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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乐涵忙抬起头将眸中眼泪逼回去，深呼吸几下，以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道：“我当然是你姐姐，”顿了顿，又一字一句郑重道：“永，远，都，是。”
随着玄乐涵轻柔的话语声落下，玄雅妍的身影停止了颤抖。
她抬起头，定定望着玄乐涵，眸中溢满泪水。
离得近了，玄乐涵方才发现，玄雅妍那双素来狡黠灵动的大眼睛，此刻竟遍布血丝，眼底满是乌青。
玄乐涵心疼道：“小妍，你看你，累成这样，黑眼圈这么重，怎地还不去休息？这么大个人，还不懂照顾自己？”
“小涵不也一样？”玄雅妍含泪笑骂道：“不对，小涵你的黑眼圈可比我严重多了！”
玄乐涵和玄雅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旋即放声大笑起来。
笑中掺泪，似喜非悲。
与此同时，玄父玄母正从不远处缓步走来。
“大老远就听到你们两姊妹的笑声了。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说话间，玄父玄母已来到两人面前。
他们面带微笑，语气亲和，在见到两人不同寻常的模样时，语气不由一滞。
玄父轻咳几声，指了指膳厅，干干笑道：“我说你们两姊妹，怎地不进去？一直站在门口？”
玄母扶了扶额，哭笑不得地附和道：“就是，还笑得这样不顾形象。”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不仅将几人间的尴尬冲淡了许多，连带着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也被冲淡了许多。
玄家姊妹此时的情绪已重新缓和过来。
玄雅妍顶着微红的眼眶，吐舌笑道：“娘亲，我们哪有不顾形象。”
玄母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好气笑道：“你这丫头……行了，咱们先进去吧。”
“管家，备膳。”说着，玄母挽着玄父的手，一边吩咐人备早膳，一边招呼玄家姊妹道：“小涵，小妍，进去吧，准备用早膳了。”
玄家姊妹点头应诺，紧随玄王夫妇其后进了膳厅。
少顷，玄母忽地脚步一顿，转向玄乐涵，疑惑道：“对了，清晨呢？你没同他一起过来？”
玄乐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含糊答道：“我先过来了。”
“你没看到他？”玄母疑惑道：“他方才去找你了啊。”顿了顿，又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清晨这孩子啊，让他等我们一会都不愿，只巴巴念着要去寻你。谁曾想，你竟先过来了？”
玄乐涵闻言，脸上神情变得更加尴尬。
“许是没遇上吧。”玄父解围道：“没事，总归也快到了。哈哈，谁让清晨那小子不等我们。”
四人一一落座。
各色精致膳食被陆陆续续地送上餐桌。
不多时，膳食已上毕，玄清晨却仍未到。
玄母轻蹙了蹙眉，再次转向玄乐涵，道：“小涵，你方才真没见着清晨？”
玄乐涵艰难开口道：“我，我方才见到哥哥了。”
“见着了？”玄母闻言更加不解：“那他怎地没同你一起过来？”
玄乐涵心中有些发虚，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犹豫了一会，正想开口，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抱歉，我来晚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笔直的青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玄清晨。
“不晚。”玄王忙站起身，反应过来又重新坐下，笑道：“我们也才到没一会。”
玄清晨朝玄王夫妇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走到玄乐涵身旁的位置坐下，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玄乐涵，解释一般回道：“方才有事耽误了一下。”
玄父玄母微笑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趁着今日人齐，”玄父轻咳几声，视线从玄家儿女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玄乐涵身上，认真道：“有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第264章 摊牌（二）（）
玄父的话音刚落，玄乐涵的身子便僵住了。
她的心咯噔一下，一股莫名难言的惊惶与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玄乐涵直觉玄父接下来要说的事和她有关。
也许，就是那件事，那件她今早同哥哥求证的事？！
玄乐涵眨了眨微红的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杂乱的思绪平复下来。
然而，脑中思绪却是越理越乱，一片浆糊，完全不受她控制。
事实上，对于那件事，直到现在，玄乐涵都未有完全缓过来。
此时她的脑海里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身份？
在事情没有完全摊开之前，她还能假装不知道，继续目前的生活，可一旦摊开……
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去享受玄家大小姐的一切。
玄乐涵低垂双眸，脑海一片混乱，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玄清晨望了她一眼，随即十分自然地将她的手牢牢握在自己掌心。
玄乐涵一怔，愣愣地回望哥哥，眸中有疑惑有尴尬，似乎还有几分感激。
掌心传来的力度与温暖，让她极度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见到这一幕，玄王夫妇的心不由提了起来，眼角狠狠跳了跳。
他们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在看到玄乐涵将手抽回后，方才微微放下心。
转头却又看到玄清晨黯淡的笑容，两人的心不由再次提了起来。
玄父心中轻叹一声，脸上笑容却是不变。
他慈爱地望向玄乐涵，缓声道：“小涵，你觉得我们待你如何？”
甫一听玄父喊她名字，玄乐涵一个激灵，全身不自觉紧绷起来，心也提到嗓子口。
待听见后面那句话后，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没有任何思索，玄乐涵恭敬回道：“爹娘对我很好。”想了想，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哥哥和小妍亦如是。”
玄父满意地点点头，思忖片刻，又问：“小涵，这些年，我们一直将你困于府内不让外出，你心中可曾怨过我们？”
玄乐涵忙答道：“小涵不敢。”
“所以，只是不敢，而不是不会？”玄母插嘴道，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玄乐涵。
玄父扫了一眼玄母，眉头微皱了皱，却也没阻止她问这句话。
玄乐涵忙摇摇头，解释道：“女儿只是疑惑原因，但不曾有怨。因为，小涵知晓，爹娘和哥哥如此安排，定是有所原因。”
“小涵能这样想，真是懂事的好孩子。”玄父欣慰地笑了笑，话音一转，轻叹道：“这些年，我们强硬要求你呆在府内，真是委屈你了……哎，你都未曾享受过同龄人该有的乐趣。”
玄乐涵用力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并没有，小涵觉得乐趣有很多的。”
她说这句话倒不是客气，而是确实这样认为。
对她来说，在家捣鼓药丸子，偷跑出去看新鲜事，都是很有趣的事情。
玄父却以为她是客气话，眸中不由闪过一抹怜惜与愧疚。
他再次轻叹口气，低声呢喃道：“不管怎样，比起人身安全受威胁，没有乐趣还是要好些的吧。”
半晌，玄父回过神来，朝玄乐涵笑了笑，开口问道：“小涵，你可知我们为何从不允你出府？”
玄乐涵闻言，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心中虽已有所猜测，但仍未百分百确定。
如今听玄父这样问，整颗心不由提了起来。
“因为，你是真实身份，并非我玄家女儿，”玄父望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而是当时已消亡的李氏家族后人。”
玄乐涵神情呆怔，自言自语重复道：“李氏家族后人？”
虽说她早有猜测，也曾无数次想象过此刻场景，但当这一幕真的来临时，玄乐涵还是感觉难受，无法言喻的难受，心揪成一团，感觉不断从云端坠落。
玄父满脸为难地将目光投向玄清晨，意有所指道：“还要继续吗？”
“我没事。”玄乐涵深呼吸一口气，眼眸低垂，语气平静道：“可以继续。”
玄清晨紧抿双唇，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那是十余年前的事了吧……”玄父将视线收回，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远方，眼中不自觉露出淡淡的怀念，缓缓开口道：“主……清晨祖父年轻时，与你祖父曾交好，但他起先并不知你祖父是李家少主……”
“忽然有一天，李家举族消失……”随着故事的深入，玄父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数年后，你祖父抱着一名女婴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说其子与其儿媳已逝，他自己也没多少时间可活，请求我们将女婴收养……”
说到最后，玄父的目光重新落在玄乐涵身上，一字一句道：“当年那名女婴，就是你。”
这个剧情很狗血，故事也很老套，老套得像话本子里的故事。
可当它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玄乐涵才发现是如此地难以面对。
她不言不语地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玄乐涵忽然站起身，哑声道：“爹，娘，时辰已不早，我先回书院了。”
玄王夫妇闻言一怔，显然没想到，她沉默了这么久，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玄清晨拉住她，蹙眉道：“我不是说了，今天在家休息吗？”
第265章 摊牌（三）（）
玄乐涵低垂双眸，答道：“哥，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玄清晨直起身，眉头紧皱，严肃道：“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稳定，还是观察多一天再说。”
“不太稳定？”玄乐涵闻言一怔，脱口道：“哪里不太稳定？”
“具体哪里不好说。”玄清晨思忖片刻，沉吟道：“总之，你今日暂且留在家中。”
说话间，玄清晨一直紧握少女手腕。
玄乐涵有些尴尬地想将手抽回来，然那只手却像铁箍一样，将她手腕箍得牢牢的。
再试一次，仍是如此。
玄清晨眸色深沉，双眉微微皱起。
一时间，四周的气温忽然变得低了起来。
玄雅妍忙起身走到玄清晨和玄乐涵身旁，解围道：“书院的课业不轻，早些回去也好。”
她一边说，一边挽住玄乐涵的手臂，笑眯眯道：“小涵，我同你一起回书院。”
话音刚落，上座忽然传来一道成熟清冷的女子声音。
“小妍，你在这儿添什么乱？！”玄母蹙眉呵斥道：“用你的早膳去！”
玄雅妍动作一顿，撇了撇嘴，嘀咕道：“我哪有添乱，娘亲真凶。”
玄母似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眸中不由闪过一抹心疼之色，语气和缓道：“小妍，娘亲方才一时心急，说话语气有些冲，娘亲向你道歉。但，你清晨兄长说话之时，你莫要随意插话。乖，回去座位，好好用膳。”
玄乐涵轻拍拍她手背，示意她听娘亲的话回去座位。
玄雅妍无奈点头应诺，心中却暗自腹诽道：不插话，哥哥的低气压能吓死人。再说，方才明明没人说话，哪里能算插话？
似看出玄雅妍心中想法，玄父轻咳几声，没好气笑道：“我说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着急回书院做甚？早膳还没用呢，就都准备走了？陪我们用个膳也不愿意啊？”
听到这句话，玄家姊妹脸颊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吐舌笑了笑。
不一会，三人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
见无人说话，玄父干笑一声，哈哈道：“来，都饿了吧，大家先用膳。”
说罢，他率先夹起一个小笼包子放入碗中。
接下来的早膳时间，大家很好地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
早膳就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结束了。
玄母吩咐人将早膳撤下，又命人重新奉上茶水。
玄家姊妹见此也不好马上提离开。
玄父轻抿一口茶水，望向玄乐涵，缓声道：“小涵，我们今日之所以决定将此事告诉你，一来，是因为觉得你已经长大，有些事情不该再瞒着你，你也该知道了。”
“二来，”玄父顿了顿，沉吟道：“我听清晨说，李氏家族那边已经有人过来寻你了？”
玄乐涵迟疑片刻，不确定答道：“前几日确是有人来寻我，但不知是否李氏家族。”
“不管是与不是，”玄父磁性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满是认真与郑重：“小涵，你只需记得，不管怎样，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是小妍的双胞胎姐姐，是玄府的大小姐。”
玄乐涵怔了怔，眼圈微微泛红，用力点点头笑道：“是，女儿记住了。”
玄父回以一笑，站起身，哈哈笑道：“好了，我们还有事，你们小辈自己玩吧！”
说话间，玄王夫妇已相扶着缓步朝门外离去。
余下三人相顾无言。
半晌，玄乐涵干笑一声，站起身，打破沉默道：“那我们也回书院了吧？”
玄清晨眉头微皱，略一思索，便随其起身站定。
他转向少女，将她重新按回到座位上，温柔而强硬道：“纠正一下，不是我们回书院，是小妍回书院。”
担心玄乐涵不明白，玄清晨继续解释道：“你如今身体状况不稳，今日自是要留在家中。我今日正好无课，也无其他紧急公务，便留在家中陪你好了。”
玄乐涵闻言小脸一垮：“哥哥，不用了吧，其实我真没什么事了。”
玄清晨也不说话，只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她。
见哥哥这幅模样，玄乐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法妥协，只能接受咯。
玄雅妍随即朝她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目光。
玄乐涵哭笑不得地轻叹一声：“哥哥，你还真是固执。”
“固执？”玄清晨摇摇头，哑然失笑道：“小涵，你是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
话刚说到一半，却又忽然闭嘴不言。
“小涵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玄雅妍蹙眉道：“哥哥，你别也说话说一半啊。”
玄乐涵也是一脸疑惑。
玄清晨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小涵，灵脉有异。”
玄雅妍闻言吓了一跳，惊诧道：“灵脉有异？！”
虽则说，外界皆传言玄乐涵自小体弱多病，可事实上，她的身体好得很，身体脉搏更是无丝毫异常。
唯一的一场大病，也就是多年前的那次感冒高烧。
怎地如今忽然灵脉有异了？
不多时，玄雅妍平静下来。
她思忖着开口问道：“小涵灵脉有异，可是出现在入学以后？”
首次接触习术，若是炼气方式不对，也可能会出现暂时性灵脉异常的情况。
玄清晨先是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哥，你一下摇头一下点头的，”玄雅妍着急道：“究竟想说什么？”
玄清晨轻叹道：“小涵的灵脉早前便有问题，只不过她此前未曾接触过炼气，亦未曾使用过灵气，所以症状不明显……”
“灵脉有异？”玄乐涵双眸睁大，打断玄清晨的话语，不解道：“哥哥，我先前有为自己诊查过，并未发现灵脉有异的情况。”
玄清晨无奈笑道：“或许是你没有诊出来吧？”
玄乐涵神情一肃，正色道：“哥哥，身为医师，诊脉这种基础功夫我自信还是不会出错的。”
玄清晨摇摇头，道：“我从未怀疑过小涵的医术，但天下之大，病症之多之奇，常人难以想象……”
玄乐涵一怔，点点头道：“哥哥说得在理。”
她一下便想起面瘫少年的诡异脉象。
“不对吧。”玄雅妍蹙眉疑惑道：“若我没记错，此前白泽也曾为小涵诊过灵脉，并未发现任何问题啊？”
“小涵身体的问题，不是白泽发现的。”玄清晨苦涩笑道：“是我发现的。”
玄乐涵不由惊呼道：“哥哥发现的？！”
玄雅妍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嗯，就前一阵子。”玄清晨抬眼望向玄乐涵，道：“怎么？信不过哥哥？”
“怎么会？！”玄乐涵忙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哥哥怎地忽然懂医术了？”
“额，和诊脉无关。”玄清晨顿了顿，含糊道：“这其中涉及的东西比较多，改天再同你们说吧。”
玄家姊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总之，听哥哥的话，好好呆家里。”玄清晨揉了揉玄乐涵的发丝，温柔笑道：“乖，别让哥哥担心。”
“好吧。”玄乐涵闷闷答道：“我知道了。”哥哥都这样说了，还能拒绝吗？
见她如此，玄清晨沉默片刻，揉了揉眉心，叹道：“罢了，小涵既然这么想回书院，那便回吧。”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须答应哥哥，在书院期间，凡事要听哥哥的话，尤其是身体方面。”
玄乐涵双眸一亮，忙点头应道：“一定。”
那璀璨的眸子，像极了天上的星星，闪闪亮亮的。
玄清晨揉了揉她的脸颊，忍俊不禁道：“走吧，我送你。”
“哥哥，还有我呢！”玄雅妍快步走到两人身旁，佯装生气道：“你又把我给忘了！”
“没忘没忘。”玄清晨轻笑道：“请吧，两位小公主。”
玄雅妍挽着玄乐涵的手臂，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向玄乐涵，笑嘻嘻道：“走吧，我可爱的小涵公主。”
玄乐涵脸颊一红，玄清晨和玄雅妍见此，对视一眼，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玄乐涵哭笑不得地望了两人一眼，脸上洋溢着温柔满足的笑容。
膳厅外，暖暖的阳光落在三人身上，欢声笑语在空中恣意飞扬，好一副温馨和谐的画面。
第266章 一间茶点（）
这一日，天清气朗，阳光温暖。
两名面容清秀的青衣少年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天乾逸羽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漫不经心道：“二哥，你说的那个有趣的地方，在哪儿啊？怎么个有趣法？”
天乾熙辰意味深长地笑道：“待会你便知道了。”
“嘿，还整得挺神秘！”天乾逸羽用手肘撞了撞天乾熙辰，道：“我可提醒你啊，今日午时之前我们得赶回书院。这事，你没忘吧？”
天乾熙辰按了按眉心，无奈笑道：“七弟，你这已经是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