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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我的工作经验，这样的老资格越多对自己的政途越不利。志新，你不如趁这个时候把他的位置换了。”彭正良非常郑重地建议道。
第492章 查人家（）
“老薛不是和吴局长是亲戚关系吗？”听彭正良这么直白地叫他换薛琦贵的位置，笪志新还是觉得突兀了一点。他说的吴局长是华安市公安局局长吴伟华。
“伟华那里我去说。”
“那——薛琦贵的接班人彭书记可有意向？”
“要不说志新你是个聪明人，”彭正良再次亲昵地把手搭在笪志新的肩上，“我预料你以后的政途绝对敞亮敞亮的。”
“那还不是靠彭书记您栽培吗？”
“呵呵，我哪有这个能力？你觉得蒋海清这个人怎么样？”
“很不错啊。”
“有机会的话我让他去找你？你正好引导引导他。”
“好说，好说。”
“还有个事我想提醒笪书记你，你阳江百货商场百分之七十都是薛琦贵投的资。这里头估计也有很多的猫腻。”
“是吗？我说那么年轻的杨总甘愿做老薛头的姘头，而且一直不结婚。”笪志新道。
“可还不是养了年轻的？要说悲哀，还是薛琦贵悲哀啊。”
“要我说，这三个人都悲哀。”
“你没有想法让检察院的介入一下吗？”彭正良提示道。
“检察院？必要的时候再说吧，我先找下他。只要他愿意挪位置，一些事该带过就带过吧，彭书记您说呢？”
“分寸拿捏那是你笪书记的事，我只是提提意见而已。”
……
第二天早上上班时间，华安古董行唐老先生还在惬意的吃早餐，里间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唐老先生放下碗筷走进里间接电话。
“彭书记？”唐老先生对打来的电话非常熟悉。
“昨晚我把笪志新基本搞定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敲边鼓。省府记者联系好了吗？”彭正良在电话里道。
“彭书记做事效率就是高。我托人在江东日报找了个叫龚潇的记者。”
“龚潇？怎么这么巧？我昨晚和笪志新谈话的时候就听笪志新提过这个人。估计笪志新在这个人手里也有点事，那这个人出面，应该很有效果。”
“这个人是个狠角色。他要价两个数。”
“两个数就两个数，反正又不是你老唐出，对不？”彭正良道，“他越狠，对笪志新产生的压力就会越大，你这个边鼓不就敲的很好了？”
“我明白了。彭书记，要说搞计谋真搞不过你们这些人啊。”
“老唐，我听不出你这话到底是损我还是褒我啊。”
“看你怎么理解。我这就和龚潇联系。”
……
通往齐家屯县的省道上，程垂范和王雨琦两个人坐在二人座的座位上。王雨琦靠着程垂范的肩膀已经睡着了。
斜对面坐着李秀莲三姐妹，以及王雨琦的奶奶和外婆和她唯一的姑姑——王长庚的妹妹。
这正是李秀莲在沿袭蒋村婚嫁上的一个习俗——女方带人去男方家“查人家”。
在古代，在婚嫁上“查人家”是很有必要的。男女双方基本上是通过媒婆介绍方才认识的。女方对男方的认识，完全建立在媒婆那张嘴上。
所谓耳听不如亲见，媒婆说得天花乱坠，女方家带人去查看一番，是骡子是马就很清楚了。
当然也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的。就好比从政官员的一句经典名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若是男方有残疾，就安排一个英俊小伙子顶替；若是男方家徒四壁，就到邻居家里借来充面子……所以常常有女子在洞房夜发现丈夫是个侏儒症的，是个拐子或独臂侠的，是个瞎子或聋子的……
悲剧便不断上演。
到了上个世界九十年代，“查人家”的本质意义就已经消失了，而沦为一种习俗，或者叫例行公事，走走过场而已。
女方答应去男方家查人家，男女关系那是早就确定了的，就像王雨琦和程垂范。
其实，像他们两个都是公职人员，查人家就更没有必要。本质意义是让亲戚们去认个门。
或许有人会说，这去查人家的怎么全都是女的？这是说对了，蒋村人的习俗，查人家的人全都是女的。
……
窗外的路树不断往外倒。
程垂范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风景，不禁感慨万千。
想起九月一日那天坐在去往阳江的班车上自己决绝的心情，再比照今天回家的状况，尤其王雨琦这么安心地靠着自己肩膀睡觉，随自己回齐家屯“认门”，不感慨是不可能的。
再看那个自己曾长时间赖着叫未来的岳母的李秀莲，程垂范更是唏嘘不已。要知道这个人是铁了心要把王雨琦嫁给蒋廉忠的。如今你不喊她妈她还不开心了。也曾说过若是程垂范的父母不先到蒋村来提亲，他们是绝对不会去齐家屯的，现在倒好，几天前就张罗着今天的事。
这就是变化啊。
齐家屯县第二中学家属房里，准备工作从早上开始做起，到下午三点，那是早就做好了。
厨房里摆不下两张圆桌子，便把客厅里的沙发搬开了，在客厅里摆了一张。圆桌子上摆着水果和茶点。程垂范父亲请来陪客的老师和邻居已经候在家属房里喝茶聊天。
下午三点四十的样子，程垂范带着一伙“娘子军”进了校门。因为放假的缘故，校园里冷冷清清的，于是越发显得家属房这边的热闹了。一百米之外就能听见从家属房传来的说话声。
“来了。程老师，你儿子他们来了！炸爆竹，炸爆竹！”
等到他们走近，爆竹便噼里啪啦的响起来。很多人就迎过来，随着程垂范叫大姨叫小姨叫奶奶叫外婆的。
……
阳江县县委。万权差不多和龚潇通了一刻钟的电话之后，慌慌乱乱的跑去找笪志新。笪志新正在和人交谈工作，他只得着着急急的等。待笪志新空下来，万权赶忙走了进去。
“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吗？”笪志新端起杯子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书记您还记得那个叫龚潇的记者吗？”万权道，“他刚才和我打了差不多一刻钟的电话。”
“是为薛琦贵的事吗？”
“书记您知道？”万权诧异地看着笪志新。
第493章 照片（）
“昨天我在华安已经听到一点风声了。”笪志新道。
“他是针对蒋村11月5日晚上发生的枪案涉及人员的处理而来的。”
“这个人渣。我们花了那么多钱让他在报道里把这事抹了，他又来盯着我们的处理结果不放。报道里不提枪案，我们将这些人以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处理不是正合适吗？”笪志新骂道。
“他给我们一天时间回复他。”万权道。
“一天时间，他是省委书记吗？一只苍蝇般的记者口气这么狂！”笪志新将手中的烟头捏碎。“你出去吧。怎么回复我再跟你联系。”
笪志新背靠椅子想了好久。他没有料到彭正良昨天跟他说记者的事，记者就上门了，而且还是那个让他很怵的江东日报的龚潇。
这个人是最得罪不起的。
他整的东西常常能上江东日报的头版头条，可想他在江东日报报社中的地位。
如果这个人盯着何伍睿枪案不放，受影响的可不止薛琦贵一个人，笪志新肯定逃不了干系。这一点，笪志新很清楚。
但有一点，笪志新很不明白。彭正良为什么会这么关注这件事。他甚至想过，这记者的事会不会就是彭正良挑起来的，但这么一想他马上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他笪志新和彭正良的关系着实太铁了，是所谓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的兄弟，单单为了蒋海清扶正的事就这么有心计，着实不可能。
不过，彭正良抓住这个机会推蒋海清那是显而易见的。
不管是什么情况，既然龚潇这个人来缠他，他也只能动薛琦贵的位置了。
在笪志新看来，连着这么多年来，薛琦贵在公安局还是做得不错的，找个把情人，投资情人的百货商场，也没有什么，完全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可既然人家盯上了，也只能拿这些说事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薛琦贵出现在笪志新办公室门口。
“进来吧，顺带把门给我关了。”笪志新道。
薛琦贵按笪志新的吩咐做了，接着在笪志新对面坐下来。
笪志新一脸严肃地把相关情况和薛琦贵说了，薛琦贵即刻面如土灰。
“笪书记，我是有私心，但我主要考虑的还是这件枪案给我们县的发展带来的影响，我这才向您建议的。”薛琦贵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还跟我来这一套，”笪志新拉下脸道，“老薛，如果不是杨萍找你你会这么做吗？你完完全全考虑的是你的私心，而不是什么我们县的发展。还有，在你手下那些人提出异议的时候你一再强调是我的指示，你想把我做成你的挡箭牌吗？”
“笪书记，您误会了，我，我老薛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那个省报记者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我会把所有的责任扛下来，不让您受一丁点影响的。”
“老薛啊，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还看不出来这是有人在恶意盯你吗？否则省府那么远，做记者的鼻子会那么灵？你怎么去搞定人家？你看下这一组相片吧。”笪志新从抽屉里拿出彭正良给他的一叠相片。
薛琦贵把相片抓在手里一张一张地看，脸上由土灰色变为红色，接着又转为墨绿色。近五十岁的人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可现在他浑身都在颤动。
“敢问这些相片您是从哪里得到的，笪书记？”薛琦贵颤着嗓子问道。
“相片从哪里得到重要吗？”笪志新反问道，“你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有人建议检察院或纪检的介入，是我拦下了。”
“啊谢谢笪书记。”
“你考虑换个位置吧，”笪志新语气淡淡的，“也就只有这样才能堵住记者的嘴，其他人也不会揪着不放。”
“笪书记？”薛琦贵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旅游局还是物价局，你选一个。你没有疑义吧？”
“我没有疑义。”
上午下班时间，薛瑞母亲在单位吃了饭，走路回家午休，掏钥匙打开家门，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信封，便弯腰拾起，原以为又是哪个人偷偷给薛琦贵送的礼，没想到是一叠照片。
照片后面还付了一张纸，手写正楷体：就这几天你盯一盯你家老公，还会有更大的收获。
薛瑞母亲当即泪眼婆娑，“老薛头，你个好死的老薛头，你怎么做出这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来？你个好死的老薛头。”
薛琦贵踉踉跄跄地走出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到车上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方才开动车子离开政府大院。他并不是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而是因为情绪极度不稳定而无法开车。
回到办公室想想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是没有想过找找自己的关系同笪志新求求情，可一想到笪志新决绝的态度，便作罢。笪志新担心的是对他政途的影响，怎么也不会为了他薛琦贵而担风险。
最让薛琦贵伤心和痛恨的是杨萍。他一直以为杨萍独属于他个人。而他除了有时在外面应应景，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杨萍身上，家里的女人是能不碰就不碰，实在说不过去了，这才交一回公粮。
杨萍能有今天那完全是他薛琦贵的功劳。百货商场百分之七十是他注入的资金，没有薛琦贵，百货商场正常运转都困难。
薛琦贵之所以梦里都发笑，就是因为自己这一“创举”。对一个半百的男人来说，能有一个这么贴心的情人，夫复何求。
哪里料到一切都是假象？杨萍竟然背着他养小白脸！更为可恨的是，他还栽在这种事情上！
越想越气，越想越火，更恼的是，电话还总是没人接！难道杨萍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薛琦贵想想都不可能。
打商场的另一个电话，是一个员工接的电话，“杨总出去考察了，说是说后天到家。您是”
“哦哦，我是她的一个客户。没关系，那我就后天联系她。”薛琦贵赶忙把电话挂了。
第494章 背叛（）
两天后，蒋村乡政府大院家属房一片喜庆的氛围。厨房门口贴着大红的对联，上联：一世良缘同地久，下联：百年佳偶共天长。
正直大好晴天，洗菜的，切菜的都搬到屋外水泥路上进行了，人们有说有笑。水泥路过去的平地上摆着七八张四方桌，都是从邻居家里借来的。
这一天，是程垂范和王雨琦订婚的日子，正所谓良辰吉日。
在蒋村，结婚时有多少人来贺喜，订婚的日子也就差不多有多少人来吃饭。
是以，对蒋村人来说，女儿订婚和女儿出嫁那是同等的大喜事。
王雨琦带去齐家屯查人家的“娘子军”头一天已经返回蒋村，程垂范家族里的“重要人物”也都跟过来了。所谓重要人物，指的是程垂范家族里的男性长辈们，程垂范的伯伯，叔叔，以及爷爷和小爷爷，当然还有程垂范的父亲。
订婚，男方去女方家里交涉事务的人和女方去男方查人家的人性别上正好相反。这也是当地的习俗。
如果不是距离太远，男方这些人会在订婚当天过来，每个人挑着谷箩担，箩筐里装的是女方订婚款待客人的用品——女方订婚当天一切开支都由男方支付，油盐酱醋都包括在内。
由于程垂范家远在齐家屯，坐班车要坐一天，就不可能当天来，也不可能从男方家里用谷箩担挑东西来，他们挑一担谷箩来也只是一种形式，吃用的东西全在蒋村这边准备，程垂范掏钱就够。
七八张四方桌，至少四五张桌子旁都围着人，打手洗麻将的（那时还没有发明麻将机），打牌的，也有坐在桌子旁吃瓜子喝茶的。胡志豹，卢佳骆的兄弟们都在玩“三张牌”。
孙美凤，林燕，李巧云都在帮忙，切菜的切菜，洗菜的洗菜。薛瑞则陪在王雨琦左右。武良，许义的任务则是陪程垂范家族的“重要人物”喝茶，说事。
程垂范满面红光，手里拿着蝴蝶泉到处散烟。
……
阳江。
薛琦贵终于打通了杨萍办公室的电话。
“你打个车到老地方，我们见个面。”薛琦贵直笼桶地道。
“现在吗？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杨萍在电话里诧异道。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薛琦贵不等杨萍回复便把电话挂了。他夹着公文包，走出公安局，坐进了早就停在公安局门口的一辆小轿车里，亲自开车去他和杨萍所说的老地方。
一百米之外，一辆普桑悄悄地跟上了。
薛琦贵开车到老地方等了大概十分钟，杨萍方才赶到。杨萍从三轮车上下来，左看右看不见什么熟悉的人，就径直走向薛琦贵停在路边的车子。
“你这是干嘛呀，大白天的约我？”杨萍满脸媚笑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好久没见你，想你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薛琦贵瓮声瓮气地道。
“还真猴急。”
薛琦贵冷笑一声不再搭话。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薛琦贵把车停在路边，冲杨萍道：“下车吧。”
“这是哪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想带我到这里打野战吗？”杨萍打开车门下到地上。
路边是一丛桑树林。因为是冬天，桑叶全都落尽了。桑树林过去是一片沙地。远处一片纯净的水域。
“这里的景色倒是很漂亮。”杨萍感叹道。
“我们就去沙地上走走。”说着，薛琦贵便走进桑树林。
“还好我穿的是运动鞋。你等我呀。”杨萍道，“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薛琦贵只顾着往前走，穿过桑树林到了沙地上这才停下来。
杨萍已然觉得有点不对头，可还是跟了上去。
而砂石路上，那一辆始终和薛琦贵的车子保持一百米左右的普桑也停在了路边，从车子上下来一个中年妇女。这个中年妇女从桑树林的另一头进了桑树林，慢慢靠近薛琦贵他们。
“亲爱的，你今天怎么了？”杨萍走到薛琦贵身边，作势去挽薛琦贵的手臂。
“你这个臭*！”薛琦贵反手给了杨萍一巴掌。
杨萍的俏脸当即红了一块，她手捂着脸惊愕之极，“薛局长？”
薛琦贵紧接着又是一个巴掌扇在杨萍的脸上，“你这个臭*。算我瞎了眼了！”
“薛局长，杨萍我做错了什么你直说呀，你这么打我？”杨萍一脸的委屈，眼里水汪汪的。可她难以掩饰的还是内心的恐惧。薛琦贵这么反常的行为，她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会联想到什么。可她又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不是她联想的那样。那伙华安人不是把底片都给了她吗？
“你他妈给我看吧！”薛琦贵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叠照片丢在沙地上。
杨萍瞬间窒息。不希望归不希望，杨萍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才知道自己太单纯了。
杨萍把风衣提起来，然后蹲下身子去捡相片，内心狂跳不已。
薛琦贵对着杨萍踢出去一脚，杨萍顺着这一脚倒在地上。
“你这个臭*。我老薛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你，你还瞒着我养小白脸？”薛琦贵怒火冲天。
杨萍挣扎着要爬起来，“薛，薛局长，我……”
“这几年来，没有我，你能开这么大的百货商场吗？没有我，你哪来的那么多资金去运转？没有我老薛，你妈的狗屁都不是？翅膀硬了，就想着背叛我！你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薛琦贵越说越气。
“薛局长，对不起，是杨萍错了，杨萍错了！”杨萍双膝跪地。
“被人抓了把柄，竟然还诓我说何伍睿是你姑婆的儿子。你他妈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吗？我公安局的位置都不保了？！”
“薛局长——”杨萍站起身来。
“不要叫我薛局长！红颜祸水，他妈果真如此。”
“人都放了，他们还盯着这件事吗？”听薛琦贵说公安局的位置都不保，杨萍顿时忘了脸上的疼痛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