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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们都浮现思考之色,而那年长者当先道“旧河地就是一片斥卤地,外加连年水患,土壤贫瘠的厉害,非五六年难以治理,这地白送我都不要。”
商贾们多来自外地,对浑河沿岸不甚清楚,闻言脸上都浮现了然之色。
公子颔首道“原来如此。”
他又宽慰道“阁下也不必太过失意,说不定皇商们会将新河地出手一部分也说不定。”
闻言,所有商贾们纷纷发笑,一个操松江府口音的商人道“公子有所不知,现在新河道未通,旱地还是原来么是什么样子,想在还是什么样子的呀,地价涨么归涨,却仅在七八两上下,待新河挖通,地价还会涨到十两银子左右。这期间皇商们什么也不用做,将地攥在手里就好,这凭空赚银子的好事,他们怎么会不做的嘛?”
松江商人话音刚落,福满楼外便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声。
待一通锣鼓结束,有人大声喊道“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喊了三遍,接着又是一同敲锣打鼓,声势震天。
福满楼内商贾们面面相觑,松江商人不可思议的道“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真的不啦……”
接着门外锣鼓声毕,又是一通扯着嗓子的大喊“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循环反复,又是三遍。
“新河道……是指何处?”一小厮不确定的问道。
松江商人道“京城只有浑河一处新河道!笨不啦!”
他话音未落,已经有人抢出门去,接着酒楼内商人纷纷起身,涌出门去,顿时人群汹涌澎湃,群情激奋,争先恐后的向福满楼大门涌去。
福满楼内除了商人外,还有许多八旗子弟,这些人无不是好吃懒做之辈,加上祖上规矩不让八旗子弟经商,他们便用自己的月供银子吃喝玩乐。
刚刚商人们的话,他们都是听到了的,买地自然不算经商,到时候买上五六亩,再转手卖出去,这不就是一大笔横财吗?
商人们冲出门后,遛狗玩鹰的八旗子弟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朝外用去,福满楼的门框,终于在发出了几声惨叫之后,倒在了汹涌人潮的脚下。
转瞬间,福满楼内人去楼空,小二目瞪口呆。
仅余那读书人和年长的商人相视而笑。
“余掌柜做的不错!”读书人笑道,同时从袖中拿出十八档紫檀扇,神态潇洒。
那年长商人谄媚的笑道“未能及的上范公子分毫。”
同时,街对面的全聚德楼上一处临街雅间中,范家家主范毓宾站在窗前,身后五两银子的烤鸭和一桌这种菜色未动分毫。
窗外大街上,范家伙计们正在忙于出售田产,讨价还价的喧嚣被锣鼓声完全盖过,一派沸反盈天之像。
远处几个街,依稀可见这样的锣鼓队还有第二处。
算上他看不到的,整个北京城中,光是这样的卖地摊位就有十余个,雇佣的锣鼓队、舞龙舞狮队更是数不胜数,京兆尹和九门提督等出,范家也早已打点好了,不禁不会对他们大肆卖地加以干涉,反而会派衙役保护,维持秩序。
范清洪买地时每亩均价在四两五钱银子,卖出的定价为六两,出去各杂项开销,范家还能有所盈余。
新河土地是旱地,有水自成良田。
而旧河土地是斥卤地,光是治理为常地就要五六年功夫,再加还要开垦、修渠等杂事,短期内绝难出手。
而范毓宾正是看到这一点,宁可损失些利润,也要及早手中土地变现。
等两行反应过来时,市场上的银子早就被范家榨光了,他们那三十余万两旧河地也只能砸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范毓宾不由冷笑。
。
第四百一十三章 旧河工地()
短短十天,新河土地已经卖出了大部分,范家也收回了三十五万多两银子,京城内的闲钱也全都集中到了土地之上。
范毓宾有种大局已定之感,唯一让他心神不宁的是,两行得知他在卖地之后丝毫不为所动。
能设局骗了他儿子的两行绝非等闲之辈,自然也能看出范毓宾抛售土地的用意,但为何如此气定神闲呢?
范毓宾在两行的旧河土地周围放置了无数眼线,但每日上报都是一样,两行在翻整土地。
按理说斥卤地治理确要翻整土地,以清理土地盐分。
但两行真的打算把土地在手里攥五六年再出手吗?
范毓宾是买卖大宗商品的,知道银子流动性的重要性,他同时也知道,和铜斤、贩盐比起来,钱庄票号对银两流动性的要求更高。两行现在的做法完全不符钱庄票号的经营方式。
故而今天他特意乘车到了城外,打算亲眼看看两行的土地。
旧河道最近处离京城不过十里,乘马车一上午即至。
“老爷,到了。”马夫停车道。
范毓宾从车内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汹涌而过的浑浊河水,此时正值丰水季,浑河河水暴涨,水位离河堤不到一丈,河水浑浊,汹涌击打着河堤,然后崩腾而下,流向天边。
河水两行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估计有两三万人在劳作,民壮们沿着河道一直蔓延开去,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
河滩上,到处是繁忙景象,临时搭建的工棚屋舍鳞次栉比,每隔十余步便有士兵持长枪守卫,民壮们分布在河堤、河滩各处,有的取水煮饭,有的开挖土地,有的搬运砖石泥浆。
在民壮只见,无数挑着扁担的妇人往来穿梭,民壮们见到妇人纷纷围上来,从妇人的担子里用瓢喝水,有些妇人扁担里装的是绿豆汤,这类妇人最受欢迎,往往走不了几步,绿豆汤便被民壮们哄抢殆尽。
远处民壮们唱起号子来,曲调简短,词句听不真切,民壮们纷纷应和,一时间大河两岸都响起号子声,颇为震撼。
“以往朝廷修河,满眼望去,尽是百姓之苦;而近修河却大有不同,于公改派为雇,确有裨益。”范毓宾感慨道。
车夫指着远处道“老爷请看,那些修河堤的是朝廷民夫,而边上那些翻地的就是两行的雇工。”
范毓宾诧异问道“两行和朝廷争抢民壮?好大的胆子!”
车夫道“老爷,这些民壮大多是旧河一带的百姓民,将田产卖给了咱们范家,便来替两行做工。”
范毓宾顿时冷下脸道“倒是好深的手段。”
“老爷,下人们已经去打探过了,两行出的雇工银子略低于朝廷,但做工结束后,可以免费接送家人前往关外定居,如果留在齐齐哈尔,还可以按人头分地。因为两行在新河道一事上出力较多,朝廷也默许了两行的行径。”
范毓宾沉吟片刻,不动声色的道“走,看看去。”说完,当先朝两行的工地走去。
这一片河滩是离京城最近之处,刚好位于一个小河湾里,河水从工地前转个弯急流而过,对岸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原野,盛夏时节,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杂花,再远处是一片连绵山峦,深青黛紫,看起来也有些韵味。
只是这许多景色融合在一起,就显得俗不可耐。
而此地处在河湾上,河水湍急,还是一处险地。
常言道弯水有情,有水绕房,是为吉地,但此处的绕房之水分外凶险,不仅不能纳吉,还易酿祸生煞,哪怕是范毓宾对风水一知半解,也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妥。
范毓宾摇头苦笑,看来是他过于高估两行的人马了,选地前连风水都未看好,还谈何深远之策。
在河滩两行工地上,范毓宾看到,工匠们正在挖坑,挖出的泥土就随意丢在一边,久而久之,竟然罗成了一人多高的小山。
还有的民壮们穿梭小山之上,用水浇灌小山,泥汤俱下,流进坑里。
浇灌好了的小山,比原来矮了一大截,只达到半人高,又有民壮将一些新土铲到小山之上,然后反复拍实。
挖出的大坑此时充满泥水,干脆就引浑河水将之灌满,形成水塘。
范毓宾知道斥卤地治理分深耕、泡田、客土等几个步骤,两行所为似乎与之相符,但处处又透着古怪。
谁家的田地是高低不平,又是小山又有水塘的?
要说这是在建假山水塘吧,也不会连着建成一片,这样还有何美感可言?
范毓宾绕着工地,不经意的漫步,这一片工地足有近百亩,从河滩往外延伸了好远。
走了半个时辰,范毓宾眼前一亮,在田地边上,建了一片村寨,现在只有地基深坑,但规划的倒也错落有致,村寨临小丘而建,处小丘阳面。
小丘顶上,则有一大排深坑,民壮们正喊着号子,竖柱子,一道深沟从小丘顶上蔓延下来,经过村寨,一直延伸到一个坑中,村寨中每家每户,都有小坑连接到那深沟中。五六个民壮正在往沟里铺设铁管。
从形制上看,小丘顶上的当是这片村寨的主家,小丘下的都是其佃户,一上一下,一主一仆,相得益彰。
大清村寨房屋都是自发建立,想这般规划的鳞次栉比的倒是有少,只是那深沟的作用是什么,范毓宾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一直跟在范毓宾身后的车夫道“老爷,两行在旧河沿岸,买下了近千处这样的田产,大多是河湾处,或者背靠山川,要么就是临近古刹寺院,要么就临近温泉美景,其田地也大多在两三百亩上下,只是大部分都未动工,只有离京城最近的这一处破土了。”
范毓宾皱眉道“这是建别院?不对!哪有同时建近千个别院的道理?况且直隶内外不缺山清水秀之地,要买别院为何一定要来这浑河险地附近?一场大水过后,不久万事皆休了吗?”
就在范毓宾有些愣神的功夫,一男子走到他身后,拱手行礼道“久仰范大人之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
第四百一十四章 请帖()
范毓宾转身,看的正是百事行大掌柜吴泽。
“吴掌柜幸会!”范毓宾也笑着还礼,他是太仆寺卿,故吴泽称呼他为大人,而吴泽本人也是内务府主事,范毓宾却称其为掌柜,而不以主事相称,意在对他身份的轻蔑。
吴泽笑了笑不以为意,指着工地道:“没想到范大人对农事也有兴趣,不妨吴某陪范大人视察一番如何?”
范毓宾冷笑道:“不必了。”
吴泽道:“也好。”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请帖,递给范毓宾道:“浑河一号府邸完工在即,还望到时范大人能拨冗莅临。”
范毓宾接过请帖,道:“好说。”接着与吴泽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车夫告辞了。
走出许里之后,车夫突然跪在地上道:“老爷恕罪,原来两行也在我们身边布了眼线,小的未曾发觉,小的认罚。”
范毓宾平淡道:“我早就料到了,两行的人也不是傻子,起来吧。”
“谢老爷!”车夫战战兢兢的起身。
走回马车中,范毓宾拿出了吴泽的请帖,大红封面上,写着“浑河一号府邸雅集请帖”字样,翻来之后,内里用骈体写了些华美词句,援引古人流觞曲水、吟诗作对之雅事,并隐晦的说了到时有“听湖伶人”献曲。
所谓听湖伶人,范毓宾也有所耳闻,那是近来一个京城当红名角,仅靠一手琵琶曲,名动京城。
据说此人一月只弹一曲,弹曲只在听湖阁,每次入阁仅限十人,这入阁名额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的,还要考察心智才学等等,简直比上科举考场还来得苛刻,搞得京城文人士子纷纷以入阁听曲为荣。
据听说的人说,墨先生那一手《琵琶语》,如怨如诉,如歌如泣,却又哀而不伤,怨而不媚,如闻仙乐。不少京城歌姬仿照其曲,却只能学到皮毛,难得其精华。
此番两行能此人为这个所谓的“雅集”助阵,不知下了多少血本。
范毓宾看向下文,雅集之日就定在了八月初一,算算日子只有七十余天了,不禁微感诧异。
再看地点,赫然就是在他刚刚见到的那个河湾之上,那一栋尚在施工中的别院。
早在唐代就有太宗赐魏征房宅,五日建成的伟绩。所以七十余天内三班倒,完工一座别院,时间差不多。
但要在七十天内将斥卤地全部翻整完毕,就几乎不可能了,除非到时河滩地还保持着那种小山和池塘并存的丑陋景象。
两行既然敢把这个请帖放出来,就说明有自己的信心,范毓宾尽管心底不愿相信,还是不得不小心应对。
“范安!”范毓宾道。
“小的在!”车夫答道。
“将这份请帖用快马连夜送到老四手里!叫他查查两行在搞什么花样。”范毓宾将请帖递过去道。
“是,老爷。”车夫接过请帖道。
范毓宾想了想道:“两行要修新河土地,会用大量银子,关外银行储蓄必然空虚,叫老二赶往关外,探探两行的虚实。”
“是!”
……
六月末,直隶各地学子进京准备乡试,乡试又叫又叫乡闱,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乡试在八月故又称秋闱,凡是直隶生员与监生皆可参考。
为抢占京城为数不多的客栈,也为及早适应京城环境,直隶各地考生都会早早进京以做准备,故而京城客栈酒楼一时间人满为患。
一时间,京城满大街都可以看到拿着折扇轻摇风流倜傥的文人。
和喧闹的福满楼比起来,士子们更喜欢全聚德典雅精致,自被官府搜查一番后,菜价持续走低,原先三百两银子一只的烤鸭,现在只需五两银子,诸如佛跳墙、葱烧海参之类的昂贵菜品,也在酒楼的菜单上剔除,取而代之的是简单清淡的小菜。
但福满楼富贵又典雅的装潢还在,普通百姓轻易不敢入内,因此此处便成了穷秀才们爱来之处
约上三两好友,坐在临街雅间,举杯小酌,吟诗作对,往来往行人,也不失为人间乐事。
除却读书复习之外,不少士子会选择在乡试前结伴出游,或是拜访同乡官员,这也是文人士子们拉紧关系,结交人脉的好时机。
此时全聚德临窗雅间内,就坐着三名世子,他们桌上只有一盘花生,一盘猪耳,一盘白菜,都是些清淡的下酒之物,算上那一壶上好的朔白酒,总价也不过三两银子。
一个年长的士子,举起杯道:“来,文兄,田兄,我敬二位一杯!”说罢三人碰杯,将酒饮下。
三人饮酒毕,刚要讲话,就听得楼下一阵大喊:“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姓文的士子在三人之中年纪最轻,义愤的道:“京城商贾竟如此嚣张,当街喝买,待我……”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盖过:“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姓田的士子道:“当街大声喝买确有辱斯文,好端端一个京城,被商贾们……”
“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楼下喊了三声之后,又是一通敲锣打鼓,声势震天。
年长士子已是而立之年,对此情此景已是见怪不怪,大声劝解道:“文兄,田兄,这卖地的是当今第一大皇商,我大清铜斤和长芦河东两处的盐务全系于范家,连圣上都对其有所倚重,你我人微言轻,难以撼动的!”
文士子皱眉道:“我等读书人,最重气节!商贾不义,我等自当抨之,岂可因人微言轻而作罢!”
田士子也道:“文兄所言不错!范家虽为当今第一皇商,但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就拿此次河道之事来说,范家为获利便强买了整个新河道沿途土地,共计十余万亩,致使上万百姓流离失所,若非两行予以收留,难免又成一乱!像范家此等奸商,勾结贪官,为害乡里,待我等高中为官,自当诛之,还天下一个清平盛世!”
文士子举杯道:“说的痛快!当浮一大白!”说罢就一饮而尽。
田士子也举杯坐陪,年长士子也苦笑着饮酒。
窗外锣鼓声毕,窗外又是一通大喊:“新河道地契出售,每亩六两,欲购从速啦!”
第四百一十五章 义商之争()
年长士子干脆将雅间窗户关起。
田士子看气氛不对,岔开话题道“说起义商,两行此番作为倒配得上这二字!”
文士子大声赞道“不错!两行雄踞关外,我本以为其和范家之流别无二致,凭荼毒百姓,强取豪夺起家!但朝廷修河,两行立捐三十万两银子买地!毁家纾难,莫外如是也!此举可为忠君爱国,心怀百姓!在下之前看法实在有失偏颇,惭愧,惭愧!”
年长士子想开口,却被田士子抢先道“范家是晋商之首,朝廷治河,却只捐十五万两银子,而两行虽不在皇商之列,捐银却是范家的两倍!有此一举,高下立判!”
年长士子皱眉道“说是捐银有失偏颇了,我听说朝廷此番是卖地得银子,两行也趁机吞入了大量旧河斥卤之地!虽贫瘠了些,但待河道完工,也能治理如常,未必不能盈利!”
文世子不悦道“唐兄为何满口铜臭?两行此等义举居然也能被说的居心叵测?擅自揣度他人,岂是君子之行?”
年长士子也来了怒气,道“文兄还是年少了些,无论庙堂还是商贾,这其中利益错综复杂,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分得清的!”
田士子赶忙劝道“士子清谈,何需动怒耶?来,喝酒,喝酒!”说罢起身给两人斟酒。
这时,雅间门外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哈……可笑,着实可笑……”
年长士子愣了愣,起身拱手道“不是阁下哪位?莫非我等言谈中,有何疏漏引人发笑不成?”
门外那声音道“唐兄所言均为高论,在下不敢妄自评点,在下是笑有些人空怀一腔报国之志,却好坏不明,真假不辨,是非不分,殊为可笑!”
那人先说姓唐的士子所言为高论,又说有人是非不分,明显在讽刺文士子。
故文士子顿时一拍桌子,怒道“偷听他人之谈,岂是君子所为?阁下究竟是谁,可敢现身一叙?”
那人推门而入,笑吟吟道“有何不敢?”
三个士子一看,来人做读书人打扮,可一身行头可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