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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望见谢安的时候,双眼也倏然亮了。
虽然上回见面是一两月前,谢安也长得很快,原本圆润的脸庞也开始渐渐显出棱角。因为到了男孩的变声期,声音低沉嘶哑和过去的嗓音完全不一样,因此王翁爱一开始还真的没听出来。
“谢郎君?”王翁爱欣喜的笑道。
这么几天,除去才认识不久的桓四以外,还真的见不到一个可以让她安心的人。一时之间,狂喜充满了整个身心。
“女郎和他相识?”桓四有些惊讶,他转过头去望着王翁爱。
王翁爱眼眸晶亮,似乎蒙上了一层水光。她笑着点点头,“谢郎君,我认识的。”
“女郎快些和某归家去。”谢安多日来连绵不断似乎没有终点的担心在此刻终于化作了喜悦。
王翁爱就要答应,谁知桓四拦住她,看向哪位谢家的郎君,“和你归家,是归你家么。”
这话说的,王翁爱立刻就有些楞。虽然说现在也不太在乎什么名声,甚至大家女私*通美男子的例子大咧咧的摆在前面,女人们把什么束缚人的妇德踩在脚下使劲碾。不过听到这话,她脸还是稍微的红了一下。
“我看着郎君将女郎送回去。”桓四说道。
谢安点了点头,“就如郎君所言。”
山脚下谢安从家中带来的那些家仆老早的就将犊车给准备好了,只要下山就能一路到乌衣巷去。
王翁爱归心如箭,奈何体力经过一个非常大的消耗。早上吃的蛇肉又被她作死的吐了,到了这会哪里来的力气来再走山路呢?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她身子向前一扑,走在她身前的桓四眼疾手快,出手扶住她的手臂。
王翁爱面色苍白,一望就知情况不好。
谢安转过身想要上前,望见扶在王翁爱手臂上的那只手,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
“怎了?”桓四见王翁爱站稳,立即放开扶着她的手问道。
“没事。”王翁爱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作就不会死,她知道山中是没有符合她口味的膳食,但是蛇肉这东西死活她吃下肚子里都还能一个劲的反胃,这样可好,她估计着自己可能是有些低血糖了。
她笑了笑,手里撑着那只半人高的木棍,强撑着一路走下去。自己作的死自己吞了,总不能让桓四背着自己下山吧。
王翁爱的额头上起了一层汗珠,行走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她的变化自然是隐瞒不了别人,一行人下山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在山脚下等着的家仆们自然是在,不过干等着太难熬,几个人去哪里看着看看郎君是不是下来了,其他的围在一起赌石玩。
“快些!郎君来了!”前头望风的人来一个,对着那几个正赌的欢的人低声喝道。
此言一出,原本还玩的起兴的几个人吓得赶紧把手里的石头往路边草丛里一丢,站起来将身上尘土拍干净。郎君好洁净,若是被瞧见头上发丝不整,身上灰尘处处的。下次就不用跟出来服侍了。
“郎君。”侍从弯下腰,眼睛瞧见的是两双履,还有一双草屡。
咦?他记得郎君上山的时候明明是一个人啊?
“去另外准备两辆犊车来。”谢安吩咐道,此时已经有人将踏石放在犊车下,听见谢安的吩咐觉得有些奇怪。
来了人,而且不止一个,从履上倒也能猜出来。
去准备犊车的人就苦了脸,乘坐犊车的自然是郎君,他们这些家仆哪里来的资格。不过这要到哪里去找牛哦。
“那边有村家,去哪里要两头来。”家仆指指那边。
一般来说这附近应该也有其他世家的庄园,庄园里多有佃户,表明身份借上两头也不是难事。
谢安先让王翁爱上原先自己坐的那辆犊车,此时喜悦还没有从他的眉眼间褪去。桓四随意一看,都能从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捞出一大把满满的喜悦来。
他虽然早有将王翁爱送回王家的想法,不过中途杀出这么一个世家子。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不爽。
他看着谢安笑了笑,谢安望见也回之一笑。
王翁爱爬上犊车,犊车的车廉已经放下,车内有一弯凭几可以依靠。她趴在凭几上,身体原本就有些低血糖,有个可以靠着的东西。她靠上去,迷迷糊糊的睡了。
那两辆犊车,随从们很快准备了来。谁也不敢让郎君久等。
谢安伸手请桓四上车,这位年少郎君虽然粗布衣裳,但看起来应该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桓四向谢安一礼算是谢过,然后自己上了车。
从这里到乌衣巷其实一段路走的挺长,等王翁爱一个回笼觉睡醒,已经到自家家里了。
事先谢安已经遣一个家仆先行到王家报信。
王家原本对找到女儿这事已经不抱半点希望,谁知谢家人来报信,夏氏立刻派出人在乌衣巷口接。
到了乌衣巷口,王家的犊车和人都在那里等着,将谢家郎君的车来,迎上去。因为外家车不好进二门,等王翁爱乘坐的那辆车到了门内,有专门的婢女将王翁爱抱出来往后院去。
桓四见王翁爱平安到家,也不跟着一道进王家的门。王家的门槛都多金贵他知道,没有家世没有实权,想要进去可难。他才不愿意进去瞧王家人的脸呢,他不用踏石,当着一众人的面,径自从车里跳下来,大摇大摆而去。
在场的人望着这位郎君离去,一时间面面相觑,相互用眼神询问一下,却发现都不认识这是何家郎君。
王翁爱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在自己房中的眠榻上了。芳娘老早就守在王翁爱,一双眼睛全盯在王翁爱身上,见到她醒来,立刻脸上就笑了起来,“女郎醒了!快去告知女君!”
芳娘此言一出,立刻有侍女动起来,跑去向后堂里报信。
王翁爱睡的迷迷糊糊,肚子这会一个的闹腾。
王翁爱想要起身,又被芳娘按了回去,“醒来不可立即起身,不不适的。”
“阿芳,我想进食。”王翁爱肚子这会饿的难受,只想吃东西。
“好好好。”芳娘笑容满面,“女郎这会不能多进肉糜,与肠胃无益。不如多用些豆粥。”
世家各家都挺讲究养生,平日里也有许多讲究,王翁爱点点头,等躺过一会,让刚刚睡醒的惺忪完全褪去才起身。
**
桓家迎来了久久不归家的四郎君桓秘。桓温听后,立刻让人将这位弟弟给叫到堂上,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你向来随心所欲惯了,这次更是放肆,几月不归家!”桓温是四个弟弟的兄长,父亲不在人世,他还是教训弟弟们。
长兄如父,这话不是白说的。
桓温坐在上首,其他几个弟弟坐在一旁,最小的桓冲小时候被家里拿去换羊,后来换回来,坐在哥哥里便有些沉默。
“要是兄长不愿我归来,我这就走。”桓秘说着就真的从坐枰上起来,朝外面走去。
“四郎你给我站住!家里被你当逆旅了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桓温知晓这个四弟长反骨,简直要被他给气出病来。
“二郎三郎,给我按住他!”家里并不富裕,只有几个粗使的奴婢,能按住这个少年的只有本家兄弟了。
长兄有命,做弟弟的哪能不听。一会儿桓四就被按在地上了。
“拿木杖来,我亲自打。”桓温说道。
桓四被按在地上,见实在挣不脱,不再挣扎。听到兄长要来行家法,也是一声不吭。
第38章 继承()
王翁爱用过膳食;又沐浴了;原先身上穿的那些都被换下来拿下去洗了。穿上身的都是崭新的,等一切弄好,她赶紧梳洗完毕去见父母。
王彬年纪已大;老人家在这时候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家中尤其子孙辈有什么事情。见到女儿无事归来;也放心来。
“那日是怎么回事?”王彬问道。
王翁爱瞧着上头坐着父母,父母下面的是兄长。这架势光是就有些让人在心里犯怵。
她点了点头,将那日大致经过说了一下。不过是自己应邀庾茗邀请前去看风景;一开始还是很和睦的大家一起在吃点心聊天,最后还上船赋诗来着。只不过到了后面钓鱼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上钩的鱼实在是太沉;还是庾茗力气太小。反正是庾茗被鱼杆拖下水了;随便还把她一道给拖下去。
这话能够和原来别人说的能对上来。
“然后呢?”夏氏问道。家里出了那么多人;在附近找了一回又一回,都没找到人。夏氏要不是自己是当家主母,还有两个孩子,她非找上庾家不可。谁家女儿不是父母辛辛苦苦生养长大的,眼瞧着就要长到及笄之年了,结果被拖下水生死不明,哪个母亲能接受的了。
“儿醒来之时,已经被桓家郎君救了。”王翁爱一点都不去抹桓四的功劳,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桓四的名字呢。
“桓郎君?”夏氏看了看王彬。
王彬问道,“是谯国桓氏?”
“是,桓郎君说他家君是万宁县男。”王翁爱说道。
“万宁县男,那不是……”夏氏看向王彬。
“嗯,就是桓廷尉。前段日子,他长子为替先父报仇,杀了仇人三子。”王彬说道。
“那倒也是孝子。”夏氏说道。为父亲报仇杀人,在此时并不算犯法,更加不用提什么杀人偿命了。那三个人的命就是替他们父亲去还的。
王翁爱坐在枰上,听着父母的话,垂着头。这会不到父母问话,她就只有乖乖坐着。
“那么是怎么遇上谢郎君的?”夏氏问。
“桓郎君带着儿去找路,在路上正好遇见了谢郎君。”王翁爱答道。
谢家的那几个郎君,都颇有名士风度。谢家三郎虽然年少,但是作风气度和名士并无两样,甚至很得长者的眼缘。
听见女儿的回答,王彬点点头。而后便让女儿下去休息,明日让疾医来给她把脉,毕竟在家中娇养长大,一下子又是落水失踪几日才归家,在外头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需要让医者看看,莫要有隐疾才好。
王翁爱被父母兄长的那一圈架势弄得有点小心肝颤,听见自己可以回去。立刻有些小欢悦,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从坐枰上起身,给父母兄长行礼之后,才趋步退下。
夏氏看向夫君,桓家人救了自己的女儿,于情于理都应该报答的。可是这如何报答,里头的分寸就要细细想了。要是贸贸然叫人送去布帛钱财,万一这桓家人是轻财的,反倒是落个埋怨。
“此事我自有想法。”王彬对年轻的妻子笑笑。
桓彝当年是因为抵抗苏峻拒不投降而死的,这份骨气,王彬十分欣赏。比起那些叛军打来就惊慌失措逃窜的世家,桓彝做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而如今始作俑者还在朝堂上试图压制王家,安享荣华富贵。这倒也太说不过去。
王彬转头看向那边的儿子们,“待会你们与我来。”
王翁爱第二日就见着来探望的王企之,她看见弟弟很惊讶,“今日你不用去家学么?”世家都有自己的家学,教养自家的子弟。
“今日不用去。”王企之坐在那里,和猴儿一样的对着姊姊瞧来瞧去的,终于再三确定姊姊没有少什么之后才压低声音,邀功一样的和姊姊说,“阿姊,我前三日将那个庾女郎的阿弟好好打了一顿!给你出气!”
说起这事,王企之很得意,相当得意。他没说把那个庾小郎的一只眼睛揍乌了,远远瞧着和乌眼鸡一样。世家子弟最在意自己的容貌啦,被揍成这样,少说也有半月不能出门。
王翁爱听后惊讶的瞪住自己弟弟,八岁的男孩子淘气的很,凑在一起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且打过之后,双方父母也不好真的追究。追究啥呢,孩子之间的打闹,又没出什么要人命的事情来,大人搀和进去也不觉得自己太过气度狭小。
因此王企之没有被庾小郎的父母找过麻烦。孩子之间的打闹,没出人命也没弄残,一个乌鸡眼而已,养个几天就好了。带人去闹事?嫌弃建康的世家还没有足够笑话可以看?巴巴把自个送上门,何况两家还有帐没有算清呢。
王翁爱瞧着王企之满眼的快来夸奖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最后她伸出手在弟弟两个总角之间揉了又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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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有些莫名的提出当年在苏峻之战中战死的桓彝的名字。这个名字消失在朝堂已经有好几年了,前一次还是因为桓彝之子为父报仇杀仇人三子的事情。这会提起来,却是因为桓彝留下来的爵位问题,那会苏峻之乱刚过,朝廷也是百废待兴。许多事情一拥而上,掌权的世家们忙得焦头烂额,谁也没想起这回事情。
桓彝的爵位是男,公侯伯子男里,男的爵位排末尾。不过就算如此,桓彝的爵位从来没有被夺过,而且他也是为国而死,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桓彝的后人将这爵位继承下去。
很快年少的皇帝便准了此事,各家有爵位的,想要继承父亲的爵位,还是需要皇帝的首肯。
王彬知道此事办成,点点头,再无其他的表示。
朝廷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当家人不在了,若是没有同族的人扶持,很快就没落了下去,再无人知晓。那家中的郎君既然救了他女儿,他帮那郎君兄长继承爵位,也算是报答了。家中兄长有爵位封地,只要家中不尽出蠢材,总会有一席之地的。
当消息传到桓家的时候,桓家兄弟外加上老母亲孔氏都是狂喜。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正值战乱,旁系的族人又不在,孔氏要抚养几个儿子,此事自然是更加没人替他们家说话。如今突然传来消息能够继承爵位,怎么不叫人狂喜?
不过来人还是含蓄提了一句,“多亏了贵家四郎君,王公才……”
王家是不会匿名做好事的,更不会做了好事还不会让对方知道的。
桓温听了面上有些僵硬,这事情怎么和四郎扯上关系了?想了又想,似乎家中四郎归家前听人说似乎从乌衣巷那个方向回来。
待到将人送走,他去桓秘的房中,前几日桓秘挨了兄长的打。桓温对这个四弟很是头痛,说他顽劣不堪,还真没到这个份上。但是说他十分尊重兄长,桓温只想把桓秘按住用竹杖再抽一次,好让四弟长一长记性。
一进房门,一股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桓秘趴躺在眠榻上,上身穿着的上衣已经剥下,背上的鞭笞痕迹十分醒目,少年背上条条笞痕交错,伤口上的血迹已经结成一层深色覆在伤口上。
眠榻旁跪着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苍头,正在桓秘背上的伤口上涂抹膏药。
原本趴着的桓秘听见足音,从眠榻上抬头,正好望见兄长站在面前,望着自己。这目光里好似有些纠结?
桓秘没有起身,他又趴回去了。好像没有半点迎接兄长的意思。
桓温知晓这个弟弟的臭脾气,也懒得和他计较,真计较起来,被气到的人是他。
“你甚么时候和琅琊王家有关系的?”桓温问道。
“……”桓秘趴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副睡死了的样子。偏偏他相貌长得好,那一双桃花眸,就是逼着,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同沾上晨露的彩蝶翅膀。
桓温顿时手又痒起来,恨不得拿着竹条将这眠榻上的弟弟给劈头盖脸的给鞭笞一翻。做这样子给谁看呢!
不过桓秘才被兄长给打了一顿,再来一次,恐怕家中的老人家孔氏就不肯了。她有五个儿子,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拉来教训的。
“为兄可以继承阿父的爵位了。”桓温说道。这个爵位也是当年桓彝在王敦之乱中用命挣来的。能继承,似乎是父亲被朝廷承认的感觉一样。
“那很好。”听到兄长的话,榻上的桓秘终于开口说话了。
“听说王家在此事中推了一把。”桓温想不起来自家和乌衣巷的王家有什么牵扯,能够让王家在其中推了一把。
桓秘听兄长的话,心里其实已经猜的差不多了。他心中烦躁,眉头蹙起,没有多少耐心再听兄长说下去。
“阿父当年为了朝廷忠心尽职,能有此结果,也是应该的。”趴在榻上的桓秘说道。
这话桓温能信才有鬼,不管怎样,这事情终究是好事。
桓秘扯了下嘴角,好好一个女郎走失山中的事情干嘛要和长舌妇一样的告诉兄长。他自己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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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煦暖了,衣衫也比之前轻薄了起来。
谢安坐在枰上,望着面前摆放的一只小风炉,他身边放着一只小木盒子。里头打开了,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饼茶。最近建康兴起了喝茶的风尚,他将茶饼投入烧滚的水中,水是清晨家仆们打过来的泉水,水质甘冽可口,用来煮茶再适合不过。
谢尚慵懒的半躺在不远处的一只榻上,今日是休沐日,他不必去丞相府。昨夜里他喝得酒有些多,今日那双凤目里还带着没有完全敛去的醉意,他双眸被这股醉意染上了一层水光潋滟动人,越发的幽深令人沉醉其中。在一旁服侍的侍女无意撞见,飞快的就红了脸。
“三郎今日心情不错。”谢尚一手支在头,看着少年将茶饼投入壶中。谢安眉眼间都是一股轻松和笑意。这股轻松感染到谢尚,他心情也轻快起来。
“草长莺飞,自然心情好。”谢安答道。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眼里笑意浅浅。
面前摆放着茶果子,那是给人在喝茶的时候吃的点心,以消去茶叶的苦味。
谢尚随意拿起一枚轻轻咬了口,他倒是更心仪上回在凤台山吃到的。那回有人给谢安送果子,他随意拿过一枚,吃过也觉得好,甜味适中,软糯的口感也讨人喜欢。不过他也就吃过那么一回罢了,之后也没在叔父家里见过。看来可能是别家的了。
谢安持起竹杓,煮好的茶汤被倒进早已经用滚汤热好的陶碗里。
茶具不讲究奢华,即使是朴素,也能有别样的一番意境。
谢尚将谢安双手递过来的茶碗接过,等茶汤冷到适口的温度,他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样的茶倒是比那些酒肉让他更觉得舒适。
“前几日还见你忧愁满面。”谢尚放下茶碗说道,“今日看来,心忧之事应当没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