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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公公走后,我也向步辇走去,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我。
回头见是仲离,藏身在一个角落里,挑衅地望着我:“你敢不敢跟我来。”
我挺胸:“当然敢。”
仲离十分邪气地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吩咐了步辇随驾众人等我一会儿,便转身尾随去了。
即便在宫里拐来拐去,我也闭着眼睛都知道到了哪里。小时候仲离和叔棠都不跟我玩,所以宫里到处都是我厮混的足印,想跟我玩捉迷藏,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元宝儿跟前指路标。
跟着仲离就到了御花园偏僻一角的金鳞潭,叔棠正在那里弄鱼钩,一池鱼游曳其中,背上鱼鳞映着波光,缀成点点金辉。
仲离道明用意:“现在我们三个一起比赛钓鱼,半个时辰内,谁钓的少,谁就跳下金鳞潭,元宝儿敢不敢?”
我挽起袖子:“当然敢。”
半个时辰后,他俩不停有鱼上钩,我这方无鱼问津,反倒盯得我两眼发花。
仲离伸手推我:“你还不下去。”
我头晕目眩,回身抱住了仲离,不妨叔棠也来凑热闹,扑了个空,直接扑进了水里。
一声扑通巨响。
我和仲离都愣了。
仲离率先反应过来,一脚把我踹了下去:“快去救他!”
便在又一声扑通巨响中,我入了金鳞潭。
平生第一次沐了个十分有深度的浴,顺便还徒手捉住了一尾鱼,未来得及感受深度体验,忽觉腹下有热流注下,朦胧中一眼看到水里有红丝缕缕。
太医哥哥曾说,流血了就要包扎,看来我受伤了,要赶紧包扎一下。
这才想起一个问题,我好像不会游泳。
第29章 经脉初动天癸水至()
金鳞潭中沉浮了许久,隔着水波的视线里,见有无数人影投水,颇有隔世感的扑通声不绝于耳。
意识昏沉时,听见不知谁激动地大喊:“啊,找到了,捞到了一个小殿下!”
“真的吗?太好了!可是怎么感觉不太对?”
“岸上一个水里一个,这两个长得都不像陛下。”
“废话!长得像陛下的还在水底沉着呢,捞不出活的来,捞再多小殿下也没用!”
……
“捞到了!”
“是活的!”
“不好!太子殿下在流血,太子殿下受伤了!”
“这下我们全完了……”
“等等,太子殿下是下身在流血?”
“完了,我们彻底完了,殿下伤了龙根,绝了龙脉……”
……
隐约听着我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没有根也没有脉了,顿时我就绝望地晕过去了。
又不知过了几时,悠悠醒来,眼睛一睁,入目便是亲切的太医哥哥。经过一番沉睡,我似已看开尘世,嗓音缥缈道:“我就要死了,你们可以适当地追念我……”
柳牧云竟然无视我的超脱与缥缈,眼里泛着点点笑意,温和道:“放心,你不会死。”
这种安慰的话,以为我会轻易地半信半疑么?当然不会,我立即就深信不疑了。抬起脑袋,我期待地望着太医哥哥:“真的吗?”
这时,外面有人要闯入:“听说元宝儿伤了命根,你们拦我干什么,快让我进去看看,这种要命的伤可怎么办,还不快让我见他一眼,万一他想不开不愿苟活了可怎么办?这种事就是那无耻太医也回天无术,根本不可能治好吧,你们快别拦我,让我进去安慰安慰他。”
果然还是绝症吗?我刚爬起的半个身子顿时倒了回去,彻底绝望了。这一折腾,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正血流如注,生命果然在一点点流走。
少傅姜冕终于还是冲破了重重阻挠,闯到了我床前,挤到了柳牧云身边,关切而悲悯地向我看来:“可怜的元宝儿……”
柳牧云坐在凳子上,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姜冕暂时竟没有去与柳牧云争锋相对,伸手在我头上顺了顺毛,满面同情哀悯,深深地叹气:“元宝儿啊,不要太难过,虽然这种事情很伤男人的自尊,但是既然发生了,就要勇敢而坦然地面对,不要有心理负担。其实呢,历史上还是有很多类似这样的男人创下过不凡事迹的,譬如那个写史书的,又譬如那个造纸的,再譬如那个航海的……”
柳牧云克制地望向姜冕。
我稍稍转过脑袋,“少傅,我的生命快要流光了,等我死了,你一定要毫无节制地追念我……”
姜冕瞬间切入即将痛失爱徒的情境:“你放心,我会的。”
我心愿已了,躺平了,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气息将尽:“那……我……去……了……”
“元宝儿……”少傅十分动情。
“够了!”柳牧云忍无可忍,“姜少傅说完了的话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姜冕余悲尚存,被打断后万分不满,“回避?你要做什么?元宝儿都这么可怜了,也没见你露出一丁点伤心的样子,果真无情无义!”
柳牧云却懒得理会:“元宝儿,人若是仙去了是听不见别人说话的。”
我顿时睁眼:“难道我没死?”
少傅被吓了一跳,余悲瞬时荡然无存,“这、这是什么情况?”
见我又要挣扎起身,柳牧云将我按住,“先别乱动,不然又要吓着你。不要害怕,流血了不代表就要死,你也没有受伤,放下心来,不要紧张不要担心。”
于是我听话地没有乱动,果然也暂时没有了血流如注的恐怖错觉,“我真的不会死?可是我没有了龙根啊……”
柳牧云悄悄抚了抚额头,“不会的,你相信我。”
姜冕看了看太医哥哥,再看向我,立即担起少傅的职责,宽慰教育道:“历史上身残志坚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元宝儿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有为师在,将来一定帮你娶到太子妃,为师以身家性命做担保,你放心好了。”
看着少傅如此郑重,我便也宽下心来,点头:“嗯。”
“姜少傅,陛下好像有事情要交代你,你快过去看看。”柳牧云不动声色道。
“一定是关于元宝儿的,我去安慰一下陛下,去去就来。”姜冕毫不怀疑,将我安抚一番后,果断走了。
太医哥哥长吁口气。
再无人干扰后,柳牧云起身将我扶得坐起来,顺带还规范了一下我的坐姿,我带着各种奇怪的触感又感受到了奔流直下三千里的壮阔,不由紧张地抓住了他,“太医哥哥,你快点给我止血。”
柳牧云重又坐下,由着我紧抓他衣袖,面上温和,神情略复杂,“元宝儿,牧云哥哥是太医,有责任告诉你,这个……其实……是你长大了,每个月都会这样,不必害怕,过几日就好了。这不是生病,也不是受伤,更不是绝症,是一种……自然的身体变化,明白么?”
太医哥哥讲述得好像很艰难,我听得自然就更加艰难,“是说每月都要奔流直下好几天,我还死不了?”
“嗯,经脉初动,天癸水至,这是身体的发育成熟。”
“太医哥哥也会天癸水至么?”
“不会。太医哥哥跟元宝儿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少傅也会天癸水至么?”
“你少傅和太医哥哥一样,和你不一样。”
“以后元宝儿就知道了?”
“……嗯。”
我想了想,略不满:“那为什么只有元宝儿这么倒霉?”
柳牧云和声细语:“因为元宝儿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元宝儿的变化是不可以告诉其他人的,包括你少傅。不过,这并不能说是倒霉,这是长大的讯息。元宝儿已经大了,不是小孩了,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是将来大殷的陛下。这小小的一步成长是你的必经之路,是值得恭贺的。你父皇母妃都要给你送贺礼的……”
“贺礼?”忽略其它抓取关键字后,我眼前一亮。
父皇的贺礼在三天后送到了东宫,当然在此之前,父皇可没有轻易饶过我和仲离叔棠涉足金鳞潭的惨事,当即下令不准我们再私下玩水钓鱼,并封了金鳞潭方圆十丈的范围。
仲离的母亲郑昭仪回了娘家,一直未回宫,倒是叔棠的母亲林修容跪在父皇的书房外,代叔棠受过,一日一夜,父皇竟都没有理睬。
听说叔棠被从金鳞潭捞起来后就因惊吓过度卧床了,仲离当时见我们都被捞起后,也因受惊而病了。
虽然我也才卧床了一日,但据说宫里已经在私下流传太子落水受了致命伤,恐要绝了子嗣什么的。
东宫僚属见到我都流露出了浓浓的忧愁。
这一切,我都没有太在意,因为我在等待父皇的贺礼。
直到,父皇书房里随侍的翰林方学士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抱来了东宫。
“陛下有旨,赐贺礼于雍容殿下!”
我迫不及待跑出雍华殿,接父皇的旨意。少傅随我一同接下小匣子,搬回了殿内。以匣子为中心,很快便聚集了东宫一众人,围了数圈。
听说是陛下赐礼,还是装在小匣子里的,人人都以为会是什么稀世珍宝。
就在我满心期待下,小匣子开启,父皇给我的贺礼是——
一堆叠放整齐的……奏章。
方学士隔着人群,微笑道:“陛下有旨,自即日起,所有百官上奏公文俱要抄送一份进呈东宫,殿下须得一一批复,交由东宫少傅查核,再送呈陛下案前。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我寻了处空地便要打滚儿,被少傅与眉儿牢牢捉住。少傅抽空答道:“陛下美意,臣替太子殿下答谢,还请方学士回禀陛下,太子殿下对这份贺礼十分欣喜。”
我伸腿踢翻了一只凳子:“欣喜个脑袋!告诉我爹,我才不看枯燥乏味的公文,我一定不是他亲生的唔……”
少傅捂了我的嘴,对方学士笑道:“方学士没有听到其他胡言乱语吧?”
方学士亦笑道:“当然。下官这就去将殿下的欣喜之情回禀陛下。”
方学士离开后,东宫众人一面同情我一面也都散了,我也扭头就走,“我要去找太医哥哥……”
“站住。”姜冕合上奏章匣子,十分盛气凌人,“那个骗人眼都不眨的混账无耻太医,不许去找他,快回来学着看奏章。”少傅对柳牧云总是很记仇,尤其是上次上当受骗后。
我跑出去几步后,大声道:“少傅,常毓舅舅来给你同阿笙姐姐合八字了!”
只听殿内噗通一声,“就说我不在!”
姜冕不敢轻易出现在常毓面前,所以,有疑似常毓出没的地方,方圆十里内都不会有少傅。我便欢快地沿着墙角跑了……
在东宫厨房,我顺利地捕获了正偷嘴的米饭,告诉了他我的一个惊天计划。
——元宝儿寻爹记。
米饭被一块鱼豆腐噎住,被我一巴掌拍到背上后才顺了气,“你爹不是在宫里么。”
我也从厨房碗里偷了一块鱼豆腐吃,“可是我怀疑宫里的父皇不是我亲爹,我要去宫外找亲爹。”
米饭眨巴着眼睛表示费解:“那谁是你宫外的亲爹?”
我凑到他耳朵边,一字字道:“晋、阳、侯。”
第30章 美人的充分必要条件()
米饭不负我的重托,从东宫詹事房里偷出了标注有达官显贵住宅区域的上京地图。我们寻了东宫一个无人的角落,铺展地图,自上京骊宫周边开始搜寻。
虽然我的算术是天文师傅教的,地理是射御师傅教的,但我也知道最基本的京畿划分原则,越是显贵越是距离皇宫的直线距离短,越是白丁越是距离皇宫九曲十八弯。鉴于晋阳侯的王侯地位,皇亲分布自然是骊宫左近区域,我同米饭一开始便锁定了最近的距离。
一街一坊划拉过去,公士上造官大夫,亲王郡王异姓王,彻侯县侯关内侯,往来反复十几遍,就是没有晋阳侯。
我从地图上抬起头,敲了米饭一记栗子:“你是不是偷到了假地图?”
米饭捂头,吹出一个鼻涕泡:“地图还有假的吗?”
“当然有。”我叹口气,语重心长,“如今我大殷北有赤狄虎视,南有大曜威逼,西有羌戎作乱,东有诸夷窥伺,各族奸细潜伏,偷窃他国地图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储备假地图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对策。”
米饭听得一愣一愣,非常敬仰拜服地看着我,然后就打断了我:“好厉害的样子,可是奸细跑皇宫里偷地图不是很危险的吗?方舆司也有地图,我要是奸细的话就去那里偷了。再说,东宫地图储备肯定没有陛下书房里的多,就算这个奸细很有上进心很热爱冒险活动,那去陛下书房偷不是更加具有挑战性?”
我呆滞地在心内推理了一番,觉得米饭说得也不无道理,但太子的尊严促使我反驳道:“你以为比较高档次的奸细会跟你一个小小太监想的一样么?太天真了简直。”
米饭呆了一呆,忽然间毫无预兆地双泪齐下,往地上一趴,埋头嚎啕:“殿下对米饭人身攻击了,殿下骂米饭是个小小太监了,人身攻击了!人身攻击了!”
我看着米饭痛哭,挠头弱弱道:“那我不是不小心么……”
“人身攻击了!人身攻击了!”米饭继续飙泪。
“我给你买好吃的……”我准备着措辞。
“好。”米饭滂沱泪雨顿收,抬头起身坚定不移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的花猫脸,黑一道白一道,墨染的一般。
墨染?
墨?
我赶紧看他趴过的地图,果然一处已被泪水打湿,晕染了一片。不过好在是个偏僻的不起眼角落,与皇宫的直线距离非常遥远,模糊一片里几个字隐约可见。
米饭毫无愧疚感地大声道:“这里也有晋阳两个字,跟你亲爹的封号好像呢。”
我扒开他,仔细辨认,
——晋阳侯府。
吃惊地张大了嘴后,我揉揉眼睛,凑上去重新辨认。果真是晋阳侯府!距离骊宫五十坊开外,不仅脱离了显贵住宅区,更是几乎已经脱离了平民区,是个靠近西山的冷僻所在。
当即,我卷了地图揣入怀里,“米饭,走,我们去西山!”
米饭迟疑道:“可是西山是皇家狩猎区呢。”
“可是现在又不是狩猎时期,再说我父皇早就不狩猎了。”
架不住我的坚持,最终米饭只能对我誓死追随,虽然现实原因只是我允诺了要给他买好吃的。
偷跑出东宫,对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拦马车却是个新鲜经历。在无数辆马车对我们采取无视态度后,米饭滚到了马路中央摊成大字,才迫使一个受到惊吓的大叔不得不停下了同样受到惊吓的马车。
我适时走上前,拦向了马车的去路,“大叔,你有没有正好要去西山的想法,刚好跟我们不谋而合,送我们一程,路资我们有,但你不可以违背律法趁机勒索哦。”
马车大叔看了看地上撒泼打滚的米饭,又看了看大义凛然立在车前的我,似乎没有听我说话或者是自动忽略掉了,“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光天化日的,竟敢劫上京马车,还胡言乱语扰乱上京交通。你们过来,我带你们见京兆尹大人去。真是世风日下,连个小姑娘都敢打家劫舍乱言律法,还敢去皇家西山禁地,你们跟我见官去……”
眼见时机不对,我拖起米饭就绝尘跑了。
逃离了危险区,米饭喘完气后,问我道:“西山是禁地,马车都不会去那里,怎么办?”
我捧着脑袋思索。
米饭也思索了片刻后提议:“要不你假装是个姑娘,用美人计,迷惑马车夫,人家就会忘了西山是皇家禁地,这样就可以把我们送过去了。”
想了想,我觉得比较可行,“那我要怎么假装?”
“你看,你没有假装的时候,那个大叔就把你当做小姑娘了,所以,稍微假装一下,你应该就更加像个姑娘了,可以更好的使用美人计。”
米饭在进行了一番合情合理简直无法反驳的论调后,站到了我跟前,抬起手就在我头上开始倒腾,拔掉发簪散下头发,再揪了一个简单的鬟髻。米饭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创作比较满意。当视线下移后,又摇了摇头,十分遗憾地表示:“就是太平了点。”
我也跟着视线下移,确是一路平坦,当即也表示道:“孤就是这样一个坦荡的汉子。”
“算了,姑且这样吧,据说也有一些有独特癖好的男人,就好你这口也说不定。”米饭自我安慰道。
虽然我对此并没有太乐观。
我也是去过卿月楼的风流太子,显然是那些身段玲珑的姐姐更得客人欢心,但眼下自身条件简陋,无法满足更完美的美人计的充分必要条件,只能由我这简陋版的改装勉强凑数。
计议定,我们便开始实施。
一处简易凉棚茶舍下,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喝茶,此时我与米饭藏身墙角,瞅准了一个威武不凡的大叔,只因为他身后停着一架明着低调实则确实低调的马车,一看就不会路资太贵,简直是走亲访友寻爹闯禁地的最佳配置。
米饭最后对我交代:“美人计,懂么?”
我淡然道:“略懂。”
整整衣衫后,我自墙角走出,毫不迟疑地走向了威武不凡大叔独自饮茶的桌椅前,站定了片刻,见威武不凡大叔正沉思什么,没有将我意识到,更没有对即将发生的美人计产生警觉。
既然如此,我只好主动了。拉过板凳,就着方桌的另一侧坐了过去,威武不凡大叔还是没有警觉。我正筹谋接下来的步骤,就见茶倌提了茶壶过来,笑眯眯问:“小姑娘,想喝什么茶?东边座椅空席颇多,不如坐那边去宽敞些。”
我扭头看了眼东边空荡荡,断然拒绝:“一个人喝茶多没意思,我就坐这里了,嗯,给我来一壶天尊贡芽吧。”
片刻幽静后,茶倌呵呵笑了一声,却没有行动,而且露出了一种你再胡闹我就送你见官的慈善表情。威武不凡大叔竟然也收了沉思的神态,将我看了一眼,是久居上位者打量不法之徒的眼神。
在两方的眼神夹击之下,我淡然自若退一步海阔天空:“天尊贡芽都没有的话,那就天池茗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