过。
“王二的钱直接给他老娘,以免这小子绷不住,跑出去找姑娘了。”杨亭之又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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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五十万 (上)()
“十个?”
伙计退下之后,同样站在阳台上,倚着栏杆的唐羽玩味道。
“异于常人……啧啧……”
杨亭之笑道:“许是被我欺负的狠了,要在姑娘身上找回场子吧。”
“哎!恶人难当啊!”杨亭之仰天长叹。
“杨掌柜,依你之见,我们要担心这个胡掌柜吗?”唐羽收起玩笑,正色道。
杨亭之摇了摇头:“赌、嫖、酒、食四瘾此人占了个齐全,志大才疏,全靠祖辈荫蔽才能勉强过下去,要不也不会被全聚德搞得全无还手之力,只能用下三滥的伎俩,依我看,此人不足为虑。”
唐羽又问道:“你估摸着,他会从柳家借多少银子?”
“估计应在五十万两左右吧。”
“这么多?”唐羽被吓了一跳,但不是被银子数额吓到了,而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区区酒楼间的竞争,竟需要这么多银子。
要知道,现在还是康熙年间,与西方的贸易还未完全展开,没有贸易顺差造成的白银流入,白银还是十分值钱的。
一斤大米也只要十文钱,若不算市场波动,五十万两银子能买五千万斤大米,足够十万大军敞开肚皮吃上一年。
杨亭之微微一笑道:“唐掌柜不妨猜猜,全聚德一个普通厨子,一个月工钱多少。”
“撑死也就五两吧。”别的地方,厨子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已是高薪了,唐羽把这个上限提升了五倍,料想应当顶天了。
“二十两。”杨亭之道,顿时唐羽目瞪口呆。
“全聚德共有厨师三十一人,其中最低的就二十两银子,最高的每月有二百五十两,算上跑堂、打杂、账房、酒保、采办等人,每月光是工钱就要五千多两银子。”
“除工钱外,全聚德最花银子的,当属采购食材了,譬如东北的猴头菌,一百两银子一朵,辽东的鲍鱼,一百八十两一只,胶东的海参,九十两银子一头……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每月光是采买食材,每月就要一万三千多两银子。”
“胡掌柜开分号,酒楼摆设也是一大开销,全聚德开办时,至少用掉了八十万两银子,后来有陆陆续续的添加补充,现在约莫也用了一百三十多万两了……除这些外,酒楼开张还要官场上下打点,还要打发泼皮无赖、地头蛇,又是一笔不菲开销……”
唐羽咽了口水,喃喃道:“怪不得云掌柜,叫我先到扬州见你,原来是叫我投奔靠山,杨掌柜,您开的哪是酒楼啊,这明明是座金山啊!”
“唐掌柜说笑了。”杨亭之笑道,“像全聚德和合庆楼这种酒楼,来的不是巨富就是巨贪,食材、人工、摆设之类必须全是顶级,每月的流水大的惊人,我若要对付合庆楼,只需在食材上下下功夫,让他流水断上半个月,合庆楼立马就倒了,这便是胡掌柜要借至少五十万两的原因,酒楼新开张,总要门庭冷落些时日,有备无患啊。”
唐羽眯着眼,羡慕的道:“要不是重任在肩,我就想改换山头,跟着杨掌柜了。好家伙,你们一个厨子,工钱比我都高。杨掌柜,我实在是好奇,像全聚德这样的酒楼,一个月利银有多少?这个问题是在下的自己问的,杨掌柜若不想回答也无妨。”
杨亭之笑道:“无碍,每月的利银约在五万两上下,去年全年加起来,五十三万两。”
唐羽瞠目结舌。
“其实这些数据云掌柜那里都有,唐掌柜要做三省大掌柜,迟早也会知道,在下也什么好隐瞒的。”杨亭之道。
唐羽眉头微皱,全聚德并不隶属两行,而却知道全聚德的财务数据,只会是一种情况:“莫非……开办全聚德的银子,是两行借的?”
“然也。”杨亭之抚掌大笑,“当年开办全聚德,我也是跟两行借了五十万两银子,然而这还不够,后来陆陆续续又借了五十万,统共一百万两银子,连本带利一百一十三万两,全聚德直至去年年末才还清啊。”
此时,伙计在阳台门外,隔门小声道:“掌柜的,丙字间的赵大人准备离席了。”
杨亭之闻言,朝唐羽拱手道:“唐掌柜,我需去招呼一下,对不住。”
唐羽也拱手还礼:“不妨事。”
杨亭之出去招呼客人,唐羽便独自倚在栏杆上吹风,瘦西湖吹来的暖风,总带着淡淡的股脂粉香,吹得人迷醉。
耳边依稀能听见远处游湖人的欢声笑语,也能听到楼内宾客的高声喧闹。
独自夜晚的栏杆旁,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错觉。
难怪杨掌柜没事便爱上来坐着。唐羽心中想到。
这五天来,他忙于接收安排两行派来的人手和银两。
两行为给徽商致命一击,特意从北方各州县调集了一百银行的老资历雇员,都是底细清楚,信得过的,唐羽把他们安排到了苏州、杭州、合肥、扬州、安庆等几个大府城,各自筹办分行。
两行还准备了现银一百五十万两。先期一百万两银子从山东运来,光是拉银箱的牛车,就用了几千辆。后五十万两也会在月底前送达。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是瞒不过徽商的耳目的,唐羽最担心的便是徽商派人劫银车。
毕竟这些银子,作为各个分行的储备银,是要分散到各个分行处去的,而进入江苏后,就踏进了徽商的地盘,路远车多,而且又有那么多路线,很容易出些纰漏。
唐羽这五天也是夜不能寐,时刻盯着这些银子,唯恐出了问题。
好在是白担心一场,所有银两都顺利抵达,唐羽也算是松了口气,这才来找杨亭之,今天全聚德给合庆楼下战书的事情也算是闹得扬州城沸沸扬扬。
过了今夜,他就要启程去苏州,与几个和两行有些关系的大人见上一面……
所以,他临行前还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结果。
看看合庆楼究竟能从富春当抠出多少银子来。
别说五十万,就是只有三十万,唐羽做梦也都能笑醒了。
正望着柳府的方向,替那未曾谋面的胡掌柜暗暗加油时。
门外传来声音:“唐掌柜,那边有信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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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五十万(下)()
唐羽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问道:“借了多少两?”
门被推开,先进来了两个酒楼的伙计,一个肩上抗着小桌,另一个拎了两个圆凳,杨亭之随后进来,手中拿了一壶酒。
两个伙计将桌椅摆好,便退了出去,杨亭之将酒杯摆好,将酒倒满道:“请。”
唐羽结果酒杯,杯中是清凉如水的朔白酒,这很好,南方的黄酒他喝不惯,但现在心中好奇难耐,哪还有心思喝酒,便道:“杨掌柜,别卖关子了,合庆楼究竟借了多少两银子?”
杨亭之微笑:“干了这杯,再说不迟。”
唐羽无奈,将酒饮下,朔白酒辣口滚烫,一线入喉。
“现在能说了吧。”
“不多不少,整五十万两。”
唐羽微一愣神,接着喜上眉梢:“好!哪怕是富春当,骤然拿出五十万两现银,手头也会吃紧一段时间,这便够了,只要三省银行顺利开张,富春当不攻自破。”
说到酒楼,杨亭之能侃侃而谈,但说到银行与富春当的交锋,他就一窍不通了,奇道:“富春当可是名满江南近百年的老字号,三省之内,遍地都是富春当分号,又有徽商做靠山,两行想扳倒它,没这么容易吧?”
唐羽闻言,朝阳台门外看了看。
杨亭之道:“无需担心,小声讲话,外面听不见,而且此处不是在下心腹是不能上来的。”
唐羽放下心,又与杨亭之喝了一杯,接着酒意道:“这事说出来倒也没什么,两行此次攻徽商,用的乃是阳谋,也不怕别人知晓。”
杨亭之知道唐羽要说到重点,身子都往前倾了倾。
“说来也简单,钱庄、票号、当铺,这三者乃是大清金融市场自发的产物,说白了,就是乡下把式。而银行则既包含了这三者,又有其他功能,能更好的运用资本,举个例子,就像名门正派出身,二者打起来,孰胜孰负,自然一目了然。”
杨亭之闻言大笑,大声招呼门外伙计:“拿几个下酒菜来。”
片刻,伙计端上来一碗花生米、一盘猪耳朵、一只白斩鸡。
看似普通的三个菜,却个个讲究,花生米是辽东红崖子花生,猪耳是山东黑猪,鸡是岑溪三黄鸡,经全聚德名厨之手,滋味奇绝。
虽然这些食材与鲍鱼海参之类相比,已便宜了太多,但也绝不是普通人吃的起的。
唐羽吃了口花生米,表情顿时生动起来:“杨掌柜,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扬州富商愿意来全聚德一掷千金了,能把花生米做成这样,绝!”
“哈哈哈……唐掌柜谬赞,请。”
两人说着又干了一杯。
唐羽又说回之前的话题:“别的不说,富春当开的再大,也不过是个当铺,客人前来典当,以房契地契或是文玩字画,换取银两,若能按时赎回,便出一笔赎金,若不能,当铺便将当品卖掉。这种模式其实和银行的质押贷款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银行贷款利率比当铺便宜多了。”
杨亭之点点头:“我明白了,客人们来酒楼宴请吃饭,价高些,宴请之人还会更有面子,而借银子则不然,没人会傻到去找利率更高的富春当,两行仅这质押贷款一条,便足以让富春当关张了。”
唐羽大笑,夹了片白斩鸡放到嘴里,有些含糊的道:“除了质押贷款、银行还有抵押贷款、保证贷款、信用贷款等等贷款方式,若是无需贷款,家里有多的银子,也可以存到银行来,不仅不收保费,还能返还利息。”
“银行竟如此厉害,怪不得能盘踞整个北方。”
唐羽又饮下一杯酒,目光坚定的道:“银行对富春当有着绝对的优势,这也是两行之中,银行先攻徽商的原因,只要三省银行顺利开张,那富春当就大势已去了。”
杨亭之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忧道:“与晋商不同,徽商盐商做的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皆因两淮盐法与北方不同,北方是票盐,南方则是纲盐,官府指定一家,便只此一家从此盐务专营,永世不改,既不用担心销路,又无需担心货源,还有长江水利之便,每年获利之多,简直难以想象,有这些人做富春当的后盾,唐掌柜可要小心。”
每日来全聚德摆宴的客人中,十有八九都是扬州盐商,耳濡目染之下,杨亭之便对这些盐商十分了解。
扬州盐商的奢靡,是天下出名的,尽管晋商也有盐商,但行事做派,与扬州盐商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譬如,几个月前,扬州一户姓刘的盐商,为体验一掷千金的感觉,叫人兑了一千两金子,又将金子化为薄如蝉翼的金箔,站在扬州文峰塔上,将金箔洒下,顿时天地间似下了一场金雨,无数金箔打着旋落下,文峰塔前绽放万道金光。
塔下的百姓为了争抢金箔,竟聚集近万,踩踏拥挤之下,死伤数百,而那盐商却并未受什么惩戒。
又譬如,有一户赵姓盐商喜欢养马,便重金购得宝马数百匹,当年柳子辉从胤祚手上买走的两匹大宛驹便是卖给了此人。
此人每日上街像遛狗一般遛马,数百匹马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每日都要给官吏重金贿赂,却也乐此不疲。
还有喜欢养花的盐商,便买几十亩民居改成园子啦。
喜欢美女的盐商,便将府中下人全换成秦淮美姬啦。
喜欢大物件的盐商,便用黄铜将夜壶造的一丈多高,出个恭还要爬上爬下啦。
这些盐商没有生存压力,银子又来的太容易,便每天变着法的花银子,互相之间还争相攀比,可谓争奇斗艳,万朵奇葩。
唐羽听了杨亭之对扬州盐商的描述后,也被逗得捧腹大笑,接着正色道:“杨掌柜提醒的是,盐商们万一掺和进这事,却也麻烦,这也正是我请杨掌柜抽紧富春当银根的原因所在。”
“徽商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富春当没了银子,再找盐商筹措,定然没那么快。而且,论及银子多寡,天地间,又有谁比得上两行呢?”
唐羽自信的笑道,说罢,把最后一杯酒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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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前夜(上)()
第二日,唐羽顶着宿醉,坐上了前往苏州的马车。
杨亭之站在全聚德三楼,目送唐羽的马车缓缓驶离四桥大街。
“是时候出几招了,要让胡掌柜知道这五十万两银子借的值啊。”
杨亭之自语道。
接下来的几日,同庆楼果然不得安生。
先是全聚德宣布可以上门办宴。
接着全扬州名贵食材顿时暴涨,普通人每日买的茶米油盐无甚拨动,感觉不到什么,但扬州城内大大小小酒楼又关张了一批。
随后,城内的厨子工钱又翻了许多,同庆楼也不得不咬着牙跟着涨工钱,才将厨子留下。
过了五六日,这股涨价风潮也波及到了周边几个市镇。
诸如海参、鲍鱼之类的名贵食材,产出均有定数,民间用量也不算大,平日价格还算平稳,但一旦全聚德插手,很快便能把价格拉高。
然后,同庆楼几个分号就开始诸事不顺,不是金华火腿断货,便是长江鲥鱼售罄,或是河鲜全都腐臭;找来的伙计也常常干个几天便不再干了。
虽说都是用银子便能打发的小事,胡掌柜为了应对这些事情忙的焦头烂额。
而杨亭之这边却早就将这些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手下中管食材的、管厨子的、管伙计的都各有分工。
全聚德进退有度,常常四面八方来攻,搞得合庆楼烽烟四起。
又有时虚晃一枪,转而攻击其他弱点。
同时,杨亭之又借助账房王二,在合庆楼里埋下了诸多眼线,甚至胡府下人中也要眼线,胡掌柜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杨亭之眼下。
若是杨亭之愿意,胡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