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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3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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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上来,神情急切,“季帅你怎样了——”伸手就去拔箭。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季宜中半昏迷不知阻止,乔雨润眼中有阴冷之色,毫不犹豫将小箭一拔。

第659章 为她挽旗的手(3)

手感忽然一空,她愕然看着手指,拔出来的竟然不是箭,而是露在外面的那一截羽毛管。

她也算灵敏,立即知道不对,要将羽毛管子赶紧掷了。

然而已经迟了。

羽毛管一拔,管身震动,一根牛毛针,无声射入她掌心。

乔雨润只觉得掌心一痛,一低头看见掌心微红一点,似有血迹,却已经看不见针尖。随即她便觉得掌心一线疼痛如闪电,顺着手臂往上直冲——

她脸色大变——针已入掌,竟能顺血管逆流而上,这轨迹这速度,一时半刻,就会抵达心脏。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

这杀手……一开始就针对她!

乔雨润霍然回首,便见城头金光如雾,雾光中那人长身玉立,微微含笑。

世间名将,狡诈如狐,出手如千幻万化镜中莲,每一辗转都是美,美之后是虚幻的杀机。

往昔弹指风云变,多年后再出手依旧拨弦惊风,有种人微笑从容,看尽人间筹谋种种。

不是彀中人,不到触及死亡的肃杀,他的敌手,甚至不知道自己早已纳入他含笑的眼眸。

她恨极,呕血。

然后拔剑,怒斩!

“嚓。”

鲜血飞溅,一截胳膊落地。

万军震讶,连太史阑和容楚,都惊得微微向后一仰。

这一飞剑连环机关,最后这羽管已经使用了太史阑的天外铁,那根针会顺着血管一路上行,一路震裂血管,直至心脏,并且速度极快,只要稍稍犹豫,乔雨润必死。

未曾想她机变若此,也狠辣决断如此。

太史阑微微感喟,想着初遇时,这人虽然狠辣,但是是对别人狠,对自己却有种自私的珍重,她以为乔雨润会不舍得下手,没想到她真的变了。

如今的乔雨润,已经可以算是劲敌。

一截胳膊在地上弹跳,鲜血如涌泉汩汩,乔雨润抚着断臂,辗转苦痛,回望两人的痛恨目光似可灼灼燃烧。

城上下万众无声,为传奇两帅再次展现传奇而惊撼如雕塑。

她以肉身待箭,一弓三箭,被她轻巧的指尖捏去,如抛日光一片。

他以剑为箭,先摧奇藤;剑中藏箭,再伤季帅;箭中再藏针,致残乔指挥。

季宜中三箭算一箭,他一剑出三箭!

何等的神异与智谋!

城头万众凝神,注视霞光中那玉立一对,只觉生在此代此时,得见如此传奇眷侣,得见人间双双大神通大智慧,虽身死而不枉。

曾有人因容楚多年不出手,忘却他的往昔英名,以为他如今只靠妻子升迁,略有轻慢之心,然而此刻终知,何谓名不虚传。

容楚却有遗憾之色。

他看见城下,乔雨润竟然真的抓住了时机,在做戏。

季宜中中箭,血如泉涌,犹自惊骇地望着乔雨润,而乔雨润不过看了自己断手一眼,咬牙撕下衣襟随手一裹,便扑向季宜中,哀切大叫:“季帅,您如何了?我……我来迟一步,纵肢断身残,也没能救得下你……”

季宜中感动的老泪,几乎瞬间就流了出来。

再之后,天节鸣金收兵,将士们一拥而上,将两个伤员送回营。

乔雨润在剧烈的疼痛之中回首,她要记住这一刻的两个仇人。

城头上太史阑果然笔直而立,也在目送着她,两个女人目光相撞,各自灿然有火花。

此时日头已经全数挣扎出云海,城头上遍洒金红,大片大片的光圈在城头蹀垛浮移,将苍灰色的墙砖照亮,砖缝里顽强探头的青青兰草,草尖露珠在金光下一闪。

一副苍黑和金相间的旗帜在太史阑头顶飘扬,城头风大,旗帜一角拂在太史阑脸上,一只修长精致的手,正轻轻替她卷起旗帜。

是站在她身后的,容楚的手。

霞光、云海、灰城、青草、露珠、黑色旗帜和如玉的手,还有那卷起旗帜一刻的姿态温柔。

这一幕鲜明而又意韵深远,如画,美到令人窒息。

乔雨润也不禁窒息,却不是感动,心中只升起浓浓恨意。

有种人为何总得命运偏爱看顾?如太史阑,步步高升还得容楚倾心;而她为何一日比一日狼狈凄惨,到如今,肢体不全,终身致残?

她眼底的火灼至心底,恨然扭头,不欲再多看一眼,只将目光凝聚在身后巍巍大军。

待我夺虎贲十五万,再与你来战!

城头上,太史阑偏头对容楚看了看,正看见遥迢云路,蹀垛兰草,拂面旗帜,和他那双骨节精美的手。

她恍惚中觉得此刻场景熟悉,冥冥中似有呼应,只是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只道:“此人心性已经非人,听她刚才那话,已经为暗害季宜中做了铺垫,看样子,天节必将换主。”

季宜中伤势其实未必致死,但乔雨润刚才那一叫,却让万军听着,都以为他中了必死之箭。

容楚脸色在霞光中微白,神情云淡风轻,“无妨,只要你我在。”

她一笑,将手搁在他掌心,两双手掌微一用力,迎风一扬,大旗再度猎猎招展。

是夜,病榻之前,乔雨润不顾自己重伤,对季宜中百般施救,但季宜中依旧不可避免地衰弱下去——箭上,是淬毒的。

至于那毒是容楚箭上的,还是乔雨润下的,已经无人追究了,自然算在容楚头上。

季宜中呼吸渐弱,盯着重伤犹自忙碌的乔雨润,看她当此时依旧将众人指挥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眼神满是感激,最终化为坚定之色。

随即他命众将齐聚主帐,宣布了以长子季飞为主将,聘任乔雨润为总军师的遗命,并要求季飞视乔雨润为恩人和师长,好好听她的意见。

季飞点头,季宜中注视着面前高大的三个儿子,心中苦涩——三个儿子品行都不错,但都资质平庸,这也是他一直担忧天节军去路,不肯交出军权的原因,他毕竟征战多年,仇敌无数,如果失去天节军,他怕他的三个儿子不能自保,季家会彻底倾毁。

到如今,希望乔指挥使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如果……如果朝廷让步……”他吃力地吩咐乔雨润,“那就罢了吧……只要保得季家人安稳就好……”

到得最后,他心志清明,终于明白以一地之军和朝廷对抗,如果不能很快下丽京,下场堪忧。

而丽京有容楚太史阑在,便如铁城。

乔雨润诚恳点头。季宜中舒出一口长气,闭上双眼,最后一刻,喉咙里咕哝一句,“陛下……”

声音戛然而止,他最后要说什么,无人知晓。或许是痛斥,或许是遗憾,或许是哀求,或许是无奈解释,但无论如何,一生忠义,光辉功勋,到如今已经如白染皂,这一条路走到了黑巷,也只能这么一闭眼走下去了。

他闭目的时候,是一日之中最黑暗的时辰,满军哀哭,换上素白的旗帜,远望去像忽然下了一层斑驳的冷雪。

乔雨润走出大帐,注视这哀伤新雪,唇角慢慢弯起。

“军师……”新任统帅在她身后问,“你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大帅。”乔雨润抚摸着断臂,唇角犹带笑意,声音却已经调整得满满哀凉,“丽京京卫和上府军虽然只有七万,是我等一半之数,但有容楚在,三日之内,我们必定不能下丽京,而最多三日,苍阑军就要到了,届时,我们会腹背受敌。”

“那你看应该如何?”

“放弃丽京!”

身后沉默,对方被这大胆想法震住。

“放弃丽京,转头迎上苍阑军。一来对方长途跋涉急行军,是疲军;二来急行军多半不带重型武器,战备不足;三来对方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放弃丽京掉头攻打他们。如此,我等可以抢个先机,最差也能小胜一场,就此打开北上道路,然后……”

“然后什么?”

她回头,嫣然一笑。

“然后和五越联军汇合!败天纪,逐极东上府,夺北地三行省,占南齐半壁江山!”

景泰六年九月十八,叛变的天节军忽然放弃丽京,一夜之间,城头上的人发现城下黑压压的人群不见了。

容楚当即飞鸽传书,令即将靠近丽京的苍阑军放缓速度,暂停行军,停留在东马营谷地。

这一停,令在前方东马山埋伏的天节军大出意料之外。埋伏一旦等久了那就不是埋伏,乔雨润不敢让大军在丽京附近多停留,因为她没有把握容楚会不会点齐京卫追出京。

换成别人,京卫要守卫京城,自然不可能。但容楚用兵胆子极大,狡诈如狐并且擅长急行军,他如果风一般卷过来,和苍阑军前后夹击,天节军就会吃大亏。

乔雨润只得放弃埋伏,袭杀在东马营谷地的苍阑军,此时苍阑军因为她的犹豫,已经得到了休整,又选择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形,正精神奕奕地等他们来,而天节军埋伏不成,士气已堕。此消彼长之下,一场接战,苍阑军以一敌三,将天节军杀了个落花流水。

如果不是太史阑考虑到天节军毕竟是南齐人,是内部矛盾,不必下太大狠手,天节这一次想必已经死伤无数。

乔雨润无奈败北,不过她原本就没打算恋战,她也是个狡猾人物,一触即溃,一溃即走,迅速打开北上通道,往极东而行。

而此时的极东、鄂西、延江三省,无数五越遗民开始往极东汇聚,除却原本占据五越地盘的越民之外,一些早已迁入内陆,已经和当地汉民通婚的五越遗民,也有不少人离开原住地,往旧日家园进发——没有祖国的人,内心深处永存无根的悲凉,一旦听见来自家国的召唤,便难以抑制渴望回归的萌动。

景泰六年九月二十七,极东总督府。

第660章 得到他(1)

天刚蒙蒙亮,昨天鏖战半夜,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的极东总督,便已经爬上本府中的最高搂,想去看看围城的五越联军的情形,云合城已经被围了十天,他正在期待着朝廷援军的到来。

南齐外四家军,天节军已经叛变,折威军和援海军守在南疆一线,天顺军守在西凌边境,监视着西番的动向,还有一个苍阑军,正在赶往丽京。

总督猜想着,此刻能赶来的,不是折威军,就是天顺军。不过按照预计,可能还要再等两天才到,而云合城,因为毫无准备,眼看就要被五越联军攻破。

其实云合这里,上府军五万,加上各地守备军队,总兵力并不算悬殊,但五越联军诡异的作战作风,令南齐军队无法防备。比如左颊刺花,信奉月亮神的南越擅舞,有独特“舞战”之术,常令南齐士兵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招架。比如臂力非凡的北越,天生擅长御兽,他们的将领坐骑都是猛兽,猛兽一吼,南齐骑兵胯下的马齐齐软倒,根本无法作战……这些诡异的越人,在武功高强,可做先锋的李家人带领下,接战之初,可谓所向披靡,短短数日,连下极东七城,现在已经逼近了云合。

再这样围困下去,云合支持不了多久,整个极东,便沦陷于五越之手。随后五越可以以极东为据点,向两翼的鄂西延江延伸,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扩展不成,一个极东正好也和原五越的地盘连接,南齐的一块地域就被生生分了出去,而且极东境内是连接北水域的襄河发源地,一旦此处扼于五越,鄂西和延江无论战备还是民生都将受到控制。

极东总督想到这些,便不禁忧心如焚,如果真落到这样的结果,他就是南齐的罪人。

远远地,可以看见城下人潮涌动,五种颜色的五越军,分成整齐的色彩分明的五块,如彩色群蚁蜂拥而来,将要蚕食这座北地第一名城。

极东总督叹口气,他和五越也算打交道多年,就他对五越的了解,这是一盘散沙,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团体作战能力极差。一个人是一条龙,聚在一起是一堆虫,哪怕就是当初五越之主统一五越时期,听说五越打起仗来也是花花绿绿,各自为战。

但现在的五越不一样了,他们有了组织,有了阵法,有了军规,有了有条理不输于南齐的指挥,以往桀骜不驯难以合拢的五个民族,第一次被强有力的力量攥紧,终于紧密结合在一起。他们形成方阵,根据南齐军队的弱点各自发挥自己的长处,更要命的是,在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他们还能及时变幻阵型,搭配成一个个小组,每个小组每个成员都有各自的擅长,都经过了精心的调配,发挥的效用胜过寻常。这样的小组接战,每次都让南齐军队死伤惨重,等南齐军队摸清一点规律,想趁他们小组分散或组成略有混乱的时期出手时,他们却又能迅速打散小组,回归各自方阵,丝毫不乱。

向来真正展现将帅指挥实力的,并不是作战,而是撤军,但凡能让军队在后退或撤军时,急而不乱,稳步后退,不给敌人任何可趁之机的领导者,都是名将。

极东总督知道五越联军的统帅,就是武帝世家的家主,想不到一个江湖草莽,竟然也能有这般能耐。后来打听到此人曾和荣昌郡王府交好,曾参加过对西番作战,曾做过国公府大管家,是丽京贵族人人皆知的能人时,才知道原来将领果然不是天生的。

但这对极东来说,真的不是一个好消息,对方武功高强,善于驭兵,还熟知南齐军情,如今麾下士兵还诡异彪悍难以对付,可谓超级劲敌。

难道,当年五越之主占据南齐大半江山的旧事,又要重演了么……

“来人,今日之内,五越定然有攻击,北定城已经开过缺口,他们的重点定然是那里,今日征用城内所有士绅武装,连带总督府全员,拆除所有非居住建筑,上城筑防……”极东总督一边匆匆下楼,一边披挂上血迹斑斑的战甲,一边急急给身边的将官下令,还没说完,就听见远远地一声巨响。

这声音如此惊人,震得满城都似在嗡嗡作响,极东总督脑中的热血也似砰一下冲上来,这样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声音。

城门被攻破了!

“快!”极东总督快马前驰,掠过慌乱的长街,满街都是纷乱哭喊的人群,疯狂地和他逆行,试图躲入自己的家园,而不远处,喊杀声已经如潮水般灌进来。

这一霎乱世的纷凉,极东总督虽然仍在前奔,心却慢慢沉了下去,前方城门在望,城门守军还未放弃,在破了一个大洞的城门前拼命加固反击,而隔着那个大洞,他忽然看见那个人。

红衣人。

一匹白马,一身红衣。

衣色如血,发若乌木,整个人在日光中似一块岿然千年的血玉,远望去不见容颜,只令人觉得肤色极白,在一色的艳中若霜雪。

整个战场是乱的,五色洪流按照他指尖所向,流向城门,黑土地上是一片一片斑斓跳跃的色彩,炫到人眼花,他却是一片绚烂里那一处静,岿然不动,唯有血色衣袂偶尔在风中一展。

极静也极艳,整个战场唯有他穿红,千万人里第一眼看见他,千万人退却如背景,唯有他如血玉现于苍蓝背景。

极东总督一震,知道那挥手令万军,谈笑合五越的武林之帝,终在眼前。

如此风华,不负虚名。

他看见那人手慢慢抬起,心中一紧——下一个瞬间,就是云合和极东的历史……

那人的手,却忽然顿住了,随即他转身。

此时极东总督也听见了一阵异常的声音,像是远处推进而来的海啸,夹杂着武器铿然锐响。

此时李扶舟那只手落了下来,却是一个“全军后阵变前阵,迎战”的手势。

尖利的哨声响起,已经将要扑入城门的五越联军不得不立即休整阵型,先迎向背后的敌人,城门处死守的士兵得到喘息,急忙匆匆填补城门。

极东总督大喜过望,下马三步两步奔上城头,远远看见平原之上,万马奔腾,一线黑色如利剑般插向五越联军的后翼,最前面,一副红色大旗猎猎招展,狂驰而来。

极东总督浑身一震,热泪滚滚而下。

景泰六年九月二十八,天顺军邰总将驰援云合,在云合城下力挽狂澜,和五越联军交战不分胜负,随即五越退向云合之西武源城,和云合形成对峙之势。

景泰六年十月初三,刚刚安定的云合城,稍稍恢复了些活气,有人眼尖地注意到,总督府竟然挂出了两盏红灯笼。

总督府厅堂里,极东总督正陪着邰世涛在喝酒。

战时无酒,不过极东总督刚刚知道,今天是邰总将的生辰,他感激邰世涛快速援救,想要为他摆寿宴,被邰世涛坚决拒绝,无奈之下,总督便干脆个人陪邰世涛小饮几杯素酒。

这个邰世涛倒没拒绝,哥俩就在正堂里拉开桌子,就着几盘小菜,随意喝上了。

许是都心中有压力,也都酒量一般,不多时两人都有些醉了,醉了的人越醉越想喝,越喝越想说,极东总督称呼邰世涛,一开始还是规规矩矩的总将,现在已经成了“老弟”。老哥老弟谈着说着,先说些军务,极东总督才知道天顺军能提前赶到,是因为丽京战事一起,容楚就立即下令天顺军开始往极东移动,所以天顺军几乎是和五越联军同时出发的,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行。”

极东总督再次对容楚的未卜先知惊为天人,由此也对战局更有信心。话题渐渐便放了开来,老哥和老弟说家中婆娘的泼辣,老娘的多事,兄弟的不省事,妹妹的挑剔难嫁。老弟和老哥说家族的败落,兄弟亲族间的倾轧,父兄的自取灭亡,唯一留在身边的弟弟身体极差……在老哥因为好奇,再三询问天纪军到底是怎么到他手里,他和太史阑到底有什么关系的时候,邰世涛终于也忍不住,说了一些和太史阑的旧事,醉醺醺地告诉老哥,“她是我……是我义姐……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

老哥看着年轻有为重感情的“老弟”,越看越顺眼,越看越纠结,想起昨日老娘的一番嘱咐,便醉醺醺地勾住了他脖子。

“呃……老弟,”他道,“你今年二十有五了吧?家中……可曾娶妻?”

邰世涛皱皱眉,喝一口酒,“没。你知道……我家族已经败落……哪个好女儿会跟我?”

“扯……吧。”极东总督一笑,“你家族和你……从来没什么关系……你现在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军总将,一等子爵,将来军国重臣,必有你一席之地……你……”

邰世涛轻轻推开他,眼神已经恢复清明,“我不想提这个。”

极东总督酒却未醒,盯着他的眼神,只觉得这双眼睛痛苦而深邃,似藏着许多和年龄不符合的情绪,忍不住脱口而出,“年近三十还不娶你为了谁?”

邰世涛毕竟有了酒意,脸色一沉,重重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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