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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人似乎是被梁健话中的监狱两个字吓住了,哼了一声,道:“监狱就监狱,我今天敢来,就没想着会好好的回去”
“呦,这么大的决心,怎么不弄几个雷管来炸一炸,拿几个爆竹,顶多也就是伤个人,还要顶个恐怖分子的名头,你说你多冤”梁健调侃他。
年轻男人又不说话了。
梁健笑了下,问:“你去信访办闹是有事想说吧?”
男人沉默了一会,道:“原本是。不过,你们这些人都没一个好人,什么信访办,那都是骗人的”
“是不是骗人,我不辩解。不过,你要是真有话说,那现在就是你最后的机会。”梁健说:“你要是现在不说,等出了这个门,就没机会了。”
“说了又怎么样。官官相护,我这几天已经见识得多了。谁还信你们那张嘴啊,表面都说得漂亮得很,一转身就不是那样了。我不傻,被你们骗一回两回,难道还要被你们骗第三回?”年轻男人说完又哼了一声。
“真的不说?”梁健再次问他。
他将头一扭,以示决心。
梁健看向明德,故意提高了声音:“既然他什么都不说,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对了,受伤的那个好像伤得挺严重的,你查一下他家里还有什么人,让他家里人来一趟。那个人的医药费,让他们承担一下。”
明德看出来梁健这话是故意说给那个年轻男人听的,于是便配合道:“听说医药费要十几万,真的要全部让他承担?”
梁健眼一瞪:“那要不然呢?拿你工资扣吗?”
明德不说话了。可旁边的坐不住了,十几万,那可是他好几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几秒过后,他再也忍不住,扭头就朝梁健吼道:“凭什么都要我赔我又不是故意炸伤他的”
他昂着头,眼睛从头发下露了出来,白眼珠上都是血丝,盯着人时,还有几分渗人。他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饿兽,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掐住梁健一样。明德警惕了起来,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以防他有什么举动。
梁健道:“首先,人是你带去的爆竹炸伤的,其次爆炸是你点的吧,最后,你还不配合我们的调查,一点认罪的态度都没有。你不承担,谁来承担?”
男人哑口无言,瞪了梁健一会后,吼:“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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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人心不足()
“你不服?”梁健看着他冷笑了一下:“你连拿着爆竹堵门伤人的事情都做了,让你承担受害者的医药费你说不服了,那那个受害者还不服呢他做错什么了?”
男人的脸绷得死紧,黑中泛红就更加黑了,如果额头上加个月亮,估计就能成包公了。 w w w 。 。 c o m两片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嘴唇泛着白。半响,忽地蹦出一句:“我没那么多钱”这话一出口,他身上那股大义凛然地气势已经悄无声息地没了,脑袋也低了下去。
“你没有,你家里总有吧”梁健道。
“我家里也没钱,总之就是没钱,你要杀要剐随你便”男人忍不住吼了起来。梁健看着他脖子上梗起的青筋,知道吓唬已经够了,便说:“你也不用吼,没钱也可以,我还有条路给你走,你要不要走?”
男人一怔,盯着梁健,眼睛里都是不信任的光。打量了梁健许久,才试探着问:“你先说说看。”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今天闹事又是为了什么。”梁健说完,男人就不信任地看着梁健问:“就这么简单?你骗谁呢?我为了什么,你不知道?”
“就这么简单,我也确实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信不信由你。”梁健看着他说。
男人狐疑不定。旁边,明德适时补刀:“十几万医药费呢,你想想,你有没有那么多钱”
梁健又道:“我就这么点要求,你就算信了我,对你也没什么损失。而且,即使你不说,我要想知道,其实也不难,去查一查总能查到。”
“那你怎么不去查,干嘛还要来问我?”男人立即就吼道。
梁健道:“因为我相信,你要不是没办法了,也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每个人都会犯错,如果我今天不给你这个机会,那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你想想,你要是进去坐牢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男人脸上再也没了之前的义愤填膺,明德趁机就说:“我们记人好,你还不说?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庙了”
男人看了看他,再看看梁健,终于松口了。
正如梁健所猜想的,男人为的事情,就是跟安吉拉有关。只不过梁健没想到的是,有些人竟是这么‘神通广大’,真把洪村的地给买走了。近千亩的地,花了四百万,一亩地不到一万的价格。这样的价格,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低得让人不敢相信。按照国家标准,就算是最差的荒山征收补偿标准,也是在每亩两万左右的价格。人的贪心哪……
梁健想到潘长河那张总是堆着笑的脸,话永远说的光溜无比,可这颗心,怎么就这么黑呢
当初,梁健是顾忌着他背后的徐京华,所以没将话说绝了,可现在他后悔了。他就应该说绝了。不过,他心底也清楚,即使他话说绝了,这个潘长河也未必会放弃。
梁健问眼前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洪天宝。”男人回答。
“名字不错。”梁健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先跟他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洪天宝皱起了眉头,整个人都立即绷了起来,像是一只竖起了刺的豪猪。梁健知道他担心什么,道:“放心,医药费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我既然说了,就会做到。不过,你把人家炸伤了,于情于理,你也应该去看望一下,道个歉吧?”
洪天宝低下头,嗫喏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犯错的人都不是故意的,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们推卸责任的理由。你是个男人,有勇气拿着爆竹去堵门,为什么连个道歉的勇气都没有?”梁健看着他说道。
洪天宝不说话了。
梁健看看明德,明德会意,站了起来,带着他要走。梁健叫住他:“把手铐解了吧。”
明德有些意外地看了梁健一眼,为难道:“这不太好吧。万一……”他话没说完,不过梁健知道他的意思,笑了下,看向洪天宝,道:“我相信他不会跑”
明德有些不情愿地将手铐解了,带着人出去了。
梁健打了电话给翟峰,让他把信访办的负责人给叫过来。来的是个办公室主任,今天的事情,就是他在现场负责的。
他进来的时候,梁健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位子,示意他坐下。他沾了半个屁股,背微微弓着,很拘谨。
“今天闹事的那个洪天宝,据说之前就去过你们那边反映过洪村的事情?”梁健问。
这位主任一听这话,汗立即就下来了,支支吾吾地回答:“这个……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主要负责接待上访群众的吗?怎么会不清楚?不清楚,你来干嘛?”梁健一连串问了他三个问题。主任的脸从红到白,再到惨白,眼睛不安地四处乱瞧,两只手不停地给自己擦汗。
“你很热吗?”梁健问他。他讪讪地笑:“不热不热,还好还好。”
“不热你擦什么汗?”梁健又问。
他忙改口:“热有点热呵呵”
“说说看,那个人为什么闹事?”梁健一边故作随意地问,一边低头去看文件。
那人见梁健似乎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眼珠子一转,就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今天还没上班他就拖着一箱子的爆竹来了,拿着个打火机说要把信访办给炸了,我这还没来得及问,他就把人给炸伤了,梁记,我是真不清楚他是为了什么,您说,会不会是这人脑子不清楚啊”
“我看是你脑子不清楚”梁健将笔一扔,抬头就朝他说道。主任一愣之后,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就又提到了嗓子眼,刚下去的汗又上来了。他呵呵地讪笑,强装镇定,装傻道:“梁记,我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你要不是脑子不清楚,怎么会以为我那么好糊弄,随便扯个谎,我就能让你糊弄过去?”梁健看着他说道。
主任的脸瞬间惨白,立即坐也不敢坐了,站了起来,弓着腰,恨不得头都要低到地板上去,拼命解释:“梁记,我说的是真话,我真没糊弄您您一定得相信我,我怎么敢糊弄您”
“好,那我再问你一遍,那个人到底为了什么事情闹”梁健盯着他问。
他的身体抖了两抖,支吾了半天,小声地回答:“好像是……是为了……为了地的事情”
“说大声点,跟蚊子一样,说给谁听”梁健斥道。
他咳了一声,大了点声音,又将此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梁健的脸色。梁健板着脸,面无表情,又问:“什么地?”
他再次小声地回答:“好像是洪村的地。”
“什么好像不好像,到底是还是不是?”梁健又训斥道。
“是是的”他颤声回答。
梁健盯了他一眼,又问:“你是牙膏吗?”
“啊?”主任懵了。
梁健哼了一声,道:“我挤一挤,你说一点,我不挤你就不说是吗?”
主任红了脸,低头沉吟了一会,虽然还是断断续续,用了好多个好像,但还是将事情的大概给说了出来,跟洪天宝之前说的差不多,不过买地的人是谁,这位主任没说。
要说他不清楚?梁健打死也不会信。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你怎么看。安吉拉项目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洪村的地涉及到安吉拉的项目,要是聪明点的人,知道了有人买地,肯定第一时间就跟上面汇报了。他没汇报,说明有人早就跟他打过招呼,既然有人跟他打过招呼,他会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不是完全清楚,皮毛总该知道一些。
梁健看着他,想了一下,道:“这件事,你们就没去调查过?”
主任支吾了半天,道:“工作太忙,没抽出空来。”
梁健冷笑了一下,道:“行了,你出去吧。”
主任站在那里,不敢走,怕一走,自己头上这帽子就没了。
梁健自然清楚这人心里想什么。哼了一声,道:“这件事闹成今天这样,你这个主任要负一大半责任,应该怎么做,我希望你自己心里清楚。行了,赶紧出去”
主任‘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门一关上,梁健想给潘长河打电话,心里那股气在左突右冲的,实在难受。可电话都按好了,梁健又将手机给放下了。这个时候给潘长河打电话,并没有什么用。除了威胁他几句,说几句气话之外,能做什么?潘长河要是能被他几句威胁几句气话就能说服,那他也根本就不会去做买地的事情了。
所以说,梁健要是想把这个公平还给洪村的人,还得从其他地方入手。
梁健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人,山口区的区委记韩国明。在他那边,梁健应该是有一份人情在的。上次世隐山庄的事情,不知道韩国明有没有记他这份情。梁健想着,就将电话打到了韩国明的办公室。
“我是梁健。”电话一通,梁健就道。
对面惊了一下,忙道:“梁记,您有什么吩咐吗?”
梁健冷哼一声,道:“韩国明,你胆子不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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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毫无商量()
韩国明本身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要不然当时世隐山庄的会面,韩国明起先也不会让吴波这么抢风头。 当然,吴波那是运气不好。要不然,此刻吴波应该是风生水起的。此刻,胆小的韩国明被梁健这一吓,顿时腿就软了,说都说不利索了:“梁……梁记,您……我……我是有什么地方……没……没做好吗?”
这样胆小的人,跟他绕太多弯子没什么用梁健直接问道:“洪村卖地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韩国明沉默了下来。虽然只有几秒钟,可已经让梁健心中有数了。胆小的韩国明也会撒谎,只不过他的心里素质太差,发抖的声音早就将他出卖了。
“什……什么卖地我……我不清楚”
“行了,你别装了。人都已经闹到我这边了,今天早上差点没把我的办公室都给炸了,你还说你不清楚你要是真不清楚,那你这区委记还是不要做了洪村现在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清楚,那还要你这区委记干什么?”梁健的话,让韩国明顿时就吓破了胆,立即就将实情给招了。
韩国明说,潘长河确实找过他,一开始他也不答应,还想着给梁健打电话,不过徐京华的秘小许给他打电话了。他一想省长都同意了那肯定没问题。加上潘长河又说,梁健也是同意的,让韩国明不用问。韩国明就真信了,这件事就这么给批了。
“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吗?”梁健听完,气得骂了一句。韩国明连连道歉。听着他那边可怜兮兮的声音,梁健的心又软了几分,可那股气堵在胸口,无处发泄,实在难受。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股子气给压了下去。冷静了下来后,他问韩国明:“现在钱都已经发下去了吗?”
韩国明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见他这样,那股子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冲了上来,梁健吼道:“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韩国明这才把实情说了出来:“现在已经到村里了。”
梁健心里一惊,这钱要是到了老百姓手上,这事情想要补救起来,可就难度大了。潘长河这王八蛋,还真是想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梁健在心底将潘长河狠狠地问候了一遍后,对韩国明说道:“你现在赶紧给下面打电话,无论如何这钱先不能发下去”
韩国明一听,犹豫起来,在那边可是个不停。
“可是什么?有话就说,支支吾吾地,像个女人一样干什么”梁健气得说话也没了往常的斯文。
韩国明低声道:“当时跟村民签合同的时候,合同上有写好一个星期内会把钱都发到他们手中。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我不管你跟他们是怎么约定好的,总之这个钱无论如何都不能发下去。你要是办不到,就自己辞职吧”梁健冷声道。
韩国明被这么一吓,立即就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打电话,让他们先把钱扣着。”难得,韩国明终于把话给说连贯了。
韩国明这人虽然畏畏缩缩,做事不利索没魄力,但这头上悬着把刀,料他也不敢在这事上出岔子。梁健略微放了放心,只要钱没到老百姓手上,那这事,说不定还能悄没声息地解决了。
梁健坐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钱虽然扣下了,但潘长河那边才是大问题。潘长河这人就是只笑面虎,表面上永远恭恭敬敬,笑笑呵呵的,可背地里,却是刀子一把接一把的。这件事,梁健还真得好好想想,怎么跟他盘旋,怎么把这局面给收起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梁健正想着,电话就来了。
梁健接起电话冷笑了一声,道:“潘老板真是好大的神通”
潘长河立即赔笑:“梁记这不是在笑话我吗,我就是通天的神通,那也跟您没法比呀”
“是我跟你没法比,这不,我都被你玩得团团转,蒙在鼓里自个还不知道呢”梁健嘲讽道。
潘长河笑了两声,道:“梁记,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知道,您是为了洪村的事情,生我气呢这样,您给我个机会,晚上一起吃个饭,让我好好给您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这事情还不够清楚吗?”梁健冷声道:“你也不用想着来给我用糖衣炮弹。我就一个态度,这事情没这么办的,我不同意你哪怕说破了天,我也还是不同意”
潘长河接过话:“梁记,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嘛?这事情……这事情……哎,算了,我就跟您直说了吧,这事情吧,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
梁健拿着手机眉头一皱,问:“受人之托?那你倒是说说,你这是受谁的托?”
“这个不好说,说不得总之,您心里有个数就行,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您难做,安吉拉那边,我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潘长河这话说得信誓旦旦。可梁健心里,却是冷静得很,潘长河的这话要是能信,那他这市委记还真是白当了。而且,就算他潘长河的话能信,梁健能拿安吉拉的项目去冒险?何况,这事,也不光是安吉拉的事,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洪村老百姓的利益。你潘长河要是心不那么狠,胃口不那么大,那梁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也就给他放过去了,可潘长河的胃口实在太大,大得梁健哪怕闭着两只眼睛,都没办法看过去。
梁健朝潘长河说道:“潘老板啊,你要是还把我当回事,那你就给我个面子,把钱收回去,合同作废,这事就这么算了。你要是想跟安吉拉搭上线,到时候我来帮你牵线,你看行不行?”
梁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是闭着的,拼命地忍着心中的怒火,看在他背后徐京华的面子,说了这个提议。可潘长河的胃口还真是缩不回去了,一听梁健这话,先是笑了一声,然后道:“梁记,我一直都是很尊敬您的。真的,我跟您岁数相差不大,但您能坐在市委记的位置上,这一点我一直特别佩服。不过,刚才您这话,我就觉得您说得有点太没水平了”
梁健睁开眼,心里反倒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问:“是吗?那你说说,这话哪里说得没水平了。”
潘长河缓缓回答:“您看啊,我跟您认识是通过徐省长对不对?”
“对。”梁健轻轻哼了一下,他已经猜到他后面想说什么了。果不其然,潘长河接着就说道:“我要是只是想跟安吉拉搭上个线,我需要您来帮我说话吗?我何必舍近求远,对不对?”
“对你说得很对。”梁健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梁记这是生气了?”潘长河笑着道:“您别介呀,我也就是说了句实话”
“怎么会,你背后是徐省长呢,我怎么敢跟你生气。行了,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要忙。”梁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