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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客人老的青衣小帽，少的则是胡服一套，都吃得津津有味。
“刘公你竟然这么喜欢吃牛下水，实在令小宝我吃惊不小！“
牛下水，即牛杂也，动物的内脏，在当时可是贫民食品，没肉吃的才吃这个。
等等，刘公，小宝？
一个是本县最高指挥官冯小宝，另一个是洮河道大总管刘仁轨，这片地区的最高指挥官，两人聚在一起吃着贫民食品，还吃得很香的样子。
“这家店的牛下水做得极好，我才喜欢吃，普通的牛下水，还不值得我来吃！”刘仁轨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牛心，沾上酱，美美地吃起来，再呷上一杯西海酒，品味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这才是人生哪！”
当然，他喝的西海酒，必是上品，冯小宝自带来的。
一个小秘密：通湟县城卖的西海酒，要不是假的，要不就是渗水的！
西海酒厂年年扩充，产量仍不足以供应两京，通湟县嘛，除了有后台的的酒楼能够拿到西海酒，其余的免谈。
……
刘仁轨瞪眼看着冯小宝道：“倒是你这小子，军政两通，就连牛下水这样的小道也通，实令我惊奇！”
冯小宝哪能够告诉他说俺是天外来客，天底下的事情，俺七窍通了六窍，啥都会一点点啊！
他佯装不知地道：“牛下水，这等贫民食品，岂是我……”
“少来装了，牛下水的做法是你军中做起来的，你这小子，吃喝玩乐前两项在大唐里你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刘仁轨失笑道。
“刘公明鉴！”冯小宝认了，这位刘公可不好糊弄。
两人不再说话，专心吃喝，外面大街上的热闹传来，也与他们无关。
店里别无旁人，老板弄好食材后也给清退。
你敬我，我敬你，刘仁轨极给冯小宝面子，与他对干，视同平等关系。
“刘公，您这次来……”冯小宝有点好奇，动问道。
今晚大食会他本想陪着老婆一起逛街，观看他治下的和平美景，却没想到有人在府外说要见他，见是刘仁轨的名贴，冯小宝赶紧出到府门一看，顿时愕然。
真的是刘仁轨，不事先通知，就轻车简从，青衣小帽地在府外站着。
接下来不由分说，给他拉到这家牛下水小店里吃起牛下水来，说是羡名而来，真有种作着梦的感觉。
他堂堂的一个洮河道大总管，军中元老，朝廷柱石，回朝要做宰相的，哪怕在军中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带着劳资我来路边店撑台子吃这种贫民食品！
真心不懂这等朝廷大员的喜好！
……
“我这次来，有三件事情！”刘仁轨不慌不忙地道。
“第一件事，我要走了！”
“什么？”冯小宝不能置信。
“我准备回朝了！”刘仁轨淡然道。
“回朝？为什么？”冯小宝紧蹙眉头道。
须知这些年月，刘仁轨与他苦心经营，一切都是为了未来大战，与吐蕃人的决战！
一战定乾坤！
人生能有几回战，想到能参与到这等世间罕有大战中，给你一个选择：参战和你返回未来世界的机会，亲，你选哪一个？
冯小宝迟疑了，他，不想返回未来世界，只为了这次大战。
可没想到，仗还没开打，刘仁轨居然提出不干了，想班师回朝，冯小宝给他雷得外焦里嫩哦。
刘仁轨精通兵事，掌军有道且功勋卓著，冯小宝是极佩服的。
“为什么？”冯小宝重复问题。
“因为老夫不想再受这个鸟气！”刘仁轨回答道。
原来前阵子吐蕃人侵犯通湟县，兵败而返，自然参战的大唐官兵自上而下，统统有功。
冯小宝这么懂事的人，报告军情时，哪还不将刘仁轨写在最前面，声明在刘公卓越的指挥下，我军方可重创吐蕃人（以下省略百字），刘仁轨的功劳最大！
冯小宝的奏折上到朝廷，结果给中书令李敬玄驳了，说功劳最大是冯小宝，关刘仁轨什么事！
在他力争之下，还真的没了刘仁轨什么事。
结果朝廷形成的批文回来，刘仁轨p事也没有，赤果果地打脸哪，这下刘仁轨怒了。
三头两回地来这套，烦不烦啊，你不烦我烦，烦了就不干了！
老军头一怒，搁挑子不干喽，他向朝廷写了辞章，说青海苦寒，冷气侵骨，他这副老骨架受不了，乞骸骨回乡休息。
听得冯小宝苦笑连连：“刘公，你太冲动了！”
接下来刘仁轨的话，更让冯小宝差点没跳起来道：“刘公，你太太太冲动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九节 刘公三事
“我向朝廷推荐由中书令李敬玄来接任我的位置，朝廷已经准了！”刘仁轨嘿然道，眼里闪过得意的光芒。
“啊！”冯小宝失仪，碰倒了酒壶，酒水淋下，他向后跳开，又带倒了坐着的条凳，险些还撞倒了后面的一张桌子（碰歪）。
看着冯小宝象只大脑错乱的猴子一般的跳来跳去，刘仁轨沉稳地道：“慢来，慢来，小宝，你将来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要娶公主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子捏。”
“刘公！你也怎么可以这样捏！”冯小宝重新坐定，提高声量，恼怒地道。
难怪他恼火啊，刘仁轨是老军头，李敬玄则是废军渣，废到连他冯小宝也不如啊。
中书令李敬玄，施政上有一套，可是从军嘛，没这本事！
大唐喜欢搞文臣行武事还有武将过档当文官，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得到的。
如冯小宝是将军又是县令，也不过是勉勉强强，将军他是胜任的，县令则是偏科严重，只做农工商三事，诸事不管。
让冯小宝去审案吧，弄出糊涂案也不稀奇。
世间当然有文武双途的天才，例如面前的刘老军头就是一个，但这种人很少。
李敬玄绝对不是！他军事上的才能连个低级军官也做不了，朝廷居然让他来做洮河道大总管，冯小宝都不敢说他能坐得了这个位置。
这不是拿十几二十万大军的性命当儿戏吗？
刘仁轨疯了！
李治和武则天这对公母更疯，居然同意让李敬玄来做洮河道大总管，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关系到大唐的国运和军运吗？
“俺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们家里的小丫头！”冯小宝阴郁地想着。
他远在边境，不知道洛阳朝中的诡秘。
临阵换将是大忌，换来的是比纸上谈兵赵括不如的李敬玄，李治没疯，武则天更不傻。
说起来是李敬玄不地道，他老是卡刘仁轨，刘老军头是吃素的？他是喝兵血爬上来的！
他自有管道，有高官代他给李敬玄不停地上眼药，结果是李治不爽李敬玄了！
当刘仁轨的上奏到来时，李治准了！
李敬玄呢，则是萎了！
他自已是什么料他自己明白，当文职宰相指手划脚可以，做大将军带兵是自讨苦吃。
他上疏朝廷，承认自个儿没这本事带兵。
丢脸，好过丢命！
可是他恶了天皇李治，他说道：“仁轨须朕，朕亦自往，卿安得辞！”（刘仁轨要我上阵，我做皇帝的也得去，你居然敢不去？不要推辞了！）
李敬玄无话可说，捏着鼻子认栽，准备上任。
……
小食店里面对着冯小宝指责的刘仁轨，安慰冯小宝道：“你就放心吧。”
“我能放心吗？”冯小宝只差要戳着不负责任的刘老军头鼻子来骂了：“你这老糊涂！”
“我给天皇的奏折上只是让李敬玄那杂种（攻击李敬玄的一个由头是说他是胡人杂种）代管一阵子，让他来尝尝滋味，我休息休息之后，等到时机成熟就回来！”刘仁轨透露道。
“信你才怪！”冯小宝悻悻地道。
军国大事，岂可作为儿戏，你马的说不玩就不玩，说中场休息一会玩就来一会玩，你以为这么容易来个下半场吗！
“我来的第二件事是准备召集六万骑兵、六万步兵，加上二万辎重兵和工程兵，举行演习，整个过程，都由你来指挥，我呢，你要好吃好喝地供着我哦，我知道你家的伙食不错的！”刘仁轨轻松地道。
刹那间，血涌到了冯小宝的脸上。
大唐精锐的十四万兵力，都放在他的手上，由他指挥进行演习。
刘仁轨这是成全他，给他送经验啊！
目前冯小宝自认为自己指挥本部兵马（六千骑兵，一万二千步兵）是称职的，但要他指挥十几万大军的话，还力不从心。
之前有过协助刘仁轨指挥演习的经历，但这回是他担纲作总指挥！
正如他所想的，军国大事，岂可作儿戏，十几万大军的指挥权过手给他冯小宝，这份情义重啊！
也是冯小宝的表现对了刘仁轨的胃口，得他青眼，否则一般人就算是皇子来掌军，刘仁轨也敢不鸟皇子。
掌握军权，独力指挥十几万兵马的经验，珍贵无比，可遇不可求啊！
“谢了，刘公！”冯小宝站起来，无比真诚地致敬道。
“不必，你要是没本事的话，我也不会帮你！”刘仁轨轻笑道：“你家里的那些食谱，还有酿酒的方法，都送我一份吧！”
“好的！”
刘仁轨不愧是老军头，有眼光，只要冯小宝吃喝的发明，传到刘家里，子孙哪怕做生意也不用发愁了。
……
“至于我要告诉你的第三件事嘛……”刘仁轨再往嘴里塞上一块牛筋，起劲地嚼起来道：“我幼时家贫，没肉可吃，有一年元宵节，我阿耶就给我弄了一份牛下水，这吃起来。。。哎，就象现在吃的一样啊！其它地方的，都不是阿耶弄出来的感觉！”
他露出了勉怀的神情：“还可以吃得到。。。但我阿耶。。。唉！”
“唉！”冯小玉也唉声叹气了。
他感伤，冯小宝也感伤啊！
冯小宝鼓捣出的牛下水这种吃食，象未来那个世界的作法。
刘仁轨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冯小宝是弄出个盗版的来给自己来个安慰。
月光如水，各有所思所想，不知不觉中，一老一少眼里都冒起了眼泪，凉凉地流下来，犹未自知也！
另一张桌子坐着四个人，分别是冯小宝的哼哈两将阿壹和阿贰、亲卫队长唐山还有刘仁轨的卫队队长包四郎，四个人看得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这一老一少，乃大唐帝**界里硕果累累的老军头和央央上升的少军头，同为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依他们地位，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在这里吃着贫民食物津津有味，那牛下水，唐山头一个就吃不惯！他是吐谷浑的贵族出身，有大把肉吃，还是最好最嫩的肉，哪用吃下水。
其他三人同样嘴刁得很，也吃不惯牛下水，他们的桌上，满满当当地牛下水，却没见动多少。
可是两个军头不仅吃了，还吃到了流眼泪！
牛下水真的这么好吃吗？
唐山不解地夹起一块牛肝，嚼了又嚼，还是吐了出来！
这味道不怎么样啊！（未完待续。）
第三二十节 演习之事
趁李敬玄没有到达之前，刘仁轨到达通湟县设下他的中军帐，下达军令，征召各路军马集中通湟县，准备进行演习，这是秋收之后的一大盛事。
将军、军队、民夫一簇簇到来，通湟县成了个大兵营，它渐渐显露出来的身形，是如此的庞大而又臃肿，连绵的营寨，蔽日的旌旗，密密麻麻，随处可见。
每一路军头的到来，都是冯小宝代统帅刘仁轨迎接，笑容可掬，问寒嘘暖，一天下来，觉得自己脸都笑僵硬了。
之前，他随刘仁轨迎接将军们，现在则是他为主，什么都由他出面招呼与解决，更加深入地认识到各路军头及他们所属部队。
一个有利之处是随他迎接的是他的参谋部人员（之前是刘仁轨的部属），他们可以尽情地观察军头们的品性、军队的装备、训练、特点等等，当面认识，下到军营，汇集出种种资料，充实到本军中的资料库去，最终成为冯小宝将来领军决策的基础。
知已知彼，说得容易，想知道友军的资料，只有方面大将才可能知晓，又或者是兵部的资料，普通将军，岂能够深入地解友军的情况。
尽此一项，就已经值回票价！
到来的将军有：
李谨行，时任积石道经略大使
契苾明，大唐宿将契苾何力之子，时任柏海道经略使。
韦待价，时任检校凉州都督，兼知镇守兵马事。
王杲，为左卫将军到任总管（共十二个）
曹怀舜，时任副总管
黑齿常之，时任左领军员外将军。
中郎将李乙支等。
这其中，如积石道、凉州道等军马，之间并无直接管辖权，都是刘仁轨的面子才来。
大军云集，首重后勤，说起来冯小宝的通湟县出产粮草和燃料（煤），省了非常多的事！
要知道，打大仗，首先是运输的民夫最为辛苦。
千里运粮，十不存一！
西北地不是产粮区，路途遥远，民夫长途跋涉，从产粮区运来粮草，不知道有多少条生命，悄然消失在北地的茫茫雪地和漫天风沙之中。
现在可好了，冯小宝通湟县粮食充足，还盛产马匹吃的牧草、精料！
普通的牧草岂能显出冯小宝的手段，他种的是营养丰富的苜蓿，是极好的牧草，牛马羊猪鸡都喜欢吃，且生长快，不有喂养其它草料，不易生病。
再有豆子、花生等用去榨油后得出的豆饼花生饼，是喂养牲畜的良好饲料。
另外的好处是这里出产大量的牲畜，除了活牲，还有腌制的还有鱼干。
因此到达的军队在人吃马嚼方面极是满意，令他们惊喜。
冯小宝供给他们的食材新鲜，不打折扣！
吃着用今年新麦做成的馍和品尝着新宰杀的羊肉，再有看到马吃的料理，军士们对冯小宝那是赞不绝口。
很少有这么有良心的后勤供给。
要知道后勤供给给大伙儿吃咸肉就不会给新鲜肉，新粮草中不加陈的那简直不是后勤官员。
住的地方也不错，水源充足，还给建了厨房和挖了厕所，大量的麻袋（本地产麻）装着煤炭用来煤火。
刘仁轨对冯小宝那是没得说的，他洮河道大总管的印把子随手一掷，让冯小宝拿着，代行大总管职责！
所以，扯着虎皮当大旗，冯小宝推行他军营卫生、战地医院、还有参谋制度、后勤部还有体能训练、适应高原反应等内容公然兜售。
现论上来说，各路军队只受调遣，洮河道行营并无对他们的人事管辖权，冯小宝只能够劝说他们。
他建立的参谋制度并不能在军中铺开推行，只在亲近他的军队里试行，盖因军制变动最是敏感，哪怕是武则天也不会轻易涉及。
这些天来，他不断地“代表”刘仁轨接见军头，下到各个军队中视察，与军头们把酒言欢。
不要以为他轻易就可以打进军头们的圈子，他们桀骜不驯，讲究资历，按资排辈，哪怕是有刘仁轨力撑，没真本事，他们不鸟你就是不鸟你！
冯小宝却别有本钱，他年纪虽轻，杀人不少，令人起敬！
他的升迁都是实打实的，杀得滚滚一路鲜血。
这样的军人，与军头们是同类！
同类之间惺惺相惜，哪怕是冯小宝嘴上无毛，也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冯小宝的另一个本钱就是他有可能成为洛阳皇宫里那个小丫头的驸马（这消息是他派人传播的），也是一个大杀器。
谁都知道那个小丫头是天皇天后的心头肉，冯小宝要是成为她的老公，以他武将的身份，深得天家信任，是相识的军头们是极有好处的！
这点冯小宝不怕他们看不出来，不愁他们不向他靠拢！
……
十天时间的演习，参加的部队达十四万之多，尽数开拨离开湟水大桥，进入了广阔的青海湖畔地区。
骑兵远出，驱逐吐蕃人马。
吐蕃人没有大军，夹起尾巴狂逃。
他们之前来过通湟县一次武装游行，吃掉了大量的牲畜和青稞，已然断粮，组织不起第二次，因此唐人大军一到，他们也就赶快逃开。
作为主将的冯小宝当仁不让，开始组织整个演习过程。
是阵型严整，军令统一，军令传递。
以及各部的配合，变阵、行军、战斗等等。
不说别的，单是六万骑兵行军和六万骑兵夹带六万步兵行军，光是维持秩序，队列不变，冯小宝就已经发现他的参谋部不够人手！
传令兵归参谋部管，传令兵负责上传下达，想要指挥十几万人马，在那个年代光是传令兵就达三百之数以上！
接下来六万骑兵冲锋，气势磅礴，场面好看，实际上到最后已经乱了套，部队到了哪里，冯小宝根本无法指挥大军的行进。
之前他协助刘仁轨指挥，看刘仁轨从容淡定，尽在掌握中。
轮到自己就是手忙脚又乱，乱得不可开交，一切都混乱不堪！
冯小宝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有点“感觉”，之后用了四天时间进行大规模的骑兵对抗，有两军对阵大战，有小队分散战，有且战且退等。
他足足用了三天时间，反复去演练一个科目：敌人诱敌深入，我军追击，然后敌大部队合围冲击我先头部队，我后方大部队再行与敌接战，解围，两军决战！（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节 李敬玄来也
刘仁轨走了，他只带了二十多个家将，提前一天连同换防的军队一起返回洛阳见皇帝。
他样子平静，不见颓废。
象他这样的宿将老臣，朝廷倚重得很，起复是指日可待，换个马甲轻而易举。
李敬玄到来，冯小宝等洮河道一干文武官员等一大早就到鄯州城外十里迎接。
有头有脸的官员们，只要能来的，统统都来了，就连积石道经略大使的李谨行也都赶来。
毕竟李敬玄的名头大得吓人，他是皇帝身边的亲信，现任中书令兼洮河道大总管，文武两方面都是极品，谁都得罪不起他，争取留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