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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它沉默，有如大地的一部分。
在它的周围，有较为空旷的一片广场。村子里，许多大事在这里发生。比如现在，村中族人全部聚集于此。
村长石钧连同一众族老，墨良，站在图腾柱的左侧。
马向阳、严锦，连同准卫、卫役中一些追随者，站在图腾柱的右侧。
族中众人半围着图腾柱聚在一起。他们的目光，奕奕地望着一脸严肃而平静的墨良。只身闯入莽莽群山，于妖灵无数的妖山之中救回族中弱不禁风的许多老人，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件传奇的事迹。
墨良，小小年纪已经有着淡淡的英雄的光环。
这崇敬的目光聚集，更让严锦、马向东一阵阵的眼眶发热，他们看着墨良，眼中的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墨良？”马向阳较之两个弟弟年长许多，更加沉稳。在这几乎凝滞的对峙的气氛中，仍然面带微笑地问道。
“是我。”墨良淡淡答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鸡鸣山，连我都不敢去闯，而你却能将族老一起救回来！初生牛犊也好，气运使然也罢，我马向阳服气！”马向阳毫不吝啬地赞道，满脸敬佩之意，气势朗朗，还向着墨良握拳相敬，若非墨良对他心知肚明，还真要信了他。
接着，只见他双手还未放下，就话锋一转，对准了村长石钧。“不过，这真是个奇迹！若是没有奇迹，这后果我简直不敢想象。老村长，恕我直言，你老了，有的时候自身难保，更不要提保护族人。我想这次对你而言也是不小的磨难，难道你就没有察觉么？北村，需要更加强大的村长，来守护大家！”
“我们需要强大的村长！”马向阳话音落下，王永材、王永文兄弟便大声喊道。这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十分尴尬，可他们却丝毫不觉。
此时，准卫、卫役中几乎北村大部分的武力，都听从了马向阳、严锦的命令。
北村族人沉默着，目光有着无比的坚定，他们在等村长石钧站出来！无需言语，仅仅是眼神目光的传达，便给予了村长石钧一方更加强大的力量。
石钧讪笑一声，走上前来，“你们这些小家伙，想要取而代之，就说的明白些！畏畏缩缩的，没有个武者的样子。我卸任倒是没有问题，可你们若要接替……就要问问他们，同不同意了？”
石钧随意地一指，就听着族人轰然大喝，“不同意！”声浪滚滚，直冲云霄。立刻，马向阳的脸色变了变。
“我们只认石老爷子！”
“除了石钧，谁当这村长也不行！”
……
石钧在村中的威望，马向阳已经有着预料，可当这万众一心的一幕发生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心颤。
微微吸气，他眉头一跳的同时，抹去了正在变得难看的脸色，“老村长，你这么挤兑我可不行。这些族人，有几个见过真正的凶兽妖灵有多凶？我们修行之人，流血拼命，如此未免让人心寒！”
“呵~一众族老囹落妖山，你们熟视无睹，反而窥伺村长之位，就不让人心寒了？”
“老村长，话不能这么说！难道北村没有你，在这乱石荒原还不要立足了？妖山之凶，世人皆知。不是我马向阳怕死，而是十个马向阳去也是白白送死！”
石钧微微眯起眼睛，笑眯眯的。“既然如此，墨良岂不是比你更有资格？”
二人一言一句，针锋相对。
马向阳所言倒并非全错，妖山之凶，人尽皆知，他们退缩也情有可原。但偏偏墨良不仅只身闯了妖山，还就是不损毫发地将族老全带了回来。如此一来，任凭马向阳说破天，也没有用了。
马向阳微微语顿，目光阴森地瞥过石钧身后的墨良，面沉如水，“按道理说，我不应该和墨良兄弟争，可墨良兄弟毕竟年少，恐怕行事颇有不稳妥。既然都是武者……”
“你该不会是想什么比武定夺的狗屁招式吧？”石钧兀地打断马向阳，露出一抹嘲意的冷笑。
马向阳的年纪比起墨良，足足大出近两轮，几乎与墨良的父亲墨翟是同一辈分，此刻却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北村需要一个强者！”马向阳面色一正，泰然说道。
“狗屁！”石钧怒斥，“空有一身本领，却是无胆苟且的鼠辈，有什么用？告诉你，老头子虽然年迈，可这北村，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在你们这些鼠辈手里！”
马向阳、严锦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武者的悍然的气息冷然升腾。
“老村长，你这番话，可真让人心寒呐！”严锦微微握起拳头，咬牙切齿得似是十分愤怒。
石钧看一眼惺惺作态的严锦，冷道：“之前王凌峰在北村横行霸道，你不闻不问，反而出手对付墨良，我念你身为卫役队长，权宜行事，不予计较。可你，可敢向你的族人，向你北村的长辈祖宗，来将三道沟与老龙背中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背祖求荣，同族相杀，亏你严锦还是我北村的卫役队长！”
族人，顿时哗然。
无数质疑的目光刹那之间聚集在严锦身上，纵然有着入墨五品的实力，他也是感到肩头一沉。同族相杀！尤其是在荒郊野岭的妖灵之地，这在族中简直是十恶不赦！
严锦的眸子狠狠一缩，寒光四溢，“石钧，你不要信口胡说！若是想逼走我们，又何必如此恶名嫁祸？”
他微不可查地使一个眼色，身边的武者立刻跳了出来。
“我们为北村出生入死，最终却是如此栽赃，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北村容不下我们，有的是村子需要武者！”
……
阵阵的呼喝，从这武者之中发出，气势汹汹的。
这是威胁罢了，可这威胁，却不能不让人担忧。在这妖灵凶兽出没的荒野村落，没有武者的守护是太恐怖的一件事情！随意的一头凶兽，就能毁灭整个村落。此刻，马向阳一众带来的压力，几乎到了顶峰。一个村落近乎七成的武者联合起来，威势是惊人的。
马向阳与严锦的脸上挂起冷笑。
群情愤涌的武者，让族人有些窒息。
“北村需要武者，也需要一个强者！”马向阳再次冷意威胁。
墨良被这气氛感染，渐渐感到棘手起来。
不得不说，马向阳与严锦远非马向东、马向飞可以比较。
他们敏锐地抓住了石钧愤怒之下露出的一个破绽——严锦固然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可墨良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严锦，闪念之间就已经抓住关键，并将它变成了石钧对武者的偏见。若石钧低头挽留武者，那几乎等于认同了他没有能力守护族人。
武者的气势无比地凝聚起来，形成一股庞然的逼宫的压力，向石钧和身后的众人笼罩。失去武者，没有人敢想象这可怕的后果！
可在这时候，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站着的石钧，却是轻飘飘开口。“你们走吧！”
这句话，立刻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尤其是那刚刚还在得意洋洋的武者们，立刻心口一堵，目瞪口呆地看着石钧。“什么？”
“北村需要武者，但不需要如你们这般鼠辈的武者。你们走吧！北村，不需要你们！”
石钧，气魄非常！根本不为威胁所动。
武者沉默，一时间有些压抑。即便是武者，失去了村落的庇护，在这妖灵遍布的世界也难以存活。
他们有些慌了。
马向阳终于变了脸色，“石钧，凭你一句话就把人都赶走，未免有些太过自大！”
“要走的可是你们，怪我咯？”
马向阳面色阴晴不定，终于撕破了脸皮，怒喝道：“石钧，北村不是你的一言堂。你的办法，对武者不公！你做村长几十年，也该有我们一个机会，我们要用武者的办法，把握这个机会。如若你不同意，那北村也休想得到我们的善意！”
随着一声冷哼，马向阳入墨后期七品的气势，如乌云滚滚在他的身边翻涌起来。同时，一尊通红通红的岩石刺魂，在他的身边凝聚，在这刺魂的表面，有如同云纹一样的褶皱起伏，正是他的刺魂“火云石”。
亮出刺魂，便是武者如同宣战一般的动作。
而紧随着，“青石”、“黑石”、“青玉螳螂”、“双生雀儿”、“灯心草”、“尖牙鼠”……一尊尊刺魂，一层层冒出来，密密麻麻的，这些武者，无不散发出森寒的气息。
这真是更加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真的要动武？不少族人忧心起来。北村距离圣城不近，远水难解近渴，若这些武者真的乱来，恐怕没有太好的办法。
石钧并不慌张，冷斥道：“武者的办法？便是如此向着族人动武么？看看你们，一群习武之人，却向着同胞族人亮出刺魂！”
马向阳冷笑，“墨良兄弟少年英雄，不妨代老村长比试一番。这便是武者的办法，强者为尊！他若能赢我，我无话可说，到时候哪怕推举墨良兄弟当这村长，我也愿意。”
今日，马向阳是认准了要将墨良拖下水。在别人眼中，墨良从妖山救人，实力非同小可，他如此也不算无理。可真正知道入墨中期与入墨后期巨大的实力差距的人，却是暗暗蹙眉。
“就算墨良代我比武，以你的年纪出手对付晚辈，难道不觉得脸红么？”
马向阳脸色又是一正，毫无羞耻之意地说道：“比武不论大小，只论强弱！墨良兄弟闯入妖山，英勇无双，倒是我要请墨良兄弟手下留情！如果墨良兄弟胜，他便是这北村的至强者，村长一事，我们绝不再提！”
石钧目光渐冷。马向阳吃了秤砣铁了心，哪怕圣城的权威也有些压不住他。
武者渐渐骚动起来。他们许多人已和马向阳、严锦死死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如追杀过墨良的卫役，现在几乎到了要鱼死网破的地步。
“你要怎么比？”
石钧身后的墨良缓缓开口问道。局势的弦，已经绷到他不得不站出来的地步。
马向阳神光一闪，眼睛瞬间盯在墨良的身上，露出了笑意，“以实力论高低，怎么比都可以，还请墨良兄弟定夺。”
石钧诧异的回头望一眼墨良。
墨良向他微微颌首，让他放心。而后向前一步，朗声说道：“你如此气盛，无非是想要这村长之位。那我们便以猎妖比试，一个月为限，谁能猎杀更多更强的妖精，便是胜者，也意味着更有能力保护族人。可好？”
“好！”马向阳毫不犹豫地大喝，目光一转，“老村长，墨良兄弟已经站出来了，你可同意？”
石钧无言，只好蹙着眉淡淡点头。
32。图腾柱（）
北村以图腾柱为中心，图腾柱顶天立地，高耸无比。
在图腾柱的柱头之上有双耳，悬于半空，足足有数百斤之重，吊挂着各式惨白的头骨、斑斓的草绳。墨良与马向阳，每人取下一段柱耳，举在手上。其上头骨、碎石片，各式的东西相互撞在一起，发出瓷实的撞鸣声音。
此时，天色也已经漆黑，村落中燃起篝火。族民信奉，只有在夜间，图腾柱的神和灵才是活的。
石钧站在图腾柱下，看着左右托起图腾柱耳如门神一般的二人，淡淡说道：“此图腾柱耳，是图腾柱盛放精血和魂魄的器皿。你二人各持一尊，一个月内在其中放入妖血、精魄。一月期限后，将图腾柱耳归于图腾柱，由图腾柱定夺胜负。介时，魔焰猖獗者胜。”
马向阳和墨良一齐点头。
此番比试，方法简单。妖血、精魄，是图腾柱的养分，是其守护的能量，更是其晋阶的倚仗。平日里，准卫、卫役猎取妖灵，其精血、魂魄无一例外会蕴养图腾柱。
若有足够的妖血、精魄，图腾柱也会成长，最终堪比圣城、圣域的图腾柱，具备强大的守护之力，而北村也会变成新的圣城。
此番比试的内容，武者和族民都十分熟悉。可越是简单，往往代表着越是困难。
墨良只有入墨六品，马向阳不仅有着入墨七品的实力，还有着北村众多武者的支持，要比较猎取妖灵的能耐，高下立判。对于墨良而言，这几乎又是一场不可能的挑战。
他要一己之力，对抗几乎整个北村的武者。
即便是实力冠绝，也鲜有人胆敢以一敌众，更不要提如今的北村武者，墨良的实力并非最强。
若不是妖山的经历，恐怕人们已判他必败，但此刻却有许多族人有着隐隐的期待。就连一众武者，也不敢得意忘形。墨良，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存在！
在图腾柱灵的见证下，二人立下对赌的誓言。
马向阳带着淡淡的笑意，来到墨良身边，悄然露出阴鹜的目光，说道：“墨良兄弟，你可不能输，输了，就是输掉一切！”
墨良瞪他一样，冷然回道：“你输了，就带着你的人，老老实实离开北村！。”
马向阳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笑容，掂了掂手中数百斤重的图腾柱耳，道：“如果墨良兄弟真的有本事，那我们便放心将北村交予你又如何？就只怕你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有意无意地将身后众多虎视眈眈的武者露出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确实，这种猎妖的比拼，无论是实力或者势力，他都没有输的可能。
这也是所有人不明白墨良的原因。
但墨良却有着自己的想法，目光深深地扫过数十的武者，冷哼一声。而后决然转身，与石钧、徐金虎一道离开了图腾柱广场。
族人纷纷散去，再聚集，也要是一个月之后了。
……
北村卫役营，严锦大帐。
随着马向阳归来，马家兄弟与严锦的卫役派合流，人数越来越庞大的一队人马，不得不长期占据了严锦的大帐。
此刻，一众人显得有些畅快。
“哈哈~！墨良这小子，还是嫩得很，我们随意吓唬吓唬他，他就忍不住跳了出来！”马向飞眉飞色舞，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地大笑。
马向阳眉头一挑，玩味地看着马向飞，道：“谁告诉你，我在吓唬他了？”
马向飞、马向东一众武者立刻一愣。
不是恐吓？难不成，石钧与墨良坚决不就范，还真的要对族人狠下杀手么？这种事情，可是要被瞬域通缉格杀的！
“不是吓唬？”马向东呆呆地呢喃。
“呵呵~”马向阳冷冷一笑，“你们二人，真是榆木脑袋！我们就算当场格杀了墨良，也会有人帮我们遮掩。到时候，石钧不过是捎带杀掉而已。不过是如此行事，颇为麻烦而已。”
“哥，你是说王凌峰？”马向东恍然大悟地说道。
马向阳不作声地笑了笑。深知这道理的还有严锦，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马向飞与马向东罢了。
马向阳扫过底气愈足的众多武者，眸子里渐渐露出熠熠的寒光，“石钧霸着北村村长多年，也该轮换了！至于墨良……倒是帮我稳固地位不错的筹码！”
……
“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墨良有些阴郁地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北村的武者异动频频，让他失望不已。
石钧轻叹一声，道：“我也是低估了马向阳和严锦这两个家伙的胆色！终归，是王凌峰给他们底气。所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说的就是他们。”
“王凌峰……”
墨良语气一冷。
回想这一段时间北村的异动，莫不是因为王凌峰的缘故。无论是严锦，还是马向阳，无不想要腆着脸示好，投入王凌峰的麾下。一个个为此，甚至不惜与族人反目。
想到这些，墨良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愤怒。
是不是有了强大的背景，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不管正道公义？王凌峰如此也就罢了，让他心寒的是，就连这些族人也选择毫不犹豫的背叛。甚至，他们都还没有受到指使，便疯了一样地扑了上来，就如同刽子手，要杀人邀功。
“你有把握赢么？”石钧出言问道。
墨良摇了摇头，“不知道。”
石钧见墨良摇头，劝慰道：“这些家伙们已经疯了。小良子，你权且陪他们装模作样，最终还是由圣城来定夺这件事吧！放心，他们谁也跑不了！”
墨良略微沉默，又是摇摇头，“我既然接受了挑战，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村长，马向阳不是马向飞，他不会给你机会的。”
石钧眉头微蹙，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墨良扭头望向随意放在地上的图腾柱耳，浇灌的妖血已经在上面凝固了厚厚的一层血渍，兽骨、草绳、石块，穿了孔，晃晃悠悠。看着，似乎也有一种血腥荒古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说道：“有了这家伙，我就要去冒冒险了！我有预感，我不一定会输！”
33。黑山（）
西北的群山之中，墨良背着几百斤重的图腾柱耳，在密林中灵活跳跃，身形起起伏伏，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丘。
这是他离开北村的第五日，猎妖之斗已经是第六日。
现在，他甚至一只妖精都还没有猎取。他就是这样一路沿着山峰的脉络，不断地深入山脉深处。大山的深处，纵然是马向阳也不敢轻易涉足。若要人知道他的踪迹，人们一定会以为他疯了。
但墨良清醒得很，他向着刚刚离开不久的妖山——鸡鸣山飞速地前进。
这天，他终于靠近。
当走上一座山峰之巅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缓缓驻足。
在这一片目之所及的群山之中，无数的巨木拦腰折断，似乎沿着某种风的轨迹，向一个方向倾倒，如同一条惊天的巨蟒，盘旋着，从山间碾压而过。断口处，锋利的木茬，彰显着生命拉扯的力量。这毁灭的力量极强，纵然是千百年的老树，也禁不住。
方圆里许，一片狼藉。
这便是当日墨良于数十里外亲眼目睹的一剑！他的眼睛微微发出亮光，“这种程度，三座妖山的妖精，能抵御得住么？”
天下强者虽多，但在这莽莽山脉之中同时出现而未有交集，可能性却不大。一面是三公垂涎的大妖精血，一面是骇人听闻的剑阵神威，同是传说中的力量，一齐出现在这天地间小小的一隅。这对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