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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以为老爷我跟他争得是这菜,老爷跟他争得是这道网,这道由点及面的网。若不是老爷自诩脑子不比这小子差,还真想把他弄到手下来,以后老爷可就省了不少心喽。”
胡老爷说的话太高深,随从听得似懂非懂,可他也了解胡老爷的秉性,说是刚愎自用不为过,容不得人说半点不是,自然是连连夸着自家老爷英明。
而胡老爷一面笑着,一面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把这小子留下的网都给吞了,一点都不给他留。
辗转数月终于回乡来,却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薛青柏等人并不知晓这期间的事,还真当是生意做不成了,纷纷安慰招儿。而招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不作声,因此更是让大家误会了。
回来后招儿没有回薛家,而是先上了一趟后山。见那小作坊里,大家都在认真的做着活儿,她就站在那里看着,莫名心就安了。
高婶回头看见她,忙站了起来:“招儿回来了。”
这话让另外十多个妇人纷纷都围过来,又是嘘寒,又是问暖。这几个妇人都和招儿熟,以前都是经常给她干活的,有几个是后面找来的,但也知道东家是个平易近人的。
来这里干活好,晌午管一顿饭,按件算钱,有些手脚快的妇人,一个月能得近一两银子的工钱。
要知道一两银子在镇上在县里算不了什么,可在乡下,已经算是一笔不菲的工钱了。
以前都是男人干活,女人在家做家务带孩子侍候婆婆,如今因为女人工钱高,反而反了过来。一家子都是紧着女人的工做,就想让她多往家里挣些银子,以
第89章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这几日招儿特别闲; 每日就是来回于家里和后山。
这让赵氏觉得特别稀奇; 知晓招儿是在外面做亏了买卖,才会回家的,免不了会说几句风凉话。
“让我说; 妇道人家就该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非要出头做个什么买卖。现在亏得灰头土脸回来了,这不是瞎折腾。”
“既然回来了; 就给家里干活; 闲得你天天四处跑。”
现如今赵氏说话一般没什么人理她,顶多也就是薛青柏孝顺陪她说两句,也免得她太过难堪。可这次薛青柏都不接她话茬了; 赵氏只能自说自话。
不过这次赵氏有了帮手,那就是薛老爷子。
薛老爷子也认为招儿最好还是别瞎折腾了; 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比较好。
“你年岁也不小了; 你奶说得没错,总是四处跑也不像话。之前也就算了,以后还是注意些; 没事就帮你奶在家干活。”
孙氏望了望赵氏; 又去望薛老爷子,正打算说什么,被招儿拽了一把。
招儿笑眯眯地道:“爷说的是; 以后我尽量不往外头跑。”
“这就对了。”赵氏站在正房门前; 居高临下往这边看了一眼; 依旧是嫌弃:“瞧你现在黑的; 哪有个丫头样子,也就仗着是订给了狗子,不然你看哪家人会要你这样的媳妇。”
说话间,招儿和孙氏就走出了家门。
孙氏劝道:“你阿奶现在嘴越来越碎了,也越来越烦人,你别理她。”
“四婶,我要是把她说的话听在耳里,早就气死了。你放心,她说她的,我从来不听。”
孙氏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走到半道时分道扬镳。孙氏惯例还是上后山去,而招儿则是打算带黑子去河里洗个澡。
等招儿领着黑子到河边时,已经有许多妇人在洗衣裳了。见了招儿来,纷纷跟她打着招呼。
“婶儿嫂子们,你们在上头,我领黑子在下面,也免得弄污了你们的水。”招儿领着黑子找了个下游一点的地方,就让黑子站在水齐它小肚子的地方,撩着水给它洗澡。
先把身上的毛打湿了,再用皂角去污,不过招儿用的更高级一些,是胰子。皂角虽然去污,但每次给黑子洗了,等干了后毛会显得很干燥,后来招儿就试着用胰子给它洗,倒是用得挺不错。
“招儿,你这可真是不俭省,给狗用胰子。胰子比角子可贵多了,哪有给狗用胰子的。”
“婶儿,我这也是随手拿错了,总不能再回去一趟,就先用着吧。”
“这一块儿胰子不大,给狗洗两下就没了,你这手指头缝也真是大得很。”
就有人打趣她:“人家用胰子还是角子,倒碍着你的事了?人家招儿能挣,爱用啥用啥。”
这个叫花婶儿的就反驳上了:“我这不也是替招儿心疼么。”
“用得着你心疼。”
“就是就是。”
一群妇人七嘴八舌地一顿打岔,这事就算是过了。
可招儿难得出来一趟,免不了就有人对她好奇,一会儿问问最近咋没出去,听说在外头做买卖亏了本钱才回来,还问招儿亏了多少。当然也少不了有人问她啥时候和薛庭儴成亲的,她如今岁数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这就是招儿为啥没事的时候不喜欢上村里来,长舌妇人太多,你不理人家,就是你失了礼数,你真去理对方,能把你今天吃了啥饭都问出来。
“瞧瞧庭子现在这么出息,还能看的中招儿?我听人说读书人眼光都高,这庭子在外面一直没回来,莫不是看中了城里的哪家千金小姐啥的。”一个叫大田婶子的妇人道。
“哎呀,你会不会说话,什么看的中看不中,这婚事是当年青松两口子定下来的,翻破了大天去,老薛家也不敢悔婚!”
“那能一样?!两口子中男的要是看不中女的,女的就吃
第90章 第90章
==第九十章==
可惜招儿却不肯说; 无论薛庭儴怎么问; 她都是垂着眼不说话。
“弟弟能对你这样?”薛庭儴被气得不轻,伸手狠狠掐了她一下,把招儿掐得直吸冷气。
“你、你……”
“我什么?”他变脸极快; 方才还是委屈满满; 转瞬就成了霸道不容人质疑。他狠狠地又亲了招儿的嘴一口:“弟弟能对你这样!”
他一面抵着招儿的额头使劲亲她,一面说:“你是真傻; 还是装傻。咱俩把能做的都做完了; 你现在跟我说你把我当弟弟?”
招儿不能动,只能缩着脖子躲:“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是不是?”薛庭儴眯着眼睛道。就在招儿心中惴惴; 怕他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就突然感觉自己悬空了。
薛庭儴竟是将她抱起来; 扛在肩头上。
她挣扎着问他要干什么; 才发现几个月不见,小男人长高了也长壮了。恍惚之间本来比她矮半头的他,竟然跟她差不多高了。胳膊也有劲儿; 她用了三分力气; 竟然挣不脱。
可再多却是不敢了,是怕弄伤了他,也是怕自己摔了。
“你快放我下来; 别闹!”
天翻地覆之间; 她才发现来到一间屋子里; 是小作坊的库房; 专门用来存放布料的。
下面铺着厚厚的隔板,是为了防潮,上面堆放着一层又一层的布匹。有一处缺了很大一块儿,上面的布匹已经被搬走了,招儿被薛庭儴扔在了上面。
她刚想坐起来,就被人又压了回去。
“我没有闹,我跟你认真的。”
这还是招儿第一次发现小男人这样,浑身充斥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与他平时纯良无害的模样全然不同。
“你要是觉得还不够,我再做一次就是了,这一次你可别装睡。”
招儿的脑子当即炸了,他知道那次她是装睡的?他怎么会知道?他知道她在装睡,还是那么干了,天呐!
就在她愣神之间,衣襟已经被人拉开了,环在脖子上的那根细绳也被扯了开。她感觉到凉意,就想伸手去挡,却被人钳住了双手。
根本没办法抵抗,她只能承受,可他越来越过格了。她控制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去推他的脑袋:“狗儿,你别这样,我害怕。”
薛庭儴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直起腰,去给她擦眼泪:“你哭什么,我又不是想伤害你,我就是生气。”他声音闷闷的。
招儿没说话,拿手挡自己脸。
“你看我们都这样了,也那样了,你不嫁给我你打算嫁谁?”
招儿还是不说话,就是推他,可他就是不起来,手还放在那傲人的高耸上面。
“你别听那些长舌妇们胡说,你就该嫁我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我年纪比你大。”她捂着脸,声音小小的。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我黑,也不白。”
“我白就行了,你要那么白做甚。”
“我屁股不大,不好生养。”
“你放心,你以后肯定第一胎就生儿子。”
“你咋知道?”招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是半仙,会掐会算。”
“反正我俩不合适,你别因为爹娘临走前说的话,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娶我,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也不是个好女人,别的女人都在家相夫教子,可我不可能这样的。”
招儿将他推开坐起来,低着头整理好衣裳,就想走了。
却被薛庭儴一把拉住。
“就是因为这,你才不想嫁我?”
这一会儿时间,招儿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垂目道:“也不光是因为这,总而言之咱俩不合适。”
“那我若是就要娶你,你打算咋办?”
招儿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薛庭儴紧紧攥住她的手,硬是把她拉到身前,强迫她抬眼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很认真,也很沉着:“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想娶你不是因为父母之命,也不是觉得要报答你什么的,就是单纯的想娶你而已。我就是要娶你当媳妇,咱俩睡一个炕,在一个锅里吃饭,睡一个被窝,我还要对你做赵金瑞对小姑做的那些事。然后你要给我生个小狗子,生个小小狗子,生一窝小狗子。”
“以上,就是我薛庭儴想对王招儿说的话。反正我话说了,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就得这么办。至于你担心的以上这些,甚至那些长舌妇说的那些,我都不在意,你最好也别在意。还有你做生意的事,我若是在意早就不让你做了,不会等到咱俩成亲以后。”
第91章 第91章
==第九十章==
薛庭儴听了招儿的来意; 眼神当场就暗了下来。
他极力忍住内心的暴戾感; 不知为何,越是临近梦里他和招儿的婚期,他莫名总会紧张。总怕生了意外; 总怕重蹈覆辙; 总是怕——她会死……
明明现实和梦境已经相差很远,在梦里这个时候; 他还在清河学馆苦苦求学; 和招儿之间别扭生硬。可现在他却是连得案首,秀才的功名已经到手,两人也快成亲了。所以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招儿也一定不会死,可他就是怕……
可能是因为那个梦; 缺少了最关键的那一段。
薛庭儴深吸了一口气; 压抑着说不许的冲动,而是询问招儿出去做什么。
招儿有些犹豫,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听完后; 薛庭儴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也有几分不满:“这事怎么没告诉我?”
招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可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你又不会做生意; 我告诉你做甚?
薛庭儴轻抿了下嘴唇; 不得不承认招儿是目前唯一让他能有挫败感的人; 哪怕是在那梦里; 似乎也是这样,他对她永远是一种挫败而无力的感觉。
曾经他分析过,无外乎和招儿的性格有关。
她独立、自主、有能力,似乎有他没他没什么关系。她能养活自己,甚至没有他,她可能日子过得更好。
就是这样,轻不得重不得,挫败无力却又想死死拽住她,永远不丢手。梦里的那个他根本处理不好这种复杂的情绪,幸好他做了这个梦,成熟了许多。
“我俩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我有什么事都告诉你,难道你有事就不该告诉我?哪怕我帮不了什么忙,总能分担些。”薛庭儴默默地道。
招儿听见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就忍不住想到当年爹娘死后,只剩下她和小男人的场景。眼神忍不住就软了下来,更不用说口气了。
“我当时就算想告诉你也没办法,你那会儿也不在家。”顿了下,她又道:“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招儿将自己之前留的后手,和这次出门打算做的,都告诉了他。
薛庭儴眼中藏着讶异,却又不意外,在那梦里招儿本就在经商上颇有天赋,可惜那天赋却被他扼杀了。
想到这些,他目光暗了下来:“我陪你一同去。”
夏县宛庆乡某个村子里,数十个村民团团围着一辆马车。
这马车与一般的马车并无不同,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车壁上印了两个大字‘胡记’,而那驾车的黑瘦男人所穿的衣裳上,也同样有‘胡记’的标志。
村民们十分愤慨,堵着路上不让马车走,非要让驾车的人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驾车的人是个黑瘦的男人,瞧其样貌一点也不出众,可语气和态度却是十分傲慢。
他从车辕上站起来,瞪着眼睛道:“你们还不让开,以后还想不想把菜卖给我们胡记了?都跟你们说了几遍,这菜价是上面定下的,跟我一个跑腿的没关系,你们拦着我作甚!”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咱们可不认识什么胡记不胡记的,就认识你!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菜价从十几文硬生生被你们压到几文,你们这是想坑咱们的血汗钱!”
“就是,就是!”
“往常就算菜价有跌,也不会跌这么快。”
“我在镇上有亲戚是在酒楼里做工,他刚好在后厨帮忙,你们拿着从咱们手里贱买的菜,高价卖给酒楼,你别以为咱们不知道!”人群里,有个村民道。
“黑心的奸商!”
“今天不给个说法,你今天就别走了!”
村民们义愤填膺,黑瘦男人见此不禁有些心慌,骂道:“谁说我们胡记贱买高卖,给老子站出来,看我不打烂他的嘴,谁不知道我们胡记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几片烂菜叶就敢卖上
第92章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听完后; 徐县令有些唏嘘; 那日他去余庆村就知晓事情不单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
薛庭儴的坦诚公布让他有一种亲切感,就好像两人的关系很亲密。
这般事情; 尤其薛庭儴连得三个案首; 注定以后的前程不会太差。此时风光了,按理说该是能遮掩就遮掩;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读书人总是要些体面的。
却把这般事情告诉于他,其间的亲近不言而喻。
而徐县令也是感同身受,他同样出身微寒; 农家子一旦出头,其风光背后的酸甜苦辣;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当年; 拙荆也是靠着缝缝补补挣些银子,补贴家用,才有我当日的进士及第。”徐县令面上可见黯然; 隐隐还有愧疚。
本以为做了官; 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官老爷不从来就是吃喝不愁,穿金戴银; 风风光光。
可实际上做了官之后; 只有自己才清楚这期间有多难。没有背景; 只能去那些贫瘠之地就任; 好不容易熬够三年,换了个地方,却是步步维艰。
而家里那边却是不消停,之前他在那苦寒之地做官,还能挡着家人前来投奔。如今换了地方,老母已经来了几次信,说要带着兄弟来投奔了。
说是投奔,还不是想着他做了官,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殊不知,堂堂的县令夫人还在为几两的菜金和下人大动干戈。
想着之后回了房,夫人觉得丢人小声哭泣,自己却安慰无力,徐县令心中更是愧疚。
他怅然一笑,才打起精神对薛庭儴道:“你那妻子为人也算本分,与那姓胡的竞价,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本官又怎么会怪罪于她。让她切莫担忧,本官该感谢她懂事知事,不然事情闹大,引起上头的注意,本官可就……”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而是又道:“都说奸商可恶,可不是如此!朝廷历来重视民生疾苦,实行平粜的方式来平抑物价。在当地设常平仓,谷贱时增其贾而籴,谷贵时减贾而粜,未曾想这小小的菜也能影响一方安稳。本官这便命人拿了胡大海问话处置,这些契你还是拿回去吧,即是你妻所有,当还是她所有才是,但万望切记切记,凡事需得谨慎为之。”
“谢县尊大人。”薛庭儴作揖行礼,待坐下后才道:“只是学生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是冒昧。”
“讲。”
“学生如今虽只是生员,但也是胸有抱负,望有朝一日能为朝廷效力。近日与师习论、判、诏诰表和经史、时务等,也能体会到为官之不易,世事之艰难。而这次经历此事,也有感朝廷在商之一道上力有不逮。学生见识浅薄,在宏观大策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就拿这小小的菜来做例子,若是官府能有手段管控,又何愁价钱暴涨影响市价。”
薛庭儴这话明显带着引子,徐县令自是问道:“不知何讲?”
“学生愚见,还望大人莫怪学生唐突。”他又是作揖为礼,才站起身,道:“此事之所以会失控,无外乎没有引起人们重视,人人都知粮价才是重中之重,小小的一个菜实在不足挂齿。
“可须知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缺一不可。盐之一道为朝廷所管控,因为是人人必不可缺,其实菜也同样如此。只因利薄利微,未能有人入眼,可经此一事,势必有人会看在眼中。需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怕大人重惩重治,恐怕也效用不大,总会有人钻漏洞。”
“不知可有什么良方对策?”
“大人只需择一人交付其经营此项的资格,旁人却是不允许再入市。是时若是市价失调,大人只需找上此人即可。”
听到这里,徐县令已经明白薛庭儴的意思了。
说了这么多,对方不过是想找他要一个资格,也是想借由官府的权势垄断市场。可对方送给他的人情也是很大的,首先他及时洞悉事情根本,不至于大祸临头,还茫然不知。二来,若是此法在当地行之有效,完全可以向上禀报施行,是时市场井然有序,他居功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