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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臣不知。”
“因为你。”
“我？”
“不错。”宋王偃颔首道，“因为你是我们宋国的太子，是我们宋国未来的王！你需要这些旧贵族的帮助，他们都是老宋人，对你继位为王心服口服。寡人也需要子恒你建立起自己的威望，而这一次，正是一个好机会。”
“父王，那么儿臣应该怎么做？”
“这个寡人教不了你。”宋王偃说道，“每个人的为君之道都是截然不同的。子恒，你知道作为一个帝王，最重要的是什么？”
“贤明？”
“光有贤明是不够的，远远不够。”宋王偃摇摇头道，“帝王心术，旨在制衡。制衡二字可很不容易做到，帝辛、夫差、齐桓公，他们曾经都是英明神武的君主，可是后来的下场为何这般凄惨？因为他们的制衡之术做得不够好，甚至可以用很糟糕三个字来形容。”
“寡人现在就觉着，有一张大网，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在笼罩着寡人，压得寡人快喘不过气来了。”
听到宋王偃这么说，子恒不由得悚然一惊地道：“父王，难道是有人要对你不利？”
“寡人不清楚。现在敌人全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实在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寡人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一回子楚被流放就是一个教训，寡人若是处置得不够妥当，不仅会使得君臣之间离心离德，这国法还将成为一纸空文。”
宋王偃又瞥了子恒一眼，说道：“恒儿，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欠缺一种东西，你没有，但是你的楚弟有。”
子恒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问道：“是什么？”
“气质。属于帝王的霸道之气！这一点不仅是能从你平日里的言行举止里看得出来，你的这个人……怎么说呢，反正是眼光比较独到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你所欠缺的这种气质是可以后天养成的。子恒，这下子你知道为什么匡章家和干骜家，这些重臣的那些小子会追随在子楚的身边了吧？”
“霸道之气，即属于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子楚身上的那一股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但是你没有，不过没关系，这个东西是可以后天养成的。”
子恒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干恬、匡梁、黄权等人会经常跟着子楚厮混呢，除了子楚的公子身份，更多的应该还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霸道之气。
“子楚的性子太过暴躁，还欠缺磨砺。这一回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宋王偃说道：“恒儿，你跟寡人来。”
随即宋王偃拔脚往旁边的门帘那边走去，子恒亦是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第450章 野望（）
子恒跟随宋王偃的脚步进入了一间比较隐蔽的宫室里。
在这间宫室里，摆放着一张又一张羊皮地图，这些地图上画着各个城池，山川河泽，乃至于连一些不为人知的羊肠小道都标记了出来。
而这种地图共有九张，一张宋国，一张齐国，一张魏国，一张韩国，一张赵国，一张秦国，一张楚国，一张燕国，一张中山国。
宋王偃搜集天下列国的地图，还是如此详细的地图，其意不言而喻。
而在这些摆放出来的羊皮地图的中间，还赫然铺开了一张整个华夏的大地图，姑且称之为江山社稷图。
在这张江山社稷图之中，各国的城池土地，还有疆域的面积都被标记出来。
“父王……”
宋王偃指着脚底下的江山社稷图，一字一句地道：“子恒，告诉寡人，你都看见了什么？”
“天下。父王，儿臣看见了天下！”
“不错。”宋王偃微微颔首道，“寡人带你到这儿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天下！这天下何其大也，使无数英雄尽折腰。一个人的眼界有多大，心就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这些地图，是寡人命黑衣卫制作出来的。黑衣卫的人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走遍各地，各个城邑，各个村落，各个河泽，各个山川，这才制作出了如此详尽的地图！寡人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普天之下，再也没有第二份如此详尽的地图了！”
“父王志在天下乎？”
宋王偃闻言，不由得睥睨了子恒一眼，说道：“当今列国的王上，有不觊觎于天下的吗？”
“这个乱世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之久！自平王东迁以来，天下诸侯争霸，纷乱不止。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之后天底下的战争更是愈演愈烈！而今华夏诸国只剩下九个国家，宋国、齐国、楚国、燕国、韩国、魏国、赵国、秦国和中山国。”
“夫大争之世，凡有血气，必有争心！”
宋王偃掷地有声地道：“曾经的超百的诸侯国现在只剩下九个，不出一百年，寡人相信天下将迎来一个新的大一统！”
“大一统？”
“是的。”宋王偃说道，“连绵不断的战火，长达数百年之久的战火，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多了一片废墟！大一统，这是每个人所渴望的，亦是时代所渴望的，而且是不可抗拒的。”
“恒儿，寡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大一统的事业，这种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所以寡人希望你能继承寡人的意志，完成寡人之未尽的大一统事业。”
这就交代身后事了吗？
子恒脸色一僵，随即说道：“父王，想要灭亡其他八国恐怕不容易。现在天下的任何一个诸侯国都没有灭国之力，哪怕是强齐想要灭掉最弱小的中山国恐怕都力不从心。”
“世事会变化的。”宋王偃笑吟吟地道，“子恒，寡人今日让你看见了寡人作为王的野望，不知道你做何感想？”
“这……”
宋王偃摆了摆手道：“你不需要告诉寡人。”
宋王偃对子恒寄予了厚望。这一点，从他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得出。
宋王偃认为天下必须要大一统，这是历史的发展趋势，不可更改，也绝不能更改！
天下列国的君主谁不想一统天下？没有！
华夏的传统思想与西方人是完全不同的，西方人的完全是强盗思想，呃，他们好似就是强盗出身的。在历史上，自从秦王朝建立以后，后世的诸侯和军阀没有一个不想将分裂的天下再次大一统的。
为何？
盖因秦始皇在横扫六国，建立了大一统的秦王朝之后做出的各项举措。
其一，统一文字，使其成为一个民族的基础，并延用至今；
其二，废分封，立郡县，成为以后中国统一后管理的标准模式，历时数千年之久；
其三，统一货币和度量衡，在商业上大大便利国内交流。；
其四，车同轨，道同距，修建秦直道大大便利国内交通；
其五，焚六国史书，客观来讲统一了思想，避免因为历史问题而导致国家分裂；但是毁掉的各国古籍都有副本保存，其后被毁是由于项羽火烧秦都造成的；
其六，修建灵渠，加强了对珠江流域的控制，并使该地区永远成为中国的版图；
其七，修建长城，抵御北方胡族侵略的重要防线，长城长期成为国界；
其八，南征南越，将后世的福建、浙江、两广纳入中国版图。
其九，北击匈奴，夺回河套地区，并使该地区永远成为中国的版图。至此奠定了中国统一多民族中央集权国家的基本格局。
这些，都是秦始皇的功绩，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功绩，秦始皇才成为了华夏人毫无疑问的“千古一帝”！
而宋王偃心里是这么琢磨的，若是在他的有生之年不能完成大一统的事业，那么就选好后世之君。
子恒不行，他的儿子继续，孙子不行，那就让曾孙子来！宋王偃就不信了！凭借自己的文治武功打下的这一份雄厚的家底，还能被全败光了？
就算没有完成大一统的事业，可是基础都给他们打好了，目标也定好了，总不能跟魏国一般翻车了吧？
呃，好吧，其实当年的霸主魏国之所以翻车，好像那时候的魏国就像迷途的小羊羔一般，吊打天下无敌手，但是自己却找不着北，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就跟项羽一样，楚霸王英雄一世，但是他是一个兵形势家，强于战术，而弱于战略，简而言之，就是目光短浅，打仗连最基本的一个战略规划都没有。
刘邦与项羽之间的楚汉争霸，刘邦前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百折不挠，几乎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但是项羽，仅仅一次垓下之围就败了，一败涂地，兵败而身死。
这就是战略和战术的区别。
其实无论是一个国家，一个人还是一支军队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个国家若是没有明确的战略规划，再怎么强大都会倾颓下去，譬如霸主魏国；一个人若是连最基本的梦想都没有，那么就不要想咸鱼翻身了；而一支军队的话，没有优秀的将领的战术和统率，那就别想打胜仗。
道理都是一样的。
此番，宋王偃借着子楚失手打死纪馥的事件，提拔了老宋派的纪文当廷尉，还借机打压了楚系的大臣。
子楚乃是楚系大臣们所拥戴的公子，现在因为这么一件事差不多全毁了。
而老宋系的大臣几乎全是拥戴子恒的，故而说宋王偃提拔了老宋派的大臣，其实是在给太子恒增加助力，让他能够更快地在群臣中建立起足够的威望，可以拉拢更多的大臣。
宋王偃这是在放权，没错，就是在放权！
现在子恒当了六七年的太子，在朝野上下已经建立了足够的威望，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宋王偃的目光放得很长远。
他处心积虑地打压楚系和齐系的大臣，然后又提拔了一大批的宋系的大臣，实则是为了让子恒将来能够顺利继位，顺利接管一切政务在铺路，在给子恒扫除拦路的石头。
没办法，这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
刚刚登基的君王肯定一时之间无法取信于群臣的，所以威望不足十分的致命。这也是后来的秦昭襄王嬴稷为什么在继位之后，秦国会发生季君之乱的缘故！
不是太子，又被仓促立为国君，国家不发生动乱才是奇了怪了！
而宋国不能乱。
新王继位，必须要几年的时间才能在朝野上下建立足够的威望。而一旦立储，君主不放权的话也差不多的，故而宋王偃决定放权。
当然了，宋王偃是不会承认自己想偷懒的。
“恒儿，寡人想进行一次吏治整顿。俸禄三百石以上的官员都需要调整，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来办吧。你下去调研之后，再草拟一份奏牍，罗列其名单即可。”
闻言，子恒惊异地道：“父王，如此怎可？儿臣虽然是储君，是我们大宋国的太子，但是怎能受此大权？”
“哈哈哈哈。”宋王偃听到这话，笑着拍了拍子恒的肩膀，随后说道，“寡人相信你。子恒，你只管为国家举荐贤才，至于你会不会结党营私，这个寡人管不着。记住了，子恒，作为一个上位者，首要的便是制衡，然后才是恩威并施！”
“现在寡人给了你这个推举官吏的权柄，必然使得群臣都向你靠拢，无论齐系还是楚系，他们不想更上一层楼是不可能的。而你，子恒，你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多历练，知人善任，你将这份恩惠施于官吏，肯定能使得官吏们信服的！”
“父王！……”要说子恒不感动的话那是假的。
这可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啊！
放眼天下，不，应该是古往今来，有哪一个君王会想宋王偃这般，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手中的权柄分给自己的儿子的？
子恒倒是没有想到宋王偃会做什么甩手掌柜的事情……
第451章 内侍有胡渣（）
而此时，在妹姜的寝殿里。
宫婢小玉伸着脑袋，鬼鬼祟祟地进入了旁边的一间宫室，而后又关上门。
在那里，一身华美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妹姜正喝着茶，看见小玉那做贼一般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娘娘。”
“东西拿到没有？”
“拿到了。”小玉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黄纸包裹的东西，放到妹姜的手心里。
小玉说道：“娘娘，卖这个药的先生说了。这个药叫做软筋散，无色无味，药性很慢，需要一日服用一次，七日才可以奏效。”
“效果如何？”
“唔。据说一个健康的人，一日服用一次，七日之后将会全身瘫痪，筋骨都软了，期间还会精神恍惚，出现浑身发冷，头晕目眩的症状。”
“不会伤身吧？”
“这个……那个药师说没什么大碍的。这是解药。”小玉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纸张包裹的东西，似乎是几颗药丸。
妹姜闻言，不由得蹙眉道：“有实验过吗？”
“药师说实验过的。而且效果极好，这个解药是立即见效的，服用半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了。”
小玉说道：“而且，这种软筋散的药性不是很强，故而，就算是医术高明的医者在把脉的时候，根本查探不出这是什么病症的。”
“好。本宫要的就是这种东西。”
见到妹姜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小玉不由得试探地问了一句道：“娘娘，你要拿这种软筋散做什么？”
“不该你问的不要多嘴。”妹姜睥睨了小玉一眼说道。
“诺。”
小玉表面上唯唯诺诺的，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小玉是妹姜从齐国带来的贴身侍婢，从小到大都跟在妹姜的屁股后面，感情甚笃，故而妹姜能够信任她。但是出了之前那么档子事情，妹姜被打入冷宫之后，似乎性情大变，变得对谁都不假辞色，不能推心置腹地相信别人了。
小玉没办法，在妹姜的胁迫之下服用了一种名叫三尸脑神丹的药丸，然后解药只有妹姜有。
妹姜没过一个月会定时将解药交给小玉服用，若是过了一个月没有服用解药的话，小玉的肚子里就好似被蚂蚁噬咬一般，钻心的痛！
所以小玉现在是屈服于妹姜的淫威之下了，妹姜一死，估计她也活不了多久。现在就算是妹姜指使她去刺杀宋王偃，估计小玉都胆敢一试，横竖都是一个死。
至于妹姜拿这个软筋散来干嘛，小玉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又有别的嫔妃要倒霉了，不知道会是谁呢？
贞姬？孟嫣儿？还是嬴姜？
反正干婉是不可能的，这宫里谁不知道干婉是宋王偃的心头肉，动谁都不能动干婉，不然宋王偃肯定会不依不饶，一查到底。
“娘娘，奴婢那个解药……”
闻言，妹姜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丸，然后将一颗药丸递到了小玉的手上，老神自在地道：“小玉，你呢，要乖乖听话。本宫的好处少不了你的。现在咱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放心，等本宫扳倒了那些贱人，成功当上贵妃之后，便会请大王册封你为妃子。”
“谢娘娘。”
不过妹姜看着小玉的腹部，还是忍不住摇摇头道：“你这肚皮也太不争气了。你陪大王侍寝都几个晚上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小玉，你要加把劲了，争取给大王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本宫才好在大王面前为你说话。”
“是。奴婢晓得的。”
妹姜微微颔首，随即起身，莲步轻移地往御膳房那边走去。
在拿到一碗莲子羹之后，妹姜就找了一间隐蔽的宫室，将那软筋散倾倒进了盛满莲子羹的碗里，而后又整理了一下着装，云淡风轻地往宋王偃所在的御书房那边走去。
“大王……”
宋王偃正在批改奏章，按理说妹姜进来是要经过通报的，不过由于宋王偃现在对于妹姜亦是颇为宠爱，加上妹姜会时不时地跑过来，故而免去了通报什么的。
“噢，是姜儿啊，有什么事情吗？”
妹姜随即坐到了宋王偃的身边，将托盘放下，说道：“臣妾见大王你为国事操劳，夙夜在公，实在是太辛苦了。大王你还没有吃过午餐的吧？来品尝一下这莲子羹如何？”
“嗯。”宋王偃点了点头。
妹姜很自然地端起了装满莲子羹的陶碗，拿起勺子吹了几口气，然后就送到了宋王偃的嘴边，喂他吃下。
“寡人自己来就好了。”宋王偃哭笑不得地道，真的是，都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了。
宋王偃可是很不习惯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的，在人前自然要注意一下形象，可是现在这里是自己的地盘，除了妹姜之外都没人别的外人。
故而宋王偃将陶碗端了起来，吹了吹，还是不怎么凉，便放到一边去了。
妹姜不好敦促宋王偃吃下这个加了一些佐料的莲子羹，但是又怕宋王偃支走自己，故而她只能没事找事。
“大王，臣妾想跟你说一件奇怪的事情。”
“噢？奇怪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宋王偃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妹姜迟疑了一下，又道：“孟贵妃（孟嫣儿）不是住在臣妾的隔壁吗？是这样的，这几日臣妾有的时候到孟贵妃那里去做客的时候，发现孟贵妃的宫中出现了一张比较陌生的面孔。”
“陌生的面孔？”
闻言，宋王偃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宫中少说也有六千多人的宫婢和内侍，人来人往的且不说，说不定你说的那个陌生的面孔是从别处调到嫣儿的宫中伺候她的呢？”
“可是……”妹姜吞吞吐吐地道，“臣妾还发现，这个陌生的面孔，就是内侍……内侍的脸上有胡渣。”
“胡渣？”宋王偃愣住了。
随即，宋王偃又惊疑不定地看着妹姜询问道：“你可看清楚了？爱妃，那个内侍真的有胡渣？”
“臣妾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眼花了呢，但是都看见过三次了。那个内侍肯定是有胡渣的！”
宋王偃听到这话，有些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内侍有胡渣，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情！？难道阉人还能焕发第二春，重新长出他们裤裆下面的那玩意儿？不可能啊！
宋王偃有些匪夷所思，若是真的跟妹姜所说的那样，在孟嫣儿的宫中出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