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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她这个哥哥，自小锦衣玉食，仗着父亲的溺爱，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原本朱砂还想着，经过这番牢狱之灾后，是吓也好，是唬也罢，能让平日目中无人的哥哥收敛些许。哪知道他如此不知死活，说出那样的话来，而且还是当着那个人的面。
他怎么就不明白，他们虹桥朱家名声再大，产业再多，也不过是商贾人家，四民之末，这般身份是跋扈的起的么？
虽说银子面大，出手大方能让底下人照应稍许。可依着那人当年在哥哥手下吃的苦楚，还有他如今的身份，要在狱中为难朱玉，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朱玉平日里做惯了挥金如土的豪客，与那些官宦子弟饮酒作乐时，一个个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就真以为自己和那些人一样了么？他可知道在那些人眼里，虹桥朱家到底是什么？
看着榻尾连同小几一起被竹清收走的半碟的朱砂，血红的颜色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虹桥朱家，有多少年没在年终总账上用到这个了？
“唉……”
屋外传来竹清的脚步声，朱砂睁开眼睛，对老头子般不住叹气的自己报以苦笑。
“小姐，起吧。”
小姐起身，洗罢手脸，侧坐在榻上让竹清梳头。“梳个简单的。”
“小姐……”每到这时，主仆俩都要为当不当多做打扮饶舌一番。
“反正过不几个时辰就要拆的，何必费事。”
想到自己正是那个补眠计划策划人，竹清只好不清不愿的应了。
老爷在病中，因着忌讳屋里没放镜子。竹清为这抱怨了好几次，朱砂却只感到几分庆幸。总算可以少看几次自己这张别扭的脸，尤其是眼下那颗殷红的痣……
同样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运河上要比宽檐下的宅院敞亮许多。
通济门前的货运码头此时已是热火朝天，城南打的河鲜，城东打的湖鲜，汇同四面八方顺着大运河汇集而来的货物，每日都会在这个码头上演这道独特的风景。
徐凝门前的官家码头却完全是另一副景象。没有官员相迎，没有仪仗四立的日子，这里向来是孩童罗雀，老翁钓鱼的好去处。除了城门兵士，甚少有人来往。
今天一早，一队兵士按时推开城门。什长四下检查了一遍，见各处皆已妥当，便打着呵欠往屋内走。本想和平日一样，留下两个新丁充数吹冷风，其他人回屋暖和去。刚要开口，却看见一辆牛车向由城中缓缓驶来。
牛车驶到门前两丈处，不待兵士喝止，便自觉停了下来。车是深色，车夫的衣服也是深色。初晨昏暗的光线下，绕是什长瞪大了眼睛，也分辨不清这究竟是哪家的仆从；更想不出，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此。只得提上灯笼，向前走了几步。
待看清来人，什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看清，而是因为吃惊。
天朝官民士庶衣着用料用色，车驾形制样式，历来是有规制的，只不过这些年朝廷查的不紧，世人也就不怎么遵守了。
尤其是扬州府这般的富庶地方，那些个富比州府的商贾们，早已把什么“庶人、商贾只得服皂、白衣，带铁、角”的规矩抛在脑后。金银玉器坠身已不鲜见，红边绿纹更是随处可见。
再说这城中富户的牛车，夏日里红木镂雕，紫竹藤花的满大街走；一入了寒天，更是精彩。车上套的暖布那叫个鲜艳，什么色的都有。即便普通小康之家，凡是用得起车的，怎么也要绣点金银，缀些红绿。就是再谨慎的人家，也会纳个红带边，用红线缝片什么的，缀点颜色好讨个彩头。
而今日来的这一人一车，可真是奇了，凡是看得见料子的地方，竟是一色皂，黑漆漆的，看着有些渗人。
那车夫见什长上前，立即跳下车来，靠近两步，什长赶紧挑起灯笼。赶车的是个十**岁的少年人，头扎包巾髻，身穿短布衫，外面套着身带夹的半袖背子。初冬时节，晨昏寒意甚重，他却把布衫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粗壮结实的臂膀。
少年肤色微黑，双颊透红，却不似一般农人那般，颊上布着红丝。眼睛甚大，不怒自圆，配着微胖的圆脸，使得年轻的脸上格外多了几分稚气。
唯独一双眉毛却是头粗尾细，倒冲直上，眉尾直指太阳穴。原本幼稚的脸庞，只因为这双凌厉的剑眉，竟显出三四分英武来。
少年车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拱手道：“小人正要去码头迎接我家公子，请军爷行个方便。”车夫这话说的谦卑，语气却是硬邦邦的，腰板更是挺得崩直，混没有一点底声下气的意思。
离着五步处，一个伍长正为少年扰了他补觉心中愤愤，见少年这般模样立时暴怒，正要破口大骂，却被什长厉声制止。
但凡有资格坐船在这徐凝门上岸的，皆是在朝中吏部、宗府挂了号的，他们这些兵卒子哪能惹的起？都说宰相门房亦是官，别说是个车夫，就算是稍有脸面的仆役家的亲戚，也不能随便得罪。尤其是今天这位，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门道。
这守门什长在江都十门待了也有十余年了，虽没赶上早年今上南巡，但各色州府官员、国勋亲贵却见过不少。哪个官员来扬州府这等地方，不是大肆宣扬，闹个全幅仪仗，鸣锣开道。就算是顺风逆风船到的不是时候的，哪怕是在河上等一宿，也要待倚仗铺好，等待辖地众官员、富绅迎接，踩着饭点上岸，才好让迎接的官员有机会把他往宴席上引。
再不济，即便是官运不佳的，架不起排场，也该有几个亲朋故旧迎接迎接才是。
可这位倒好，就这么打扮的比庶民还庶民的一车一夫，还是守着将开城门的时候摸着黑进上岸，可真是……
这什长是个大老粗，说不出“物极必妖”的大道理，但心里明白，人家这付过了头的装扮，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定是哪位不知世事的贵人来了，又不想让人知道。
“有官府文书么？”
“有。”
什长一看，竟是扬州通判衙门的印鉴，立即为刚才及时约束手下感到庆幸。能让通判衙门出凭证，还跟着保密的，准不是一般的人物，今天来的这位保不齐是京中的权贵老爷。
想到这里，什长顿时一激灵，打起精神对手下们道：“让这位小哥过去。”说罢，恭恭敬敬把少年一直送出城门。一路低着头向前走，不敢往运河上看上一眼。
待跟少年道了别，一刻不停留，扭头就跑了回来，大声对众手下说：“你们几个，走，走走，全部进屋去。新来的也一样，别跟这傻站着，出了事儿我顶，都给我进屋待半个时辰再出来。”
人家既然要保密，咱看见了，那还能有好？
什长好好佩服了一下自己的眼力和机灵，在老部下的簇拥和新小子的感激之下，回屋烤火、睡回笼觉去了。
作品相关 第二百六十四章 混沌（5）
第二百六十四章 混沌（5）
这章加量修改过了。
————下面是正文————
我全身所有负责刺激肌肉的神经都停止了工作，只能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才知道，原来泪腺还有在忙着……
为什么？
我也很想问一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
“为什么？”为什么会相信？
我和小冰异口同声，同样的语句，询问着相反的问题，谁也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我x在小黑怀里，紧紧的抓这他的衣服，一瞬不瞬的盯着小冰的表情，满是期望的想要寻找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可以与玩笑沾边的神情。
但，他给我的，却是一个揉合了嘲讽、鄙视和无可奈何的冷笑：“你为什么会认为一个才认识了一个多月的人，会帮你去完成你的‘挑战全世界’的任务呢？”
“那不只是‘我的’任务，我要救的人当中也包括你的母亲！”鹅管家至今也生死不明。“你是萝丝玛莉的儿子啊……”
我的回答似乎让小冰感到。很意外，他愣了一下，随即又像听了个大笑话一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原来，原来是这样……哈哈……你和塞戈莱纳不过才见过两面，我说你怎么这么相信他的人，原来是因为这个。不错，不错，‘莱尔戈多管家的儿子’确实是我的身份之一。我们的父母同时陷在遥远山，从常理上来讲，这确实是让我们同仇敌忾的好理由。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你刚才不说，我还真是忘记这件事了……哈哈哈……”
这时候的小冰，再也没有了往日。沉静又有点冷漠的模样。他的举止狂躁，看不见丝毫喜悦的笑容，让他俊秀的脸上布满如哭似泣神情。十几来压抑的过往，像终于达到沸点的水一样，让沸腾的蒸汽无法抑制的向往翻腾。
他开始滔滔不绝述说，母亲为。了追随主人独自的过程；母亲抛弃他们父子时的狠绝神情；以及幼小的他失去母亲后的悲惨生活。
这个故事和大多数离异单亲家庭的悲苦记差不。多，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特异之处，几乎每一个情节，我都能从过去在地球上听到的情感故事里找到雷同点。
但，这就足够了，这个俗套的故事足以让小冰憎恨。自己的母亲，憎恨和那个以忠义之名夺走了他**的男人，以及他的女儿——我。
他朦胧的双眼睛焦距涣散，仿佛是穿透了时空。的阻隔，随着思绪投射到了很多年前的事发现场。目标不明的眼睛却掩饰不住，那淡色的瞳仁中翻涌着的，掺杂着伤痛、忿霡、怨恨、渴望的难明的光芒。
他就像一座压。抑了百年的火山，一旦找到了喷薄点，就要一倾到底，不绝不休。而捅出这个喷薄点的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他最直接的宣泄对象。
“就因为莱尔戈多跟她说，他的研究可以解除人化术的反噬，她就相信了他。把数以百计的族人交到他手上，给他当实验材料。连莱尔戈多因为着这个邪恶的研究被逐出了白魔法塔，她还是执迷不悟！”
说道这里，小冰迷蒙的视线陡然一收，集中到他的正前方，我和小黑所在的地方：“你说，她为什么执迷不悟？”
小黑带着我警惕的后退两步。
“我知道……我知道，她根本瞧不起自己的兽人身份，更瞧不起她的兽人丈夫，所以她毫不吝惜的就这么抛弃了。她想做人！她要做人类！她还以为自己跟自己的过去划清界限，就能挤进人类的世界。可最后呢？还不是就那样卑贱的死去了？和那些摆在餐桌上的鹅有什么区别？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能可改变他的血统，都不可能改变她世世代代只配当人类奴仆的身份，她永远都不会变成人类！呵呵呵……”
在小冰这发泄式的倾诉间，巨量的信息、可能、推论像海啸一样涌向我。在解答各种疑问的同时，又引出更多新的疑问。
小冰为什么背叛，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询问了。他今天的作为根本就不算，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我这边的。
小受叔叔的侍从，鹅管家的儿子，都只是他的身份“之一”，那么他还有什么身份呢？谁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包围我们的黑衣人每个身上都有很强的魔法波动，可小冰给出信号之前，他们却能严密的压抑着，我一个也没能发现。从他们压缩包围圈的速度更可以看出，这支队伍的实战能力，不是菲尔葛兹家那些娇生惯养的理论家可以比拟的。
有什么人能够在白魔法塔的眼皮底下调集一支队伍？
今天，他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明显已经知道老头子们要对我动手了，不过是没想到我会那么快回转，才被我“逮个正着”。
进白魔法塔那天，他能第一个发现潜伏在环湖大道旁的刺客，而且能在“适当”的时机为我挡住那一击，也不会是巧合。他始终没有变回本体，就他根本没有真正失去意识的最后证明。
到达伊利斯城的那天，他们更是用十分做作的手法，抢在三家长的前面将我接走，为的就是得到演出“小受叔叔亲信”的机会。
或许更久之前，他们就已经潜伏在我身边。
是什么人能够完成这样迅捷的情报收集？
现在想来，我的周围确实存在着这样一股势力，他们就像黑夜中的蜘蛛网般潜伏附在光与影的夹缝中，难以感知其存在。却牢固无比，任我如何左冲右撞都逃不出他们制定的行进路线。
我刚刚到达都城的时候，他们不惜冒着****的风险，第一时间将小冰送到我面前，就是为了让我先入为主的以为小冰是小受叔叔的代言人。弄出“香车白马”的醒目把戏，不过是故意扰乱视听罢了，谁会想到一个始终隐秘的团伙会那样高调出场呢？他们只会相互怀疑。
接着，是那次粗糙又仓促的环湖大道暗杀事件，小冰那天所流的鲜血，极其成功的博取了我的信任。
他们算计的更精明的是，他们知道小受叔叔真正的联盟者——正太兄——早晚要和我联络的，所以他们干脆先下手为强，“大方”的直接把他介绍给我。
小冰却在这个时候，刻意在我面前表现出与正太兄不对盘的样子。我那时已经先一步信任了他，便习惯性的站在他的角度判断。很自然的以为正太兄和他，或者说他所代表的小受叔叔的联盟并不稳固，或者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我对正太兄的信任始终有所保留，知道昨天晚上共同经历了蓝胡子老秃头的宴会之后，我才真正的将他当成了盟友。但这时已经完了，三家长已经先一步发起行动。
之前我就奇怪，既然有小冰在，为什么小受叔叔还要冒险让一个关系不稳固的盟友——正太兄——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呢？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小受叔叔根本只告诉了正太兄，小冰则是从他另外一个主子哪儿知道的。
就像我曾经怀疑的那样，小受叔叔为什么不带他上遥远山呢？不仅是围攻战的那一晚，七年前，小受叔叔第一次到遥远山也知道了小红而已。原来他早就已经怀疑小冰了。
在他们一步步的引导下，我与小受叔叔留给我的盟友——正太兄产生了隔阂；与道义上的天然盟友——菲尔葛兹家族的代表三位分家家长产生了间隙，直至对立。
我进白魔法塔之后不但没有获得本家继承人的身份，如今更是即将沦为人类公敌。我菲尼蒂雅。菲尔葛兹已经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政治价值，那他们耗费这么多功夫的目的到底什么呢？
一个纯白的欣长背影突然浮现在我脑中，他正站在我的书架前，洁白修长的手指流连在那些我从没看过，纯粹用作装饰作用的书籍之上，一本本仔细而迅速的摩挲而过。那一举一动画出的每一个线条，一如初见时的纯粹和美丽，却在融化了热切的熟悉之后，凝结了冷澈的陌生。
他在搜索，在我的书架上搜索，乘我被老头子们围困在“真实之间”的时候，潜入我的房间搜索。
我的房间里有什么值得这样大动干戈的呢？答案只有一个——日记。
老爹和小受叔叔留下的日记！
我无意中在那片不起眼的竹林里找到了它们，出来之后才从红发侍女那里知道，那是个无人禁止的禁地，牢固的结界使得除了曾先后担任族长的父子三人，谁都无法进去。而我却进去了，好带出了两件东西。
虽然至今未还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进去那里，他们或许知道，也或许他们认为身为法迪斯二世之女的我，应该知道进去的方法。所以他们布置了这一切，而我却巧合的在他们促使我行动之前，先一步那到了那两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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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家了～～今天要通宵还债了～～呜呜呜呜～～
作品相关 第二百六十五章 混沌（6）
第二百六十五章 混沌（6）
昨天的已经补了，这是今天的，马上去码前天的。今天要通宵了……
————下面是正文————
虽然至今我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进去那里，他们或许知道，也或许他们认为身为法迪斯二世之女的我，应该知道进去的方法。所以他们布置了这一切，而我却巧合的在他们促使我行动之前，先一步拿到了那两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们行动了。
我一直无条件的信任着的小冰带着人围堵我，并且毫无顾忌的告诉我，他是多么憎恨自己的母亲，多么憎恨抢走她母亲的老爹，以及身为老爹女儿的我。
他直言不讳的对所有人述说着，他那深沉的，难以化解的憎恨。虽然，在他带我去兽人们居住的那个贫寒小聚落时，我已经知道，他内心中所有负面的感情，其根源，不过是些被深深藏起的自卑而已。
这些被他误认为憎恨的自卑，让他背弃小受叔叔投靠了谁呢？
菲尔葛兹的敌人……
是长老会？
不对，他连试图融入人类社。会的母亲都憎恨，他根本是憎恨整个人类社会，不可能背弃一个人类，却又投靠到另一群人类的手下。
是兽人森林？
也不对，小冰的自卑来源于他近。似于家生奴般的屈辱身份，和从小耳濡目染的屈辱经历。如果那些在自由的环境下生长的兽人们与他接触了，至少应该教会他，不因该为自己的血统为耻。他的人生悲剧说不定会因此而结束，也不一定。
那编织这张庞大的蛛网的到。底是谁呢？除了白魔法塔、共和国、帝国、兽人森林之外，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强大势力，参与到这次世界变革的角逐中了吗？
当这个推论出现在我意识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毓宏不止一次摸着我的脑袋说：“其实有时候，笨一点更好。”
一股精神层面的无力感，瞬间浸透了我每一处神。经，整个人都变得疲软起来。
太累了，仅仅应付眼前这些错综复杂的人和事，。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有时候我不得不刻意忽略一些事物，来减轻内心的压力。
可麻烦、敌人、危。险还是不肯仿佛我，依然一波又一波的涌到我身上。
就像小冰，怀疑实在让我太疲劳了，所以我故意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