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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是他托大，郭传宗的速度并不慢，待蜀山剑主阻下弟子时，那如有整个人般大小的龙头已然一口噬下，郭传宗隐于龙头中的厉掌直中蜀山剑主胸口。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安静。
蜀山剑主并没有如郭传宗想像的那样被这一掌轰飞，甚至他连一片衣角也没有动，就那么随意站在那里，硬生生受了郭传宗这一掌。
郭传宗也没有动，他感觉自己轰中的似乎并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万载……不，十万载，百万载的寒冰，从对方身上，一抹直透骨髓的严寒骤然袭遍他全身，即使有玄冥诀助其化解，却也功效甚微。
一掌轰在坚硬的寒冰上，郭传宗感觉自己的手痛得像是要断掉，可偏偏一丝反震力道也没有回传而来，他整个人以那只右手开始，竟像是被牢牢粘在了蜀山剑主身上一般，任他如何发力反挣也无法挣脱。
身后蜀山弟子的神情中还挂着暴怒的神情，这一掌轰下，也令他们僵在了当场。
多少年了，蜀山剑派中从来没有人见过有人可以攻击到哪怕剑主他老人家一片衣角，而郭传宗竟然大胆到敢直攻胸口，简直就是找死！
是的，找死！
他们并不担心蜀山剑主的安危，适才出手阻拦也只不过是因郭传宗对剑主不敬而已，在蜀山剑派，人人都相信这普天下绝无一人是蜀山剑主的对手，此时要担心的人该是郭传宗才对。
“郭小子，如果以脾气论，你还真是不减老郭当年风采。”
蜀山剑主淡然看着郭传宗，一点也没有受袭之后的惊怒，而事实上，如果他愿意，郭传宗就是再攻十掌，也只能打打空气而已。
“你，你将我爷爷怎么了？！”
刚才被冰封，郭传宗人被封入冰块中，就连意识也在那时被封止，蜀山剑主那一扇到底刺没刺中，爷爷他是否还活着，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惊恐与愤怒也在这一瞬间爆发，降龙掌出得是毫无保留，直到轰中蜀山剑主，他这才惊觉眼前场景大变，已不是先前那洞中模样。
“放心，你爷爷还活着，不过你刚才也违背了之前的约定，所以……作决定吧。”
蜀山剑主折扇轻摆，在郭传宗的手臂上打了一下，看似极轻，郭传宗却如遭雷殛，粘在他身上的手臂突然一松，硬生生后退了三步又余，这才稳住身形。
死死咬着着，这见了与不见有何区别，刚才那一幕还令郭传宗心神激荡，爷爷的安危反倒令他更加挂怀，倔强道：
“不行，我还得再进去一次，确认爷爷无恙后咱们再谈其他！”
说着，他不管蜀山剑主作何反应，自顾自抬脚便走，想从蜀山剑主的身边绕过去，再往洞中一探究竟。
“郭传宗，你不要得寸进尺！”
蜀山剑主面色一厉，刷的一下折扇大张，雪白的扇面拦在郭传宗身前，冷然道：“你不想刚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就尽管进去。”
“这一次，老夫绝不会再出手，后果如何需要你自行承担！”
脚步一顿，郭传宗剑眉倒竖，紧紧盯着蜀山剑主，似乎想从其脸上看出更多的东西。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冷漠至极的脸庞。
“老夫再说最后一次，若要杀你若是杀郭怒，你刚才也看到了，于老夫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想对付你们还需要耍什么心机不成。”
“言尽于此，你若仍然不信，之前所说之事立即作罢，明年今日，你爷爷的坟头记得添上一捧新土便是！”
话音未落，却见蜀山剑主冷哼一声，竟当真不再拦他，折扇一收，那飘逸的身形一闪便是三丈远，在这崎岖弯折的山路上，他只要再一次便会消失在郭传宗的视线之内。
“你等等！”
郭传宗突然转身，大叫道：“我同意你的要求！”
然而话音落下，蜀山剑主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只是还不等郭传宗追上去，他那淡然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自行回到先前所来之处，自有人接引你修炼之法。”
郭传宗愣了愣，旋即一咬牙，极为不甘地再往那洞中看了一眼，这才重重一跺脚，照着先前蜀山剑主带他来时的路疾奔而回。
他要修炼，修炼那以身为炉之法！
当看到爷爷那血腥暴虐的模样时，他终于无法再保持最后的谨慎，不论蜀山剑主到底有没有阴谋，此时此刻郭传宗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救爷爷！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在给了郭传宗一道讯息之后，蜀山剑主并未远去，而是从另一处隐蔽的山壁处再度进入到郭怒所在的洞窟中。
洞内的情况与他离去时无异，八位老者还沉浸在修炼中，既然蜀山剑主说郭怒的情况可以维持三个时辰，那必然就是三个时辰，是以他们一心一意，全力恢复着之前被郭怒震伤的伤势。
而郭怒也确实与蜀山剑主所言，整个人完全平静了下去，紧闭着双目盘膝坐在八人中央，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这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者陡然间爆发出的，竟是恐怖至极的威势！
“老郭……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蜀山剑主看着入定不动的郭怒，微微摇头一声叹息。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消失的尸体
洞窟中沉寂一片，除了蜀山剑主那低沉莫名的叹息。
郭怒沉静坐在八人中央，紧闭着眼神情木然，对于蜀山剑主的话并无反应。
只是蜀山剑主倒是无所谓，他那从不离身的折扇轻轻地摇着，眼中有着一抹感怀之色，淡淡道：
“你说你当年又何苦？”
“心怀不忍么？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你若清醒，是否又会对自己心怀不忍？”
他一步一步往郭怒身前走着，每走一步，面色的感怀却少上一分，取而代之的，竟是越来越浓的怒意。
“你可知道，因为你那所谓的侠义，生生拖累了内门的计划，以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为了一个女子的性命，你可知我水月府牺牲了多少本不该丧生的弟子？”
话至此处，蜀山剑主的眼中划过一抹杀意，那轻摇的折扇沿上寒光闪烁，陡然变得坚如精铁！
“如果不是内门在你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
他面色冷厉，眼中凶光大盛，说到这里时，他已站在郭怒身前，那寒光闪烁的折扇幻化颤抖着，似乎很想，很想……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一个杀字，本就寒冷的山洞中气温再降，就连那八位已然入定中的老者也硬生生打了个激灵，反倒是郭怒，对此并无半点反应。
沉默了会，蜀山剑主定定地看着他，从极怒开始慢慢变得平静，终于气势缓收。
“你不想害尹修月是么？那么若你知道最后被你害了的人是你的……孙子，你又会作何感想？”
他冷笑着，眼含戏谑之意，慢慢地，慢慢地，消失在洞中。
随着他的离去，寂静的洞中，只余下一声不知出自谁口的……叹息。
冰雪依旧。
万药谷。
两道黑影疾速在药香四溢的谷中穿梭，一前一后，前面带路那人似乎对万药谷中的地形极为熟悉，七拐八弯，半点也不迟疑。
“你快点，我要支持不住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跟在他身后那人仍在不停地催促。
“急什么，这不就到了么！”
刷的一下，前面那人毫无征兆地停住身形，转回头冷冷地看了后面那人一眼。
他的速度极快，停下时也是招呼也不打，可后面那人显然身法更佳，动静之间转换如意，当真说停就停，竟然连衣角也没有过多的飘动。
身法虽佳，可他的面色却很难看。
特别是他左臂空空如也的衣衫随风飘荡着，就更显凄凉。
他是……悲落！
那么站在他前面的人则正是萧莫何！
两人自长安城外见过剑晨等人如今的战力之后，终于达成了合作，随后，由萧莫何领路，悲落随着他一道潜入无名群山中，最终的目的地正是这万药谷。
这里是萧莫何隐世多年之处，在这万药谷中奇药灵材更是无数，而更重要的是，现在已恢复原名的洛曦，曾经的小萧萧，就是在这里被萧莫何以秘法炼制了十数年。
只有在这里，萧莫何才有把握将悲落炼制成他所谓的超级兵器，也只有在这里，两人才能重新站上力量的巅峰！
万药谷中只有一间小屋，隐没在竹林深处，此时萧莫何停下之处，正是那竹林小院之外。
这里显得很残破，当日小萧萧初醒，被靳冲从中作梗，三人在这竹林中大战一场，险些令萧莫何功亏一篑。
只是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与功亏一篑也并无多大区别，苦心经营数十载，最终仍是为他人作了嫁衣，如今的萧莫何什么也没捞到，反倒又被一个黄毛丫头折辱了一番。
“这里？这破屋子？”
悲落大睁了双眼，扫了一圈这间竹林小院，特别是那被轰碎了一半的小屋，如此这般，令他深感怀疑。
“我告诉你，别再起什么歪心思，我体内的玄冥之三已经快不受我控制，到那时，你的所有愿望都会落空！”
悲落神情冷厉，身躯却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他那张瘦峭的脸庞更是偶有血色一闪而过，看来所说并非虚言，体内的玄冥之三正在一步一步蚕食着他的心智。
然而他的话仿佛并没有引起萧莫何的注意，甚至连回身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此时的萧莫何在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白震天！
白焰剑派曾经的尊主白震天！
当日白震天竭力谋划，在衡阳洛家自导自演了一场血战，而他本人却躲在远处，不断吸纳着断剑联盟中人洒落的无尽血气。
这本是他的计划，可他万想不到，暗中竟还有一人在背后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待得时机成熟……
萧莫何带走白震天，一是因为他从郭怒那里吸纳的血腥之气可为其所用，而其二，却是因为白震天真实的身份乃是姓尹，拥有尹家血脉的他，正是尹修月与尹修空两人的大哥。
这样的血脉，体内又有被郭怒过滤过的血腥之气，用来激活当时还在昏迷中的小萧萧乃是再好不过的药引，所以萧莫何带走了白震天。
然而那日一场大战，白震天终究还是为萧莫何作了嫁衣，在极度渴望力量之下，他吞吃了沥血丸，沥血丸又与他体内吸纳的血腥之气产生激烈反应，导致血腥之气暴散而出，全被昏迷在一旁的小萧萧吸入体内。
这直接导致了叱诧江湖多年的白震天被小萧萧吸成了人干，最后软顿在地不知生死。
正如萧莫何当日所说，一枚利用完了的棋子，白震天的生死……谁关心？
而后来更有靳冲横插一脚，抢先一步令小萧萧认其为主，导致三人在这竹林小院中一场大战。
那时的萧莫何愤怒难当，怒火冲顶之下更加不会理会一个无用的白震天死活。
可是现在想想……白震天到底死了没有？
能够突然想到这一点，以至于连悲落他都没有理会，其原因便是……
在那残破的竹林小屋里，根本没有白震天的尸体！
白震天去了哪里？
萧莫何记得很清楚，在收服靳冲后，他便带着两人出谷而去，去找回另一个他隐藏着的后手洛寒，对于白震天，他清楚得记得，那时应该是倒在这小屋里气息全无的才对！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心智的变化
白震天去了哪里？
他是死是活？
是有人来到万药谷带走了他，还是说……
是他醒来后自行离开？
种种疑问变成无数种可能陡然浮现在萧莫何脑海。
若是白震天当时并未死亡，而是过后自行恢复了些元气后离谷而去，那都还好，至少对于白震天这个人，萧莫何是并不怕的。
对于这等自以为是的有勇无谋之辈，他无非就是躲起来自行修炼，幻想着有朝一日功力大成再来找萧莫何报仇而已，对此萧莫何根本无所谓。
可若是有人来带走了白震天……
无论白震天是死是活，萧莫何的心里都会有一个阴影存在。
万药谷在哪里，江湖中有听过传说，但真正知道的却很少，毕竟当初萧莫何设下那等跳崖的入谷条件，就是想招揽一些真正的高手为己所用，所以万药谷的所在算是流传中江湖中顶级高手圈里公开的秘密。
那么这个来带走白震天的人或者势力，其身份便显得很是耐人寻味了。
关于白震天这个人，以萧莫何的了解，他最大的价值却是在于其身为尹家后人的血脉，这份血脉其实并没有太多神奇之处，可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是重之又重的东西。
所以，对于白震天这个人，萧莫何可以不在意，但他却不能不在意对白震天身负的血脉极为关心的人，那有可能是连他都会感到害怕的存在！
到底是哪一种可能呢？
萧莫何皱眉沉思，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他若早一步洞悉，又会带来些什么好处？
“喂，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悲落在侧为之气结，忍不住喝问道。
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玄冥之三之于他身体乃至心智的害处正在逐步突显，他没心情也没时间，站在这里与萧莫何打哑谜。
“行了。”
萧莫何皱着眉头，终于回过头瞪了悲落一眼，道：“一路上说个不停，你的隐忍去哪了？”
“嘿嘿嘿……”
悲落闻言冷笑不断，眼带戏谑地看着萧莫何，嘲弄道：“你可别忘了，现在有求于人的是谁，除了我，还有谁愿意甘心被你炼制成一件兵器？”
“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许是心智受到玄冥之三的影响，此时的悲落正如萧莫何所说，与当初那个阴冷隐忍的悲落大相径庭，活脱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只是越是这样，萧莫何反而越放心。
不得不说，直到此时，萧莫何心中对于悲落的目的仍然没有想透。
照他所说的来看，为了报仇，悲落自言可做任何事情，包括舍弃这副身体，甚至于性命都在所不惜。
然而萧莫何也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几十年来，那仇恨于他便是个施加在身上一重又一重的沉重枷锁，压迫着他前进，却也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以萧莫何自己的内心来说，报仇当然重要，而重要的是，他要亲眼、亲手干掉自己的大仇人，因为只有那样，他才会从来得到无尽的释放快感。
这也是为什么当听说萍飞燕离世的消息，萧莫何会表现得如此崩溃的原因所在。
自己的仇人死了，并且从花想蓉那里，萧莫何也知道这数十年间，萍飞燕的日子也过得并不好，那么仇人死去，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又何至于反而逼得萧莫何面临崩溃？
而萍飞燕也清楚地认识到萧莫何的心思，所以她在死之前才会将花想蓉打造成另一个萍飞燕，给了萧莫何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在萧莫何的心中，他的仇恨依然未报，只有杀了花想蓉，让那凤舞九变永远消失在世上，这个仇……才能算报！
萧莫何此时已从当初从花想蓉口中听到萍飞燕死讯时的崩溃边缘自行调整了过来，重新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了继承萍飞燕一切的花想蓉身上，他要报仇，就得杀了花想蓉。
不得不说，萍飞燕成功了，因为对萧家的愧疚，她作出了这样一个选择，而正也因如此，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萧莫何认为自己才是正常的。
他对待仇恨的态度与萍飞燕自己判断的他会对待仇恨的态度几乎一致，那么，为什么悲落会不一致？
被炼制成一件兵器，其实也就是升级版的毒尸，悲落自身的意识与心智都会完全消失，成为一具忘掉了自己过往的行尸走肉。
萧莫何扪心自问，若自己为了想报仇而变成悲落这样，他会甘心么？
答案肯定是否。
意识消失就等于死亡！
如果他死在了仇人前面，那么无论最后他的仇人是怎么个死法，对于他本人来说都已经看不到了。
他不可能，也不愿意，在自己一身的血仇还没有亲手得报时，抢先敌人一步陷入那永恒的长眠中。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对悲落心有防备。
就算最后萧莫何真的用悲落来干掉剑晨，可那时的悲落实际上早就死亡，他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剑晨身首异处的那一幕，那么这个仇，到底算报了还是没报？
更何况萧莫何的仇人是萍飞燕的替身花想蓉，若他只杀了花想蓉，而没有去杀剑晨，那时的悲落又能奈他如何？
结果不能预知却先将自己逼入死路，这怎么看，也不该是悲落能够做出的事情。
到底他在图谋什么？
这是萧莫何这一路上都在思考的问题，只是却一直也没有想通。
不过当慢慢发现悲落的变化时，他的疑惑也在渐渐减少，或许……悲落这个疯子的偏执心就是这么的强烈吧？
事已到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罢手，就算悲落背后真有图谋他也愿意冒险一试，就更别说眼前这个已然判若两人的悲落了。
“随我来！”
想到这里，萧莫何冷冷瞪了悲落一眼，当先迈步进入那残破不堪的竹林小院里，只见他手掌轻凝，一抹风雷劲力自掌心窜出，只一闪，也不知打中了哪里，小院中立时有了异变。
咔咔咔！
从小院右上角一处还算完整的地方，陡然响起机关声响，在两人的眼前，一条黑漆的楼梯缓缓出现，往下斜着，通往了地下更加黑暗的所在。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微不可察的阴毒
“哟，你这改造得还挺齐全。”
站在地底深处的暗室中，悲落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将这间并不算太大的暗室看得清清楚楚。
心智的变化令他看起来有些聒噪，全然不复以往的阴冷狠毒。
萧莫何没有理他，手指轻弹，一抹雷火扭曲蔓延，围着四壁转了一圈，墙上镶嵌的蜡烛瞬间点亮。
此时才见，两人身处的暗室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