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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6年第3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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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我练,全家人都要练!我告诉你们,没一身硬功夫,怕是都过不了这个坎儿!快过来!”两个儿子拗不过,只好走上前,同时架起了他的双臂,朝后掀,又用另一只手扳着他的头颅。看扎好了架式,雷老昆喝道:“对,就这样!使劲,使劲!”可是,儿子们仍是下不了狠手,为此他很泄气,大骂儿子不懂世道儿。最后他只得寻来一根木棍,架在自己肩上,将双臂缠在上边,昂起头——他顿觉五脏六腑全都挪了位,双目里金星乱冒,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一下,他方知道“坐飞机”比揪头发更残酷,心想若这一招儿练不好,到台上被人批斗一回,非完蛋不可!从此,他便天天练习这一招儿。 
  可令雷老昆料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个秘密被一个名叫二旦的人发现了。二旦姓胡,叫胡二旦,与雷家是隔墙邻居。这胡二旦是造反派里的小头目,他发现老地主天天练习挨斗又命全家人都剃了光头,很是可疑,便汇报给了更大的头头儿。大头头们一听,觉得这雷老昆心中肯定有鬼,要不,为何要时刻准备着挨斗?是不是家中的浮财在土改时没挖净?是不是与台湾有什么联系?如此一上纲上线,阶级斗争的目光一下就亮了许多,当天就准备召开批斗大会,不但要将雷老昆揪上台,而且还要揪出他的全家,要他们交待出浮财和手枪,要他们交待出电台和密码,从中寻找出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不想事情不凑巧,恰在这时候上头来了紧急命令,说是从北京方向来了一群“5·16”分子,要全体造反派到公路上拦截。于是,斗争雷老昆的事儿就搁浅了。尽管如此,但还是有知情人将此消息偷偷告知了雷老昆,说是今晚的批斗会必开无疑,要他做好心理准备。雷老昆一听,顿时眼睛里放出光芒,用极有预见性的目光望了望老伴儿和两个儿子,骄傲地说:“怎么样,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说过,命全家人不准吃饭,要加紧练习“坐飞机”,并说:“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接着还背了一段毛主席语录:“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打无准备之仗!”除去雷老昆;全家人早已陷入了恐怖之中。他们先用镰刀又将头刮了一遍,然后就到院里练习“坐飞机”。就这样一直练到半夜,仍不见有人来揪他们。大伙儿都有点儿坐不住,尤其是雷老昆,更显得迫不及待,仿佛是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新兵,心中又紧张又激动,耐不住地在院里来回“走柳儿”。一会儿将大门拉开一道缝儿朝外窥视,一会儿又像狗一样将耳朵贴在地上听声音。 
  那时候已近午夜,老伴儿和两个儿子熬不住,都和衣而卧了。惟有雷老昆,毫无睡意,等待的心情越来越强烈,满脑子全是批斗会上的情景,想象着造反派们揪他头发揪不住的尴尬,让他坐飞机他胜似闲庭信步,把不住暗自得意。由于这种稳操胜券的心理作怪,他越发渴望那一刻早点到来,最后索性将大门洞开,将室内的灯点亮,一副迎接批斗的得意之色。只可惜,大门外一直很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也全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那种。雷老昆急得头上冒火,在大门外转来又转去。就这样一直捱到东方发亮,他再也捺不住了,仰天大喊:“我早已准备好了,日你妈,你们为什么不来斗我呀——!” 
  不想憋在心中已久的话一经喊出,脑袋一下胀大,失去了控制;似长堤崩溃一般,一泻千里,好生痛快!,而且越喊越想喊,越喊越不能自已——他从东街喊到西街,又从西街喊到东街,声音越喊越凄厉,直喊得一镇恐怖。 
   
  王洪文 
   
  王洪文是个修鞋匠,和“四人帮”中的第三号人物重名重姓。文化大革命后期,上海的那个王洪文当上了中共中央副主席,我们镇上的王洪文仍在大街上掌鞋。王洪文的掌鞋摊子在十字街右侧的一个电线杆子下,赶巧电线杆子上有个广播喇叭,每逢中央开会或接见人,里面说到“参加会见的还有王洪文”时,他老好在下边“有”一声。为此,还开过他的批判会,并命令他改名。王洪文说,广播匣子里的那个王洪文才三十几岁,我比他大十几岁,要改他改!弄得造反派们哭笑不得,最后一想这种事儿也传不到北京去,只好由他去了。 
  我们镇上的王洪文比起中央的那个王洪文,可谓是形象丑陋型。他不但又小又瘦,而且走路还有些伸头,像鹭鸶一般。记得他的小名叫横,为什么起这个怪名字,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的女人又高又胖,如果上秤称,能顶他两个重。打起架来,王洪文老占下风,往往被他那个又高又大的女人拎着破鞋追得满街躲藏。生意人有意逗乐,皆不“窝藏”王洪文,而且还齐声喊叫:“打倒他!打倒他!”——可见镇人当时“反动”的程度了。 
  王洪文的老爹就是个掌鞋匠。掌鞋在江湖中称“掰臭”,意思就是天天掰臭鞋。王洪文的父亲叫王老三,很老实。一九五七年是大跃进的前夕,掌鞋的也要联营——一群掌鞋匠全集中在两间门面房里,腿上都搭着破帆布,排开坐了,有活干活,没活闲聊。王老三老实,没活就打盹,像是永也睡不够似的。有活时他就做得很认真。可能是上了年纪,他掌鞋时脑袋老是一摇一摇的,看着很让人引起怜悯心。 
  后来王老三在某一天突然离开了人世,又小又瘦的王洪文埋葬了父亲之后,就子承父业坐在了大街上。那时候,联营组已经散伙,随着“三自一包”的政策,又开始单干。王洪文虽然又小又瘦,但人很精明,嘴巴也会讲,两个眼睛似鼠眼,看人晃来晃去的,给人某种不诚实感。他的中午饭多在大街上吃,送饭的是他的女儿,用的是黑陶罐儿,上面坐一个粗釉碗。他的女儿也像他,个子很矮,拎着沉沉的饭罐儿西歪东倒趔着身子走动的样子很好笑。饭来了,王洪文就停下手中的活计,取下双膝上搭的破帆布,也不洗手,接过黑陶罐放下,取下粗釉碗,倒一碗,吃了,再倒一碗,吃了。王洪文吃杂面条爱就葱白,所以他的女儿另一只手中总拿着两棵剥好的大葱。王洪文边喝面条边伸手,女儿就把葱递过去。王洪文接过来还好在大胯上擦一擦,本来很干净的葱白上就会沾上一些很灰的印记,王洪文看都不看,就朝嘴里送,咬葱的声音很响,给人一种很“恨”的感觉。 
  后来,他的大女儿不知不觉长成了大姑娘,出嫁了,接着就由他的二女儿给他送饭。王洪文的二女儿说话有些不清晰,常常把“爹”喊成“鳖”。王洪文一听二女儿喊“鳖”,就瞪着眼睛说:“你不要喊我鳖,咱姓王,叫王八,省劲儿!”常常惹得一街两行的人大笑不止。 
  再后来,他的二女儿也出嫁了,就由他的三女儿给他送饭。那时候,黑黑的陶罐儿早已被保温饭盒所代替,只是女儿手中的大葱没有变。等三女儿到了出嫁年龄的时候,王洪文也老了,有一天午后,王洪文突然患了脑溢血,三天以后就死了。 
  众人都很惊奇:王洪文那么瘦,为啥也得脑溢血? 
  懂行的人说,主要是他不爱活动造成的。你们想想,他还不到六十岁,却在大街上坐了四十年。四十年,谁受得了?那可要个功夫! 
  王洪文死后,他的儿子还正在读初一,没人承业,十字街头的那根电线杆子下面就出现了一片空白。王洪文的那个又高又大的老婆深怕别人占了地盘,便每天照常将王洪文修鞋的家什摆在那里。她不会掌鞋,就坐在那里空守着,单等儿子初中毕业后子承父业。有时她家中有事儿没空闲,就亮出一块木板放在那儿,上写:王洪文在此,诸神退位。 
  众人看到“王洪文”三个字,似看到了他的幽灵,竟生出不少怕意来…… 
   
  关学亮 
   
  关学亮在东街住,比我大几岁。他家成分高,出身恶霸地主。也就是说,他的上辈为富不仁,作恶多端,所以才落下这个恶名。听我父亲说,关学亮的爷爷和两个伯父都是被共产党镇压的,他的父亲也参加过国民党三青团,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仍为专政对象,土改时被划为历史反革命。论说,一般人遇到这种境况总会灰心丧气的,而关学亮却不向命运低头。他属乡间那种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遇到了困境不气馁,总想为自己拼出一条生存之路。据说在初中的时候他就爱上了文学创作,曾在县报上发过两首新民歌,后来又开始摸索着写小说。他说他很崇拜一个名叫浩然的作家,特给自己取笔名叫“浩荡”,并说浩然写出了《金光大道》,他正在创作一部《银色之路》,说不久的将来,中国文学艺术界将三“浩”鼎立:浩然、浩亮、浩荡。 
  那时候,乡间早已没其他书可读,关学亮将一部《艳阳天》读了五遍,有些段落几乎会背。他的模仿力也极强,经常在颍河边学着曹灿的声调朗读《金光大道》。他长相不济,大嘴巴,金鱼眼,走路还有点儿八字脚,那部革命的小说从他那张大嘴巴里传出,总给人某种存心不良的感觉。 
  除去熟读《艳阳天》和《金光大道》外,关学亮还很注意国内国际形势,只是家穷订不起报刊,为能看到报纸借到杂志,他就讨好邮政人员,每天帮投递员上袋下袋接邮车。 
  一开始,他常常帮邵投递接车卸车。邵投递死后,接替他工作的投递员姓吴,叫吴建国。也热爱文学。他的任务是接邮车、分报纸,兼投镇上各机关的报纸。当时订报多是公款,订数最多的是公社大院和西街初中学校。公社报纸虽多,但都是这书记那社长的,分得很散,惟有初中学校的最集中。因为学校的“文人”多,订报纸的档次也高。什么《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解放军报》等等全有。关学亮为能及时看到这些不掏钱的报纸,每天都帮吴建国装车卸袋。到了所里,又帮他分报纸,“拉”报纸。所谓“拉”报纸,是因为出厂的报纸多是两份或四份一叠,一份一份拉开,便于分给订户。等一切弄好,关学亮就将应届学校的报纸拿回家,在煤油灯下翻阅,碰上有用的,就抄下来。第二天一早再给吴建国送去,决不能耽误他中午投递。 
  由于经常朝邮所跑,关学亮对邮路也了解了不少,他对我们说,我们的镇邮所归开封局。也就是说,每天邮袋下了火车,由开封局发车朝各县局和沿途的小邮所分送。终点站是沈丘,沿途要经过杞县、太康、淮阳、项城等县。县局为大站,邮所为小站,由于每站都要停,装装卸卸的,一般到我们镇上都已是下午五点多。若碰上邮车路上撞了人或出了毛病,可能要等大半夜,甚至一整夜。像这种情况,夏天还好过,到了冬天就显得格外难熬。镇邮所在街东头,通往汴凉的官道在镇子的北面。原来的时候,邮车都要朝镇子里拐一拐,拐到邮所门前一按喇叭,吴建国就知邮车来了,忙拉出要上的袋,卸下来报纸和下袋,签下字,了事。那一年镇里修建道路,大街上坑坑洼洼的,邮车不便再朝街里拐,每到下午四点钟,吴建国和关学亮只得用架子车拉着邮袋去公路上等候。如此麻烦,吴建国和关学亮就盼着街道快修好。不想,等到街道修好后,邮车司机却嫌麻烦,再不愿朝里拐了。为此,镇邮所还特向开封局打了报告,怎奈司机强词夺理,硬说是镇里人多路窄不好走,影响下站项城、沈丘局接车。开封局自然信司机的,一直不批。这下不但苦了吴建国,也苦了关学亮,每天都要跟着到公路上等待,有时要等几个小时。那时候关学亮已养成了读报瘾,再加上关学亮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发表民歌什么的,投出去的稿子命运如何一直牵着他的心,所以盼信的心情也就十分强烈,每天一到下午四点左右就坐卧不安,像丢了魂似的,非接车不可。 
  临近春节的一天下午,关学亮和吴建国拉着一大架子车邮袋去公路边等车,天阴霾着,像是要积蓄一场大雪。他们躲在一个残墙的背风处。天上飘下雪花时,两个人像是钻进了冰窟窿,浑身上下没一丝热气,手也不听了使唤,想让它伸直,费了很大的劲儿,直到心里发痒,它仍像鸡爪似的。脚麻痛麻痛的,为了取暖,吴建国从兜里掏出一瓶红芋干酒,递给关学亮。他们频频呷着酒,一小瓶酒顶不住喝,不一会儿,便瓶底朝天了。这时,雪又下了一层,还刮起了大风,风搅着雪甩进两个人赤裸的脖颈里,像刀子割。一直等到夜里十一点钟邮车才到。那一天下的袋也多,满满一架子车,吴建国在前边拉,关学亮在一旁推,不料回到所里一查路单,竟少了一只挂号袋。这一下,关学亮和吴建国都很紧张,急忙朝项城邮局询问邮车到了没有,请开封邮局的押车员接电话。不想那押车员态度很不友好,说是袋已下完,错在你们。后经吴建国苦苦哀求,那人才答应到沈丘卸完车之后再查一查。卸车丢失挂号邮袋,这事可非同小可。在吴建国等电话的当儿,关学亮又冒着大雪去路上寻找,整整跑了几个来回,也未见到那个邮袋。 
  大概是夜间一点左右,沈丘来电话:车上没有那个编号的邮袋! 
  丢一只邮袋,在邮局为大事故,事情很快惊动了县局,第二天一大早,县局就派人来到所里调查事故原因。事情虽以吴建国为主,怎奈,他出身工人家庭,根红苗正,很快就被排除嫌疑,矛头一下全转移向地主出身、又长相就像个坏人的关学亮身上。当然,县邮局的来人无权调查关学亮,他们就以组织的名义与镇大队联系,要求他们配合侦破。那时候大队里成立的有个群专指挥部,抽出的多是出身清白的年轻人,配合运动抄家抓人、“修理”人。一听说丢了邮袋很吃惊,又一听地主子弟关学亮也去接了车,顿然就绷紧了阶级斗争的弦,问县局来人,邮袋里都有什么东西。县邮局的人说这个邮袋虽然不是太大,但内里挂号信和汇票很多,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小包裹。包裹虽小,但懂行的人都知道邮袋里的包裹往往越小越值钱,因为内里不是手表,便是贵重首饰。再者,汇票可以补救,而挂号信就不是一般的经济问题了。因为眼下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挂号信里有不少外地来的外调函。很可能就因为一封外调函出问题漏掉一个阶级敌人,这就是政治问题了。所以,这个邮袋的丢失很值得上纲上线,肯定是阶级敌人有预谋的破坏。大队群专指挥部的人说这好办,先去关家搜一搜再说! 
  因为关家是专政对象,大队里的人随时可以夺门而人进行搜查。这一查不要紧,虽没搜出丢失的邮袋,却搜出了关学亮正在创作的长篇小说《银色之路》,又看上面写“浩荡”二字,都不解其意,忙当作阶级斗争的战利品送到了公社群专指挥部。公社群专指挥部是全公社抓阶级斗争的总部,不但有打手,还有几个笔杆子。这些笔杆子自然要比大队的群专队员水平高,他们用毛主席的话开导大队的人说,用小说反党是一大发明,不信你们看他起的这个小说名《银色之路》,为什么叫《银色之路》?人家称社会主义是《金光大道》,这关什么亮为什么偏偏改为《银色之路》?金光为阳光,银色为月色。阳光代表白天,月色象征黑夜。他的意思就是我们的社会主义不是阳光大道,而是在黑暗中乱撞。再看他的笔名,浩荡,荡,古有《荡寇志》,日本鬼子有“大扫荡”,他为什么要“荡”?荡谁?荡共产党吗?想想他的爷爷和两个伯父都死在共产党的枪口下,他还能荡谁?这真是反动透顶,嚣张之极,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这是欺我们抓阶级斗争不力呀,同志们,那就力一个给他看看! 
  抓! 
  关学亮很快就被抓进了群专指挥部。 
  镇上人背后说:群众专政指挥部,光吃肉来不吃素!意思就是进到里边的人甭想囫囵出来。关学亮被抓进去之后,指挥部的人先审问他邮袋的下落,关学亮非常详细地讲解着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努力。指挥部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很快就由邮袋转移到他的小说,帮他分析他的《银色之路》和笔名“浩荡”二字的反动实质,直分析得关学亮目瞪口呆,有嘴说不清,说不清的后果自然就是“触及灵魂”,几个人一声吼,一下就将其吊上房梁,先是拳打脚踢,然后就用橡皮皮鞭抽,关学亮虽然能经得住皮肉之苦,但理想的破灭却使他产生了绝望。当天夜里,他就用烂玻璃割断了动脉,死在了群专指挥部里。第二天民兵发现他时,血凝了一地,两个金鱼眼暴出眼睑,直怒苍天。 
  让人料想不到的是,就在关学亮死后的第三天,那只邮袋竟奇迹般地找到了。 
  原来那一天由于下的袋太多,押车员从车上往下撂袋时,有一只滚进了路旁的沟里。关学亮和吴建国也没留意,就把那包挂号袋丢在了路沟里。不想刚好赶上路边一户人家母猪要生猪仔儿,到处拉窝,因为漫地大雪,没什么可拉,见到掉在那里的挂号袋,便喜滋滋地当柴禾拉进了窝内。几天后,当它带着八九个猪崽儿走出猪窝时,主人才发现那只邮袋。因为没动铅封,内里的东西一点也没少。 
  只是,小镇上少了一个叫关学亮的人。 
   
  黑婆婆 
   
  我读小学的时候,就见过黑婆婆。那时候她虽然已年过半百,但仍然发如墨团。而且梳得溜光,在后面绾了一个髻儿。那髻儿还用黑网子网了,中间扎了一个骨簪。由于她冬夏爱穿一身黑,人们便称她为黑婆婆。黑婆婆姓吴,听人说她年轻时个子高挑,现在虽然有点弓背,但仍能隐现出她当年的高度。黑婆婆很干净,打扮也利索,穿戴从不拖泥带水。因为她爱穿黑色,所以选料很讲究,冬穿呢子夏穿纱,衣衫做得得体又耐瞧,就显出大气和不俗。她的扎腿带子也讲究,是黑丝布的,乌黑乌黑,黑得莹莹闪蓝色。脚是小脚儿,虽称不上三寸金莲,但很耐瞧。也就是说,与她的身材很相衬。那鞋是玄色条绒布的,洋机子缝的帮儿,鞋口处还镶了皮革边儿,真可谓是无处不讲究。她住在十字街北侧,记得十字街处当时还有个白衣阁。全是大老砖垒的,很高,拱门,从里面可以爬上去。刚解放那几年,经常有公家人在上面用广播筒宣传各种新政策。那时候十字街处还都是麻石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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