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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棘手的是现在他知道错了,都没有办法改正。后天就要把人押到法场上去试法刀了,他现在想翻案得有足够的证据。
这些人证只好在这里聒噪,以他们的供词为凭是没办法往刑部送的。他们的供词在审案的时候叫供词,现在人要上法场了,你突然提出有人说张宗文是好人,所以要求重审?
这要是能成立的话,死刑可以取消了。一到行刑的时候就跳出几个人来喊‘刀下留人!他可是个大好人啊!’,然后就重审去吧。
重审不论结果,光是审了之后上报,上面批了之后再把公文发下来,几个月就过去了。
但是非常现实的问题是这些人的话完全可以传达到高相爷那里,然后有陈四维做证,就可以证明他为官不清,这绝对不是小事。
就算不拿这件事说事,不因为这件事处理他,至少因为这件事让皇帝对他有了不好的印象,随便派个人下来查他的话,他禁得起查吗?
河宁县令正冷汗横流如坐针毡之时,跟踪张刘氏的两个衙役回来报事了。说是张刘氏已经买好了棺材,送到县衙门口了。
“她出门之后都去了哪里?和什么人碰过面?”陈四维平静的盯着那两个衙役。
“她出门拐了两个弯儿在小胡同里跟一个道士碰头了,她跟道士说了很多的话,最后还是那个道士帮她买的棺材。”
“嗯,道士何在?”
“现在门外。”
“准备升堂。”
“是。”衙役嘴上应着,眼睛却瞟向县令大人,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县官就是现管,谁管陈四维是天王老子派来的还是玉皇大帝派来的。
河宁县令递了个眼神给衙役,衙役急忙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就开始了升堂问案。
道士被上了绑绳,带到公堂之上。他情知是旧事发了,纵然嘴硬也抵赖不过,都道人心似铁,谁不知官法如炉?
没用动刑他便招认了,原来他与张刘氏私通日久,连张宗文的老爹也是张刘氏给毒死的。
张宗文越长越大也就越来越耽误他们两个私会,本以为给他娶了媳妇儿,他就能跟媳妇儿搬出去单过了,没想到他总以要侍奉老人为由拒绝分家。
为此张刘氏才狠下心到官府衙门来告他,这也是那道士的主意,凡是长辈告小辈忤逆,十有十准,特别的好告。
第41章 回转家门()
第41章回转家门
张宗文被衙役从大牢里提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后天就要上法场了,没想到现在就提他出来,难道验明正身都是提前两天验?
衙役也没有和他多说一个字,把他带到公堂往地上一扔,他就跪在地上低头不语。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说的?怎么都是一刀。
“啪!”河宁县令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
“死囚张宗文。”张宗文太久没见过阳光,脸色惨白,头发都黏在一起乱成团了,囚衣也很脏,披枷戴锁身上多处磨破了皮,连三分人样都没有了,活脱脱一个冤死鬼形象。
“张宗文,你虐母殴亲,判你死刑,你可冤枉?”
张宗文人都要死了,还被问冤不冤枉,当然冤枉,都冤出水来了。可是冤跟谁说?是自己的母亲亲自来告的,从他入狱他的母亲就没来看过他一眼。
他的心早就凉透了,人要等到后天才砍头,心却在官老爷的板子打到屁。股上的那一刻就死了。
“我不冤枉。”张宗文闭上眼睛,他也是懂律法的,就算现在有人想给他翻案也来不及了,死刑已定他除了逃狱别无生路,然而他一个文弱书生逃得出大狱吗?开门放他走,他都走不远。
左右都是死,又何必叫屈连天的呢?
“大胆!”县太爷又狠狠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带着无边愤怒,河宁县令指着张宗文大骂:“好个糊涂东西,大堂之上胡言乱语,连本县都被你蒙蔽了。”
张宗文顿时懵了,这是什么情况?他马上要被砍头的人了,县太爷怎么突然当众指出他是冤枉的了?是他在做梦还是县太爷嫌乌纱帽太沉不想戴了?
他正稀里糊涂的想不明白,县太爷又说道:“本县查访了你家左邻右舍,皆言你夫妻为人和善,并无劣迹。你何故胡乱招认以致本县错判,险些儿丢了你的性命,害了本县的官声。”
河宁县令这话分明就是说给陈四维听的,可不是我糊涂判错了案,是张宗文这个糊涂蛋自己愿意招认的。
张宗文忽然抬起头,看到公堂上面‘明镜高悬’的匾额,真的是‘明镜高悬’啊,县太爷这话里有话,他分明是说案情已明,自己不用死了。
张宗文兴奋得差点张嘴喊出声来,他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这是真的吗?
“说,你当初为何胡乱招供?”
张宗文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只因无故被家母告到衙门,一时心如死灰,便招认了下来。自古道君叫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既然家母想置我于死地,我认罪便是。再者王法无情,我若不早些招认,只恐张李氏保不住性命。”
“啰哩啰嗦的说了一堆,最后一句才是实话吧?”河宁县令笑道:“带张李氏。”
张李氏早被带到了县衙门,她先前听陈四维说他会试着帮张宗文翻案,她只是以为陈四维是在宽她的心,哄她的话罢了。
翻案是何其的难?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她也曾到汴梁城中去告状,连大理寺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
她四处讨饭四处打听,听得人说定了罪的案子想要翻案只除非两样,问到哪两样,说是要么京城的黄圈圈里有人说得上话,要么等菩萨下凡吧。
她左右是要回到河宁县来给张宗文收尸的,刚好跟陈四维一路,陈四维一路上照顾她吃归顾她喝,到了县城还让她住进了客栈,她已经感恩不尽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忽然衙役来到客栈请她去公堂做证,说是张宗文的案子要重审,她当时就跪在地上冲着南天门磕头,还是衙役把她拉起来的。
“张郎!”张李氏上堂什么都没看见,就看到了张宗文跪在地上,她直接朝他扑奔了过去。
张宗文回头见张李氏穿的衣服破烂不堪,人瘦得就剩一层皮了,看起来比他还惨,头脸还算干净,头发还在滴水,明显的刚刚洗过。
张宗文双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冲她张张嘴,眼泪就涌了出来。他在狱里就盼着法场能再见她一面,没想到重逢竟然会是在公堂之上,更没想到她是这么的惨。
张李氏的针线活十里八村是出名的,她的衣服怎么会破成这个样子?张宗文根本不知道他入狱的那天便是张李氏被休出家门的日子。
张李氏给他送饭也从来没告诉过他这件事,狱中昏黑光线很差,加上那时候张李氏的衣服还没有这么破,他也就没有注意到。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语泪双流。这才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张宗文松开张李氏的手,示意她给大人叩头。
张李氏这才一搂罗裙跪倒在地,伏地朝上叩拜:“民妇张李氏给大人磕头。”
“张李氏,你因何张氏门中?”河宁县令这就是明知故问,陈四维已经告诉了他张李氏被休出家门,现在人在客栈里。
“我,我被婆母,休了。”张李氏低头不敢抬起来,女人被休是莫大的耻辱,都被休了,她刚才还喊张宗文‘张郎’,更是令人难堪。
“什么?”张宗文完全没有想到母亲居然把她给赶出家门了,休妻必须有丈夫的休书才行,代儿休妻也得征求儿子的意见,儿子若是不同意是不能休的。
“休书何在?”
张李氏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把休书掏了出来,衙役把休书呈了上去,县令看了一遍后问道:“张宗文,这休妻之事你可知情?”
“不!我不知道。”张宗文不明白母亲是犯了什么疯病,就算看不上儿子,嫌儿子执拗也罢,嫌儿子没用也罢,儿子去死还不行吗?留下她,她们婆媳也有个照应,把她都赶走了,剩她一个老太太她靠谁呢?
“你既不知情,此休书无效。”河宁县令当堂宣布:“张宗文虐母殴亲一案有诸多疑点,待上报刑部后重审。张李氏仍是张宗文正妻,即日起回转家门。”
第42章 托人捎书()
第42章托人捎书
当堂卸下了张宗文的重枷和脚镣音liao,从死囚改为待审,衙役把他带进了普通的大牢。
别人进大牢都哭爹喊娘的哀嚎,张宗文则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横流。想不到出了死囚牢竟然没上断头台,想不到竟然还有重审的机会。
张李氏是在两个衙役的护送下回到张家的,张家只有一把黄铜大锁看门。回到家里张李氏才知道婆母已经被收监了。
从此张李氏每天提两个食盒去探监,既要给丈夫送饭又要给婆婆送饭。给丈夫送饭还好,张宗文总能向她道声辛苦,说几句暖心的话。
张李氏告诉了张宗文她墓地相遇陈四维,是陈四维过来帮他翻了案。张宗文嘱咐她在家诸般小心,没事不要去婆婆房里。
张李氏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告诉了他婆母被收监了的事。张宗文问道:“是何罪名?”
官司还没有审理,没有经过宣判,所以还没有准确的罪名,收监的理由只是疑其与人私通。
张宗文闻言不语,张李氏安慰他道:“咱们县太爷如此清正不会冤枉好人的,想是什么人捕风捉影罢了,县太爷会查清楚的,村上谁不知咱娘刚烈?”
张宗文摇摇头:“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你道咱娘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张李氏茫然的摇摇头,她真是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张宗文是有名的孝子,她对婆母也是百依百顺,婆母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把他们夫妻给告了。
“只因有一天中夜后我听咱娘房里有人声,我便闯了进去,虽没见着人,却见着床下一双男鞋,娘说是给我新做的鞋,第二天又说鞋做大了被她给剪了。”张宗文低头叹气。
“我以为我不提此事,只当不曾撞见也就过去了,结果不到十天娘就把我告到了官里。”
陈四维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这桩公案弄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现在张宗文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完全符合重审的条件。
陈四维无意在此久留,既然事情办完了,他就向河宁县令告辞,准备上路。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知道他想去的地方叫远方。
一个离京城远远的地方,陈四维再也不想回到京城了,再也不想见到候府里的那位候爷。尤其是断清了张宗文的这桩案子,更是让他心凉。
张刘氏与道士私通,杀夫、害子、逐媳,陈四维看不到亲情的温暖,这世上真的有亲情这回事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都没有亲人了。
河宁县令没想到陈四维当天就要走,他竭力的挽留陈四维。“陈公子,何故如此匆匆?本官不敢强留,但求公子小住三日我尽尽地主之谊音yi也好。”
“县尊大人不必如此,人生聚散本是常事。山水尚有相逢日,你我后会定有期。”陈四维拱拱手,转身便走,跟他也没什么交情,客气两句也就罢了。
然而久居官场的人神经都异常敏。感,你随意的一句话,一个字,他都能分析出水来。
什么叫‘你我后会定有期?’,就是说他现在要回京城向相爷甚至是向皇帝汇报了呗?那所谓的后会岂不就是指河宁县令要被调进京城受审的意思?
陈四维说走就走,走的那么利索分明就是一种态度。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可以确认是河宁县令为官不清,查案不细,就算不定他的罪,他也难逃‘昏聩音kui’二字。
河宁县令小跑两步上前拉住了陈四维的衣袖,陈四维简直的被他给吓到了,这是当官的成年人吗?戴乌纱的人还有这么不礼貌的?
陈四维抽出手,略微有点惊讶的问道:“大人,您这是何意呀?”
河宁县令张嘴先笑:“陈公子,你来我不曾迎接,你走好歹容我设宴为你送行,如若不然,恩师知道了定然怪我轻慢。”
陈四维跟他告辞,但并不是马上就要离开河宁县。他只是要去客栈休息而已,天近黄昏,今天已经不适合赶路了。
见他如此盛情,陈四维心里暗暗好笑,他忽然想起前世常说的一句话‘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有的话就两顿。’,看来在酒桌上解决问题的传统是古来有之啊。
陈四维笑道:“设宴就不必了,我今晚就在府衙小住一宵,明早再走也一样。”
河宁县令闻言大喜,极其热情的拉着陈四维,急忙吩咐人备酒备宴,陈四维不喜铺张,说什么都没让他请别人过来做陪。
陈四维让徐平去客栈把东西拿过来,河宁县令急忙派两个衙役陪着去了。没想到他们的东西就只一副挑担。
里面除了青布衣裳,就是硬的都不能吃了的干馍。看他们这些东西,若不是有高相爷的扇子,若不是亲眼见识了陈四维断案的神机妙算,河宁县令会直接怀疑他们是江湖骗子。
“陈公子,你这是微服出游暗访民情的吗?”河宁县令半开玩笑的打探陈四维的情况。
“我这是四处流浪无家可归。”陈四维哈哈的大笑,徐平只觉得有股心酸的味道,河宁县令只觉得这个半大小子很滑头,套他的话真难。
陈四维忽然正色问道:“不知大人最近是否要去京城?”
“当然,我明天便去看望恩师大人。”河宁县令若不知道也就罢了,他已经知道高敬元回京了,岂能不去看望?这也是走门路的机会啊,凡事自己不主动,哪能占到先机?
“既如此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能否替我传几话给一位旧友?”
“只要我能找得到就没有问题,不知陈公子的旧友是?”
“便是相爷的学生白景辰。”
“好。”河宁县令微微的点头,心中暗忖‘相爷不是只有一个学生吗?听说是小皇子承平王爷,哪来个白景辰呢?’。“口说无凭,陈公子不如写封信我去转交。”
“也好。”陈四维移步到书案前,提起笔写下一首诗,待字迹干透折好递给河宁县令。“烦君转致,多多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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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城门画像()
第43章城门画像
河宁县令看他的一手好字不禁啧啧称奇,会写字的人就多了去了,但能把字写成一门艺术就不是谁都做得到的了。
陈四维从小勤学苦读,年纪虽小却是真材实料的文武双全。论写字那是真草隶篆龙飞凤舞,论武功那是刀枪剑戟样样皆精。
光从字上看就知道他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能把字练到这个份上,说明他没有时间做别的事,也说明他文房四宝从来不缺。
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有时间练字,能识字就不错了,练字也是用木棍在沙盘上写。但凡有才华横溢的大多出自富贵之家,因为没有凭空出现的才华,才华是需要金钱垫底的。
才华必须要有名师指导才行,才华必须要有整块的时间才行,才华必须要有的消耗品可供挥霍才行。
这些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具备的,陈四维的言谈举止也尽显大家风范,比他这个县令的气场还要强大很多。
看来他绝不是平常的富二代或者官二代,最关键的是他跟高相爷的学生是好友,弄不好他说不定是皇亲。
不然的话这正是天下举子进京科考之时,他不留在京城反而外出是为什么?肯定是他不必参加科考。
以他的才华怎么会没资格参加科考?除非他是皇族出身,哪怕是旁支的皇亲也是不能参加科考的。
“好字,刚劲有力、入木三分。”河宁县令摇头晃脑的夸赞着陈四维,虽然诗写的不怎么样,他还是很投入的读了起来。
“昏晓难防寒气侵,仓促离别未留音。断蓬一去踪无迹,离人常念赠袍恩。”河宁县令把纸折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诗好句,清新入理,情景交融。”
陈四维假假的扯出一个假笑,这捧的也太假了,这叫什么好诗?他只不过就是走的匆忙没有跟白景辰告个别,他就想跟白景辰说句谢谢而已。
河宁县令从诗中读出一个信息,那就是陈四维要去哪里连白景辰也不知道,而且陈四维还不告诉白景辰,只说一句‘断蓬一去踪无迹’,这是不让白景辰寻找他的意思啊。
陈四维带着相爷的信物仓促离京,若说他有急事,他何必中途管张李氏这档子闲事?他若是没有急事,又何必急匆匆的离开京城?
酒席宴间河宁县令就不住的思量着这其中的关系,想来想去他想到一条,陈四维年幼走在街上,别人都当他是半大孩子,不会留意他。
陈四维年纪虽小人却机灵,他完全可以四处游。走顺便查访些什么,遇到难处拿着相爷的扇子到哪个衙门口不给三分薄面?
只是不知道他真的是随意的查访,还是有意的查些什么。
河宁县令喝着酒,略带三分醉意,自我检讨式的说道:“都是本县糊涂,一时失察险些误送了张宗文的性命,若不是陈公子到此,只怕大错已成。”
陈四维笑笑,说道:“县尊大人言重了,世上因果循环自有定数,善恶有报乃是天理。正义有时候的确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正义有时候的确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河宁县令愣是消化了将近两分钟,才把这句话消化明白。
“高!”河宁县令不知道多少次冲陈四维竖起大拇指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此时河宁县令真心不把陈四维当孩子看待了,谁敢说陈四维是孩子,他就是婴儿,人家这见解狂甩他十五条街的。
翌日清晨陈四维让徐平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河宁县令也要进京拜访高相爷,早饭之后陈四维跟河宁县令告别。
河宁县令没有挽留他,而是命人牵了一匹枣红马过来。他拉着缰绳,摸了摸鞍辔音pèi,笑着对陈四维说:“陈公子远行,我也没有别物相赠,就只这匹家养的老马,公子你千万莫要推辞。”
陈四维这几天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做梦都想有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