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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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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不愿走,或许是告别。

对面敌营里,隐隐有狂笑传开,充满戏谑和得意。

李扶舟忽然站起来,冲了出去。

他一步便跨上了马,再一瞬已经没入雪中,茫茫风雪,淹没寂寥孤凉的背影。

而容楚,没有动。

他退了回去,甚至连三百勇士的尸首都没收拾,迅速回营整兵,重新修改作战计划。

那是喋血化雪的一夜……

太史阑的声音,忽远忽近,“单骑纵横敌营,三入三出,杀西番红缨大将,后为敌追逐至甜水井,力竭,西番诸敌至,南齐主将以三百冰尸矗立阵前,时值黑夜,寒风呼啸,似有鬼哭之声,西番诸将胆寒,以刀兵戮尸,未料尸中遍藏火药刀针暗器毒物,爆裂弹射,中者无数,夜马踏惊冲阵,此时南齐伏兵出,西番无人生还,尸填诸井而满,后又名鬼哭井……此役奠十年近东边境之稳,至今西番不敢过甜水井……”

景泰蓝打了个寒噤。

太史阑也住了嘴。

未曾想到,在现代,人体炸弹,这种恐怖组织常用的可怕手段,竟然在另一个时空,为另一个古代人早早使用。

何况这还不是以俘虏或敌方尸体来设陷阱,是用己方阵亡的将士尸体来做诱饵,下这命令的人,该有何等坚毅决绝的心性?

可以想象,西番士兵追着李扶舟,冲到阵前,随即残暴的番人看见自己杀死的人,都被冻成了冰尸,直挺挺矗立在自己面前——这是一种何等惊怖的感受?在这种惊怖的感受面前,人们会忍不住动手,刀劈,斧砍,想像清除路障一样,清除掉这种冰冷的恐惧。

然后,冰尸炸开,火药刀针暗器毒物四射,番人死伤无数,南齐一冲而出……

想到那夜一波三折,人间惨景,冰尸当面,阴招迭出……以己之道还施彼身的冷酷与决绝,太史阑也似置身于厮杀号叫之中,听见那夜分外凄厉的带血的风雪。

人何以待我,我以何待之,虽借同袍尸首而不悔。

“主将是谁……”景泰蓝小手抓紧了太史阑的衣袖,抖抖地问,“是谁……”

太史阑抬头,看了看容楚。

看着对面平静皎洁,近乎艳美的脸庞,看着他似三分笑意又三分冷意的眸子,实在很难将那一夜风雪杀神,冷酷将军的身影,和他重叠。

这珍珠般光华的人,为何没有留下一丝战争的创痕?

又或者,那些创痕只是藏在了深处,似老蚌伤了身,吐出一层一层的胶质,裹住那伤,便成了外表圆润无瑕的珍珠。

容楚迎着她眼眸,淡淡笑了笑。

那一夜的风雪。

那一夜永远不归的人们。

那一夜他大胜,却无功,悍然以同袍尸首列阵杀敌的冷酷做法,不被同僚们所接受,不仅无赏,父帅为了平定军中怨气,还狠狠给了他军棍一百。

挨军棍时,只有扶舟说情,并自愿也挨了五十军棍,那些平日拥护他的将领,此刻都变了眼光,人人都说他绝情绝性,虽必将成为名将,但却未必是从属之福,每个人能接受自己在战场上死去,却不能接受死后尸首还被用来再次作战,最后尸骨无存。

父帅那时自觉年事已高,一直有心将军权顺利过渡给他,他却因为此事大失军心,父帅失望,自然溢于言表。

朝廷倒是对他嘉赏有加,可这嘉赏未必带着好意,反而更激起了诸将不满,当然,这正是朝廷想要的,容家世代掌军权,早已功高震主赏无可赏,难得这么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虽然此后他亦在战场作战数年,声名震于朝野内外,但此事的影响,却绝不止于那些军棍和嘉奖,他渐渐被排斥、被畏惧、被疏离,而他虽嬉笑如常,内心深处也一日比一日寂寞,最终他因此退出朝野,做了个悠游国公。

或者,真正的影响,还不止这些……

容楚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不想看见对面太史阑的眼光。

她必然也是震惊的、失望的、渐渐不齿而生疏的……

和那些人一样。

当年那个决定,没有人比他更痛彻心扉,那些同袍,那拨到李扶舟手下的三百勇士,是他一手训练的亲卫,他解衣同食,一路看他们成长,然而那一夜的风雪,将生死兄弟埋葬。

那夜他看着他们,死去的人,亦有如此哀愤不绝的目光,那些目光只让他读懂两个字——“报仇!”

大丈夫行事无须择手段,唯结果耳!

无论世人诟病如何,他始终相信——那三百兄弟,他们愿意!

愿意以无用之身,换敌人全军覆没,看那些踩住自己手指的脚,在自己眼前的泥泞里绝望痉挛。

虽身躯破碎,而灵魂终得周全。

可是……没有人懂。

不过……他淡淡笑起来——也不需要人懂吧。

然后他看见太史阑,平静地捋下了景泰蓝抱住她胳膊的手,平静地道:“景泰蓝,你觉得这样做,对不对?”

“我……”景泰蓝咬着手指头,心里模模糊糊的,一直以来太史阑潜移默化的教育,让他心里有一点隐约的看法,但又和自幼的教育相冲突,他给不出答案。

“给你说个故事,我来的那个地方,”太史阑干巴巴地道,“也有这样的事,某些恶人,俘虏了小孩,或者蛊惑自己的人民,做成人体炸弹,用以对敌人造成杀伤。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样是不对的,因为他们的出发点是恶,是以极端手段造成无辜伤亡的恶。”

“那这样的呢……”

“这就是我要你明白的道理。任何事不能只看表面,这件事,看表面你只能看见残忍,但我却看见决心和勇气——不顾一切为朋友报仇的勇气;敢于承担一切后果的勇气;即使明知将要遭受非议,也要做到自己必须做的事的勇气。”

一直偏头,撑臂看窗外风景的容楚,忽然手指一颤。

眼角觑到她,她并没有看他,只垂头谆谆教着那个孩子,她这话并不是特意说给他听的,然而他正因此,忽然感到满足。

是寂寥行走多少年,忽然遇见知音的满足。

是茫茫黄沙无止境里看见绿洲的满足。

是一片空寂无落处的雪中看见一朵梅花娇艳的满足。

这种满足,连多年知己李扶舟都没有给他,多少年共进退同生死,扶舟默默在他身侧,可容楚清楚地知道,自挽裳死后,扶舟开始学会永远微笑,一直温和,然而他的心,谁也不知道在哪里。

未曾想。

他寻觅了多少年的理解,今日终于得到。

他因那耿耿旧事,而始终荒漠了的那一处心田,今日终于遇见细雨甘霖,无声复苏。

这一霎理解的光辉,将内心深处黑暗照亮。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生。

“不以成败论英雄,也不应以手段论英雄。”太史阑还在娓娓对景泰蓝继续,“光明不一定是白的,黑暗不一定是丑恶的,长大以后你会明白。下面讲新一课……”

容楚轻轻笑起来,弯弯唇角,掠过五月的夏风。

车里的气氛平静安详,行路时候的气氛却古怪紧张,闻敬若无其事,眼角却始终瞟着孙逾等人,而孙逾意气风发,走路都带风。

中午的时候,明明可以提早打尖,闻敬偏偏说那处山岗下最近不安全,提议众人再走一截路,结果便错过了十里路中唯一的茶棚,在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坡地歇脚。

那块坡地不远处,就是曾经是抗击东番一线关隘,后来被废弃的蓝田关,过了蓝田关,就进入了北严地界。

众人三三两两休息,有人斜觑着太史阑和容楚道:“说起来,武林檄上,要找的那对男女,年纪倒和你们相仿,莫不就是你们两个吧?”

第106章 动情(4)

“如果是我们,为何不说?”太史阑压着嗓子回答。

她不爱说话,但说话再痛苦,也比听容楚捏假嗓学女人的调调儿来得幸福。

这段路如果有非说话不可的时候,一般都是她出面,容楚振振有词——谁叫你抢着做男人的?一家之主,对外做主。

好在她声音低沉,再往下压压,倒也像个少年的声音。

“我们哪里攀得上那样的朋友。”容楚娇滴滴地将头靠在太史阑身上,一脸幸福,“不过有夫君在就够了。”

太史阑飞快地咽下一口干粮——不如此不能压下沸腾的恶心感。

一个中年汉子啃了几口干粮,走了近来,关心地道:“此地风大,史娘子怕是身子不好,消受不得,不如去前面屋子避一避。”

这里靠近北地,一年到头风沙很大,将附近一些残破废弃的房屋侵蚀得千疮百孔,其中几座,造型虽然宽大方正,但连屋顶都没了,不过倒也勉强能避风。

“如此甚好。”容楚衣袖掩住脸,在呼啸的风中瑟瑟地答,毫无戒心的模样。

“夫妻俩”相携着,慢慢向那几座屋子走去。

孙逾见状要站起,几个人忽然围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孙逾警惕地退后一步。

没有人说话,四面慢慢靠拢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些陌生的脸孔,远远地自坡下站起,目光阴冷。

孙逾看看那人数,再看看自己周围的人,神情立刻虚软了几分。

正要坐下去,忽然听见那对夫妻道,“那屋子看起来不太妥当……”

“可是看这模样不去不行。”

“咱们算是来错地方,唉,当初不该听王猛大哥的。”

“熬过这段日子,回北严就好了,这回走了趟江湖路,我算知道了武林险恶,看来那本《玄天功》还是得加紧练习。”

“夫君就是懒惰,当初公爹临终再三关照,你就是丢在脑后,如今可知道了吧?到处求人,不如一技傍身,你我偌大家产,若护不住可怎生是好……”

孙逾竖着耳朵听着,眼睛渐渐亮起来。

庞大家产……武林秘籍……最诱惑人心的两大诱饵。

《玄天功》不是传说中的内家至宝么?失传江湖多年,怎么会落在这对空有相貌的夫妻身上?

他狐疑地看看两人,不像,真的不像,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家子虽然没什么武功,可气度当真非凡,连那孩子在内,都风采皎皎,超乎人上,尤其三人看人的眼神,虽然目光各有不同,但都宝光内蕴,淡定雍容,绝无寻常人的闪烁虚浮,说他们出身不凡,谁都愿信,当初王猛大哥,可不就是看这对夫妻不像凡品,才出口邀请的?

或许……这是真的呢?

孙逾盯着他们背影,如果说先前,“史娘子”的聪慧美貌还不足以让他冒险,现在那对话加上的筹码,足以让“少侠”动心。

他霍然站起来。跟随他的一些子弟,也下意识跟着聚拢来,西局的人一怔,没想到孙逾还有这胆气,目光立即针尖般尖锐阴冷。

“各位这是做什么?”一个青袍大汉横跨一步,挡在孙逾面前,冷冷地问。

“你们这又是做什么?”孙逾格格一笑,“我去陪陪史娘子,你们挡着算什么道理?”

“史娘子自有夫君陪同,你去又算哪门子道理?”西局的探子眼看到了地头,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全部站了出来,语气尖锐。

这段日子他们处处不顺,积攒的怒火早就抑制不住,闻敬交代了尽量不要招惹太多敌人,才暂时忍了孙逾,此刻见他还要挑衅,哪里按捺得住。

“那是我看中的女人,现在不是我的,将来也必须是我的。”孙逾傲然冷笑,“我去看我的女人,谁想拦?找死!”

“那你就先死吧!”那个青袍大汉怒喝一声,长袍一掀,一道青色的刀光已经泼雪般呼啸而来。

“看谁死得早!”孙逾怒喝,“兄弟们,上!”呛然拔剑,长剑迎上宽刀,交击之声脆亮刺耳,星火四溅中,两人都蹬蹬后退一步。

“混账!”那大汉勃然大怒,“都给我杀了!杀了!”

厉喝呼啸,混战终起,西局的人怒火难抑,全部显身,和孙逾带领的那一帮,在黄沙地上战成一团,刀剑之风激起的黄黑色沙土,一蓬蓬洒过天际,从刀的寒光跨越过日的亮色,再在坠落的终端染上艳红的血,地上的痕迹繁杂泥泞,混着越来越多的殷殷血迹。

山坡下的空朽的房子背面露出闻敬阴沉的脸,脸上无法掩饰恼怒的神情,“混账!混账!”

留在山坡上的人,一方面要看守孙逾等人不得异动,另一方面也要作为等下计划得手后离开的接应,此刻却突然动起了手,不仅动手,还所有人都显露了行迹,这已经违背了西局在任何行动中都不全部暴露的宗旨,更何况人暴露了,还没占上风,如果落了下风,闻敬这边伏击太史阑容楚的人还得拨出去救援,这叫他如何不怒。

闻敬想了好一会也没想通,孙逾那些人明明自私无耻,怎么这次为这对夫妻这么义气干云?

他哪里知道,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最大的诱惑,永远都是人的贪欲。

“不管他们了。”闻敬冷着脸,对身侧人道,“烦请牛大人主持!”

那姓牛的男子,长着一张马脸,是西局蓝田第三司派来增援的人员首领,对上头的这个任务,他很不耐烦,瞟一眼走都走不稳的容楚和底盘虚浮的太史阑,冷冷道:“真是不明白闻老兄,这么两个废物,居然这么久也没拿下,还得兄弟来帮手,老兄真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

闻敬脸上闪过一丝青气,勉强压下了,咽一口唾沫,干笑道:“这两人确实无用,倒是一直拉着那几个小子帮忙,才造成如今这局面,所以今日,干脆一起宰了得了。”

“些须小事,不必烦你烦他了。”马脸老牛一摆手,“我们已经在那屋子里挖了陷坑,你就等着活埋他们吧。”

闻敬瞟了一眼那破败的屋子,忽然脸色一变,道:“这好像是多年前甜水井战役的遗址吧……这屋子不是屋子,是当初为诸战死将士建的祠堂,怎么破败成这样……”

马脸老牛一怔,仔细回看了那屋子几眼,脸色也微微变了。

当初甜水井战役,一直以诡异恐怖闻名于世,众人一想起死在这块地方的三百多人的冤魂,还有那惨烈绝望的死法,都激灵灵打个寒战。

可是此时一切都已经布置好,再换地方也不可能。

“别再扰乱军心了!”老牛狠狠道,“人来了!”

一抬头,看见慢吞吞走路的“史家夫妻”,已经在那中年汉子引导下,到了沙屋边缘。

闻敬目光灼灼盯着容楚太史阑的背影。

只要他们推开那朽败的门,跨进去一步,这一家子就会落入里面挖好的浮沙坑,坑下刀剑无数,瞬间将人扎成肉泥,然后浮沙一倾,地面填平,人将于此处长眠,什么痕迹都不会有,再过几天,风沙将起,连屋子都会盖去一半。这三个人,从此在世上再无痕迹,也无人能找到他们的痕迹。

如果对方不中计,也简单,现在弓箭手就埋伏在他们身后,只需一箭,一样可以把他们射进坑内!

这是西局蓝田第三司多次推算,选出的最隐秘最干净了结的杀人办法。

老牛狞笑,“像五年前那娘们一样,活埋!”

前头引路的西局密探,身上带着飞索,他会作为诱饵,先推开门走进去,然后下落的瞬间自然会有同伴将他拉起,至于后面那一家子——嗯,请君入坑。

“这屋子还算整齐,只是也没了屋顶,这附近屋子怎么都没屋顶。”那西局探子神态自若,在前头谈笑风生,随手便推开了最大的屋子的门,“史娘子,里头避风,快进来。”

说完他自己一步跨了进去,顺手拉了一把容楚。

门板吱呀一声撞在内壁上,那西局探子身子一坠,急忙抛出飞索,勾在墙壁上,将身子定住,他记起自己开门前,已经拉下了容楚,心中得意,忽然又想起,怎么没听见惨呼?

他心中一惊,连忙低头一扫——没有人!

再一抬头,眼神一直。

容楚立在门前,双手扶墙,脚尖已经进门一半,却犹自悬空,根本没有被他拉进去。

躲在另外一间屋后隐蔽处的老牛和闻敬,眼神一跳,知道第一计划已经失败,却也不慌张,老牛啪地一声,发出一个暗号。

“射!”

“唰!”

从预计埋伏的地点,果然射出一蓬黑箭,箭起如雷暴之前的青云,箭落如大风之后的狂雨,唰一声掠过苍蓝的天空,击中目标。

“啊——”

一声惨呼,万丈鲜血,千疮百孔,肌骨成泥。

墙上刺猬一样的西局探子,微微痉挛几下,徒劳地伸出手,向箭来的方向够了够,似乎想要弄明白,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

第107章 真爱未满(1)

闻敬和老牛也惊呆了。

就在刚才,万箭如期激发的一刻,他们还在欢喜,可是很快他们的心情就掉入深渊,因为他们惊恐的发现,所有箭方向虽然不变,却都抬高三尺,从那一家三口头顶稳稳掠过,射向了那个引路的,还在墙上的西局探子!

刹那之间,将他万箭穿身,钉死墙上。

鲜血在沙墙上扭曲蜿蜒,画一道诡异生死符。

容楚太史阑带着景泰蓝,稳稳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在灰黄屋子的背景下,这三人的背影,不像在历经危机,倒像在祭奠。

风沙如许,故人归来。

面对着推开的门,容楚轻轻抬起了手。

外罩的紫色披风落地,现一身雪白素衣。

紫色绒花和束簪落地,散开的乌发如缎,如旗飞扬在湛蓝的苍穹下。

这一刻男子的背影,玉树般皎皎,却让人想起落雪的山,遥遥在地平线的那一边。

他抬起的手,越过了肩,向着内墙的那一侧。

四面静默,所有人都听见了男子长声轻叹。

“挽裳,还有我的兄弟三百,容楚来看你们了。”

闻敬忽然晃了晃,站立不住扶住了墙。

老牛马脸瞬间缩成了短脸,所有五官都惊骇的卷在一起。

“容……容……容……”他们身后,所有西局地方探子,惊骇不能成声。

每个人都自对方睁大的瞳孔里,看见无限的震惊和深黑色的绝望。

天啊!

知道是绝密任务,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要杀的对象,竟然是晋国公!

重臣第一,元勋后代,世代柱国,军事巨族……无数光环和显赫头衔,不足以形容那个家族和那个人。

那是属于所有少年绝艳的传奇,属于帝国的荣华,属于时代的光辉,属于一切权力之上的俯视。

虽然自先帝去后,容家包括容楚在内,显得低调而沉默,似乎渐渐退出朝廷舞台,但西局的这些探子们却知道,晋国公真正势力,远超普通王侯,他即使在野,对朝政的渗透力依旧无处不入。

仅仅属于容家的秘密军事力量,就没有人能摸得清。

这样一个人,上头怎么会让他们来杀他!

闻敬浑身颤抖,他比别人更清楚一些事——眼前是蓝田关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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