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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婉淑嫁进陈府三年多了。
“什么藏事啊，你不在家，我这些话无人可说呀，我不可能跟下人说这些话，也不可能和宋夫人她们说，更不能跟凉筠说，不然让凉筠误以为我在暗示她对付婉淑，那多不好，我娘现在一心向神、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既然说了，那你具体说说，你认为你都哪些地方不如她？”
“呜，她编的曲子特别好听，我们这几年设宴的舞曲好多都是用她编的曲，她跳的舞也好看，她刺绣裁衣也很厉害，她作诗画画顶好，调的香也好闻且好用，她虽然没有觉醒妖灵，但她武功练的很好，弓法百步穿杨，她还会雕刻、厨艺也好，她管起府中诸事也比我有办法，她什么都会，还都很精通……”
“你说的这些，除了管理事务之外，其他你在北岩书院里也都学过，你也会。”
“可这些我都不精通，跟她比起来，我甚至可以说是都没有学会。”
“你没事跟她比这些做什么？还是谁拿你们做比较了？在你面前说闲话了？”
“……到没有人说闲话，只是大家住在一个府里，总要一起玩呀，而且我们会的东西差不多，我看她用出来了……心里不自觉就和她比较起来了。”
“……你这是自找的不舒服。”
狄雨萌抽了抽鼻子。
陈桐无奈。“想听听我怎么说吗？”
“你说呗。”
“你们俩容貌都很好，但是我看你更顺眼，你地位比她高，你管着她，府里的资源你尽可以调用，而她动用资源要受到很多限制，你是妖灵者，她是普通人，你在府里方方面面都会强过她，至于作诗、画画、调香、骑射之类的，你若想学精通，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大师教你。”
“哦。”狄雨萌翻过身来，也不哭了，枕在陈桐胳膊上，蹭了蹭脸。“夫君，这么说，你比较喜欢我哦？”
“我一直比较喜欢你。”
“哦，那我就放心了。”
“需要我安排人教你那些吗？”
“不用啦。”
“……那睡觉吧。”
“我不想睡，夫君。”
“那起来修炼，咱们一块。”
狄雨萌眼睛一闭，飞快地道：“夫君，我睡着了。”
陈桐摇了下头，给狄雨萌拉了拉被子裹严实。
狄雨萌又睁开眼，水亮清透的眸子望向陈桐。“夫君，金竺宴那天，你带上婉淑吧，宋家的主事人也会到场参宴，如果你带了凉筠去，其他人恐怕会有所误会，我听说陈腾费了不少劲才让安沭城平稳下来，若是因此打破了城里的平衡，让宋家继续壮大、甚至一家独大，那不仅陈腾的心血白费了，也会影响你的利益。”
陈桐嗯了声。“知道了。”
“明天你自己去和婉淑说，我不和她说。”
“……好。”
“算了，还是我派人告知她吧。”
“……随你，你睡不睡？不睡就起来修炼。”
“我已经睡着啦！”狄雨萌闭着眼睛。
片刻，狄雨萌又睁开眼。“夫君，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画画、作诗、编曲吗？”
她犯完了蠢，这会儿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一时脑抽之下在陈桐面前大夸特夸程婉淑、犯了‘助敌’大错，亲口告诉了陈桐程婉淑有多优秀，这不是在陈桐心里给程婉淑加分了？她明明特别不想陈桐和程婉淑亲近的。
反应过来了，她又忍不住想要回补。
陈桐能说什么？“我不在意这些。”
“哦。”
一日二十三日，天上飘着细细的雪花。
早上，天色有些昏暗。
晨钟响后，陈桐在主院和狄雨萌一起吃了早饭。
饭后，陈桐接过甄澜递来的滚边精绣斗篷披上，离开了正院。
第172章 考虑（）
院门口，甄澜已经安排好马车和护卫。
程婉淑和何边秋以及她们俩的侍女在马车边站着。
陈桐踏出院门，皱了下眉头，对程婉淑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在车里等着？”
“夫君没到，妾身岂能先进车，太失礼了，夫君请。”程婉淑屈膝行礼。
陈桐没说话，踩着木凳走上车。
程婉淑紧随其后上车。
何边秋和两个侍女则坐了后面一辆马车。
甄澜穿着厚厚的斗篷，坐在第一辆马车的副驾驶座位上。“走吧。”
车夫扬起马鞭，驱动马匹。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车内，陈桐盘膝而坐，问程婉淑。“今天的行程，你知道多少？”
程婉淑跪坐着，姿势堪称标准模板，声音轻柔。“夫人吩咐妾身跟随夫君。”
言下之意，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桐嗯了声。“咱们今天上午逐个去看一看一号玻璃厂、一号电线厂、一号塑胶厂，中午在工厂的食堂里用饭，下午去安沭城的仓库看看，你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太繁琐，也太扎眼，等会儿到了地方，我让他们给咱们送几套工服过来，你和我一起换上。”
“是，夫君。”
“下午申时六刻，金竺宴宴会开始，宴上会摆出很多金竺花，你有喜欢的就让人搬走、带回来，没有看中的就算了，晚上咱们不在安沭城里住，宴会结束后就回来。”
“好，夫君。”
“安沭城里的那些夫人们可能会送你一些礼物，你都可以收下，不必推辞，回来后放入你院里的库房，不计入公账，我已经安排人准备好回礼了，这点你也不用操心。”
“……妾身明白了。”
“除了赏花、收礼物和吃饭之外，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多做，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是。”
程婉淑看似柔顺、实则疏离。
陈桐指了下车内里侧的小柜。“那里面有书和糕点。”
程婉淑朝陈桐指的方向看过去。“是。”
陈桐翻掌拿出一本书，翻到夹书签的一页、摊开放桌上，看起来。
程婉淑见状，一双妙目朝陈桐瞧了瞧，随即挪了下位置，打开陈桐说的小柜子，柜里分两层，上层是两碟糕点，下层是四本书。
四本史书。
程婉淑对史书还比较有兴趣，心里一喜，挑了一本拿出来，重新关上柜门，回到原位，打开书，也看了起来。
从武荆城到安沭城的路是用神术加固过的水泥路，平整、宽阔、结实。
坐在马车里，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颠簸。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马车抵达安沭城时，陈仪已领着一众城内的大小管事两百多人的在西门口等着了，眼见车辆停下，齐齐行礼。“属下见过大人！”
甄澜下了马车，侍立在一旁。
陈桐推开一扇车门，朝外面看了一眼。“都起来，先进城。”
“是，大人。”
车里，程婉淑把书合上，放回小柜子里。
车外，甄澜将车门重新关上，坐回原位，示意车夫驾车。
陈仪等人让开一条道，让马车先过去，随后跟在马车两旁和后面。
城里的主干路道两边五步一岗，站了两排薄甲带刀侍卫，每个路口则站了十几名到二十名不等的侍卫，将与主干街道相交的街上的人拦在主干路外。
并且陈仪开启了主干道上的隔音禁制。
因此干道之外充斥着嘈杂的喧哗声和议论声。
主干街道上却只有车轮滚滚、马蹄踏地和众人清浅的呼吸声，弥漫着一种寂静。
抵达安沭陈府后，程婉淑跟在陈桐身边，一路去了客厅。
客厅里除了陈桐的大书桌之外，还摆了四排二十四个矮桌，每个桌上都放满了高低不同的累叠书册。
陈桐坐下后，示意程婉淑坐在他身边，介绍了一句。“我身边的是二夫人。”
陈仪带头行礼。“属下见过二夫人。”
程婉淑微笑。“诸位请起。”
陈桐道：“从谁先开始？”
陈仪点了一个名，并把对应之人的管理的账册拿给陈桐。
陈桐逐个看账和见人，不过他没打算细查，虽然他通知的是要核账，但他心里十分清楚，陈仪今天摆出来的账册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次以‘赏花’为名的宴会，实质上是他和城内冒出来的掌权者们的见面会。
说的更明白点，就是让城里的部分人认认他这个武荆主人。
毕竟他几年不在武荆，人家给他办了几年的事，他总要见见人家。
以及安抚一下从洛海郡迁移过来的新住民。
因此账册核的很快。
两百多名主管事的账本没两个小时就核完了。
陈桐放下最后一本总账册，笑道：“陈仪，你带大家去偏厅休息一会儿，两刻钟后咱们出发去厂里看看，另外你让人送来五套工服，一套男装，四套女装。”
陈仪拱手。“是，大人，属下告退。”
其他人也行礼。“属下告退。”
陈桐嗯了声。
众人退离客厅。
陈桐站起身，朝程婉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程婉淑跟上，他带着程婉淑、何边秋以及两人的侍女去了后院的房间，随便找了两间屋子，接过府里下人送来的衣服，换上。
上午和下午的行程都是安排好的。
程婉淑穿上厚实宽大的墨蓝色衣裤工服开始，一路见过工厂的内部情况以及到达金竺宴的宴厅，眼里的新奇就没断过，而她此时此刻也有些真正的明白程家应下陈家的要求、把她堂堂程家嫡女嫁给陈桐做妾室的原因了。
宴会开始前，陈桐在宴楼的书房里议事。
程婉淑和何边秋被人带到了休息的偏室。
何边秋挨坐在程婉淑旁边，转头让两个侍女也找地方坐下歇一歇，而后问道：“婉淑姐，你怎么看？”
程婉淑秒懂何边秋的意思。“……你想让陈桐扶持和提拔你弟弟？”
“先前咱们在府里待着，没有出来亲眼见过，虽然时常听人报说安沭城的重要和特殊，也听闻过陈桐的权势之大，但是只闻不见，心里没底，何家散了，我不敢冒险，可是从今天的情势看，我认为陈桐……不，我认为夫君有把我弟稳稳当当扶起来的实力。”
“边秋，我们对陈桐的了解太少了。”
“婉淑姐你不赞同我找陈桐帮忙？”
第173章 圣堂（）
程婉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有件事我没有和你说。”
“什么事？婉淑姐。”
程婉淑凑到何边秋耳边，道：“前几天程家派的人给我送来消息，告诉我，陈桐是陈家选定的三位‘逐鹿者’之一，陈桐参与这种事，危险很大，你把你弟弟交给他，你弟弟很可能身不由己地卷进去。”
“逐、逐鹿者？”何边秋的双手猛然抓紧膝盖上的衣服。“……陈家决定跟皇室较量了？”
“不止陈家，准确的说，是姚家牵头、九大世家正式订立盟约，展开了将叶氏拉下皇椅的谋划，陈家只是其中之一，而且陈家的总体实力连前五都排不上，陈桐的赢面不如姚家的三位公子大，所以你想请陈桐拉扯你弟弟，还要三思，一旦陈桐失败，你弟弟连现在的安稳生活都不会有了，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留下一条命。”
“……我再想想。”
“边秋，你弟弟开的染布坊怎么样了？”
“……月月赔钱。”何边秋满脸无奈。“安沭城里的工厂中有好几十家是布厂，从厂里出来的布匹质地结实柔软、颜色干净、不易掉色，价格也比我弟弟布坊里的布便宜不少，我弟染出来的布几乎卖不出去，我正在考虑让我弟接管我的酒馆呢，反正我在府里吃穿用度皆上乘，月例也够花销，并不需要酒馆的收入，不如把酒馆给他。”
“你这么帮他不行的，他是男子，总要自己站起来。”
“我知道，但是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觉醒妖灵，何况除了武荆之外，他也不能去其他地方，想要立起来，谈如容易，武荆的情况你我都清楚，其他地方人烟稀少，只有这安沭城里人多，有发展的余地。”
“布坊不行，换个营生。”
“……安沭城里几乎做什么的工厂都有，衣食住行用学玩乐，种类极多，甚至很多厂品是我以前听都没听过的，那些简单低调的营生……我实在想不出来，哪怕我的酒馆，也是因我酿的酒足够纯正，比工厂里酿的有韵味，才卖出去一些，但收入并不多。”
程婉淑默了默，片刻，道：“其实，边秋，过了二月，你弟弟应该就能离开武荆，去其他地方闯荡了。”
“为什么？”何边秋不明白。
“因为你们家的妖灵圣堂被你们家长老进献给了青炎宗，二月九号，圣堂开启，按规矩，到时候与何家有关的世家会先进去捞一把，随后，二月十一号，青炎宗的长老前去接收圣堂，何家没了圣堂，也就彻底没了翻身的筹码，皇室和皇室带领下的世家对你们何家的打压会减弱很多，你弟弟若想去其他地方，估计应该不会有什么限制了。”
“……婉淑姐，这个消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是前几天，跟‘九家联盟’的消息一起送来的，程家之所以会告诉我这个消息，是因为陈桐拿到了进入何家妖灵圣堂的黑纹铁令。”
何边秋神思恍惚。“……届时夫君也会进入我何家的妖灵圣堂。”
程婉淑见何边秋表情不对劲，不由问道：“你在妖灵圣堂里有牵挂和财物？”
“那倒没有。”何边秋回过神，敛尽心思，随口为自己的走神找了个理由。“我只是担心夫君，妖灵圣堂里也不是全然安全。”
“他有陈家护持，必不会出事。”程婉淑平静而笃定。“倒是你弟弟，你把他交给陈桐有危险，但他在安沭又难以施展拳脚，你想让他出去自己闯荡吗？”
“……这件事我要和我弟单独谈谈，不过也不急，等……等妖灵圣堂易主后，麻烦婉淑姐再帮我打听下消息，看看外面的风声，若皇室真放手了，我再问问我弟是怎么想的。”
“嗯。”程婉淑点头。
这时，门被敲响，外面的侍女道：“二夫人，胡夫人和胡小姐求见。”
程婉淑与何边秋对视了一眼，轻声开口道：“请她们进来吧。”
书房里。
陈桐坐在书桌高椅后面。
桌前两旁各六列高椅小桌，每列二十个高椅，坐满了人。
有人向陈桐拱手。“大人，我们随陈腾总管从洛海郡刚来安沭之时，陈腾总管曾说过这城里的工厂是能连场地带工具全买下的，但之后在下再问陈总管时，他却说不确定，不知大人可还打算开放工厂买卖？”
陈桐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温笑道：“买卖可以，但工厂方面还有些账务未整理清楚，最迟三月中旬，会给大家一个结果。”
“大人这么说，那我等就静候佳音了。”早点买了工厂，早点投入人力，也早点赚钱。
又有人起身拱手行礼。“大人，《武荆简律》中规定任何人不得在官府管辖的城镇村之外自建建筑，但是安沭城繁华是很繁华，可是太热闹了一点，老人喜静，在下想在山里为家中老人建些山庄，我想这么想的定不止我一个人，不知大人可否通融？”
“这点本公通融不了。”陈桐微笑。“不过本公会考虑一下，是否在安沭城东边划出来的建筑地点上建一座敞亮安静休养大镇，还有，《武荆简律》是本公底线，超出武荆简律规定的事，无论大小，诸位就都不要跟本公提了。”
“大人，这武荆简律中规定不允许进山狩猎，可是安沭城内没有猎场，靶场和骑射校场根本不足以让子弟们锻炼出骑射能力，不若大人划出一小片山林作为猎场也好。”
“一年之内，猎场会建好。”
“……大人，在下认为安沭书院的分院太多了，五厂一院，厂内五岁到十二岁的孩子皆必须进院念书，大人让我们选老师进分院，我们尽力了，但是各分院的老师几乎没可能凑出来，大人，您看是否裁减一批分院，把空出来的分院用作他途？”
陈桐问。“他途？你想做什么用？”
“在下想买下几座，用作私人茶庄、酒庄或者其他。”
陈桐不疾不徐地吐出两个。“不行。”
“在下知道大人这么做，是利民之事，但是……”
陈桐扫了一圈在座的人，打断对方的话，不紧不慢缓声笑道：“没有但是，武荆是本公的领地，本公想做的事情，你们要么配合，要么闭嘴，看不惯可以滚蛋，但若是谁阳奉阴违破坏本公的布局，别怪本公不客气。”
第174章 等待（）
一众人马上纷纷打圆场。
“大人言重了，我等既然留了下来，自是对安沭、对武荆的生活都很满意。”
“是也，我们也是希望武荆的发展能够更好更合理，绝无破坏的心思。”
陈桐笑笑，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开口说起了下一个事。“诸位都是年前抵达安沭城的，按规定，诸位去年的人头税银要在今年三月底前全部交到户部，这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本公希望在座的诸位能配合和协助陈仪总管将全城所有人的税银都收上来。”
“……大人，我们在洛海郡时，朝廷曾有通告说要给我们免税三年。”
陈桐翻掌，拿出一张大纸，交给他右侧首位的陈仪。“陈仪，你把这份通告拿给诸位看看，是不是朝廷发到洛海郡的通告。”
陈仪接过大纸，交给他右侧的人，让对方传看。
看到的人均点头。“回大人，这正是朝廷给我们的免税通告。”
陈桐等了一会儿，等到场面安静下来，缓声道：“本公问过户部了，这份免税通告是给洛海郡户籍的人的，而你们从离开洛海郡开始，户籍就从西武城和荥顺城的变成了武荆郡安沭城的，朝廷没有给安沭城下达免税通告，所以你们要缴去年的人头税，按低标缴，一个人一两银。”
一些人面面相觑。
“大人，我们这些望族缴这个钱没什么问题，但是下面的普通百姓，他们离开洛海郡时身无分文，一路全靠陈腾总管分发的粮食，才能活着到达安沭城，而且他们来到安沭城的时间也不长，进工厂做工存的钱、只怕不够交。”
陈桐微笑。“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