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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是个女人?!你竟然还假扮男子!”
许秀才的声音,尖利地钻入众人耳中,人们都跟着震惊了,围在周围的人,一个个仿佛被卡住脖子的鸭子张着嘴,瞪着眼,却没声。
江寒一惊,迅速捂住脖子,但几息之间,她的神情便在许秀才鬼叫般的重复声中,由惊慌变羞恼,再成坦然。
身份竟这样意外地被识破了。
虽然她平常也从未刻意做男人状,也没有过分担心被识破后的麻烦毕竟落霞镇靠近民族地区,规矩本就不够森严,再则,世道艰难,这些年不是灾就是匪,镇里因此而破碎的家庭不在少数,在外行走谋生的女人虽然不易,却并没有遭遇到,想象中那么重的歧视。
只是如今突然被识破,又被人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待,她心里总是不爽的。
她放下捂着脖子的手,撑着地坦然地蹲起,拍拍手上灰尘,朝许秀才痞痞一笑:“是女人又怎样?难道你能打得过我?”说着,还挑衅地朝他勾了勾手。
“你,你……成何体统!一个女人竟假扮男人,到处乱来,而且……你,你这是什么样子,没教养,粗俗,粗俗不堪!简直,简直就……就不是女人!”想到江寒之前还曾拽着他跑,许秀才满是道学的脑子,彻底混乱了。
闻言,江寒痞笑的脸渐渐板起,没好气地道:“老子是不是女的管你什么事,是男又怎样,是女又怎样,老子没偷没抢,没欺男霸女,靠自己的本事过日子,碍你什么事了?”
江寒的大言不惭,简直碎裂了许秀才的三观,他噌地站起身,指着江寒,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竟然还句句称老子,不知廉耻!”
江寒一叉腰也站起了起来,拍开许秀才的手指,骂道:“你才不知廉耻,你全家都不知廉耻!”
“泼妇,泼……啊!”
许秀才还没骂完,便被旁人扑倒在地。
一只火箭直直穿过,他刚站的地方,落向了人群。
众人轰然散开,便听还坚守在岗位上的牛大叔吼道:“赶紧给我各就各位,一点鸡毛小事,难道比应敌更重要吗?敌人又开始猛攻了!”
“大家小心!”
提醒的话音未落,城楼上火光大盛,一支支带着火苗的箭,骤然飞了过来,接着便响起好些闷哼、痛叫声与惊呼声还未彻底散开的人们,或中箭,或着火,彻底乱成了一片。
霎时间,江寒与许秀才两人,一个蹲在,一个摊坐在地上,彻底傻了眼。
从她头巾被烧,附近众人围上来,再到许秀才识破她的身份,不过十几息功夫,原本他们已经占上风的局面,转眼就倒了个。
这就是战场吧瞬息万变,不是能儿戏的。
“快,各就各位,别聚在一起!贼人要用火攻了!”
小旗长呼喊着,带着人,猫着腰跑过来救住伤者。
见两人还傻傻的不知道躲,他一把扯住两人的胳膊,躲去垛墙边,严肃地对许秀才说道:“举人公,小二哥是女是男不要紧,眼下大敌当前,只有能杀敌便都是英雄,您说对不对?”
他的话说得大义凛然,大受刺激的许秀才脑子还乱的很,只傻傻地跟着点头,而江寒却彻底清醒了。
她看着眼前混乱的一片,心里既内疚又难过,若不是因为她,这些人不聚在一起,便不会成为敌人的靶子。
她冷冷瞥了眼许秀才,对小旗长说道:“我去帮忙救人,你搞定他。”
才要走,许久没听见她声音的牛大叔,突然喊道:“江寒,你还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搬石头砸……”
话音被闷哼打断,江寒急忙伸头一看,就见牛大叔胳膊被火箭擦过,衣袖立即着了火。
“大叔!”江寒不管不顾地跑了过去。
……
袭击突然升级,江寒匆匆跑开了。
许秀才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反手揪住小旗长,问道:“我,我要做什么?”
他很迷茫,来前的一切自以为是的设想,此时在脑子里被搅成了一团麻。
敌人攻击如此猛烈,他一个弱书生,拉不开弓,石头也扔不远,能做些什么?
第四百三十六章 无力反击
小旗长也是个聪明人。
他虽然觉得许秀才是个麻烦,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反握住许秀才的手,郑重拜托道:“举人公,眼下咱们人手不足,这些伤员需要您帮忙救治。”
许秀才茫然地瞅了瞅,被扶着或抬着进塔楼的伤员,闻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皮臭味,有些犹豫与恐慌:“我,我不会啊……”
他倒是看过几本医书,若放在,平常,可能不需要人说,他便会跃跃欲试,但眼下受了刺激,只觉得人命很重,不是轻易能承担的。
“您放心,我们有负责包扎的弓兵,您只要照着做便是。您不会嫌弃这些受伤之人吧?”
闻言,许秀才长吁口气,渐渐振作起来,满脸肃然:“他们都是勇士,我如何会嫌弃?!”
“好,举人公不愧是读书人,见识果然不一般,那么这些人,在下就拜托您了!”
许秀才终于重拾信心,带着庄重的神情,便随人一起去了塔楼。
……
人们很快便发现,山匪们的火箭是用车弩和连弩发出的,他们的人远离城墙,不再是扔出一个石头便能砸到的了。
三辆弩车与两排手持连弩的匪徒,两三人一起协作,有起有落,整齐划一,火箭密密麻麻地往城上来,连让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城墙是青石砌成,火箭奈何不了,但城上城里的一切木质物品,便没那么幸运了。
城上的塔楼、垛口附近的木制防御设施,接连着火,山风一吹便燃起一大片;也有火箭越过城墙,掉落在城内的防御工事上,引起一阵惊慌。
刹那间,城上城下一片乱,众人的反击渐渐失序,大多数守在各个垛口的人们,连头都不敢伸,只能干躲在垛墙之下。
就连弓兵们和牛大叔等箭术还不错的人,也只能趁着箭雨的空隙,偶尔射出几箭,却根本起不来什么作用。
小旗长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没有慌得六神无主,还记得带着人冒险救火,指挥人小心抬走受伤人员,已经很了不起,哪还想得出反击之策。
他只希望能抗住这阵袭击,等沈大人接到信赶来救援,等贼人箭矢用完,或者等天亮。
城楼上的气氛,非常凝重,对战已经过去小半时辰,沈大人迟迟不来,对方的箭什么时候用完,他们不知道,但他们知道离天亮还有很久。
忽然,仿佛是老天垂怜,就在对方在箭雨的掩护下,又开始用木桩撞门时,天上哗啦啦降下一场又急又大的夜雨,成功解救了被火箭攻击得毫无反手之力的人们。
“老天有眼啊!有了这场雨,火就烧不起来了!”
“哈哈,也该轮到咱们反击了,没有火箭,天这么黑,他们就瞄不准了!”
大雨一瞬间便浇灭了一切,众人在雨里欢呼着,搭箭拉弓,搬起石头,攻击来不及撤退的贼人。
江寒自牛大叔受伤后,便占据了他旁边的垛口,两人一个射箭,一个扔石头,节奏配合得非常好。
为了把石头扔得更远,江寒还想了个主意将衣摆割下来,撕成两片布条,扎住大小适中的石头,转两圈蓄足势,再用力甩出去。
这虽然需要一点点技巧,却比干巴巴地扔出去,要更轻松,扔得更远。
不过,这也是有麻烦的蓄势时,人的动作大,不易躲避,非常容易成为敌人的箭靶。
但因为下雨,火箭没法射出,晦暗的光线下,要想射中城楼上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附近的人一看,纷纷割起了衣服。
转瞬间,石头的威力再次大放光彩。
可这份光彩只持续了一顿饭的功夫,大雨便如它来时一般,猝不及防地走了。
不一会,火箭再起,欢呼声立即转移到了城外。
山匪们兴奋地叫嚣着,短暂的安静后,城楼上响起一片挫败的骂娘怨天声。
悲喜转换间,撞门声再次响起,大伙都有些气馁,战斗的意志受挫,战事隐隐现出了败相。
小旗长试图鼓舞士气,但毫无作用。
江寒虽然也跟着喊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但实际上她已经有些慌,心里已在怨怪沈大人。
战局持续大半时辰,报信人走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人来。
一群乌合之众,加上个经验不足的小旗长,没有武器,顶到现在已快到极限了。
撞门声越来越急,贼人在火箭的掩护下,再次冲锋。
忽然,几乎被江寒遗忘的瑶民,拖着一段被烧掉半截的架子,矮着身子走到江寒身边,指了指她身侧的剑,说道:“我要用一下。”
江寒不明所以,却还是把剑拔了出来递过去,问道:“你要做甚?”
瑶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兀自砍掉架子上多余的横条,只留下一人宽的木板。接着,他把剑还给江寒,拖回木板他的位置,在垛口边垒上一层石头,将木板放上去,再垒上一些石头,顶住木板,不让它轻易倒下。
看到这,江寒终于看明白了,她喜道:“你真是太聪明了!这样便可以护住前胸了,扔石头时,危险便能小些。”
牛大叔闻言也看过来,随即眼前一亮,称赞几声,也去捡了一段类似的木架。
而江寒更加直接,索性霸占了瑶民的位置。
这些木板才淋了雨,即便中箭,短时间也不易起火,有了它,他们便不再毫无反击之力了。
江寒当即朝撞门的贼群,狠狠砸去几块石头,又灵机一动,捡了块小点的木料,削出个大拍子。
如此一来,她用布条甩小石头时,便能一手甩石头,一手随时抵挡敌箭,防护范围更广范也更灵活。
她再一次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动,心中斗志也跟着再次昂扬。
这一次,她没有兴奋得大声叫嚣,而是直接用石头说话。
但好景不长,就在其他人还在做挡板时,她、瑶民及牛大叔三人因为攻击太过突出,很快便被敌人发现,接着如雨般的箭齐齐射向他们。
噗地一声,牛大叔肩膀中了一箭,手上的弓箭随之飞了出去。
“大叔!”江寒随手扔掉木板,火速扑过去,拍打着牛大叔身上的火苗。
牛大叔肩头插着箭,肩膀上被烧出一片刺目的水泡,伤口被火烧过之后,虽然血流得慢了,可却狰狞得令人不敢直视。
江寒扶起一脸惨白的牛大叔,眼泪唰地涌出了眼眶。
此时此刻,她心中满是恨意,恨这些火,恨用火的敌人,更恨自己的无能无力。
第四百三十七章 你有办法吗?
眼泪迷蒙了视线,江寒试图将牛大叔背去塔楼,却因身体颤抖得太过厉害而不得法。
牛大叔抬起左手,推了推她的胳膊,忍痛说道:“大叔没事,能走,你哭什么。”
江寒赧然,眼泪却流得更凶。
只差一点,那箭便会射中牛大叔的脖子……
她不敢想象那画面。
那瑶民见状,忙过来将她扯开,主动扶起牛大叔,说道:“把挡板捡起来,我们抬着,护在身侧。”
他也被袭击了,火箭擦过他的鬓边,烧掉了鬓发,烫伤了脸颊,起了一片猩红。
三人弓着身子,小心又快速地往塔楼而去,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半人高的木板上,便密密麻麻插满了十余支箭。
木板着了火,江寒的手被燎得通红,却一直咬紧牙关没放手。
但塔楼的情况也不太好,它目标显著,很容易成为靶子。
塔楼里不时有地方着火,负责扑火的人疲惫地穿梭应对,屋里伤员们的痛哼声不时传出,才一靠近,便有股令人颓丧无望的气息钻入人心。
伤员都聚在背靠镇内的屋子里,一眼望去,便见到二三十张,各种痛苦的脸。重伤昏迷的躺在东边角落,西边角落里则放着几具,面上盖着布巾的尸体。
若是单纯的箭伤倒还能包扎,可大多数人都是箭伤带烧伤,根本没法用绷带包扎。
被委托了重任的许秀才,此时哪还有当初的意气风发,他坐在东墙边的一张椅子上,双手垂在身侧,衣袍上沾着血,脸色苍白,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感应到视线,他木然抬起头,朝门口的江寒三人望来。
见到被扶进门的牛大叔,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他面上既有不忍又有无力之后的麻木。
他站起身,迎上前,语调平平地说道:“没有药,火烧伤无法包扎。”
“那,怎么办?”江寒急道。
许秀才摇摇头,说道:“大夫不知何时能来,眼下只能先用清水清理。”
烫伤后要马上把伤口放在水龙头下冲凉水,江寒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牛大叔这样的伤口能不能沾水,况且,许秀才看起来十分不靠谱。
她问道:“这样能行吗?会不会感染?”
许秀才不明白她说的感染是什么,也不想去明白。
他指了指场间正在忙碌的一人,说道:“那位兵士是这样说的。”
那人正在查看伤员,身边确实放着盆被血染红的水。
应该就是小旗长说的,会简单包扎和治疗的弓兵。
“有人去请大夫了吗?”江寒问道。
许秀才点点头:“人已走了许久。”突然,他的声音毫无预备地激动起来,“我不知道这些人,为何如此贪生怕死,听到消息,为何不主动赶来?!”
江寒很清楚他为何会突然激动。
一个自以为是的书呆子,刚刚中了举,多少有些“老子世界第一”的傲慢,谁知却在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世界残酷的一面有些困兽般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
江寒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
正在这时,城内忽然传来马的嘶鸣,紧接着兴奋的呼喊,从城楼下往城楼上传来。
“太好了,大人来了,大人带着人来支援咱们了!”
霎时,塔楼内外颓败沮丧的人们,相互对视,陡然大喜,仿佛看到了救星般,精神为之一振。
……
“情况如何?”
沈大人拎着剑,鬓发潮湿,衣袍上沾着血,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战斗。
他身后跟着形容相仿的陆五斤与初一,还有两位领着几名学徒的大夫。
两位大夫都是熟人,其中一位便是邱大夫。
小旗长将他们迎到相对安全的塔楼后侧,极其恭谨地禀报:“大人,马金宝偷袭成功,我们伤亡了好些人……还好,这些壮士及时赶到,否则……”
沈大人微一抬手打断他,说道:“这些本官已知,眼下如何了?”
小旗长面色一凛,直接交待重点:“城外有近千贼人,三辆弩车,连弩几十,攻击十分猛烈,我方伤亡比较严重。”
他声音沉重,脸色惨白,垂着头,有些紧张,仔细一看,他身上的几道伤口,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沈大人扫了眼城楼各处,黑眸落在各垛口边的石头上,眼波微闪,继而一抿唇,狠狠闭了闭眼。
“先去看看伤员。”他轻声说道。
但才走到塔楼门前,里面便冲出来一个人。
“沈大人,您为何现在才来?!您怎能让手无寸铁的百姓,孤立无援地在此抵抗?您可知那些贼匪有多凶恶?!可知咱们伤亡多少人?!”
冲出来的人正是许秀才。
他的声音里带着尖锐的破音,面目凶恶,甚至有些癫狂之色,叫嚣道:“我定会将此事,上呈知府大人!”
沈大人面无表情地直视他,沉默片刻后,侧头对身后的小旗长说道:“举人公有些激动,战场前线,危险至极,稍一不慎,便会有闪失,寻人送他回去。”
许秀才对沈大人的态度十分不满。
虽然极度的恐惧让他有些抓狂,但这种退场方式,却是他本能排斥的。
他后退一步,恼怒道:“我不走,你想做甚?趁机掩盖事实?”
这话连邱大夫两人,都听不下去了,更何况沈大人身后的陆五斤与初一。
邱大人并不认识许秀才,但举人公三字,让他很快便猜到眼前人是谁。
不等初一与陆五斤发难,导致场面更紧张,他先站出来,蹙着眉,极度不认同地说道:“举人公,你这话有失偏颇。贼人来袭,落霞镇百姓正该齐心协力,眼下南门、青河岸边都起了战事,大人可是一刻都没闲着。”
一番无理的发泄后,许秀才因为畏惧而混乱的头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但他没有就此闭嘴,而是虚张声势地继续说着气话:“御敌难道不是他的职责?他应该领着人,直接杀出去,将这些该死的贼人全部杀死!”
沈大人不想再听他胡搅蛮缠,冷淡地越过他往里走,却在跨过门槛后,撞见了笔直站在门边,默默看着他的江寒。
江寒的表情十分漠然,定定望来的黑眸里,却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她淡淡问道:“我要那些人也尝尝火的味道,你有办法吗?”
第四百三十八章 意气用事?
面前的人,额头上有片醒目的红痕,眉毛被火燎去了半截,眼眶猩红,脸蛋被眼泪冲刷得黑一块白一块,头发割得参差不齐,软趴趴地贴在鬓边,进一步凸显出主人形容的凄惨。
再往下看,她的衣衫被火星烧出好些洞,下摆被割得只剩短短的一截,大部分已经从腰上那根软鞭里,跑了出来。
但最令他触目惊心的是,那双手背上满是水泡,红肿难看的手。
沈大人的心狠狠一抽,冷凝的面具碎裂,只觉得一股怒气在心里乱窜,却不知该向谁发。
豪言壮语犹在耳边,他便让她置身险境,直面生死。
“对不起!”他上前一步,用耳语般的声音说道,“我该把你,强送回家的。”
但这话却没有让江寒感动,反而像掉入油锅里的一滴水,直接炸了起来。
“大人,我在问你有没有办法!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烧死他们!要将他们全部烧死!”炸掉的江寒哑着嗓子喊道,一声比一声冷厉,直刺得人心头发颤。
沈大人心中一痛,想要揽住战抖着的江寒,让她平静下来。
但他的手才伸出去,江寒便闪电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