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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健沉默了一会,问李端:“那现在县政府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
“林家勇被打伤了,目前在医院。万雄也吃了点苦头,不过还好,目前正在跟下面的人开会。”李端回答。
梁健想了一会,说:“这样吧,我还是下来一趟吧。”
“记,我觉得您下来也未必管用。”李端说:“现在政府大门口还蹲着七八个人,都是跟张荣顺有血缘关系的,立场很坚定。除非彻查,不然他们不走。您过来的话,除非答应他们彻查,否则也未必能劝走他们。”
梁健说:“能不能劝走,得去了才知道。”说完,他挂了电话,然后立马就通知了小五,将车子开到门口等着。他准备了一下后,跟秘办告知了一身后,立马就下楼坐进了车里,往东陵县出发了。
梁健还没到东陵县的时候,忽然接到了钱江柳的电话。电话一通,钱江柳就在电话那头问:“梁记,我听说张荣顺死了,真的还是假的?”
梁健回答:“真的。我也是中午才收到的消息。”钱江柳立时质问:“那你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这可不是小事”
“你这不是受伤在家休息嘛。”梁健说。
钱江柳被梁健这么一说,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太适合,立马就又缓和一下语气,又问:“那东陵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梁健回答:“不是很好。我现在正在过去的路上。对了,钱市长要是觉得身体上还可以的话,就辛苦下,去单位里坐坐。”
“好的。那东陵那边就辛苦梁记了。”钱江柳说道。
十五分钟后,梁健的车到了县政府门外。梁健看到,政府门口对面的电线杆上,拉着一个很大的白色横幅,上面是鲜红的大字:“为官不清,草菅人命”
八个字,在太阳光下,无比醒目,像针一样扎在梁健眼中,让他觉得疼。横幅下,坐着六个人,男女都有,各自头上绑着白色布条,身上披着麻衣。披麻戴孝,满脸仇恨,路人来往,纷纷注目。
梁健立马叫停了车子,走了下去。
他看到对面六个人中,有两个人是他当初在医院见过的。一个是大姐,还有个二弟。梁健还记得,大姐叫张大花。这个二弟,叫张二兵。梁健趁着路上没车,快步跑了过去,站定在那两个人熟人面前,喊了一声:“大花姐。”
张大花两眼微肿,神情憔悴,显然是这一天也心力交瘁了。她原本低着头,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立马就抬起了头,一看,立马站了起来。
“梁记,你怎么来了?”张大花的态度虽不算很好,但也还不算凶神恶煞,也没有要冲上来兴师问罪的意思。看来,她也是念及了当初医院里梁健的诚意。
梁健先是给张大花鞠了个躬,说:“对于张大叔的事情,我很抱歉。还请您节哀。”张大花没拦他,听他说完后,抬手抹了把眼泪,哽咽道:“节哀?怎么节哀?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我爸虽然七十多岁了,但也一直身体还好。原本我和两个弟弟合计着,明年开春的时候,带他出去旅游,也让他看看。他这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永州市。我们旅行社都订了,定金都付了。谁知道,这飞来横祸,人就这么没了你说,这你要是我,你能节哀吗?”
张大花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旁边的人此时都已经站了起来,张二兵一边搂住张大花安慰,一边怒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吞了一样。
旁边有人走到了梁健面前,伸手就是一推,骂道:“你也是当官的吧?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都是一伙的,官官相护,没什么好东西滚”
梁健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路对面,小五坐在车里看到这一幕,立马就从车里出来,跑了过来。
梁健看着张大花,问:“大花姐,能单独聊几句吗?”
“怎么?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非得单独说?难道你还想把大花怎么着吗?”刚才出手推梁健的人,立马又质问道。
梁健没理会他,只是看着张大花。张大花擦了擦眼泪,看着梁健,有些犹豫不决。梁健再次劝道:“大花姐,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我们政府上做得不对,但是,我的诚心,想必你也知道的。张大叔过世,我也很痛心。但是,你们这样在这里闹,就真的能解决事情了?”
张大花看着梁健,半响,终于点头说道:“好的,我可以跟你聊聊,但我弟弟得跟我一起去。”
梁健点头:“没问题。”
“那我们呢?”出手推梁健的人又问。
梁健看向他,说:“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就跟我一起到政府里面,坐下来喝杯茶。你们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人对你们怎么样。你们怎么走进去的,待会还是怎么走出来。”
那人看向其他人,征求他们的意见。几人看来看去,犹豫不决。忽然,有人说道:“我们不走,我们一走,他们就有人出来剪这块横幅了。”
梁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那块白色横幅,然后说道:“我保证,没有得到你们的同意之前,没有人敢来剪”
“你凭什么保证?”那人问。
梁健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凭我是永州市市委记。”
那人愣了愣,一时忘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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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5追究责任()
一群人都被梁健劝着走进了县政府的大院,经过今天这一出的闹剧,里面的人早就认识了这几个人。看到他们跟着梁健进来,诧异的同时,也觉得紧张。
梁健走到大楼楼下的时候,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冲着梁健就过来了。梁健细瞧,有些脸熟,但记不得是谁了。
“梁记,刚才大家都在开会,秘没敢进来通知,我们都不知道您过来了。对不起都没下来迎接您。”此人一到跟前,就连忙说道。
梁健问他:“你是?”
“县委宣传部的部长,柯东。”柯东毕恭毕敬地回答。梁健点头说:“你去安排一个会议室出来,让这几位兄弟去会议室坐坐,好好招待。另外,再帮我安排一个办公室。哦,还有,街对面的那个横幅,你们谁都别动,就让他这么挂着。”
柯东一听这话,愣了愣,但毕竟是市委记吩咐的,也不敢多问,立马就打电话吩咐人去安排了。不出两分钟,就已经安排了,他引着梁健他们去办公室,另外有人带着其他几个人去会议室。
小五让梁健留在了办公室外面。张二兵让张大花留在了外面。办公室是柯东自己的办公室。他亲自给梁健还有和梁健一同过来的张大花泡了茶。然后,站在那里没动。
梁健看了他一眼,说:“你在这里也好,拿上纸笔,待会有该记的你就记下来。”梁健话说完,张大花看着那柯东,却透着满脸的不信任。她盯着柯东看了一会儿后,忽然就开口冒出一句:“我认得你”
梁健略有些诧异,但也不奇怪。柯东是负责宣传的,张大花他们认识倒也有可能。只是,他这念头才刚转出来,张大花紧跟着又说了一句:“那天在工地,你也在。我记得,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爸打得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你连句话都不肯说。”
梁健惊讶地看向柯东。柯东变了脸色,慌忙解释:“梁记,当时的情形不是这样的。当时,我到那边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我还没弄清楚情况,这位大姐的父亲,也就是今天凌晨过世的张荣顺老人家就已经躺在地上了。等我反应过来,情况已经来不及了。”
“你胡说。当时你来的时候,根本就还没打起来。是你收了工地那些人的好处,所以故意不管”张大花越说越激动,干脆站了起来,抬手一指,直接指到了柯东的鼻子跟前。柯东脸色发白,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他一把打开张大花的手,也站了起来,对她吼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拿了他们的钱,证据呢?你亲眼看到了?”
“这还用看?这全东陵的人都知道”张大花跟着喊。
梁健看着他们一个吵得面红耳赤,一个越吵越是脸白冒汗。梁健已然心里有数。
“够了”梁健喊道:“我叫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说着,转向张大花,说:“大花姐,你别激动,既然你肯答应跟我进来聊聊,说明你还是相信我的。那可否先坐下来,好好听我说几句?”
张大花看了看柯东,满脸的怒意仿佛要喷出来一样,手攥着的拳头,也仿佛随时准备揍到他脸上去。但又看看梁健,她最终还是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梁健转头看向柯东,说:“你去拿点水果什么的进来吧。”
柯东见梁健想支开他,不由有些慌了,忙替自己辩解:“梁记,我真没有收那些人的钱那天……”
“那天的事情,我自会查清楚。现在我和张女士有话谈,你去拿点水果来吧。”柯东无奈,只好出去了。
他一走,梁健就对张大花说道:“不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先代表永州市政府,东陵县政府的所有工作人员,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说着,梁健就站起来给张大花鞠了个躬。
张大花这一次,忙伸手扶了,叹了一声,说道:“您也别鞠躬了。鞠躬有什么用,道歉又有什么用。我也没啥其他要求,我不要钱,就要一个公道。只要您能给我这个公道,让我给您鞠躬都成。”
张大花虽然是个农民,又是个女人,但说话却是很有力量。梁健看着她,诚恳地说道:“说实话,这一次我原本确实没有想彻查的意思。这其中有我的道理和为难之处。我是个新记,很多时候要考虑得很多。这是我做错的地方。我不应该为了政局考虑,而忘了原本该有的原则和底线。这一点,我要向大花姐您道歉。对不起。”
张大花摇摇手,说:“我就是个农民,不懂你们这些当官的那些事情。我只知道,这当官的不能忘记一条,那就是为百姓好。说过,党是为人民服务的嘛要是没有我们老百姓,哪里来的党,哪里来的政府,您说对不对?”
别看张大花这一介农村妇女,这一番话说出来,却着实让梁健惊了一下。梁健忙点头称是。他又说:“这件事,是我没管理好下面的人。我在这里跟你承诺,我一定会彻查这件事。但是,我也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
“梁记,您说。只要您能还我爸一个公道,帮十个忙就行。”张大花忙说道。
梁健转头看向窗外,正好能看到街上那条白色横幅。上面那八个血红的大字大喇喇地横在那里,触目惊心。
“您是想让我把这横幅收了?”张大花问。
梁健点头。
张大花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梁记,您还真是个守信用的人。这横幅,你要收,刚才派个人去也就收了,根本用不着还在这里问我的意见。”
梁健回答:“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好就冲您这句话。我答应你。但您也得给我一个期限。多少天,您能还我一个公道?”张大花问。
“十五天。”梁健毫不犹豫地就说。这是,他来的时候就想好了的时间。张大花皱了下眉头,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柯东的水果还没送来。倒是沈连清已经等在办公室门口了,和小五一起站着。张二兵也站在那里,和小五两人大眼瞪小眼的。
看到两人走出来,张二兵立马就走到了张大花面前,轻声问了一句:“谈了什么?”
张大花没说,只是告诉他:“去把门口的横幅收了。另外你先跟其他的人回去吧。准备准备,明天开始给爸爸做道场。”
张二兵愣在那里,问:“姐,你这是啥意思?”
张大花瞪了他一眼,说:“让你去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爸都不在了,难道你还想让他不安生?”
张二兵被张大花这一声吼,顿时什么都不说了。立马就走了。梁健看着张大花说:“大花姐,谢谢。”
“十五天,梁记别忘了。”张大花说。
梁健点头。
张大花一走,沈连清没忍住,问梁健:“记,什么十五天?”
梁健叹了一声,说:“十五天后,最起码要有一个人来替张荣顺老人的事故负责任”沈连清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那您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梁健没说话。在门口站了一会,还没见柯东过来。梁健就问沈连清:“李端呢?”
沈连清回答:“李秘长和万雄他们在一起。”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梁健问沈连清。沈连清回答:“我刚才出来上洗手间,听到人议论了,就找过来了。”
“带我去找李端他们吧。我比较想听听他们怎么说。”梁健说道。
李端和万雄,还有林家勇他们在一间会议室内,里面还坐着其他两个人,一个是梁健也认识的王大仁,另一个梁健却是没见过。
沈连清开门进去,里面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到走进来的梁健,先是一愣,然后立马站了起来。
李端让开了位置,说:“记,您什么时候到的?”
“半个小时吧。”梁健回答。然后走到之前李端坐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坐在王大仁下首的那个男人,问:“这位是?”
王大仁立马介绍道:“他是“青溪庄”项目在这里的负责人,叫陈芃。”
梁健看着他说:“既然这位是青溪庄项目在这里的负责人,那么就请他来说说,张荣顺老人事故发生当天的事情吧。”
陈芃一脸为难,回答:“当时我并不在现场,所以并不清楚?”
“那你们有人清楚吗?我不要模糊的,我要具体的真实的。”梁健看着其余几个人。没人敢接话。
梁健又看向李端,问:“你一早就过来了,你清楚情况了吗?”
李端有些不解地看着梁健,问:“这当天的事情,记你上一次过来的时候,不是已经了解过了吗?怎么今天又问了?”
梁健笑了一下,说:“我刚才又听到一些内容,显然证明,我那次下来听到的并非是全部的事实。所以,我想再听你们说说,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是我忘了没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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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6引咎辞职()
梁健话音落下,除了李端和沈连清外,其余几人的脸色都瞬间白了。
梁健目光逡巡了一遍,没人敢说话,都低着头,各自心里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他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地问:“没人愿意说吗?”
又静了会,王大仁陪着笑,小心翼翼地回答:“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情,我们项目方这边是有责任的。我之前跟万雄同志还有林家勇同志都已经商讨了。丧葬费和医药费,都由我们项目方承担,另外,我个人再出十万,作为赔偿。其实,梁记,我们谁都不希望这件事发生,这是个意外”
梁健看向他,说:“这当然是个意外。否则,出事的那天你们就该急了,不会等到今天。”王大仁一听这话,脸色难看了一些。
梁健目光再次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沉声问:“你们真的没人愿意出来说说?”
万雄犹豫着开口:“梁记,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首要的还是应该先把门口的事情解决掉,否则对我们政府的影响实在太不好了。”
“哼”梁健怒哼一声,斥道:“现在知道影响不好了,那当初你们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想想会不会有今天?”
“我们这也不是没料到么,谁知道这个老头会突然去世了?”忽然有人嘀咕了一句,梁健正盯着万雄看呢,这低低的一声,听倒是听见了,却没看到是谁说的。梁健顿时感觉怒火中烧,火都快从头顶冒了出来。
“刚才的话谁说的?”梁健怒目瞪着他们,问。一阵沉寂,没人敢接这个茬。梁健忽然看到有一个人的脑袋低得特别低一些,正是陈芃。
梁健哼了一声,盯着他,冷冷说道:“既然你们说到了怎么解决的问题,那陈芃先生来说说,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
陈芃见梁健叫到了名字,只好抬起了头,可眼神里藏不住的怯意,根本不敢与梁健对视,闪烁着,回答:“他们这么闹,无非是想多弄点钱罢了。”
“是吗?那难道你们之前一直没人出去跟他们谈?”梁健反问。
“谈了。除了医药丧葬等费用,我们愿意另外再赔偿二十万。可是他们不同意。”这话是万雄说的。
梁健听后,看着陈芃说:“如果按照陈芃先生刚才的说法,那阁下觉得他们这心里面的价码是多少?”
陈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梁健的脸色,揣摩着,忐忑不安地回答:“我觉得,五十万应该够了吧?”
他话音落下,王大仁跟上一句:“六十万,我刚才说了,我私人再赔偿十万。”王大仁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梁健。梁健明白,他这是在讨好自己。但梁健只觉得厌烦,甚至是恶心。一条人命就因为他们背后的那些龌龊事情,这么没了。可他在这些人眼中,除了万雄之外,没有看到任何的歉意,痛悔。只有对即将会降临在他们身上那些还尚未可知的惩罚的恐惧。一条人命,都不足以让他们心生歉意,那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敬畏?
梁健觉得很寒心。是他们的问题,还是这个社会的问题?权与钱,这两者,真的已经超越了生命的价值了吗?
梁健不懂。他记得,曾经有个名人说过一句话。虽然已经不记得那个名人是谁了,但他还记得那句话。
如果一个社会,连生命都不再被敬畏,那么这个社会,或许也不再长久了。
梁健忽然有种深深的忧虑感。他忧虑这个社会,却又忽然间生出一种巴不得的感觉。巴不得它早点重新洗牌,重新唤醒那些人性中已经被丢失的东西,包括良知,敬畏,血性,正义……
可……梁健没有再想下去,这也不是目前的他该想的事情。梁健将心神重新放回到眼前的事情上,经过刚才这一出神,他原本愤然的情绪已经悄然间冷静下来。
他看了王大仁一眼,又看向陈芃,说:“既然陈芃先生认为五十万足够摆平这件事情了,又何必坐在这里看我脸色,听我训斥。何不,立马拿着你们的这些钱,去找他们,用你们的钱去摆平这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