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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户看进去，程垂范站在讲台上神采飞扬，而他的所有学生全都聚精会神的在听讲。坐在教室后面备课或改作业的英语老师黄玉兰以及物理老师邓飞手中抓着笔，注意力全在程垂范的讲课上。
薛瑞把王雨琦拉到苦槠树底下。
“我去乡医院看垂范，护士说溜来上课了，他这种状况还上课，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来看看。”薛瑞解释道。
“瑞妹妹你何必解释。我在医院里陪他都被他蒙骗了呢。他跟我说上‘大号’……学生在他心里的位置太高了。”王雨琦感叹道。
“是啊。这就叫敬业。报纸上这里报道，那里报道的，其实最值得报道的是垂范的这种行为。把这种行为报道出去，才能唤起社会的责任感。”
“瑞妹妹说得太好了。我们社会像垂范这样的人不是没有，缺乏的是对他们的关注。”
“对。不过这回有人关注了。你知道吗？上次那个长的和你很像的徐局长，又要来我们蒋村一趟。因为我们昨天抓的那几个人在他的辖区里抢夺了一辆面包车。”薛瑞换了一个话题。
“是吗？抢夺面包车的人是第一批的人还是第二批的？”王雨琦问道。
“第二批的人，就是刘晓杰他们。”
“这个刘晓杰是越走越远了。”
两个人正这么唠嗑着，下课铃敲响了。王雨琦和薛瑞以为程垂范会走出教室来，不想他那些学生全都往讲台上涌，将程垂范围得水泄不通，一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将程垂范放出来。有好几个还跟着程垂范走到教室外面来。只是看见下一节课的老师拿着教科书来到了教室，他们方才返回教室。
程垂范冲她们俩微笑，却向那三个男人走去。
那三个男人是华安建筑公司的老总董忠民，蔡副总和赵辉煌。
他们一起来找程垂范是给程垂范送施工图来了。
程垂范接过施工图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对于建筑图来说，程垂范虽是外行，但多少能看懂一点，比如最基本的结构，面积大小等。
“这施工图与你们和局里签的协议内容应该是一致的吧？”程垂范不放心地问道。
“那是肯定的。工程施工造价完全是协议商定的。”董忠民道。三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程垂范，那是因为程垂范的“造型”的确太另类了。
“既然有了规范的施工图，就希望你们严格按照施工图的要求施工，否则我还是有话说的。我会抽空去教育局拿一份协议对照。”
“这一点无需程老师交代。你的性格我们已经领略了。”蔡副总道。
“还有一件事，你们工程的材料原来是叶江河负责提供的，叶江河现在已经判了刑，不知你们换了负责人没有？”程垂范想起了胡志豹的请求。这个时候提要求是最好不过的了。
董忠民和两个手下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是程老师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有个兄弟叫胡志豹，他手下有几个很能干的，让他们来负责材料的选配，供给，我会更放心。”
“那就交给他负责。反正这一块总要有个人负责，对不？”董忠民很豪爽地答应了。
“那就谢谢你们了。我还有事，我就不陪各位了。”
“我们也要马上回阳江，你忙。”董忠民带着两个手下离开。
看三个男人走了，王雨琦和薛瑞这才走过来。
“我已经知错了，二位千万给个面子，别在这里训斥我，”程垂范先声夺人，“回医院行不？到医院里你们怎么批评我都接受。”
“你……”王雨琦语塞。
“雨琦姐姐，垂范他就是这个德性。”薛瑞道，“你该k他就k，该骂他就骂。”
“你不也这个德性？坏坏的。”程垂范怼道。
王雨琦和薛瑞情不自禁笑了。
薛瑞道：“打你骂你只有雨琦姐姐有这个资格。我是来告诉你，晚上到‘蒋村味道’吃饭，上次我们见过面的徐局长今天再次来我们阳江要和你见面。”
“和我见什么面？让他把刘晓杰带走不就得了。”程垂范不理解地道。
“我向他汇报了情况之后，他被你的大义凛然和正义感震撼了，特意带一个江东日报的记者来采访你。”
“哦？”王雨琦看着薛瑞。
“那我才不参加呢。你告诉他，我躺病床上起不来。”程垂范道。
“你傻呀，你若是躺病床上起不来，那人家不更要采访你吗？直接去医院找你。再说，我会告诉他你下午带伤上课，记者会更感兴趣的。”薛瑞道。
“有你这么做人的？”程垂范无语道。
“反正你必须参加。因为我答应他了。还请了黎副乡长。”
……
阳江县北郊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饭店里，蒋海清把唐老先生迎进了饭店唯一的一个包厢。饭店后面是一座小山丘。小山丘上的杉木已经成林。
唐老先生这次来阳江只带了黄文和小付两个人。
“这里确实是谈话的好地方啊，蒋局长。”唐老先生握住了蒋海清伸过来的手。
“呵呵，这里不仅是谈话的好地方，也是喝酒的好地方。请上坐，唐老先生。”蒋海清拉着唐老先生的臂膀往上位走。
第403章 记者龚潇（）
“一起坐一起坐。”唐老先生在上位坐下来，并示意黄文和小付也坐下来，同时向蒋海清做了简单的介绍。“他们都是我最信得过的手下，蒋局长您放心。”
“唐老先生带来的人，我还不放心吗？唐老先生，我选择请您到这里吃饭，是请您来吃这里的野味的。你们大地方的人，很难得吃到地道的野味的。”
“谢谢了，谢谢了。”唐老先生笑得满脸的皱纹，“我呀，也就喜欢到这种地方吃饭。”
两个人这么寒暄着，服务员送上来几道菜。分别是萝卜丝蒸麂肉，辣椒炒野兔子肉，红烧野猪脚，外加两道青菜。
服务员一出去，蒋海清便示意黄文将包厢门上了栓。
“全都是地地道道的山上的野味，让三位尝尝鲜。”蒋海清对几道菜做了介绍。
“感谢蒋局长这么有心。我老唐心里有数。小付，把我们带给蒋局长的礼物拿出来吧。”唐老先生吩咐道。
“好。”小付应和道，并从手提的袋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摆在桌上。
这东西看上去普普通通，好比一个装酒的瓶子，撇口，细颈，垂腹，圈足。整器施茶叶末釉，釉色黄润，釉面呈失透状。瓶子的弧线线条尤其优美柔和，富于变化，颇具美感。
“怎么了？唐老先生，您送酒给我喝，不至于就送一瓶啊。”蒋海清笑道。
“蒋局长这回您是看走眼了，这怎么会是酒呢？”小付道。
“哎呀，小付，蒋局长开玩笑你都不知道？”唐老先生道，“你呀，不懂蒋局长，蒋局长对古董这一块可是很有水准的。”
“唐老先生过奖了。这难道不是酒瓶吗？”蒋海清道，“是宋朝用来装一种叫‘玉壶春’的酒的。所以这瓶子就叫玉壶春瓶。”
“……”小付把眼睛睁大了一点，“蒋局长您……”
“小付你再知道蒋局长的水准了吗？人家只这么看一眼，就能说的这么精准。”唐老先生道。
“呵呵。”小付尴尬地笑。
“唐老先生，你这礼物也送得太贵重了。”蒋海清把瓶子抓到手上仔细查看，“茶叶末釉，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能入蒋局长的眼也就说明我老唐没有选错东西。”唐老先生小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蒋海清。
“唐老先生这么看得起我小蒋，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解决何伍睿几个人的事情，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是吗？这正是我最想听的。”
“我们先吃菜，喝酒。边喝边聊。”蒋海清从凳子脚下，拿出两瓶茅台，“也不知道这酒能不能抵得上玉壶春酒。”
“哈哈，蒋局长真的太幽默了。”
“我斗胆问一句，”一直不说话的黄文道，“玉壶春酒是不是一种壮…阳酒啊？”
“哦？”唐老先生和蒋海清都诧异地看向黄文。“你看这名字，玉壶春，这春，总不会是春天的意思，所以我才往这方面联想。”黄文抓着脑袋道。
“哈哈哈，这联想够丰富。我要好好敬你一杯。”蒋海清大笑。小付则一边笑一边捶大腿。
“哪能让蒋局长敬我，是我敬蒋局长。我什么都不懂，瞎掰的。”黄文连忙说道，并站起来接过蒋海清手中的酒瓶，给大家倒酒。
……
蒋村乡政府大院门口。
黎秋天，薛瑞，程垂范和王雨琦四个人在门口差不多站了半个多小时了。
时间已经近六点钟，天已经暗下来了。
“薛瑞妹妹，你不会听错了吧？徐局长怎么还不来？”王雨琦挽着程垂范的手臂。大家都劝程垂范去王雨琦家坐，等徐毅来了再叫他，可程垂范硬是不答应。
“这一点绝不会错，”黎秋天道，“徐局长也给我打了电话。一定要叫我这个分管教育的副校长陪。本来余乡长也要陪同的，只是余乡长出差了。”
“徐局长怎么知道黎乡长的电话？”程垂范随口问道。
“啊……”黎秋天略略怔了怔，即刻说道，“我接到徐局长的电话的时候也是非常奇怪。估计他是打电话问过我办公室的号码了。现在只要打114电话查询，就可以查到电话号码。”
“是啊，社会真的进步很快。有了电话，联系起来方便多了。”程垂范感叹道。
前方，两束强光线射过来，照得人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定是徐局长到了。”薛瑞高兴道。
果真，车辆驶近，减速，车玻璃下降，露出徐毅的头来。
“让大家久等了。”徐毅颇为歉疚地道。
徐毅把车子停进政府大院，带着一个年近三十的小伙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个小伙子，架着一副眼镜，个头虽不是很高，可因为身材偏瘦，看上去还是显得很是高挑。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江东日报最有名望的记者龚潇。”徐毅道。
“大家好，徐局长绝对过奖了。叫我小龚，小龚。”龚潇很谦顺地道，眼光很自然的从薛瑞的胸前飘过。
“小龚？哎，记者大人，等你年纪大了的时候，你再怎么介绍自己？”薛瑞笑着问道。
“年纪大了就叫我老龚啊，怎么了？”龚潇道。
薛瑞和王雨琦都捂着嘴笑起来。
“你向男同志这么介绍倒没什么，你要是向女同志这么介绍，不是占尽人家的便宜了吗？”黎秋天道。
“哈哈哈哈，这是我龚姓的优势，没办法的。”龚潇夸张地笑起来，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齿。
这么一开玩笑，大家的距离即刻拉近了。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去“蒋村味道”饭店。黎秋天已经提前安排了人过来点菜。是以大家到了饭店，几个大菜便上了桌。
饭桌上提前给大家泡的茶已经凉了。服务员进来换茶。
大家分宾主入座，龚潇有意无意坐在了薛瑞的身旁。
一个年龄偏大的人送来一壶谷烧。
“徐局长，龚记者。”黎秋天说道。
“您说什么，黎乡长？”薛瑞道，“攻击者？谁是攻击者？”
第404章 攻击者？（）
“他呀。”黎乡长指着龚潇道。
“哦？就不知道龚大记者喜欢攻击谁？”薛瑞笑着道，“不过这跟记者的身份很符合。记者就是喜欢攻击的。”
“这是什么逻辑，薛教？”龚潇道，“黎乡长应该是称呼我为龚记者，而不是攻击者。”
“这有差别吗？雨琦姐姐，垂范，你们听听，龚记者，攻击者，不就是攻击者吗？”
“我倒觉得你是攻击者。”程垂范道。
“是吗？黎乡长明明就这么称呼他的呀。”薛瑞一副委屈的样子。
“是我表述不清，应该叫龚大记者，这样就不会有歧义了，”黎秋天道，“我想说的是，我们乡下条件差，请你们将就。”
“看黎乡长说的。我小时候也是在阳江长大的。”徐毅道。
“会吗？徐局长？您是阳江人？”王雨琦诧异地看着徐毅道。
“是啊。我十七岁离开阳江。”徐毅微笑着道，“阳江老表话我都会说呢。”
“这一点我最清楚。徐局长的父亲和我父亲是很好的朋友。徐局长一家去广潭的时候我三岁。”薛瑞道。
“哦？徐局长，黎乡长，我们薛教是神童啊，”龚潇表情夸张地叫起来，“三岁能很清楚的知道事情。”
“你看你看，我说龚记者是攻击者吧？”薛瑞回怼道，“我明明没说我三岁记得这些事情，相关情况当然是我父亲后来告诉我的。”
“你们两个啊，还真斗上了，”徐毅道，“薛教说得不错。我父亲在阳江工作了十多年，和薛局长经常往来，所以我常常去薛教家里玩啊，吃饭啊什么的。我们搬去广潭之后也常来阳江，只要来阳江也都会去搅扰薛叔叔。”
“那——”王雨琦开口道，“徐局长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不会吧，这点你们不了解？”龚潇道，“徐局长的父亲徐宏革，就是我们江东省的教育厅长啊。”
“教育厅长？”王雨琦和程垂范异口同声道。接着王雨琦又道：“教育厅长多大的官？”
“哪是什么多大的官？在省府，根本就排不上号，”徐毅道，“不过我父亲很有能力，跟我这么大的年纪已经是正县级干部了。”
“徐伯伯离开我们阳江的时候的职务是县委书记。”薛瑞补充道。
“啊？”程垂范和薛瑞再次惊讶。接着程垂范又道：“徐局长您还差吗？这么年轻已经是老正街公安局的副局长。老正街的副局长应该相当于正县级吧？”
“是差不多。可是，已经相差一代了。”徐毅道。“不说不说了，我们好像越扯越远了。今天的主题是带龚潇来采访程老师的。”
“采访放后一步，先吃饭，”黎秋天道，“六点多钟，大家都饿了。把杯子拿过来。”
黎秋天将徐毅面前的杯子拿到怀里。程垂范主动把杯子送过去
“垂范你这样了还喝酒？”王雨琦问道。
“不能喝吗？”程垂范道。
“你上午都还打针。受伤这么重？”
“问题是徐局长远道而来，还有攻击者，不不，龚大记者特意为我的事来我们蒋村，我能不喝酒吗？”
“咔，果真豪情。”龚潇赞道。
黎秋天笑而不语。
“瑞妹妹你说呢？”王雨琦向薛瑞求救。
“喝。”薛瑞道。
“你说什么？”
“受伤和喝酒应该不矛盾，”徐毅道，“妹妹，不是，你看我，雨琦姑娘你叫薛教瑞妹妹，我竟然受到了影响，也叫你妹妹了。”
“叫妹妹哪有错啊。”黎秋天适时插话道。
“可以吗？雨琦姑娘？”徐毅看着王雨琦。
“当然可以啊，”王雨琦道，“我反正没有哥哥。能认徐局长为哥哥，从此省府有个哥哥，那是多好的事情啊。”
“这主意真的不错。”薛瑞道，“你们本就有兄妹缘。看你们长得多像。上回我就说过了。”
“咔，薛教你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徐局长和雨琦姑娘是越看越像。”龚潇感叹道。
“做警察的观察力强。”程垂范道。“雨琦，你认徐局长为哥哥，那也就是我的哥哥了。你说我还能不喝酒吗？”
“我看某些人的脸皮够厚的。”薛瑞斜了程垂范一眼。
“我没说错啊。按阳江的说法，等我和雨琦结婚了，我还得叫徐局长舅子呢。”
王雨琦作势捏程垂范的脸。程垂范赶忙把脸撇开。
“就是这个理，”徐毅道，“垂范你这么说还提醒了我，你们俩订婚、结婚可都得通知我。我是一定要来祝贺的。”
“感情这是结拜兄妹啊。”黎乡长道。
“龚潇啊，”徐毅对龚潇道，“看来今天蒋村之行最大收获的还是我啊。认了个妹妹。”
“我相信我的收获也很大。当然了，我所指的不是采访程老师这件事。”龚潇道。
“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大收获？”薛瑞问道。
“我前面怎么说的，薛教？”龚潇大胆地看着薛瑞，“我说年纪大了你就叫我老龚。”
众人大笑。
薛瑞当即脸通红，“你这是占我薛大姑娘的便宜。罚酒，罚酒！”
“你喝酒我就罚酒。问题是你又不喝酒。”龚潇道。
“你罚多少？”薛瑞激将道。
“关键是你喝多少？”
“你罚多少我喝多少。”
“黎乡长，给我倒满。”龚潇极为豪情地把酒杯往前递。王雨琦接过酒杯再递给黎乡长。
“哎哎，我喝不喝酒的问题没有解决，你们却斗上酒了。”程垂范道。
“我这个舅子你都认了，哪还能不喝酒？”徐毅道，“我刚才想说的是，你不是内伤，内脏没有受损，喝酒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特批了。”王雨琦道。
龚潇接过满满的一杯酒，看着薛瑞：“我真的喝了。”
“怕我耍赖吗？”薛瑞道。
龚潇张嘴把一杯酒倒进嘴里，然后咕咚一声全喝进了肚子。
“龚大记者，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黎秋天道，“我正想叫你吃几口菜再喝。”
龚潇打了个酒嗝，“为了能让薛教喝点酒，我就牺牲自己的胃。嗳，我不是说醉话哈，我觉得我和薛教也很有缘耶。”
第405章 顾虑（）
“龚大记者，你不会对薛教一见钟情吧，如果你没有结婚的话。”黎秋天道。
“你们觉得我是结了婚的人吗？再说，一见钟情跟有没有结婚有关系吗？”龚潇道。
“嗳，你还别说，龚潇还真单身。”徐毅道。
“徐局长，你不觉得这话题也扯远了吗？”薛瑞道。
“是扯远了，扯远了，喝酒，大家喝酒。”徐毅道。
这餐饭，足足吃了两个小时。几个人上桌本身就晚，两个小时过去，已经八点多了。饭店老板娘都已经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了。
桌上喝酒的气氛非常好。都是有文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