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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西四牌楼太平街宝兴木厂。寻着舒仲达,只说在表兄家住着,来回不便,因此搬出来,一者进府时候可以不误,二者有个清净地方,也好绘图。舒仲达正在发愁,嫌他绘得太慢,如今见他自己投奔了来,真是喜出望外,如同得着宝贝一般。忙接过提包来,握了重光的手,哈哈大笑道:“重光兄,你真不愧挚诚君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舒仲达真是该走幸运,才遇着你这样的好朋友!你住在我厂子里,保管叫你事事遂心,受不着一点委屈。我把你安置在内账房,这是我养静的屋子,无论是谁不能轻易进去,你看书绘图起稿,无论做什么,连一个苍蝇也不敢到你眼前去嗡嗡。你哪时想吃饭、喝茶、用点心,桌前有一根走铃,只需轻轻一扯,便有茶房或徒弟赶紧过来伺候。你从今天,便安心住在我这里,闲了我陪你去逛一逛三海,比在令亲家里住着可强得多了。你白天乐意出城去玩,你尽管随便,哪时用钱,在十块以内,账房可以随便支取,多用自管向我说,我全可以替你周转。”重光听他唠唠叨叨说了这一大篇,无非是牢笼自己,好替他赶紧绘图,便也索性顺水推舟,说了许多感激的话。从此便住在宝兴木厂。
第二天晚饭后,雇了一辆车子,一直拉到国民关汲汉卿家,寻觅汪杜鹃、胡璧人谈话。恰巧汉卿也在屋中,见了重光,大笑道:“白二哥,你为何撒谎搬出敝东家来,难道你们这么至亲,还闹什么意见吗。”重光道:“你不知道,我实在有种种难处。我那表兄友云,天性悭吝,你是知道的;更有我那表嫂,尤其刻薄,在他家住着吃两顿饭,全不得舒服。这样艰难日子,我实在过不了,只得撒一个谎,迁到外边来,倒还赚一个逍遥自在。”汉卿点头叹息说:“亲戚实在不如朋友!你如不嫌窄狭,简直搬到杜鹃一屋里住。早晚两顿饭,我还能供给你几个月,岂不比住店强吗?”重光道:“谢谢吧。我已经搬到宝兴木厂去了。”汉卿道:“这样也好,我那表兄确乎比你那表兄开展得多。”四个人谈了一会,汉卿告辞,仍回博文斋去了。这里只剩他三人。杜鹃说:“明天我就要下手了。这两个宝货,我身边只能携带一个,那一个交重光老弟带去,相机行事,不要以有用利器,掷诸无用之地。”说罢拨开提包底层,将两枚炸弹取出来,又仔细看了看。然后交给重光一枚。重光取过来,放在一个皮袋里边,这皮袋是抽口的,专为装炸弹用。重光收藏好了,杜鹃又递给他一把钥匙,问重光:“开上的诀窍,你可记清了吗?”重光笑道:“这是在海外练习熟了的事,还用大哥嘱咐吗?咱们就此分手,各奔前程。如果能逃出北京这座龙潭虎穴,咱们或在天津,或在上海,总可以会得着面。倘然逃不出去,警察厅、提督衙门、法部监狱,全是咱们会聚之所,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吧!”说到这里,随同汪、胡二人握一握手,便头也不回地去了。杜鹃很叹息了一回,说:“重光为人,虽鲁莽一点,却是粗中有细,做事很有担当。履险不惧,失败不悔,照这样的男儿,也要算难能可贵了。”璧人道:“我们先不要说他,明天进行的方法,大哥能否照着我所说的那样去办?”杜鹃道:“老弟那法子,实在千妥百妥,怎能不照着去办呢?”璧人道:“既然要照办,咱们今天晚上早点睡觉,明天好早早起来。我先用电话通知他们,省得临时又约不齐。”杜鹃道:“好极好极!老弟就请休息去吧。”璧人回房安歇。
果然次日早晨,他头一个起来,漱口净面已毕,他便跑到上房汲家去打电话。汉卿因为生意发达,所以在家中备了一份电话,为的是随时可以接洽买卖。璧人跑过来摇一摇机子,便说道:“我要二三零六。”略一停又问道:“你是龙宅吗?”里面应道是是。璧人又说道:“喂,四爷起床了吗?”里面应道:“才起来,洗脸呢。”璧人又说道:“你快告诉他说,胡璧人请他说话。”里面应道:“是是,原来是胡三爷,您略候一候,敝上就来了。”璧人略停了一会,听里面问道:“是三弟吗?”璧人道:“是的,三哥才起来?今天杜鹃请你在隆福寺街便宜坊吃烧鸭子,准早饭十二点。吃过饭,东安市场吉祥园听叫天儿打鼓骂曹。今天黄润甫准出来配,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戏,我们不要错过。”里面应道:“好好,我一准到。今天你们不请我,我也要约你们听戏,咱们便宜坊见吧。”璧人又叮咛:“千万早到,别叫我们久候。”里面又应了一声。随将耳机挂上。又候了片刻,璧人又叫二百零八,是如意馆的电话,约区九畴,九畴却未在馆。然后回到杜鹃屋中,报告一切。杜鹃听说龙子春约好,其余无甚关系,立刻梳洗打扮,换好了衣裳,将炸弹安放在皮袋内,贴身带好。然后催璧人换衣服,一同出门。璧人笑道:“忙的是什么?去早得很呢。去早了也是候着,他们不过一点休想见着。”二人又谈了一刻,璧人方才更衣,吩咐小立将杜鹃的房门锁好。二人一同出来,雇了两辆人力车,拉到隆福寺街。恰赶上这天是隆幅寺开门的日子,只见红男绿女往来不断,各样做生意、赶庙的人,也都齐齐楚楚,将棚摊摆好。汪、胡二人顺步走进庙中,前前后后,俱都游遍。璧人说:“天还早呢,等到一两点吃饭,如何受得了?咱们先吃些点心吧。”杜鹃道:“吃什么呢?”璧人指着一个炸糕摊子,笑道:“他这一份炸糕,又干净又可口,咱们何妨吃上几块。”杜鹃说很好。二人坐在板凳上,卖炸糕的拣了两碟,送到他们面前。璧人又指着说:“有红点是豆沙的,没红点是白糖的。”杜鹃吃了一块,便连声夸赞:“好极好极!这样可口的好点心,你为何不早对我说?”璧人道:“这点心虽好,但必须要亲身来吃。你不亲身来吃,我告诉你,也解不了馋啊。”
二人正在说笑,忽然来一个人,站在璧人身后,轻轻在他肩上一拍,笑道:“老三,你想解什么馋?哥哥请你。”璧人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龙子春,还有一个人站在他旁边,也朝着璧人点头微笑。璧人忙立起身来,招呼说:“申二爷,今天也这样闲在,你们怎会走到一处了?”原来此人就是申林,九门提督乌谨的亲兄弟,现充右翼总兵。为人机警聪明,屡次破获巨案,在满人中,也要算一个出类拔萃的角色。他同龙子春,也是姑表兄弟。当日早晨,子春在家中接电话时,正赶上他也在座。他原是约子春一同去听叫天儿,后来子春对他笑着说,戏迷全碰在一处了,随将汪杜鹃约的话对申林说了一遍。申林愕然道:“什么?汪杜鹃这个名字很怪啊!他是北京人吗?”子春道:“他是广东人。”申林略一沉吟道:“广东人靠不住吧,你怎么交上这个朋友?”子春便把璧人引见的话又说了。申林哼了一声道:“胡三的为人,专好滥交。这个姓汪的,恐怕有点不尴尬呢。你同他交了些日子,倒看这人怎样?”子春道:“表面和平极了,并且相貌极美,大有子房如少女之态,看神气不像是革命匪徒。”申林冷笑了一声道:“你们终日拿笔管子的人,懂得什么?越是大革命党,外表越显着温文尔雅。别看相貌美如少女,到了实行革命时候,比赵子龙还勇呢!今天趁着他请你的机会,我随同去看一看,如果靠不住,可得预先想法子防一防,免得你临时受了他的拖累。”子春平日在杜鹃身上,本就多着一番注意,不过是不动声色罢了。如今听了申林的话,益发觉他所见不差,便欣然应许,同申林一起去访杜鹃。二人也是先进隆福寺闲逛。游了一会,也想起吃炸糕来,及至到了摊子前边,不期而遇汪胡二人。子春拍了璧人一下,璧人看见是他,又见申林也随在他后边,不知不觉心中一动,忙站起来招呼。杜鹃此时也随着站起来,向子春拱手,说子翁也这般早,难得今天赏脸赐光。子春一面致谢,一面给申林引见,说这就是我时常说的大书家汪杜鹃先生,这是家表兄申子亭。二人彼此见礼。申林道:“小弟仰慕老兄的书法,不是一天了。难得今日相会,如不弃嫌,小弟备一杯薄酒,就请舍表弟子春同璧人兄作陪,不知老兄肯赏脸吗?”杜鹃到此时,倒闹得进退两难:有心推脱吧,当着龙子春的面,不好推脱;有意约在一处吧,因为他是初会的朋友,又怕有种种不便。倒是子春先替他代答道:“这样吧,彼此全不是外人,今天杜鹃也有约在前,莫如由小弟做东,请你们三位,改天再由汪申两哥轮流请一请,我一定奉陪。”杜鹃道:“那如何使得呢?还是小弟做东,请子亭先生赏脸加入,千万恕我简慢,不曾预先下帖。好在子亭先生同龙兄是至亲,当然是不怪的。”此时璧人在旁,却一言不发。申子亭笑道:“还是小弟请吧。汪兄的话太谦,小弟就依汪兄的话,仍然回敬汪兄。咱们这就到东兴楼去,早一点,省得临时没有好座位。”杜鹃一定不肯,说在下约之在先,岂有临时改变之理?后来高低由子春做主,算是让杜鹃做东,大家一同到便宜坊去吃饭。申林代会了炸糕账,四个人说说笑笑,出了隆福寺。子春说:“咱们与其到便宜坊,不如到遭瘟去吃。在他那里吃便饭,更得滋味,叫便宜坊烧一只肥鸭送来,我们再吩咐遭瘟改作,保管样样可口。”
你道遭瘟是一个什么地方呢?原来是隆福寺街西头路南的一座小饭馆。这饭馆开了足有一百多年了,它却不预备鸡鸭鱼肉各种菜蔬,专炒来菜,喝酒吃便饭。什么叫作“来菜”呢?比如你有三两个人去吃饭,吩咐他买两吊钱烧鸭(京钱每吊合铜元十枚),两吊钱带汤烧羊肉,另外再买一点肝肠肚肺之类,秤他半斤或四两烧酒,就随便喝起来。他的烧酒极有力量,喝罢酒,叫他拿烧羊肉调一碗卤,吃撑条面。或是叫他拿烧鸭熬白菜,或用鸭油蒸蛋羹,吃烙饼干饭,全做得非常对味。或买一点猪羊肉,叫他炒几样菜蔬,也格外好吃。因为他炒的菜与饭馆迥乎不同,纯是一种家常风味,决不腻人生厌,因此北京的王公大员,全喜好到他那里去吃饭。为什么管他叫遭瘟呢?因为他这生意虽小,却专门伺候东城一带上朝的大员。他们也许半夜去,也许一早去,也许散值后过午去,无论什么时候,他那灶中的火却老得生得旺旺的。所以过时去的人,一进门必先要问道:“你们的灶还温不温?”堂倌必答道:“灶温灶温。”因此叫长了,便顺口管他叫“遭瘟”。遭瘟的名儿,从此传遍九城,凡好奇的,皆想一尝滋味,其实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这回龙子春提倡要吃遭瘟,胡璧人首先赞成,汪杜鹃只好随着他,却从来不曾吃过这个饭馆。四人商议定了,便一直来到遭瘟小馆。跑堂的认得子春同申林,招呼得格外周到。子春也不客气,便替杜鹃出主意,叫跑堂的到便宜坊要三斤重的一只烧鸭,炉油一同送来;要两只薰笋鸡,撕开了拌粉皮;又叫到白奎羊肉馆要四吊钱烧羊杂,多带羊肚,外送一碗羊肉汤,回来洋肉汤勾卤,鸭油蒸蛋糕,鸭架熬白菜,面饭两吃。跑堂连声答应,自去如法办理。少时一样一样地上来,果然样样可口,比吃大饭馆滋味还强得多。杜鹃笑道:“小弟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外有天。原来北京城还有这样一个开胃的所在,以后我们倒要常吃了。”申林忙抢着答道:“汪兄既然喜吃这个,明天早饭小弟照样约请,还是咱们四位,并无外人。”子春道:“明天再说,今天快些吃,不要误了正事。”璧人道:“离开戏还早得很呢,况且开场几出戏,也没有什么可听的,忙的是什么?”子春道:“你哪里知道,今天开场还有两出昆曲呢,李寿峰的弹词,同何桂山的北诈,这全是轻易听不着的戏。我们去晚了,岂不白白放过?”杜鹃也爱听昆戏,立时提起精神来,说既然有这样好戏,咱们快些吃,别耽误工夫了。匆匆喝了几杯酒,便催堂倌上菜端饭。四人吃饱了,杜鹃会过账,一同出门,奔东安市场。
进了市场,转弯抹角,来至吉祥园。四人占了一座包厢,见台上的弹词,已经唱过一大半了。子春懊悔得了不得,说早知这样,我们连酒也不要吃,就正是时候了。申林道:“你的瘾也太大了,因为一出开场过戏,连饭全不要吃了?”弹词完了,紧接着便是何桂山的北诈疯。北诈疯唱完,便是德俊如的叫关代小显。子春道:“德处的喉咙,到底比素云亮得多,可惜他的相貌太不扬了。”德处进去,又是许荫棠的探母代回令,许生得方面大耳,扮出来很是美观,又兼他嗓音洪大,真有当日张二奎的风味。探母唱完,便是俞振庭的挑滑车,很卖气力,足打了一阵。打过去又改了张文斌的送亲演礼,把乡间老太婆形容尽致,众人看了俱都大笑。子春道:“这一类戏,得让张二所独步一时,你看他于滑稽之中,却含着文雅,绝不露一点粗俗气,所以难能可贵。要像天津的牡丹花,便形容过甚,成了一只蠢牛了。”这戏唱过去,又要贾洪林的问樵闹府,打棍出箱。直到天将日落,谭叫天、何桂山的打鼓骂曹,方才上场。
听罢这出戏,天已掌灯。杜鹃啊呀了一声,皱着眉头,说:“我有些肚疼,多半是早饭的油腻吃坏了,我只得先出城吧。”子春道:“出城太远了,你还是到如意馆去吧。一者离得很近,二者我在馆存的有药,你略吃一点就好了。”璧人也撺掇,说:“你还是到馆里去的好,我今夜不能回寓,因为隆裕皇太后昨天交下两种画件,我要回馆连夜赶呢。你一个回去,冷冷清清没人伺候,莫若到馆去,同我做伴吧。”子春听璧人肯加工赶画,他心里非常高兴,生怕杜鹃出城,连璧人也带走了。便不容分说,硬拉着杜鹃的手,出了戏园,招呼他那赶车的搀汪老爷上车。自己同璧人跨上车沿,一摇鞭子,便直奔内东华门。到了门脸,三人一同跳下来,子春说:“杜鹃哥,如果支撑不住,我同璧人搀着你走。”杜鹃道:“没要紧,我自己能走路。”此时申林也追在后边,说我护送汪先生到馆里去,好在路程不远,几步便到。四个人安步当车,来至如意馆。璧人同杜鹃进了西厢房画室,子春同申林却到上房,说是替杜鹃寻药。待了许久工夫,子春拿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有几十粒小红丸药,说这名儿叫救急丹,无论怎样肚痛,吃十二丸准好。璧人替接过来,放在桌上,杜鹃却趴伏在竹床上哼哼说:“恕我不能起来招呼了。”子春道:“你只管躺着歇一歇吧,今天也不必回去,就住在这里,我同申子亭回家了,明天再来看望你。”又嘱托璧人:“你好好照应杜鹃,他想什么吃,你自管派茶房去买。”又将锁门的钥匙交给璧人,说:“今天区九畴因为临时有一点急事,老早地走了,所以杜鹃哥的约会,他也没能到场,这钥匙只得交给你暂时代劳。夜间你多多照应,别放茶房巡警胡乱出入,明天九十点钟,我一准到馆里来看视杜鹃。这馆里除去你同杜鹃之外,只有几个夫役,他们全是没脑子的,见我同九畴不在里边,一定免不了吃酒赌钱,你倒要多分神,管束他们一点才好。”璧人连连答应,说:“馆长自请放心,料这一点小事,我还办得了。明天你早些来好了。”子春说那是自然的,便匆匆同申林出门去了。
这里只剩了汪胡二人,璧人对杜鹃笑道:“今天真是天假之缘,难得这馆里只剩了你我二人,正好下手埋伏,千万别错过这个机会。”杜鹃道:“你先慢一点欢喜,不要把事太看易了。这馆里虽仅剩你我二人,但此外还有夫役巡警,及王府守门的人,也相离不远,倘然被他们看出一点形迹来,这事便大大不妥。总要格外机密,别露一丝痕迹才好。”二人正在低声谈话,只见门帘启处,夫役包兴走进来,向璧人笑道:“胡老爷,买什么点心不买?”璧人说不买了。包兴道:“胡老爷既没有什么支使地方,小的想请一夜假,明天早七点钟一准回来,求老爷赏准才好。”璧人道:“馆长在这里,你们谁也不请假,他前脚走了,你们后脚就来难我。我不准吧,骂我刻薄;准了,你们明天不定什么时候才来。你请假,蒋旺怎么样呢?”包兴道:“蒋旺一准看门,小的已经托付他了,他决不走的。”璧人道:“既然这样,你叫他来,我问一问。”包兴答应一声是,将蒋旺叫来。璧人问道:“你还请假不请?”蒋旺道:“小的不请假,今夜准在馆里伺候老爷。”璧人道:“既然这样,便叫包兴去吧。”包兴得了这一句,如奉到赦旨一般,忙深深向璧人请一个安,便退出去了。这里只剩蒋旺一个人,璧人对他说道:“你告诉门警,他们要想回家,也自管早点回去,好在区老爷也不在这里。这叫作瞒上不瞒下,我何必作恶人呢?只要明天早点回来,别误了站岗,黑夜也用不着他们值更。”蒋旺道:“这是胡老爷格外恩典。他们老早就想上来请假,说难得馆长同区老爷及那几位老爷,全都不在这里,唯有胡老爷是最能体恤人的。他们时常半月廿天不能回家看看,今天既有这个机会,料想胡老爷决不作难。果然你老人家没等他们张口,就先开恩了,我这就对他们说去。”说罢欢欢喜喜地便跑下去,开发两个门警。这里只剩了汪、胡二人,杜鹃笑道:“老弟今天临机应变,办理得妥当极了。只是剩下那个蒋旺,还得想法子将他开发走了,才容易下手呢。”璧人想了一想,说这事不难,附在杜鹃耳旁,告诉如此这般。杜鹃道妙妙,就是这样,千妥百妥,不露一点痕迹。二人商议定了,又过了一点钟,天已将到三鼓,璧人忽地高声喊叫蒋旺,蒋旺此时已经睡了,连忙又爬起来,跑进厢房。才一进门,就见杜鹃裹着一条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口中只嚷道痛死我了;璧人站在地上,只是跺脚叹气。蒋旺一见这情形,知道必是汪老爷病势沉重,低声问道:“这位老爷是怎么了?莫非肚子疼吗?”璧人道:“他是有这种病根,每逢犯了,心胃疼痛得乱滚乱叫。”蒋旺道:“小的赶紧去请医生吧。”璧人道:“倒用不着医生,他每逢犯了,只需吃同仁堂的九味拈痛丸,自吃下两丸去,不大工夫就好了。只好你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