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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站错队伍等于火上浇油。
气路只有一条,有两个方向可选,打进去,放出来。
口舌之争是气不顺,顺气首先要顺心,想顺心就必须要顺话。
不速之客的嘴边既挂笑又挂话。
“牛大哥你误会了,你们夫妻间的这趟浑水连龙王都不敢沾惹,谁敢往两人中间站呀?”
“我可不是来劝架的,那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完全就是虚无缥缈的哄人东西,连我都不爱听,是能忍的事就不会吵,是能退的事那也就不是事。”
受言者大赞:“说得好!”
来客道:“有些矛盾就是得硬碰硬地把它解决掉,我今天晚饭的时候也吵架了,这还没完,回来前临了还在大街上干了一架。”
“端木游”毫无常理的回应打消了牛翔阳的抵触情绪。
他惑惑地问:“你这又是为什么?”
“钱!”
“钱?”
牛翔阳残存的最后一丝抵触情绪化为乌有。
他感同身受地苦笑,“又是钱,还是为了钱,没想到咱们竟然还是一对难兄难弟。”
男主人忽然间觉得不对,他糊涂问:“诶,既然不是劝架,那你瞎颠进来做什么?”
对方没有追问有关钱具体情况,这令“端木游”免了花言巧语,更省了不少心,他挠了挠头,弄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开始生事。
“牛大哥,说出来你别见怪,我呢是想请嫂子明天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牛翔阳言罢厌恶地看了看老婆。
栾欣珠奇怪地回过身来,目光回避开丈夫,仅仅看着来客。
“我的烦恼和你们一样,也是为了钱。”
“实话说了吧,唉……其实你们也看到了,长久以来我一直不顺,算是走了霉运。”
“我真是够倒霉的,工作换了不少,可是去的公司没一家是做得长久的,这不,我现在又失业了!”
栾欣珠道:“啊……你又丢工作了呀!”
“可不是,人不能一辈子都总这么倒霉吧!好歹也逆转上几次让人顺顺心,否则这人活着还有个什么劲,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均以点头代答。
“我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于是我在几个月前让家里人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去找在我们当地比较有名的算命婆子算了一卦,你们猜结果怎么着……”
牛翔阳磨心霍霍地接话,“怎么了?”
“算命婆子的话奇奇怪怪,我听了都觉得很好笑。”
“她是这么跟我娘说的……‘你儿子想转运并不难,但不能单独转,需要找一个有同样境地的人帮忙,双方一起转运。’”
牛翔阳和栾欣珠听得耳扇。
“算命婆子特别交代,这世上有同样境地的人很多很多,绝不是随便找一个就行。”
“这个人的出现得看机遇,因为要改变命运绝非易事,满足机遇的条件很苛刻,必须同时满足三条,缺一不可。”
牛翔阳和栾欣珠听得左眼跳。
“你们也听听到底是什么条件,这么苛刻!还三条……”
牛翔阳和栾欣珠听得聚精会神,还把头伸了伸。
“第一,当日我要在太阳落山之际因为钱的事与别人发生过争吵。”
“第二,当日我还要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与另外的人因为钱的事发生过打架,但绝不能见血。”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乱七八糟的,算命婆子讲的这些个条件也太不着调了,弄些很难做到的事来糊弄人。”
牛翔阳酸笑着插话:“嗬……是有些牛皮哄哄的。”
“毕竟是大学文化的人,我始终认为这完全是江湖术士的一派胡言,是妖言惑众,不可信,并一度反省自己是病急乱投医走了迷信的路。”
“所以啊,我从来就没把它放在心上,本来早已经淡忘的事,谁知今天它竟然真的发生了,并且完全吻合条件。”
牛翔阳和栾欣珠是属于时不时也会相信命运的人,他们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论。
“算命婆子说了,首先要满足这两条才能有第三条,这第三条就是……”
到了关键节点“端木游”突然间忍住不说,转言其它。
他只是一个劲地感叹:“太神奇了……呵呵,太不可思议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如假包换的算命人?哎呀……难以置信!哎呀……”
因为关乎自己,栾欣珠实在等不及了!
她两眼放光地催促道:“快说快说,算命婆子的这第三条是什么?”
待吊足胃口后,“端木游”才缓缓道:“这第三条就是……这位决战命运的搭档就在我认识的人中。哦,这里算命婆子特别强调此人必须是年纪比我长,而且又结过婚的女人。”
牛翔阳和栾欣珠互相对眼扫描着,两颗心扑通直跳,与当年相亲时如出一辙。
“算命婆子的框框套套非常之多,依照她所说,如果有人符合上述条件,而她又恰好在我具备第一条和第二条的当天晚上与其丈夫……”
“这里要特别强调只能是丈夫,而不是别人,两人因为钱的事发生争吵,或者打架都无所谓。”
“那么……这个女人就是我要找的那个改变命运的机遇!两个人一起结盟就可改变命运!”
栾欣珠和牛翔阳再次互相对眼扫描着,两颗心扑通乱窜,与当年新婚入洞房时神肖酷似。
开沟挖渠的预热已经达到预期效果,剩下的就是开闸放水。
“端木游”一锤定音道:“现在我的盟友出现了,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嫂子,天意如此,我们一起联手改变命运吧!”
“我,我……”
栾欣珠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你真的是在说我吗?”
“嗯,舍你其谁?别无他人!”
男人不那么无心无脑地感性,短暂的着迷过后牛翔阳主动清醒自己。
他阴阳着声音道:“说的跟神话似的……端木兄弟,说说看,你准备和我老婆怎么个结盟法?”
通过察言观色就能看出有人似乎不想买账,即便当事人也有些不确定,但这并不影响妖精临时计划的实施,因为她有绝活可埋葬质疑。
“很简单,嫂子负责出钱,我负责出手,算命婆子是这么说的。”
钱!
巧立名目地要钱!
这又是一场精心设置的骗局!
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回到钱字上,如果自己乖乖就范,继续糊里糊涂地数钱出去,这不成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子么?
认为自己被戏弄才能发出的惨笑声立时环梁绕柱……
牛翔阳干枯地笑几声后狠狠沉脸。
“什么改变命运!什么算命婆子!全他妈一派胡言,都是拐弯抹角的扯淡……”
“绕来绕去到最后还不是为了伸手要钱,挖坑请人跳,这都什么好邻居呀?忒心窄!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由于话题的怪诞,本就将信将疑的栾欣珠在丈夫的提示下一边倒地否定了其真实性。
她也以为对方就是在巧舌如簧地给自己下套,这是一场披上了神秘色彩的骗局,是算命版本的天上掉馅饼。
曾经因花言巧语而上当的人恼羞成怒!
她回想起当初被骗的经历,两者再一比较,都是说得前景诱人,大有异曲同工之效。
“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么老是遇上心怀不轨的人,摊上倒霉事!”
栾欣珠浑身刺猬地恶声相向,“端木游,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两口子很傻,特别好骗!”
话夹磨牙声:“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你还想把最后一滴油水都给榨干是不是?哼……哪儿凉快儿哪儿扇着切!”
当涉及钱的时候夫妻二人的反应十分激烈,这一点完全在意料之中。
武赢天在设计的时候就早有预知,但他又不能不如此,而且最佳的路数也在于此,反正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耳朵稍微受点嘈杂罪又有何妨?
妖精不缺妖话,三两句话逆反过来便是。
“生气了?”
有鼻哼,但无人作答。
“落实到掏钱的时候我却不在其中,你们一定以为我是骗子吧?”
夫妻俩默契地背脸过去。
“呵呵……别说你们,换做是我也生气,既然是结盟,那就应该一人出一半才显得有诚意,凭什么要将出钱的人划定为其中的某一人?这有失公平!”
牛翔阳回过脸,“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
“牛大哥,嫂子,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着急着匆匆反对,这结论下得太早了,相当武断,我这里的冤枉堪比窦娥,完全可以六月飞雪。”
栾欣珠转回身来。
“比起出力,其实我更喜欢出小钱,可是算命婆子的话要么不信,要信就信个踏实,她就是这么说的,我也无可奈何。”
牛翔阳消融了部分冰色,“小钱……你这小钱到底有多小?”
“算命婆子定了一百元的上限,万万不能超过一百,许少不需多,多一分都不能花。”
“另外呢,搭档改运的时效只有区区一日,过期自动作废,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想要改运的话就必须再等上两个六,十二年。”
一百元!
一百元封顶!
一百元改变人生!
一百元!
一百元太小了,小得微不足道。
栾欣珠和牛翔阳愿意付出博命运的钱远超这个数,其底线甚至是一万元。
纸币上熟视无睹的*形象在夫妻二人的心里突然间变得无比高大光辉起来,金光四射。
当夫妻二人的积极性被调动得空前高涨至亟不可待的时候武赢天妖孽了,他搬出一座冰山抛过去……
淬火!
“还是牛大哥的话在理,算命婆子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敷衍送钱给自己的人,全是拐弯抹角的扯淡!”
深度淬火!
“一百元就想改变命运,笑话……怎么可能?整个一天方夜谭!”
“端木游”辞别。
“牛大哥,嫂子,其实我就是专程来劝架的。”
“老夫老妻的你们有话好好说,俗话说的好,再多的钱也要有命来花,咱别本末倒置,身体才是最大的财富,而不是人民币。”
他乔装动身道:“你们静静心,有天大的怨气都心平气和地去谈,我走了。”
挽留之声迫切:“诶诶诶,端木兄弟你别急着走呀!聊会儿,再多聊一会儿。”
牛翔阳和栾欣珠慌不列地上来抓住人的胳膊。
牛翔阳道:“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当不当真?”
“话不假,事也是真的,不过一个穷乡僻壤算命婆子的话当真有毛用?”
“这不是刚好赶上了吗,我见你们两口子吵得厉害,而我想劝架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临时拿出来打打岔,让你们气吞山河的蛮劲缓和缓和。”
栾欣珠的话匣子崩开。
“虽然你的目的是劝架,但又确有其事,有句老话不是这么说的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命运是否能改变谁说了都不算,亲自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
“端木兄弟,反正我已经倒霉透顶了,再丢一百元也没啥,况且你也失了业,咱们都不顺,何不干脆信它一回?”
“结盟就结盟,死马当活马医,我出钱,你出力,最后真是走了麦城咱们也走它一走!不到黄河心不死。”
她说得自己精神大发,眉飞色舞恰似喜临门。
“端木游”显然没兴趣,“嫂子,要是命运可以自己改变,那精通此术的算命婆子为啥不把自己变成世界首富?”
他连连摆手,“算了算了,这种事情抖出来乐乐就行了,你们别较真,更别上心。”
这番话不无道理,对方的手双双随着思维的理性而松了。
实施欲擒故纵之计的妖精再次言别:“我真得走了,累了一天,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武赢天带上门,真走了,不过他知道自己走不远。
因为……
房中的交谈声正在赶时间,又急又快,像机关枪一样突突。
果然,他还不出十步南屋的门就开了,而且脚步声很凌乱。
“端木游”又一次被拖住,还是前后夹击。
堵前路的牛翔阳道:“端木兄弟,刚才是我们两口子的不对,不该在自个的气头上无缘无故地冲你这个好心人发火,你千万别介意,咱们合计合计这结盟的事,咋样?”
拖后腿的栾欣珠追话。
“端木兄弟,不就是一百元钱的事么,连豁出去都谈不上,一无所获我都不会怪你。”
“时间紧迫,这么好的机遇错过了岂不可惜!对你来说可能只是十二年,可对我来说就是一辈子,该怎么做赶紧的,你我都别留下终身遗憾。”
被困者愣道:“我说你们……”
“端木游”喜而蹙眉,乐而愁容,“牛大哥,嫂子,我说你们还真愿意主动钻进这算命人信口开河胡乱下的套?”
牛翔阳点头,“嗯,愿意。”
栾欣珠露齿,“对,没错。还是那句话……不到黄河心不死?”
拯救计划开始进入实施阶段,“端木游”反而装出一副不得不妥协的样子。
他难色道:“好吧,既然你们的态度这么坚决,那咱们现在就出去见见这黄河有多宽,探探这黄河水有多深,迷信思想有多害人。”
他把手一挥,动身道:“走吧……”
栾欣珠豁眼,“就现在?”
“对,就现在。”
牛翔阳扬眉,“这么晚了,咱们去哪儿?”
“不远,还很近,才是几分钟的事,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街区小超市……'
见“端木游”顾自往超市里走,夫妻二人一头雾水。
牛翔阳问:“端木兄弟,你带我们来超市做什么?”
“想要验证算命婆子的话属不属实很简单……”
“如果我和嫂子联手就能改变命运的话,那么在24小时内必定做什么事都一帆风顺。”
“你们如此固执地相信这天方夜谭我也没办法,只好用买东西的方式来证明给你们看。”
牛翔阳摇晃着枯语:“买东西?”
“就是啊……”
栾欣珠干问:“买东西怎么证明?”
“端木游”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们口渴吗?”
“嗯,是有那么点。”
“我也是。”
吵了半天架,当然吵得口干舌燥,一经提醒,另类冷静至能够明察秋毫自己身体的两人都一同点头。
“那好,拿五块钱过来。”
“哦,好的。”
牛翔阳说着就掏钱,尽管他不解其意。
“啪!”
他刚拿出钱包,钱还没露出小半张脸来,手背上却先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夫哼哼:“干什么你?”
妇唧唧:“你这么积极拿钱做啥?”
一通白眼招呼,“这是我和端木兄弟之间的事,与你何干?必须我出钱!你这不纯捣乱吗!咸吃萝卜淡操心。”
武赢天见状忍不住在一旁哑笑。
接过栾欣珠递来的钱,“端木游”这才解释。
“嫂子,我用你这五块钱去买搞促销活动的饮料。”
“如果算命婆子没有骗人,结盟真那么灵验的话,咱们应当是百分之百中奖才对,你们觉得我这个验证法子怎么样?”
夫妇二人恍然大悟!
夫唱:“原来如此啊……当真高明!”
妇随:“我怎么没想到呢,好主意!”
'饮料架……'
“端木游”故意显得自己“犹豫不决”……
首先是在有促销标识的各品牌之间“迟疑”。
在“毫无信心”的状态中选定品牌之后,他的手又这瓶碰碰那瓶摸摸,始终没挑出一瓶来,两位旁人的心随着那只左右徘徊的手漂浮不定,着急得直冒汗。
盟友的踌躇不前实在叫人伤心!
栾欣珠按耐不住性子,肝颤道:“端木兄弟,你这样可不行,得凭直觉,直觉!知道么?”
“直觉?”
“对,直觉!”
栾欣珠顶着经验范为盟友支招,“第一感觉该选哪瓶就哪瓶,干脆点。”
“哦……好的。”
只见“端木游”闭上了眼睛,待其睁开眼时果然不再像刚才一样举棋不定,他很果断地取了一瓶康师傅冰红茶。
牛翔阳和栾欣珠跟着人去付账,他们的心忐忑不安。
“端木游”将找补回的零钱还给栾欣珠,就着将饮料也一并递过去。
他道:“嫂子,你来开吧。”
栾欣珠连忙摆手,态度颇认真:“不不不,还是你来开,说好了我出钱你出力,咱们得照章行事,不能乱了规矩,那样会不灵的。”
“这样啊……行,我开就我开。”
售货员见这三人神神叨叨的,开瓶饮料都你推我让,特慎重,仿佛这是一场无比重大的事情,她在费解中抓头不已。
“咔”
盖子松了。
心却紧了。
“端木游”的手旋转着盖子。
夫妇二人的心在天旋地转。
盖子一揭开,两双眼睛噌地放光,当即扑过去。
“嗯,好像有字……再来一瓶!”
“中奖了!”
开瓶者手中的盖子遭打劫似的迅速被旁人夺走。
“真是再来一瓶!我们中奖了!”
男女授受不亲,年龄悬殊再大栾欣珠也不可能去拥抱盟友,她顺理成章地大笑着去拥抱了此前还与自己唇枪舌战的丈夫。
“端木游”容光淡然,牛翔阳和栾欣珠则孩童般地抱在一起又跳又闹。
看着此时甜蜜的两人,谁能想到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们竟然主演过一场硝烟弥漫,自始至终都是两败俱伤,绝不会有胜利一方的内务战争。
如果是神经敏感的小年轻也就算了,可都这把岁数的人了怎么能这样?
售货员惊得差点没扯下一撮头发,喝饮料中奖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栾欣珠放开丈夫,跃到收银台。
她兴奋道:“服务员,我们中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