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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京生说,姐们,姐们。
我的眼睛还在专注地盯着那丛女贞,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平静了,我说,我凭什么要跟你去泡吧呢?
他想了想,说,了断我们之间的恩怨啊。
我学着他那一口所谓的京腔,夹枪带棒地告诉他,你要请,就请我吃火锅吧,结结实实地吃。泡吧干什么,操你妈的,有名无实的东西姑奶奶一见就晕菜。
包京生点点头,说,痛快。
包京生转身回到教室,就把这个消息公开发布了。他大声吼着,听见了吗,风子要跟我去泡吧!
当我随后走进来时,发现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射在自己身上,他们真的像在看一只从动物园跑出来的大狗熊。也许,我想,我比狗熊还不如吧,踉踉跄跄,脸色发青,嘴角还挂着口水。但我就当他们都不存在!我走回到座位上,抱起桌上的一本东西就读。有些字不好认,有些内容不好理解,也可能是我精力不集中的缘故吧,我就努力地、高声地把它们读了出来。
突然,我手中的东西被一只大手虎地一下抓走了。我看见陶陶气呼呼地站在我跟前,他抓住的东西正是伊娃的《大印象》。紧接着,我还发现,那些盯着我的眼睛都变成了笑嘻嘻的嘴巴,——我昏了头,竟是坐在那瘸腿的位子上。
陶陶说,风子你过分了,你欺人欺上脸了,撒尿撒到头了。
我摇摇头,我说,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他妈的替她扬名你还得付我感谢费,是不是?
阿利过来隔在我们中间,这是我和陶陶闹崩以来,阿利第一次站在我们中间。阿利的样子真有说不出的可怜,他哭丧着脸,劝劝陶陶,又劝劝我,他在陶陶的耳边像蚊子似地说些什么,又在我的耳边蚊子似地说了另外一些什么。我闪电般地瞟了一眼伊娃,伊娃耷着眼皮,脸都羞红了,双手反复地搓。我想,她是得意得不行了,我成全了她的好事。我读的那一段,正是她写给陶陶的情书。我就说,你写得真好啊。
她并不抬头,她说,谅你也写不出来。
我愣了一愣,找不到话回敬伊娃,就恼羞成怒,突然照准她的脸就吐了一口唾沫!陶陶扑过来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死里摁。但是我的板寸太短,一下就挣脱了。我知道陶陶铁了心,男人铁了心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呢?他就揪住了我的耳朵,没命地揪。我的耳朵在一阵烧灼之后,就像已经被揪下来了。他的手劲真大,他的手背上还跟美国佬似的长着卷曲的猪毛。我嚎叫着,妈的×,我的耳朵!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呢!!
没有一个人敢应答,也没有一个人敢来劝阻陶陶。他把我一直揪到伊娃的跟前,我晓得,他是想要我给她磕头认罪呢。噢,我他妈的情愿马上去死也不能低头啊,可我的脖子硬不起来,一点儿也硬不起来,我的脑袋就那么一点点地埋下去。眼泪涌上来,糊满了我的眼眶,我咬住嘴唇,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我其实已经哭了。我用响亮的哭腔大吼道:
陶陶,你今天真让我给瘸子磕了头,我会宰了你们两个狗男女!
陶陶的手松了一松,但并没有松开。
包京生走过来拍拍陶陶的肩膀,他说,哥们,煞煞这小囡的野气是对的,可也别玩得过火了,是不是?你不要了,还给我留着吧,啊?
陶陶没说话。
包京生又拿指头托着我的下巴,他说,小囡,今晚跟我去泡吧?
我想踢他两脚,可我没劲。我就说,我泡你妈!其实我只说得出,我泡,泡,泡……
包京生就笑了,再拍拍陶陶的肩膀,那手拍上去就没放下来。我猜想包京生是在加劲,而陶陶则在犹豫。
我终于缓了一口气,搭起眼皮,看见朱朱站在很远的一个地方,很安静地看着我们。我心里闪过疑惑,朱朱怎么会那么安静呢?可我哪来到及细想,眼睛扫过去,还看见那可怜的瘸子把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地欣赏着陶陶为她做的一切,她高兴得连鹰钩鼻子都在煽动呢。但是,我从她得意洋洋的声音里也听出了狡黠和不安,她说,陶陶,看在包京生的面子上,就饶了疯子这一回吧。
阿利的声音在颤抖,是真正的惊慌失措,他说,陶陶,陶陶,陶陶……
我心里发酸,可怜的阿利,他重复着叫着陶陶的名字,以此来响应那瘸子的要求。这时候,下课铃声响了,陶陶喘一口气,扔芒果皮似地扔了我的耳朵,走开了。但是我的耳朵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它们早已失去了知觉。
我伸直了身子,浑身抖了抖,像是一条可怜的狗从水里爬上来,把脏水、和一切恶心的东西都狠狠地抖落了,我大叫一声,用攥紧的拳头朝着伊娃的鹰勾鼻子没命地砸过去!
但拳头打在了包京生的身上。他握住了我的拳头,轻轻地拍着,他说,别疯了别疯了,赶紧吃饭去吧,啊?他高高在上,又宽宏大量,仿佛他刚刚劝开的只是一场鸡毛蒜皮的婆娘架。
他说到吃饭,我身子一下子就软了。我用双手捧着脸,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哭了,我对自己说,我是他妈的饿坏了。
第十一章 在红泡沫酒吧(一)
临近下午七点钟的时候,我们都堆在嵌花的栅栏门前等铃声响起。阿利把我的手攥住,结结巴巴地央告我别跟着包京生去泡吧。因为急促,他那张小脸被憋得忽红忽白,他说,风子,你千万别跟包京生去。你想泡吧,你想吃火锅,你想做美容,或者,你想洗头、洗脚、洗桑拿,我都请你。但是,阿利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呢,我又如何能够向他说清楚呢?我难以表达,就只好拿手在他的招风耳上轻轻地摸了摸,我说,好可怜的阿利。
可怜的阿利更急了,他拉了一旁的朱朱,他说,朱朱你也劝劝她吧,她怕是要疯了。然而,朱朱莞尔一笑,她说,千金小姐嘛,身边还能缺了男人?阿利你呢,只算个男孩,还不算男人。阿利的样子似乎立刻就要哭了,我又摸了摸他的耳轮子。我说,你听她胡说。你是个好男孩,也会是一个好男人。阿利眼巴巴地盯着我,盯得我也他妈的的心头发酸了。
就在我们的身后,我听到伊娃的声音在说,今晚就去我家吧,我还有一大摞《大印象》要给你看呢,全是写给一个梦中男孩的信。伊娃当然是说给陶陶听的,但我没有听到陶陶的答复,也可能他只是深情地点了点头。
伊娃接着又说,或者你八点钟来约我出去,御林小区有一个酒吧,那儿是诗人和画家聚会的地方,你去看看他们,真逗。你不想进屋,就在我窗户上拍三下。
陶陶还是没有出声,他也许在吞着唾沫下决心吧。跟个瘸腿女孩泡吧,是需要好好下决心的。不过,因为听不到人应答,我就觉得怪怪的,好象这声音是凑着我的耳根在说的,是在邀请我去赴约呢。我很想掉头看看,可还是忍住了。
这时包京生从人堆里挤过来,他展开双臂把我、阿利还有朱朱都搂在一块,他说,去吧,去吧,都去吧。我们去泡红泡沫。阿利用沉默表示了不,朱朱却说,我们是想去的,可害怕结账的时候自己掏不出钱来。包京生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她已经钻进人堆不见了。包京生嘿了一声,骂道,这小娘子,学坏了。
我说,我兜里还是有钱的,二元三角五分钱。
包京生拍拍口袋,把那河马般的大嘴支过来,他说,疯子,放了胆子疯吃疯喝吧,有任主任的乖侄儿请客呢。他嘴里呼出一股浓浓的酥油味。风吹着,晚春的空气中有一些凉意,天色正一点点黑尽,我在风中嗅到他的酥油味,有了恍惚的感觉,第一次觉得酥油味是热哄哄的,也是能让人暖和的。
第十一章 在红泡沫酒吧(二)
我和包京生是走着去红泡沫酒吧的。在这个季节的晚上走一走,身子就出汗了,发热了,慢慢也就舒坦了。我觉得我身上也有了一点点的酥油味了。他离我那么近,是从他身上传过来的吧。他一次次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都把它推了下去。但是他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做法,而我也就妥协了。被这么庞大的一个男孩子半搂半拥着,女孩子心里慢慢都会长出踏实的感觉吧?我从不觉得自己是赖着男孩子才能开心的,可我今天实在是没有气力了。噢,你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呢,又疲惫,又憔悴,就是一条狗,一棵树,也希望它能让自己靠
上一靠啊?
酒吧靠近皇城坝,就建在皇城公园的北墙上。那墙是跟城墙差不多的墩实,十年前公园把它挖了一个缺口,缺口里就嵌了这么一座房子,先是卖工艺品、书刊,卖不动,就换了担担面和小笼汤包,没几个钱的利润,又换温州洗脚房,警察来抓过几回,再改成了酒吧。最初叫做“请君入瓮”,后来是“夜夜缠绵”,改来改去,就成了“红泡沫”。泡沫越做越大,成了我们这个西部城市的前卫标志。我从没有泡过吧,更没有泡过红泡沫。但常常路过红泡沫,从门外往里看,黑黢黢的,就像看一口夜晚的井。我还听说老板是个女人,长得又白又嫩,一天要洗三次澡,每次都要往浴盆里倒进一瓶波尔多的葡萄酒,满盆的泡沫红通通的,多少男人谈论她出浴的样子,真是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酒吧前门临街,植着两行梧桐树,后窗是公园阴森森的楠木林,酒吧嵌在老墙的缺口里,就像废墟里长出了一朵又长又圆的黑蘑菇。包京生很邪气地笑了笑,他问我,从街那边看这座酒吧,你说它像个什么东西?我说不知道,我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进酒吧的时候,里边还没有一个客人,清风鸦静,钢琴、倍大还有架子鼓都撂在黑暗里,就像是等待打响的枪炮。有个穿紫衣的女人坐在琴凳上,有一声没一声地敲钢琴,感觉钢琴是上了发条自己在说话。一个系黑蝴蝶结的侍应生在吧台后边很有耐心地擦拭着,把一个个高脚玻璃杯擦得闪闪发光。包京生把我推到侍应生的前面,那儿有几只梯子一样的转转椅,硬邦邦的,屁股放在上面很是不舒服。我想下来,但包京生的手把我圈住了。他做出奇怪的样子,他说,你怎么像是第一次上酒吧?我说,是啊,我爸爸要是知道了,要打断我的腿的。包京生哦了一声,他说,那不成了瘸腿疯子了?我嘻嘻地笑了起来,我想象自己一瘸一瘸走路的样子,是他妈的好笑呢。包京生又说,土耳其最近闹恐怖分子,你爸爸的安全不要紧吧?我说,恐怖分子再厉害,还不就是你这个样子吗!高二·一班还不是照样上学、放学,过晚睡早起的日子吗?我饿了,哥们,先来一大盘回锅肉,一大碗饭。还有,一大碗萝卜汤。包京生说,我的千金,别丢人了,这是酒吧。喝点什么?我不高兴了,我说,不要假眉假眼。我别过了脸不理他。他打了一个响指,面前就有了两杯红酒,老大的杯子,就那么浅浅的一点红酒。我把杯子端起来,一口喝干。冰凉的,有些酸味,还像长了些毛刺,割得喉咙和肠子都不舒服。上午才呕吐过的胃抽搐了一下,感觉又要发作。我说,我要走了。我提起放在吧台上的书包就朝门口走。
包京生一把把我搂住,他说,我的老祖宗,你这不是寒碜我吗?
我觉得他很好笑,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笑起来会跟哭差不多。我挣开他的手,边走边说,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的肚子已经饿瘪了,只想泡方便面,不想泡吧了。包京生扔了一张钞票在吧台上,跟着追了两步,又折回去,把吧台上的杯子端起来,一口喝干了。就这一耽误,我已经跑到了门口。酒吧里黑咕隆咚的,门上的碰铃叮当一响,我差点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了。天已经黑了,路灯还没有亮,那个人的身上正是带着夜色和凉意的味道。我的脚急收往回收,但还是晃了几晃才站稳。那个人有四十多岁,穿着深色的风衣,站在门框内,把我的校服细细地看,看了又看,我被看得有点发怵,不自觉地退了退。那个人其实很和蔼,至少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和蔼的,他说,哦,是泡中的?有人欺负你吗?
我说没有人欺负我,我饿了,我想吃杂酱面,可酒吧里只有酒。
那个人似乎有些惊讶,他说,只有酒吗?包京生已经走了过来,那个人再看看他的校服,说,一块来吧。他也不多说,就朝里边走。我和包京生对视了一下,都觉得自己在发懵,但步子已经跟着那个人走去了。
走过吧台的时候,擦杯子的侍应生很恭敬地给那个人点头,那个人也点点头。吧台旁边有一扇小门,门边立着一个系红蝴蝶结的小姐,那个人就把风衣脱了,小姐一手接了风衣,一手把小门推开了。小门内是弯弯拐拐的走道,两边有很多紧闭的小门,小门上镶嵌着毛玻璃。三个人并排走着,那个人自然是走在中间,他伸开双臂,很适度地拍着我和包京生的后背。后来,那个人推开一扇写有“秋水伊人”的小门,把我们让了进去。
里边有风,是从空调里吹出来的,冷暖适度。屋子里还有沙发、茶几、电视、电话,窗台上还搁着一盆水仙,已经开出了星星点点的黄花。我不晓得水仙应该在哪个季节开放,不过现在是温室效应,蔬菜都不分季节了,又何况是水仙呢。
坐吧,那人的动作、声音都还是那么和蔼,并且很利索地给我们斟了两纸杯热茶,茶叶像针尖一样的细,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来,嫩得不得了。茶的香味让我再次感到了饥饿,我说,老板……
那个人说,请叫我叔叔。
我红了脸,我说,叔叔,我真的只想吃一碗炸酱面呀。
那个人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在和蔼的声音中加上了微笑的表情,他说,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好。他穿着非常得体的西装,不时拿指头去捋一捋宝蓝色的领带,看得出他是一个非常喜欢整洁的人。他的头发也是一丝不乱地朝后梳着,在金丝边眼镜的后边,他的眼睛在沉静地注视着我们俩。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包京生的眼里满是疑惑,他问我,其实也是问那个人,这位叔叔怎么称呼呢?我其实也在寻思,但那人已经把话接了过去。
他说,我姓司,司机、司炉的司,也是司号员、司令员的司,这个姓不多吧?你们可以叫我司叔叔,司先生,我也在泡中念过书,我们是校友。顿了一小会,他又说,现在,我的孩子也还在泡中念高二呢。我对泡中有感情。今天就算司叔叔请你们吃点小吃,啊?
我说,司叔叔的孩子是在哪个班呢?就是我们高二·一班的吧,我见到你觉得面熟啊。
这个叫司叔叔的男人就又笑了笑,他说,我真不是个好爸爸,我连孩子的班级也忘了。
包京生有些发急,他说,红泡沫的老板不是女人吗,怎么又成了司叔叔呢?
司叔叔别过脸看了看包京生。他的脸是背着我的,我看不清他眼里是什么表情,但包京生立刻就安静了,并且微微低下了头。
司叔叔说,你就是陶陶吧?
我说,他是包京生。
司叔叔哦了一声,转过来走到我的跟前。他伸出手来抚摸我的板寸,我有些发窘,正想着该不该把头扭开,他的手却在离我板寸拳头远的地方停住了,于是他的抚摸就成了一种虚拟的抚摸,他说,你是风子吧?他的声音那么柔和,关切,我忽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嗯嗯地,把头点了好几下。他说,哦,真像戴米·摩尔演《美国大兵》的时候呢。
司叔叔把门轻轻推开,走掉了。留下我和包京生隔着茶几对坐着,面面相觑,半天无话可说。门再次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两个侍应生,一男一女,托着两个盘子,盘子里装满了精致的小碟,是红油水饺、担担面、小笼包子、豆腐脑,还有黑芝麻汤圆、手撕鸡等等,大概有四、五十碟吧。我也不说谢,就埋头大吃起来。包京生问了一句,酒吧还真有小吃?侍应生说,是专门向小吃餐厅要的外卖。
空碟子在茶几上堆成了两只圆柱,摇摇欲坠的样子。包京生抹抹嘴,说,真他妈的神了。你说他儿子是我们班的谁呢?
我心里似乎已经知道那孩子是谁了,可我没有说。我说,司叔叔说过孩子是儿子吗?好了,你不要管孩子是谁了,反正人情是记在孩子的爸爸身上。他不愿意说,那就算是学雷锋吧。
是啊,就在那时候,我已经肯定司叔叔就是阿利的爸爸了。阿利从没有邀请我们去过他的家,但我相信已经认出他了。生意人,温文尔雅的生意人,不正是这样的吗,阿利把他说得很清楚了。他的和蔼,微笑,他在我板寸上虚拟的抚摸,都让我觉得自己孤零零的。他那么有钱、有力,又那么温和,可阿利怎么还老要靠着我来寻找温暖呢?我是孤零零的,阿利看起来也是孤零零的,如果司叔叔真是他爸爸,为什么爸爸的温暖不能成为他的温暖呢?
但我无法接着朝深处去想。况且,这些事情想到深处又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这一分钟的感受呢。雷锋,雷锋如果有儿女、老婆,他能让他们快乐吗?你一定觉得很好笑,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这些怪问题。可是,雷锋不也是男孩子吗,他的问题怎么解决的?如果那时候是没有问题的时候,真是太让人羡慕了。我说过,我不是问题孩子,可问题全让我们遇着了。
包京生确实很厉害,他说,风子,你傻乎乎出什么神呢,还在想雷锋?
我吃了一惊,说,是的。我在想雷锋。
包京生来了感情,他说,我妈妈常说,做雷锋不容易。什么叫雷锋,就是凡事只想着别人,不给自个儿留退路。我妈妈又说,雷锋要活到今天,也只能饿死了。可她不知道,我就遇上俩活雷锋。他顿了一顿,拿大拇指指指门外,又指了指我,他说,一个是司叔叔,一个就是你。
我想对他说什么,却觉得气涌上来,不由伸长脖子,打了一个肥大的饱嗝。我自己先笑了,我说,你也是吃饱了废话多,是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拉我跟雷锋比,糟蹋了人家解放军。
包京生却板了面孔,他说,任主任是你姑妈还是舅妈?她给你塞了多少银子?你想嫁给她侄儿做媳妇是不是?
我感到血唰地冲到脸上,把一张脸都要烧烂了。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