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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面和花朵-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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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还能到田里拾四个麦穗子,去年就不行了,只是在大路的边上拾上两个麦穗子。当然这里还牵涉到姥娘的自尊。她从来没有感到自己是别人的负担。她还像年轻的六七十岁的时候一样在拉扯着我们。当她给我们送行的时候她往往还会像20年前或20年前一样的说:带走家里的一把豆子换豆腐吃吧。当时我们也就是笑着带走或不带走,但是当时有谁料出这话语和豆子的重量和历史性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姥娘的最后10年的岁月是孤独的,这种孤独还不在于我们的匆匆到来或告别,而在于我们的心灵并没有在深处和她达到相处、相融和相通的地步──虽然这只表现在一把豆子或把棉花身上。她一个人迎着风走过了她最后的岁月。姥娘,我在忏悔以往的同时,我对你的晚年可真有些羡慕。你的晚年是平静的。你的晚年是不受干扰的。我们所有的到来给你带来的喜悦,到头来你把这种喜悦变成安慰还给了我们。当我看着你的遗像这个时候你唯独没有笑容而是一种痛苦的流露的时候,我心中锥心的痛苦就是:姥娘,你真是白疼了我了。 
  记得你对我的送行是从远到近呀。我八岁的时候对你有了第一次告别。就像我八个月的时候你第一次把我由县城抱到乡下一样。抱到乡下的时候我浑然不觉──锇殍遍地虽然就发生在我和你穿行的路上。40里路我趴在你的肩上啃着一块硬似铁蛋的黑糖。等到我要离开你的时候,世界在我面前才真正出现第一次坍塌。当饥饿和离别比较起来的时候,我发现离别比饥饿还要啄噬我的心。风越过你一下子就到了我的面前。一个八岁的黑孩子。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昨天。你牵着我的手,把我送到三里外的大路上等乡村公共汽车。你的手巾里包着一块红薯,或是一块玉米饼子。两个弟弟也在你的身边。看看乡村汽车不来,我一边和弟弟们在桥下玩耍,我一边是多么担心那汽车拐个弯就开来了呢。这个时候我不讨厌别的,我就讨厌到来,我喜欢的是对这个世界的等待。但汽车终于来了。汽车把我一口吞了下去。我看着俺姥娘和她身边的两个弟弟的身影越拉越远和越拉越小,这个时候我八岁的嘴里不禁骂了一句粗话:汽车,我操你的亲娘。等我长大以后看《等待戈多》,许多人着急戈多怎么还不来呢?这个时候只有我和《等待戈多》的作者是相通的,戈多你千万不要来,你一来我们就遭了殃。戈多原来是一辆乡村汽车。我11岁就学会了骑自行车,就是为了告别汽车而一歪一歪骑着自行车来看俺的姥娘。星期六的一天就激动不安,下午一放学,我骑在自行车的大梁上大梁上垫着一件黑棉袄就上路了。马上就要见到我的姥娘了。这是我人生期待最幸福的阶段。我路上还买过一本书。有一天下了一场暴雨。姥娘,每当我回到那段日子的时候,我怎么就觉得那些日子是那样地干净、明净和美好。我从来没觉得我那个时候的衣服是脏的。我终于回到了姥娘的身边,在这星期六的晚上。在夕阳西下的河边,我的小弟正倒腾着小腿在青青的麦苗地里捉斑鸠呢。或者俺的姥娘正从地里收工,仰头擦着汗看大路呢。从这个时候起,我就知道要掐算着过日子了。礼拜天是我一分一秒掐算着过的。礼拜六和礼拜日的夜晚,我非常珍惜和不敢入睡。睡过去可就是别的日子了。星期一的早上,姥娘挎着篮子把我送到村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30多岁。当我走的时候,她还挎着篮子把我送到田地里。她看着我在大路消失之后,她接着就到田里劳作去了。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那一年清明正好是星期一。在她送我走的时候,我们一块先去给姥爷上坟。姥爷在我一岁多的时候就去世了。临死之前摸了摸我的身子。磕完头,我和姥娘站起来,姥娘正在催我走的时候,隔着一块高粱地传来一个姑娘凄厉的哭声。一个农村少女刚刚失去了她的亲娘。我清楚地记得姥娘昨天说:看孩子哭得多痛,我要去劝劝她。接着,我越过高粱地告别了姥娘,姥娘越过高粱地去劝那个没娘的姑娘。我15岁去服兵役,整整三年,没见姥娘。当我穿著一身军衣再一次见到姥娘的时候,我一下子觉得姥娘变得那么矮。但她的笑容不变。傍晚,她一边在灶前烧着火,一边给我讲着这些年村里的变化。你的留保妗没有了。老班长(当年她和姥爷扛活时的领班)也没有了。灶间的火光映照着沧桑的历史。一切都在我和姥娘的交谈之中。短短15天过去,我又走了。在我走后的第三天,姥娘又让我13岁的小弟弟赶着一个毛驴车到了塔铺,「看看俺孩走了没有。」这就是姥娘赶一天路又回来的心理。后来你就拄上了拐杖。偶尔还有摔倒。这时你送我们可就由家里到街上了──再也不到田野上了。这个时候你出来了以前所没有的话语。你总是笑着对我说:「我这好好的,出来别惦记我。」姥娘,我不惦记你是可以的,问题是我出来以后干了些什么?现在你的永远离去,使我永远没有了这种离别。离别的断裂,可不就使我面前出现了真空和空白了吗?你对我的送别由远到近最后到了家门口,当时我意识没有意识到这种离别的加紧呢?当我十三四岁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拉着青青的草车,姥娘你坐在车上,风吹着你花白的头发。当我明白这种日子永远不会再来的时候,我多么想再有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呢。我还想拉一辆板车,上面铺一条乡村的印花被子,别的村子唱大戏了,你就坐在上面,我拉着你去听戏。你掏一掏你的口袋吧,你拿出你怀里的手巾子吧。你解开一层又一层的包扎,掏出几张毛票,给我买一串糖葫芦或是梨膏糖吧。当你给我送行时说着「别惦记我」和「没有时间就不要强来」的话时,当时也许我并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我可知道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了。后来的每次回去和上次回去的空间,你没有一次是不生病的,当我们再坐在一起的时候,你在说着以前的病的时候,竟是那么轻描淡写和一笑而过。也许是四五年前吧,你的体力还允许你一个在乡村小院里过年,有一年我一个人回去了,大年三十和你一块守岁。炉火前就我们两个人,你对我说了多少的往事和知心的话语呀。这些知心话语还一句一句响在我的心间。直到现在,我还用这些话语和从小你教我的不断的话语在为人处事,虽然这些善良的初衷并不一定不被并不是处处善良的生活所淹没和扭曲。写到这里我有些明白了,姥娘,你以为最后十年见到的还是你从前的孩子吗?那时候你见到的,已经是一个被淹没的人了。这是我们不常见的根本这种无可奈何也是你始料不及的。我一岁多的时候掉到村里的大水坑里你能伸手把我捞出来和救回来,我记得我醒过来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姥娘」──这也是我幼童时代记忆的开始;但到我30多岁被淹没的时候,你除了看着我用眼神安慰之外,在我看着你的遗像要告别时你终于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生前你能对我做的,也只能是一个笑容了。姥娘,因为你的离去使我在淹没的坑里无所指望,从此当然我的日子也就有了双重,我要把我和你的37年的生活一天天地在心里重过一遍。──我清楚地记得37年间你给我留下的三个表情。一个是灿烂的笑。一个是当别人说得对的时候在频频地点头──晚年你还拄着拐杖。还有当你觉得世界出了问题和有一个人在拼命地诉说自己而在精神上已经在剥削和压迫别人的时候,你总是将脸扭到一边一言不发。到了晚年说到底你还是无助的,有时候这种情况出现得并不算少,姥娘。每当我扣着脑勺倒在床上想着你表情的时候,我对所有自以为是和喋喋不休的表情──当然这是由世界上最聪明的那部分人表现出来的,都感到恶心。姥娘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这从你坐在太阳底下把土麦中的土渣一粒一粒捡净可以表现出来。你能一坐一晌和一坐一天。当你年轻的时候,晚上的棉花,到了第二天清早经过纺线已经织成了一匹布子。当你迎着清晨的风从低矮的草房走出来的时候,你的脸上丝毫没有倦意。但你决不是一个抓住别人错误不依不饶和得理不让人的人。你从来没有给世界制造过任何麻烦。而世界上多少人生来就是为了给别人制造麻烦呢。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一种性格,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他们是一种乐趣。没有麻烦他们就无法生存,他们就无法兴奋,他们的聪明才智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但是姥娘,你默默地微笑着活了差不多一个世纪,这个世纪压在你的身上,你却没有在这个世纪身上划上一道指痕。这也就是你养成我性格懦弱的开始和最后我们共同自食其果的必然呀。你的笑容覆盖了我。我竟从你的笑容中挣扎不出来。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笑容就是一缕灿烂的阳光,当我回到麻烦的世界之中,我怎么看到的总是乌云和貌似微笑的奸笑呢。我八个月趴到你的肩上从县城往我们的乡村赶的时候,你想没想到,你肩上的孩子从此就永远长不大了呢。从这个意义上说,姥娘,我们也在我们的微笑之中,共同酿造了我们共同要喝下去的苦酒。当你在奄奄一息我还给你喂水的时候,我痛心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我的泪就滴在了你的水碗里。姥娘,我们真不该过于善待这个世界。你让我不会虚伪。当我小时候找不到你的时候,你总是把钥匙放到门头上或是门下边的水道里,现在当我30多岁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到哪里去找这钥匙呢?我们共同把自己的钥匙丢了。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你已经要永远离我而去和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在最后的就要到来的时刻,我趴在你的脸上和耳朵上怎么呼唤你狠心地也不答应。你知道我把你唤回来要说什么吗?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当我看到我们在一起再也讨论不回这个根本的时候,我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姥娘,对不起,一切还是我的错。我怎么就没有在你生前,挣扎着再稍微长大一些呢?如果说在你身边在你微笑之中我没有长大是你的责任的话,当我离开你的身边自己还没有长大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现在,终于以你的离去为代价提醒和唤醒了我。当你的孩子已经决心长大和要将钥匙找回来的时候,你又不再和我拥有共同的一段时光了。历史的辩证法像沾胶的鞭子一样这么狠毒地抽在你的和我的心上,姥娘,你和我的微笑除了我们自己留恋和作为深处的温暖的回忆之外别的还有多少意义呢?当我就要再次和历史性地第一次告别故乡和一个人来到你的坟前的时候,我的泪终于能够默默地和一言不发地流下来了。姥娘,这种默默流泪的机会也是不多呀。但是你的离去竟给我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姥娘,这时一个仍没有长大的孩子的脸和头,竟也和你的表情不同地不停地摇了起来。这个时候我就是再找到钥匙,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的姥娘。 
  姥娘自幼出身贫苦。你如果是来救难的话,也是从最底层开始。你一辈子都是和脏人、贱人、无足轻重和一文不名的人呆在一起。混乱和肮脏,充斥着你的95年。幸福的地方,却早就有人把守。但是你一辈子心灵的幸福又是什么呢?你生活在政治和经济的社会里,你固守的仅仅是一种伦理和亲情吗?从前清到现在,95年里时代风云翻转,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地考虑过你最基本的吃和喝的问题。我就是趴在你的肩上在一排一排饿死的尸体之中从县城回到我们乡村的。多少次我一问「饿死人的那一年」你就发懵,「饿死人的年头多得很,你到底说的是那一年?」你八岁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早晨爬七棵大榆树采榆钱回家做饭。每到春荒,家中常常断炊。一次你的娘拿着面瓢到财主家借面,看着财主家门口停着一挂外来的骡车,你娘拿着瓢又回来了──你娘的逻辑是:人家家里正有客,怎么好跟人家借东西呢?这天家中就没有吃饭。你娘从家中的后院里找到了你,八岁的你,正一个人袖着手在那里晒着太阳。你娘这个时候流了泪,「俺家的这个闺女好得很,饿也不说饿。」你从小养成的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你的晚年。饿不说饿,委屈不说委屈。问题在于,在这种饿和委屈之中,你怎么还总是能从心眼里流露出你的笑容呢?在这种艰难的世俗之中,你的生活的乐趣又在哪里呢?当世界上最后一次我和你两个人拥着炉火守岁──世界上再不存在这样的新年了──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起了你小时候和年轻时候的那么多有趣的往事呢?你小时割草的时候,割着割着,暮色就起来了,你和一群伙伴每人背着一筐草回家。正当你们背不动的时候,一挂大车从后边来到了你们的身旁。大车「吁──」地一声站到了你们跟前,原来赶车的是瞎鹿叔叔。瞎鹿叔叔和蔼地让你们把一筐筐青草搁到了他的车上,接着又让你和小伙伴们上了车。瞎鹿叔叔在车上打着鞭花,你们一同的那个兴奋。麦田里你随着你的嫂子们拾麦子。一天下来,你拾的比她们还多。旁边的人就说:「这小闺女这么卖力,一定是一个童养媳吧?」。这天拾着拾着到了县城边上,你和嫂子们还到城门洞里乘了凉。本来以为乘凉会被别人赶走,谁知乘了半天也没人管,你和嫂子们那个兴奋。这天你还看着一个人在那里吃牛肉,一块牛肉一会被他给吃光了。吃完,看你一眼,拍拍手就走了。于是你终生就有了爱吃牛肉的习惯。后来你就出嫁了。当你挎着一个小包袱走在乡村的土路上要回娘家的时候,你说到的你那个时候的心境怎么和我现在的心境是那么相通呀,「我多想快一点见到俺的娘。」在娘家住了两天,该过婆家了,你娘送你一程,坐在地上说说话;再送一程,坐在地上又说说话。「你什么时候还再来看娘呢,妮儿?」这是你娘问你的话。我明白了,为了这个和这样的话,你在世界的苦难中活得坚强不屈。因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在惦念着你和你对这个世界有所惦念。后来你没有了你的娘,你就有了我的娘和我、以及我的弟弟和妹妹们。当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惦念持续不断当然是幸福的同时她也就是怯懦的怯懦的另一个同义词也就是善良了。这也就是你在遗像中看到了我最后的离去脸上痛苦和放心不下的根由吧。姥娘,你就对我放心了吧。你一生的苦难不都在惦念的幸福之中吗?我想着想着对你就放心了,你为什么还对我放心下呢?过去我听你说童年听了也就听了,现在当我重温你的童年的时候,我的心已经随着你的童年而去和又一次随着你的童年重新成长了,这时我也才明白为什么我们常说有的人已经死了却还在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是这样的姥娘,你一下子就又变成一个孩子了。我分明已经闻到你和小伙伴们背着的青草的嫩气和青草叠压和挤压在筐中的味道了。我已经看到暮色是怎样一点一点和一缕一缕起来的。我已经听到割草的孩子们在暮色中回家的声音和乡村孩子特有的说笑声。就像当我现在站在我居住的房子的阳台上,每当暮色要起来的时候所听到的一样。我已经在你们的田野中间了。你当年割草的时候原来就带着我。我不是和你在一起生活了37年,而是和你一起生活了95年。你说的每一件事和每一句话我都懂,不管是在割青草的时候,拾麦子的时候,还是后来给东家扛活做长工的时候。做完了一天的活,你把长工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接着你就做好了一盆汤和拌好了一盘菜,东家还踱过来问菜里放麻油了么,可不可以再放一点呢?这个时候姥爷已经洗完了脸,你们就蹲在一起吃饭。作为一个女人当然是你这样善良和和蔼的女人,我知道这个时候你是幸福的。这一顿一顿的饭,你在世界上已经是吃得非常香甜了。我已经闻到了你们粥的香味。这是你笑容的持续。你一辈子不会生育,但你却有了我的母亲。母亲从麦田里抱回来的时候,手上已露着白骨。我现在想起来,连你带着母亲去到几十里外一个乡村郎中那里看病,也是幸福和甜蜜的了。你们坐在东家的骡子拉着的轿车上,你们在飘着柳絮和油菜花的乡村土路上行驶。「娘,我们去哪里呢?」害怕看疮的母亲一遍又一遍担心地问。「我们去赶集。」你对怀中的女儿答,就好象我现在对我的女儿说话一样。这乡村土路上的大车,或许是走在麦花飘香的时节呢。姥娘,现在我明白了,你的去世一下使你告别了你的衰老,你一下在我的心中竟是这么地年轻。但是当我在你离去21天也就是今天凌晨第一次梦到你──自从你离去你没有让我梦到过你──的时候,为什么,你在我梦中,还是我们在分离之前你在病床上的情形和状态呢?从梦中醒过来我可就再睡不着了。这个时候冰盘一样的大月亮照到我的床前。这个时候我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姥娘,你的离去,还是使我一下子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依靠,世界上一下子就孤单单地剩下了我一个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姥娘,你的离去还是太不象话了。你事前怎么就没有跟我商量呢?你说走就走了。这不应该是你给我的信息。接着我就又梦到了你的复活。你躺在床上微笑地看着我。我还给你盖上了一床被子。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鸡叫时分可是城是哪里有鸡呢?你的离去使我在白天里也出现了空白和失去了意义。我和弟弟妹妹的电话,也一下子失去了内容。过去我的第一句问话就是你住在哪里,是住在乡下的乡村小院还是和我的父母一块住在县城?你的身体还好吗?如果是夏天,我不是还可以问一下今年你麦子的收成和你在田里或路边拾了几个麦个子吗?如果是秋季,给我留没留一把黄豆呢?现在这一切都不存在了,电话里因此就出现了一块空音。我们在故意聊着一些别的,但是聊着聊着,我们都出现了一种心痛和真的感到了世界的一种无可挽回。原来你在我们中间是一个枢纽。现在这种枢纽毁灭了,我们可就断线了。这还包括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电视。电视要看的不就是一个天气预报吗?我要看看在你身边的天气。现在这种天气对于你已经是不重要了,那么电视和天气对我还有什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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