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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嗯”了一声，就走了。
圣步堂追出堂屋，说：“找你妈取钱，不准乱花钱！”
忠义准备在沿公渡搭船，一行三人，家丁是伍铁砚，长工是二保，二保当苦力，钱由他一个人背。
三个人走得都很快，二保尽管背那么多的光洋，仍然行走如飞，因为他很兴奋！他做梦都想去县城看看。县城是大地方，现在就要梦想成真了！伍铁砚也很兴奋，他几次都差一点儿就跟老爷少爷去县城的，但几次都被大胡子抢了！这次他伍铁砚该着，大胡子把脚崴了。忠义也对去县城有极大的欲望，他又可以到月亮街赌博、玩女人了！
三个人来到缸银跑，忠义说：“老子今天要认认这些字。”圣忠义虚荣心很强，假装风雅！其实他是走累了要歇脚。
缸银跑是一条深深的峡谷，很美！两边的山足有两千米高。西山脚下是一条溪流，而东山脚下却是依山傍水的稻田。稻田面积并不大，呈带状，稻田和缸银跑这条溪就如亲兄弟俩，平分了深深谷底这点儿有限的面积。溪水奔涌向前，最终加入洞庭湖这个大家族，而这片良田却永远留守在这里，养育着缸银跑的乡亲们。
缸银跑这条三十多里长的山溪，没有一个统一的命名，往上十里叫热水溪。热水溪得名于温泉，而缸银跑得名于一个传说。
缸银跑不知何故，溪水即将融入渫水时，突然山势和地形都发生了改变命运的变化。首先，一直朝前走的山势，猛然来了个大转身，差一点儿将溪挤死，把水拦住。而它自己的身子和西山几乎撞在一起！从此，顺溪而下的人们，必须翻一座山才有出路，但溪和水在此却要一头栽下几十米的悬崖。悬崖下是探不到底的深潭。悬崖东边有一块五十米见方的石壁，犹如新安的一块大黑板，上面隐隐约约有一百个字。这些字说法不一。有人说，这字是仙阳和渡水的老祖宗留给后代的遗言和遗产，若哪位后人能认出这一百个字，那深不知底的潭里两缸金银就归他所有。据说，这是老祖宗激励后代读书的一条妙计；有人又说那是仙女下凡寻找如意情郎的留言；又有人说那字是古代女书；还有人说那字是一仙人醉酒后的胡写乱画。据说五百年前，渡水一姓林的读书人在此认出九十八个。当他认出五十九个字的时候，深潭里的两缸金银浮出水面开始打转转，尤如两只仙鹤戏水。但因他还有两个字没能认出，而那两缸金银变成两只白鹤展翅而飞！本来此处叫缸银泡，意思是说，这潭里泡有两缸金银。银子变成白鹤飞走，从此老百姓把缸银泡改叫缸银跑。
真是可惜！令后人无限地遗憾与感叹！感叹那读书人的才华，遗憾他没能认出最后两个字，也遗憾那两缸银子飞走了！更感叹老祖宗过于难为后人。尽管两缸银子飞走了，但仍然有无数的秀才们来此认字，可惜的是，再也没有人能认出前九十八个字，倒是常有后生破译最后两个字，还有一人破译了后五个字：“为人要平常。”
至今在湘西，尤其在石门，大人小孩都知道一则猜字的谜语：道士怀里两个蛋，和尚屁股一根筋，只为平常两个字，难死才华横溢人！
圣忠义、伍铁砚、二保三人歇足了脚，正准备动身，突然，溪对面山坡林子里飞出男女唱山歌的声音，是情歌。
圣忠义一下来了情绪，他说他要找对面山上的丫头“对对情，贴贴身，摸摸屁股，啵啵嘴”！
对面男青年唱：
妹妹你是天上一朵云
为何不让哥哥我遮荫
哥哥我是一床缎子被
时刻都想盖在妹的身
女青年唱：
哥哥你是天上一朵云
高高在上难遮荫
哥哥离妹那么远
新被怎盖妹的身
对面男青年又唱：
妹妹请你莫着急
哥哥马上就过去
妹妹尽早做准备
哥哥好盖妹的身
女青年唱：
妹妹的身子天天冷
今日听见哥哥有回音
如若哥哥还是慢吞吞
莫怪妹妹把身给别人
圣忠义一听他们在调情，心里火急火急的！他们都在说上床的事了！我再不抓紧他就抢先了！圣忠义心里犹如几百条毛毛虫在爬，他是既兴奋又恨！那男青年若是在他面前，掐死他的心都有！
圣忠义也唱：
对山妹妹你莫急
我是仙阳有钱人
我家无数缎子被
一定送到你家去
妹妹赶紧去脱衣
哥哥实在等不及
伍铁砚真是个地地道道地主恶人家的一条狗！他也助威起哄咬人！喊：“山上的丫头，你千万可要熬住，给我们圣家少爷留着！”
二保使劲瞪伍铁砚一眼，在心里骂他：“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是连一条狗都不如的畜牲！”
二保又抬眼望对面山上，心里唱：
对山姐姐你听清
圣家老少是恶人
他们杀人不眨眼
让他占了太丢人
对面山上的女青年回圣忠义唱：
溪边畜牲好好听
你个疯狗乱咬人
你家钱财属百姓
山变形溪水流缸银跑
过路你还欺良民
恶人自有恶来报
你的死期快要到
山上唱情歌的男青年叫赵小亮，女青年叫邱小月，二人是姨表兄妹，也是一对恋人。但邱小月的父母死都不同意这门亲事。刚才小月骂圣忠义的歌词儿，就是小亮随口帮她编的。
圣忠义听到姑娘唱山歌骂他，他真像条疯狗一样急了！一跳八丈高，尽骂些不堪入耳的话，还骂她的娘，连她的祖宗八代都骂，什么难听他骂什么。邱小月更急了！又唱：
砍你脑壳割舌头
白日你家牛打架
黑夜你家火烧屋
带钱出门遭人抢
挑谷进仓带鼠虫
你家爹娘死得早
无人教你学做人
是人就要像个人
是狗就要像条狗
你长相是人却是狗
在湘西，不论大人小孩，出门都特别忌讳遇到不顺心的事，听见别人说不吉利的话。圣忠义今天出门挨人骂！他恼火得很！沮丧至极！他吃了亏，想要二保帮他去报仇，圣忠义一把把坐在地上的
二保拉起来，吼：“你的耳朵聋了！还不去给老子把那个臭婊子抓过来！”二保没理他，一仰脸用嘴朝旁边的钱袋子一指，意思他不能去！他要看钱。圣忠义气得脸色苍白，使劲瞪二保一眼，转过身来向前大跨几步，用力推一掌伍铁砚，说：“你还愣住干什么？！还不把那个臭×养的婊子给老子抓来！”伍铁砚让他差点一掌推个狗吃屎！他使劲瞪圣忠义一眼，没敢还嘴，急忙脱鞋挽裤腿过水。圣忠义又恶狠狠地说：“慢腾腾的人家早都跑了！等你过去抓你娘的个野老公！二保，我们走！等老子从县里办货回来，再杀那个狗娘养的臭婊子！”
三个人赶路的精气神儿与先前大不一样了！圣忠义出门的时候在心里就暗暗想过：今天出门可千万别遇上什么不吉利的事。果不其然，连缸银跑这条溪都没走完，就让人家女人骂个狗血淋头！这个不愉快是他自己找的，活该！圣忠义的情绪被一个“死”字彻底打倒了。伍铁砚的情绪也一落千丈。他是被圣忠义骂的！情绪饱满的惟有二保。二保觉得唱山歌的姑娘肯定是穷人家里的人，地主家的大小姐不可能跑到这么大的山里来跟男人幽会。我们穷人骂了大地主圣家的少爷，好！好！好得很！
二保首先爬上山梁，但他已满身是汗，累得粗气大喘。他把钱袋轻轻放在地下，一屁股坐在一个溜光的圆石上，解开衣扣，双手将衣服左右展开，让凉爽的风迅速直接吹到肌肤上。二保收了汗，起身站在一块二尺多高的方石上，朝河里隙望。上面有几条下水船过来了，二保扭身朝缸银跑方向喊：“少爷，快点跑，上面来了几条下水船！”
本来就是丰水季节，加上上游又在涨大水，下水船速比平日快了好几倍，掌灯的时候，船就赶到了岩巴渡。岩巴渡是个离县城很近的一个繁华小镇。不论上水船还是下水船，无论是船老板，还是船员，都喜欢把船停泊在岩巴渡过夜。
岩巴渡是个天然停泊船只的好地方。渫水流经岩巴渡时，从干流上突然鼓出来的一个大水泡。别处的大水泡多是死水，而岩巴渡泡的水，却与干流上的水能形成一个整体流动。人们把这个大水湾取名月亮湾。月亮湾能停泊各种船只和各种木排竹排四百余条。船停此处，无论上游发多大的水，都不用担心您的船被大水冲走。即使是涨特大洪水，船停泊在岩巴渡，除去船会有点随波晃动之外，惟一的感觉就是水涨船高。今天岩巴渡停泊的船只和各种排三百多条，月亮湾的水面占去了一多半。船上排上全都点着小灯，那小小的灯光还调皮地跑到水里打闹，使月亮湾的夜，不仅变得繁华，而且变得更加生动迷人。其实，月亮湾真正迷人的地方是月亮街。岩巴渡，据说是因为渡船码头有块裸露的斜面石壁，如大山的一块伤疤，呈血红色而得名。
据县志记载，元朝初年，有一李姓首先在岩巴渡落脚，紧接着就是陈姓、向姓、王姓、白姓在此生根，逐步发展。月亮街的形成与繁荣，是元朝末年，因渫水曾发生百年不遇的洪水，在岩巴渡冲出月亮形的一个大湾而带来的机遇。就在这时，又有一张姓来此落脚。张李两姓暗中较劲到公开竞争，进入新世纪之前，月亮街依河傍水已建成。据说，月亮街元朝只是单面街，清初才建成双面街。
街道路面由一水儿带黑白两色条纹的石灰岩铺成。岩巴渡街上是两种社会两重天。
月亮街分南街北街。南街北街不仅生意差别大，而且南北的建筑风格也完全不同。这不同，不知是风水所致，还是人之所为。
南街房屋青一色的木结构吊脚楼。后吊脚一律伸到月亮湾河水之上。每当水涨船高之时，那些风流男人站在自己的船头船尾，就能与吊脚楼上的风骚女子偷偷拉手。有的男人干脆在脚下垫个东西站上去，迫不及待摸多情女人的大腿，还有的男人，干脆用尽吃奶的力气直接翻到吊脚楼上去，急急忙忙办事！其实，整个儿一条街，是清一色的青楼，烟花女子成群，吃喝嫖赌一条龙。北街建筑一律砖瓦结构，灰砖青瓦，多数都做杂货生意。南北街店门对店门，一天之内，很少有同时开门红火的场面。
白天，北街人来人往，买卖兴旺。而南街，无精打采，却像个连眼都睁不开的疲惫女人。到了晚上，南街家家门前红灯笼一点，显得兴旺极了！给人以一种财源茂盛达三江的感觉。这时，你再看北街，店铺早都上了门板，从门缝儿里挤出来一点儿亮光，微弱像萤火虫。整个北街，犹如一个亏了血本的老板，一大帮讨债的人正在逼他，他正哭丧着脸，想一死了之的样子。北街，一到晚上，就是一条死街。
船一进月亮湾，圣忠义就急忙走出船舱，站到船头准备上岸。
撑篙的师傅骂他碍手碍脚，圣忠义只是往旁边让了一步，师傅们正准备抛锚，圣忠义就一个箭步跳到岸上，一路小跑，去了月亮街。
圣忠义来月亮街这是第三次了。前两次他来月亮街，都是在月亮屋落脚。月亮屋是驰名商标，是月亮街上的名牌，拳头产品，是月亮街上的最好！也是月亮街上的正宗！在湘西，桃花江，瀑布湾，都是湖南盛产美女的地方。老板对来月亮屋的客人称：“我月亮屋的花儿，朵朵都是从桃花江、瀑布湾弄来的，肉皮儿嫩，一水儿刚弄来的鲜货！保证嫩得一掐就流水儿！”月亮屋天天客人爆满。
今天客人更多，特别火爆。客人多的主要原因，是泥沙上头下暴雨发大水，下来的船多，排多。圣忠义今天吃了个大哑巴亏，花的是甲等价钱，结果，把一身的力气，使在一个老婆娘的身子上了！
忠义就是吃了没经验的亏。南方由于炎热潮湿，是蚊虫易生之地。因此，一般睡觉的床都吊蚊帐。无论南方北方床铺多依墙而放。月亮街南街全部木质结构，一般床都紧贴板壁。这就使妓院老板搞假具备了条件。在月亮街妓院里，家家都有那么几张紧贴板壁的床，专门在板壁上搞名堂。她们会在贴床的板壁上，设计个做工极其巧妙的上下小夹层。中间有个能滚动的活东西。上下层又都分别有个精巧灵活而又十分隐蔽的小门。平时，小门一关，天衣无缝，需要时，床上的人一掀蚊帐，同时板壁上的小门就开，床上的人进入夹层，只需一滚，同时预先等在夹层里的人，早就以一种积极的工作状态躺到床上来了。年轻漂亮女子走，一个没人要的老婆娘来了！调包只是一瞬问的事。
在月亮屋门口迎接忠义的女人，绝对算得上是国色天香。陪忠义上楼进屋的小玉更是倾国倾城，当然，按理说，小玉就应该是今天跟忠义上床的女人。
由于小玉出奇地好看，忠义急得想免去一切客套和过程，马上直接做正事，说：“我们等一会儿再喝茶好不好？”
这个想法正中小玉的意。小玉在忠义大腿上轻轻掐了一把，说：“你这个馋猫，一会儿都等不急了！我今天一定叫你向我求饶不可！”
“今天我要你跪下跟我求饶！”忠义在小玉的屁股上摸一把说。
小玉扭脸对忠义勾魂地一笑，顺手将房门闩上，反回身来把身子朝忠义的背后一贴，双手抱他的腰，她要让忠义感觉她身子的柔软与丰满，让他加倍产生急迫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更有机会金蝉脱壳。忠义的反应和动作都告诉她，她的挑逗很成功！小玉便以征求的口吻说：“我把亮弄小点，我不喜欢屋里太亮。”小玉在问忠义的同时，她已经将油灯盏里的几根灯草弄灭。小玉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离床约一米半的地方，然后叫忠义赶紧脱衣，把衣服放在椅子上。她自己做表率，左右手一甩，外衣外裤已脱下，并用力往床上一扔，假装娇滴滴而又心情急迫地说：“你真笨！半天衣服都脱不下来，你要急死我呀？不管你了，我先上床！”
忠义本来就心急火燎，小玉如此动情地一挑逗，忠义更加心神不定，手忙脚乱。他扭头朝床上扫了一眼，小玉有意把蚊帐掀起半边，让忠义隐隐约约看到床上裸体的她。忠义的心里更急了！站着脱裤子的一条腿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了。
圣忠义急忙又站起来，赶紧从裤管里抽出另一条腿，越急他越是脱不掉，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小玉手一松，蚊帐把床上的一切罩住了，她又一掀里边贴板壁的蚊帐，一闪，她就滚进了板壁的夹层迎接别的客人去了！床上假装羞答答，扭动身子的裸体女人早已不是小玉了。灯光又暗，加上床的正前面隔着两层蚊帐，忠义看床上女人的身子只模模糊糊有个影子了。他激情如火在烧，衣服根本就没有脱利索，一只脚还拖着裤子就急急忙忙爬上了床。没有任何前期的过程和热身，他就直接积极开展工作，突然，圣忠义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头，但身子底下的女人却尽职尽责，积极主动，努力工作。
而圣忠义却情绪大减，他已经骑虎难下，生米煮成熟饭，只能阳奉阴违，消极怠工，敷衍了事了。忠义一肚子的无名之火，把蚊帐一掀，翻身下床将油灯盏里的六根灯草一齐拨亮，再转身一步跨到床前，掀开蚊帐一看，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天啦！刚才自己身子底下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小玉！而是一个五十出了头的老婆娘！
月亮屋今天做假、搞调包计的确也太离谱了！可是她们也是没办法。这种特殊商品，一般都供大于求，可是月亮屋经常有求大于供的现象。今天，她们也是遇到紧急情况了，再过一杯茶的工夫，一群县里的权势人物就到，打前站的人已经早就到了，而且马上就要看货。老板必须把小的、好看的女人给他们空出来预备着。过去月亮屋以假充真的女人，年龄决不超过二十五岁，相貌，与客人自己相中的最多也只差一点点，今天这是个特例，几个权势人物带的随从太多。
忠义本想大闹一场！砸房间里的家具，在楼上放把火！突然，想起他娘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小事不忍，成就不了大事。忠义想：如果真的放把火点了人家的房子，那事情就闹大了！仙阳圣家的少爷在岩巴渡月亮街弄妓女让人给骗了！钱花了，费了老半天的劲！结果，开灯一看，身子底下不是美女，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娘！那不仅会丢圣家的脸，仙阳渡水的狗都要笑掉大牙！林家晓得了这事，那若文死都不会跟我了！忠义决定忍了。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压不灭心里那股火！花钱弄女人，结果让人偷偷把年轻好看的女人给换走了，人家给你个没人要的老婆娘！天下没有比这还窝囊的事！不过后来忠义再一想，这事不怨别人，只能怨自已太傻！他自己先前就不该松开抓小玉的那只手！应该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脱光，再亲手把她抱到床上。这样，即使是条泥鳅都脱不了手，还有一些情趣，也是一种文化！
忠义的气在半路已经消了，但一回到船上，火气又上来了。二保见少爷板着脸那样子，心里想：少爷一定是在外面吃亏了。他怕少爷拿他出气，假装尿憋不住赶紧往外跑。有伍铁砚在，少爷也回来了，不会有人发现他背的是钱。因为布袋经过伪装，光洋挤在腊肉中间，而且还有意把袋子搞得油乎乎的，隐蔽性极强，不可能有外人怀疑。
二保躲到旁边的一张排上。排上是个又低又矮的小棚子，棚子靠里头挂一台用猪尿泡做罩子的小马灯。马灯虽不很亮，却照亮了整个棚子。棚子是整块排上六七个工作人员的屋。二保站在外面朝里望了望，里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躺在铺上不能动弹，整个面部都是血，双眼肿得像两个大肉包，嘴也无法张开，说话含混，犹如嘴里含一个热汤圆。另外一个是与二保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叫小亮。小亮问那个受伤的人：“你到底干了什么？他们为什么把你往死里打？”
伤者说话的声音很微弱，根本无法听清。小亮把耳朵贴到他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