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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小蛮恶声恶气地说:“为什么不能和你联系,我的儿子你还没有送过来呢。”
林梦南愕然:“我们不是说好,上学时跟你,在大陆受教育,目前跟着我吗?”
柔小蛮这才想起他们的约定,闷闷不乐地说:“对不起,是我心情不好,不该怪你。”
林梦南温柔的声音里透着异样的感情:“祝贺你的爱悦大厦既然在香港奠基,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即使分手了,我也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他像是自嘲地笑了一声,“在和你分手以前,我以为分了手仍然是朋友只是一群都市无聊男女想出来的骗人借口。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你有一些让我自惭形秽的优秀品质。”
“是什么样的优秀品质,让你们一定要把我赶尽杀绝?”
柔小蛮说话夹枪带棒,让林梦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于是柔小蛮尽可能简练地说了沈欣的结论,和对黄黎背后那个幕后帮凶就是林志雄的怀疑。
柔小蛮恶毒地模仿电视里警察对嫌疑犯说话的口吻:“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你的每句话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林梦南很久很久之后才异常艰难地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做?”
“我不会告诉你我想怎么做,因为那样只会让我又重新回到明处被你们瞄准。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只是要让你相信,我走到今天这步,有着太多的情非得已,你却一直都不能明白——”说着她哽咽了,悲从中来,忿忿然放下电话。
柔小蛮披上外衣便去找黄黎,这正应了她一贯做人的准则,直来直去,不会暗箭伤人。
虽然她也知道直接将材料递交有关部门会奏效得多,可是在黄黎伏法之前,她还是想单独见一见这个和她产生万千恩怨的女人。
黄黎没有想到柔小蛮会在这个时候造访,她强装镇定地对她说:“柔总今天精神焕发。”
柔小蛮大大咧咧就在她对面一屁股坐下,微笑着将她一军:“你是在说我吗,这是你第一次恭维我。为什么你会突然恭维我?因为你心虚?”
黄黎顿时高度警戒,身体也不由挺直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柔小蛮啪一声把光盘和U盘甩在她桌上:“这是蔓琳临死前留给我的,我想你看看这些资料,就会知道为什么你应该心虚。”
她加重了“应该”两个字的发音,黄黎果然面色苍白,拿起光盘插入电脑。
黄黎只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从牙缝里死死挤出一句:“这是……那个小婊子给你的?”
“不许污蔑蔓琳!”柔小蛮郑重其事地警告她,“如果你愿意和我谈,我们可以坐下来把这一切都谈清楚,如果你对于蔓琳再有任何出口不敬,我想我们的交谈就没有任何必要了。”
说着柔小蛮作势欲走,黄黎脱口而出“等等”两个字,然后烦躁地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才逐渐安定下来。她恶毒的目光缓缓扫过柔小蛮俊美的脸庞,不由打心底里萌生一股强烈到不能控制的妒忌,她想要面前这张脸和她一样憔悴,多疑,皱纹横生,惨不忍睹。
她冲着柔小蛮挑衅似的吐出一个烟圈,这才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故事,我想,你一定有兴趣听。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么多,我想,干脆让你知道更多你想知道的。那个晚上……我是说蔓琳自杀的那个晚上,还有一个人,安排了她的死亡,那个人是谁,不用说你也想得到,对,就是我。蔓琳死后,很多人怀疑她的性格不像一个会自杀的人,可是我知道她会的。自从她认识了你,又和孟飞宇在一起之后,她就时时可能自杀,一个动了真情又脆弱的人,是非常容易滋生各种意外的。我只是利用了这一点,就很轻松地解除了我对她和她肚子里那个贱种的仇恨。可笑的是,你这个自诩当干姐姐的女人,还有那个腹中孩子的父亲孟飞宇,你们都忘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心灵有多么恐惧和艰难,你们只顾着各自对她宣泄你们因为她而情感破裂的失意和仇恨,却忽视了她岌岌可危的心,每时每刻、越来越频繁出现自杀的倾向。我竟然是第一个注意到这一点的人。那个晚上,我跟踪孟飞宇,看见她在他的车上向他哭闹,无非是一些孩子的名分之类的破事,随即他们翻脸,蔓琳抽打在孟飞宇脸上的每个耳光都让我心碎,我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尝尝付出代价的滋味,当她离开孟飞宇,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黄黎又吸几口烟,不无得意地望着柔小蛮,柔小蛮的眼睛是闭着的,泪水恣意横流。这正是黄黎想要看到的结果,她有了继续渲染的欲望:“我在下一个街口装作无意碰到了蔓琳。她天真地以为我不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当然,也许她会怀疑我在装腔作势,不过这并不重要,关键的是,她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只好把我视为唯一倾诉对象,可以缓解她暂时的恐惧。人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我借着关怀的名义,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好半天才对我承认,然后探听了一些女人生育方面的常识。我告诉她,她怀孕已经五个月,虽然腰身不明显,但是这时候打胎,只能选择引产,跟生产的过程没有任何不同,她以后也会成为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阴道松弛,即使她以后结婚了,也会影响性生活的质量,成为一个对男人缺乏吸引力的女人,看不住自己的老公,就像我一样,很快衰老下去。并且,我对她形容,此后每个夜晚,被她扼杀的那个小生命就会出现在窗口,向她一声又一声喊着‘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之类的狗屁话。可悲的是,蔓琳这个时候掉下眼泪,告诉我她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一个人带大孩子。我再次开导她,甚至以她自己单亲家庭的身世,勾起她更多的痛苦和感伤,这个孩子出世以后没有父亲,他会再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伤痛。这个时候蔓琳已经哭得成了泪人儿,我故意好奇询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怎么不管他们娘儿俩时,蔓琳终于崩溃了,对我说了一句话,于是我知道我成功了。她说的是‘我要他后悔一辈子……’,哈哈哈哈……”
黄黎终于没能再说下去,因为柔小蛮已经饿虎扑食一样冲上来,血红的眼睛像是要吃人。柔小蛮很茫然,不知自己想把对方怎么样,但心里疯狂地闪动着要替蔓琳索回命来的念头。
黄黎拿烟头对准柔小蛮的脸蛋戳去,被她躲开,两人扭打成一团,从办公桌上滚到地下。柔小蛮因为体力不支,渐渐处于劣势。黄黎扯住柔小蛮的头发,迫使她动弹不得。
黄黎狠狠朝柔小蛮脸上抽了两巴掌,边骂边说:“就因为你这张脸!就因为你这张狐臊的脸!今天,我要毁了你这张脸!我看你以后还拿什么去勾引男人、破坏别人的家庭……”
无数个巴掌如雨点般落下,柔小蛮被口腔里流出的腥咸液体呛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眼前渐渐黯淡无光。她只感到黄黎的指甲粗暴地划过她的脸,也许还有其他一些什么东西,她就不知道了。
柔小蛮重新恢复知觉时,眼界惨白一片。思维逐渐恢复,她开始零星地想起一些片段。
俏丽的小护士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只信封,说:“外面有一位先生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柔小蛮接过信封,不忙看,对护士说:“你拿一面镜子我照照。”
镜子里面那张脸,斑驳得像皲裂的土地。护士怕她受不了,赶紧安慰她说:“放心吧,医生给你开了专门治疗刮伤的特效药,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的疤痕。”
柔小蛮想了片刻,认真地说:“也许留下也好。”然后,她打开了那只信封。
小蛮:
请允许我再一次这么称呼你,因为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我这样一个戒毒所的老常客,并且,坦白地说我的毒瘾又再次发作,我知道我已康复不了。所以,我写下一份自首材料,托你转交给司法部门。同时,也是一份你对于我的裁决。我等待这个时刻等得如此之久,久到你我已无法想象。仿佛我一出生开始就是在等待与你相遇,然后分离,由你之手,将我埋葬。
虽然我多么不愿意,但是却没有办法不如实告诉你,黄黎最成功的一点,就是她对爱悦的渗透,造成今时今日天高的毁灭将直接导致爱悦的神话破灭,这是我最不忍心看到的,因为我知道它对于你的重要,就像你对于我。你并不总是时时被我想起,但一想起你,就是我的葬礼,你影响了我的整个生命,让它加速贲张,以至于覆灭。
如果你要求我保持缄默,你可以将这封自首书撕掉,或者以你能想到的任何方式销毁它。我仍会继续以自己的方式活着,活在这座曾给予我全部悲欢离合的城市中。我配不上它的是,我已经失去了梦想和斗志,而我配不上你的则是,你让我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
让我一命过两生的,正是你啊,亲爱的你。
没有落款,柔小蛮已然泪眼模糊,泪水滑过脸颊的伤口,痛不可当。
她从病床旁侧的柜子里找出口罩戴上,迅速脱下病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了医院。
一个小时以后,她已经将孟飞宇的自首书连同蔓琳的材料寄出,收信人是检察院经济犯罪监察科。
尘埃落定
爱悦大厦在香港中环奠基那天,柔小蛮身穿黑色CHANEL套装,FENDI白衬衫,妆容素雅地出现在工地上。
面对大陆和港澳台百多家媒体,她发表了简单的几句致辞,逐个感谢了曾经帮助过她走到今天的人们。明眼人发觉,孟飞宇也名列其中。
香港人信风水,所以奠基仪式的主持人是一位香港著名的风水大师。柔小蛮剪彩完毕,在一旁久候的工人们一拥而上,开始铲土和垒砖。
简尼对柔小蛮竖起大拇指,赞赏的笑意挂在嘴角:“真棒!”
他现在也越来越多地使用这些中性化的赞美放在柔小蛮身上,短暂的不适应之后,他也开始逐渐习惯,并发现这种赞美的好处,就是立即会得到柔小蛮一个赏心悦目的微笑。
今天柔小蛮分明有点疲惫,简尼建议她在跑马地的新居休息。
“回深圳。马上。”她毫不含糊地对简尼和司机同时说。
在罗湖关口,柔小蛮被数位身着便衣的司法人员扣留了,其中一位年轻人对她说:“你有权保持沉默……”
她点点头:“我要见我的律师。”
另一个中年人边试图给她戴上手铐边瞪她一眼:“你以为这是拍香港电影么?”
“不必用这个,收起来收起来!”一个看上去像领导的男人对于下属拿着这么锃亮的一副手铐对付柔小蛮这样美丽得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柔弱女子而感到不好意思。
柔小蛮平静地缩回双手,拢一拢头发,口齿清楚地说:“材料是我寄出的,所以我一定会尽力配合你们,这个不必担心。”
然后,她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了看简尼,轻声说:“暂时没你的事,走吧。”
简尼不动也不言语,他默默地回望着这个女人,好似最后一次看她。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一种类似于生离死别的疼痛,柔小蛮的心忽悠一下沉到井底。
一个小时后,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出现在机场。他打了一个电话:“我要确认两百万美金是否已经到了我瑞士银行的户头。”
对方传来黄黎冷酷的声音:“我还要确认你没有背叛我投靠那只狐狸精呢!”
简尼坚定然而不失温和地说:“这个不用担心,我的所有行动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做的,我已经帮助你把你名下的爱悦股份抛售。不过,目前由于你在国内的账户已经被冻结,所以,你得不到任何一丝实际的好处,除了报复的快感。但我知道你缺少很多东西,唯独不缺钱,现在,把该属于我的钱给我,我会回到国外的实验室继续完成我的学术研究。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缺乏资金,我是不会愿意帮助你的,因为,由始至终,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值。”
半个小时以后,一架飞往莫桑比克的航班,带走了简尼所有的爱恨情愁。
柔小蛮在问讯室足足滞留了十个小时,不吃不喝。
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简尼也是黄黎安插在她身边的定时炸弹。并且,这颗炸弹确实如期爆炸,威力足以要了她的命。她只是个人没有参与,她是清白的,然而从黄黎唆使简尼帮她撤资开始,爱悦已经涉嫌经济诈骗,问题的严重性是柔小蛮远远没有想到的。
爱悦股份上市时,更是在黄黎的蓄意安排下存在了不规范操作,以至于柔小蛮现在百口莫辩。
陈律师被特许见到了柔小蛮,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给她带来了更坏的消息:政府已下令,将爱悦的上市股份做停牌处理。
柔小蛮反应的冷静完全出乎陈律师的预料,她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以为她会歇斯底里,甚至想好了一肚子安慰她的话。
是我自己选择了和黄黎玉石俱焚,这个结果,我应该微笑接受才对。她这么在心里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说着说着她嘴角上扬,想做一个笑的动作。蓄势已久的泪水,就在那一瞬间落雨纷飞,她感到整个人也在无限飞升,升到无限高远的地方。
她好像看见了父亲,在病床上,一天一地的白。父亲喃喃地说“乖女,要听妈妈的话”,母亲抹了一把眼泪,在地上甩出七色的光,变成她手中设计的内衣款式,它们在纸张上像空气一般自由滚动,流光溢彩……一位法国老头儿在T台上慈祥地笑着说“现在,把优胜奖颁发给我们神秘美丽的东方女神——柔小蛮小姐!”爆发的掌声响彻云霄,柔小蛮好像看见孟飞宇不知何时出现在观众席上的第一排,他的掌声最响亮,因而她幸福地微笑了。突然,黄黎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挥舞着老妖婆似的长指甲,狠狠朝她脸上抓来,她返身就跑,却被黄黎凶狠地扑倒在地。就在这一刹那,黄黎竟然变成了林梦南,他恶狠狠地对她说“你永远也别想要回儿子!”儿子,儿子,儿子……柔小蛮忽然高声惊叫起来,继而看见一张刚出生的婴儿特有的肉粉色皱纹纸一般的小脸。儿子在哇哇大哭,哭个不停,越哭声调越高,柔小蛮看一看身畔的水晶棺材里躺着蔓琳,仿佛熟睡那般,面色红润,她怕儿子吵醒了蔓琳,可是却没有办法阻止,情急之下,她伸出手去,捂住了儿子的嘴……林志雄也出现了,指着她的鼻尖对不知何时也跟着出现的林梦南说“我早跟你说过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你看,她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说着,他气得,摔昏在轮椅上……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柔小蛮看见婴儿活动的小嘴慢慢趋于平静,一名警察突然从天而降:“请跟我们走一趟,你有权保持沉默……”
柔小蛮猛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倒在问讯室的沙发上,一旁有人告诉她,刚才她后脑着地,突然休克。
父亲死了。蔓琳死了。
黄黎和简尼逍遥法外。
孟飞宇不知何时会毒瘾发作,倒在某个街头。
她和林梦南,从此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那些活跃在人群中最靓丽的一群男女们,却有着最为黯淡的落幕。
警方接到一份告密信,透露黄黎流亡国外所在的地址,已布置详细的抓捕计划。
柔小蛮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她依然活着,虽然一夜之间不名一文。辉煌就像搅动了滚滚红尘的车轮,将她碾过后再匆匆奔赴下一场不属于她的盛宴。
尾声
因公司破产新建成的爱悦大厦的使用权被政府拍卖那天,涌来了无数商家,最终以超出底价两倍的价格,被一位新加坡高姓神秘买家拍走。
在东门一个十余平方米的精致小店里,时尚女孩们都爱来这里选购她们的内衣。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在这里可以由店主为她们亲自量身定做一套内衣。当她们交了钱过一个礼拜来取货时会发现,她们手中的这件可以称得上为艺术品的内衣,已经不仅仅是大大出乎她们的最高期望值了,更令她们涌起强烈地想要内衣外穿的念头。
深圳的时尚于是就这样更加混乱不堪。
生意清闲的时候,柔小蛮常常会倚门外观。她想起北京服装学院里那个为了那一场毕业时装发布会缺乏一百万赞助急煞了的小女孩,她知道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她距离她那么近,彼此知心知底。
她只想和她谈谈。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