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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答应呢？”沈翠儿又问道。
沈东英长长的叹气：“到底会怎样，谁又能说的准。但是总归咱们是一家人，就算他恨，也会留下一点儿情面，不会致咱们于死地。可刘晴芝不一样，她是一个疯子，她的心里没有怜悯，只有愤怒，哪天不高兴了，咱们也许会死在她的手里，又或者被一群疯子杀死。”
沈翠儿默默不语，低头离开。
“少爷，今日三更就能成功了。”一个带着斗笠的大汉走过来低声说道。
“成不成功，就看今日的了。”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那么明亮，又那么冷清。他真的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他无法忘记那个曾经救了他一命的女子。
虽然那个女子是他的侄女，他不该有这种想法，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她。这种痛苦让他无法自拔，所以希望能用这一次的举动化解他与他夫君之间的矛盾。
或许自己是因为这个才疯狂，而不是因为什么沈家的荣耀。
夜色朦胧，赵氏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不远处小床上睡着奉香，她已经睡熟了。即便心里再害怕，再难过也无法敌得过困倦。
赵氏心烦意乱的辗转反侧，总觉得今日有事发生。轻轻地坐起来，穿上衣衫，然后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她看了看周围的屋子，王妃屋子的灯还亮着。她知道娘其实更加睡不踏实，如果屋里没有亮光，就会做恶梦。父亲总会轻声安慰她。
她想起了自己的夫君，那时候也会哄自己睡觉。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却不见他的踪迹。素馨说有他的消息，却不知道在哪里啊。
她坐在石凳上，将衣衫拢了拢，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回头看到出来的人，微笑着问道：“你也说不着？”
出来的正是黄氏，她也没睡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走了出来。
“是啊，年纪大了，总觉得很多事没做，可惜没时间做了。”黄氏微笑。
“你有什么心愿没了么？”赵氏问道。
黄氏想了想，说道：“曾经希望生个儿子，我有了，而且很优秀，是个女子都喜欢他。后来我希望他能回到我身边，但十年之后他才回来，我心愿也算了了。他娶了妻，我也满足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个孙子。”
说起这个，赵氏悲愤起来，若不是李氏，素馨的孩子怎么会没了？
“你家夫君呢？素馨和沈星去通州的时候就听闻他从福州回来，为何没了消息？”赵氏不想提伤心事，岔开话题。
黄氏神色一震，冷冷说道：“他早就忘了我，忘了我们还有个家。他回不回来与我又有什么相干。”
赵氏苦笑，知道黄氏恨沈东桓，也不再提起，而是看着天上的明月。
“你说为什么今日的月亮这么亮，好像能照亮我的心。”赵氏喃喃问道。
黄氏也抬头看去，看了好一会，仿佛沉迷了一样。她摇摇头，低声说道：“我看到的和你不一样。”
赵氏惊讶，但随即低下头，没有发问。
咚，咚！
地底下传来震动声，仿佛有人在捶打地面。二人疑惑的看向不远处的墙角。
“是什么？”二人对视。
但是很快，声音好像大了一些，而且也空旷了一些。哗啦啦，墙倒了，吓得二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接着就看到一根木棍从地下伸出来，过了好一会，又有许多木棍伸出来，那面墙所在地方坍塌了下去。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王爷看着那边，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即喊道：“快，穿好衣裳，咱们能出去了。”
闻言之后，众人随即回到屋里，快速的穿好衣裳，然后等在院子里。墙底下爬出三个人来，第一个人黄氏认识。看到他之后，她神色变了变，但没有说话。
“大嫂！”沈东英低声喊道。
“想不到来救我们的居然是你。”黄氏苦笑。
众人几乎都认识他，但也紧紧是认识而已，谈不上熟悉。
“大嫂，咱们快走，这儿不能停留。”沈东英说道。
众人立即跳入洞内，顺着洞口跑出去，然后到了一个小院子，又有一个洞通往另外一个地方。她们都不敢想象沈东英到底挖了多长，用了多长时间。紧紧在洞里跑就用了一个多时辰。
当他们站在胶河边上的时候，金康城内的那座小院子已经起了火，烧的连天都好像是透明的。
坐上船，一路向东飞驰。
沈家小院子着火惊动了刘晴芝，她穿戴整齐之后，迅速出了宫门。她下午得到消息，昭武九姓长老们几乎都出城了，只留守一位米姓长老。但这位米姓长老有个忌讳，不喜欢晚上出行，所以她出来之后，就成了权利最大者。
“为什么会起火？”刘晴芝有些恼怒。这些人应该都死在她的手里才对，若就这样死了，难以解除她心中之恨。
看着熊熊大火，刘晴芝越烦的恼怒了。火势太大，无法灭火，等将周围的民房全部拆除之后，才阻止了火的蔓延。即使如此，也烧毁了十几家民宅。
等火势控制住之后，已经天亮了，刘晴芝在车马上睡了一宿。她必须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全部死了。
兵丁们在废墟上寻找，捡出来十八具烧焦的尸体，有男有女，很多都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娘娘，五具男尸，其中四具大人，一具小孩。十三具女子尸体，有一具小孩的，其他的实在无法辨认了。”仵作说道。
刘晴芝叹口气，这样推测的话，应该就是沈家众人的了。
就在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兵丁急匆匆的过来，喊道：“娘娘，在院子里发现一个洞口。”
“什么洞口？”刘晴芝一顿，立即问道。她恍惚觉得有些不对劲。
“娘娘，那洞口虽然烧焦了，但从里面挖出来的土来看，应该是最近才挖的。”
刘晴芝猛然坐了起来，厉声喊道：“立即给我查找，看洞通往哪里。立即通知金康守备，封锁所有路口严加盘查。”
但是，一天过去了，她什么都没查出来。那个洞早就被沈东英破坏了，想在一两天之内挖出来恐怕不容易。
刘晴芝阴沉着脸，她越发的认定，这些人都逃了。但她想不通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救人？
第三百零六章 都疯了
三艘画舫在江河上飞驰已然三天，金康城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
“多谢四弟！”黄氏向沈东英鞠躬，其他人也纷纷过来拜谢。沈东云坐在轮椅上微笑。
沈翠儿看着众人，一脸的高傲，沈家人最后还不是靠她和哥哥才能活命？
“各位叔伯兄嫂，让你们受罪了。”沈东英还礼。这几日疲于逃命，加上不习惯坐船，累得够呛，众人不是吐就是睡，今日好不容易缓过神来。
“东英，想不到是你来救我们。这份大恩大德，以后再报答。不知你是如何躲过刘晴芝追缴的？”黄氏问道。
沈东英微微一愣，思索着说道：“那日我正巧去查看商铺，回来的时候，有逃出来的门子告诉我出事了，让我快跑，于此才躲过一劫。但金康盘查的太严出不去，于是就在金康城里召集咱们沈家祖宅的人，想办法将你们救出来。”
沈东英说的很简单，但没有一点破绽，众人欣慰不已。
“如今我们去往何处？”王妃问道。
“顺着江河而下就是入海口的烟城，然后南上就可以到福州了，不过水路实在太远，而且风浪太大，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到。”沈东英回答道。
“那为何不从烟城走陆路？”王爷脸色有些发黄。众人没想到王爷千军万马的领兵打仗，但坐船最不济的就是他，晕船晕的厉害，今日算好些了。
“王爷，烟城如今暴民无数，听闻饿死了许多人，还有许多人做了水贼，咱们到了烟城遇到的危险更甚。而水路上水贼的船只不如咱们的，可以轻易躲过去。”沈东英说道。
“咱们这几艘船速度也不快啊。”王爷疑惑，画舫在江河里行走还行，若进入海里，一个浪头就打翻了。
“所以咱们到了烟城之后，希望有人来迎接我们。”沈东英神秘的一笑。
“你是说沈星他们会来接咱们？”韩世松惊喜的问道。
“是的，我已经派人通知福州，如果不出所料，我们到达烟城的时候，福州的车船也应该能到。”沈东英点头。
众人更加欢喜了，如果能安全到达福州最好。
…………………………………………………………
大虞城外，数万兵马旌旗猎猎，一面面绣着虎豹的各色旗帜飞舞，将大虞城围住。
大虞城内，大陈留王府。如今的大陈留王已经不在了，他归顺了三殿下的第三天就神秘的暴卒了。
大殿之上，五个老头团座，中间坐着一个漂亮的年轻人。他虽然被拘禁了一个月，但依然面色红润，器宇不凡。
看着几个老头，他抿嘴一笑：“你们请我到大虞城，难道想让我退兵不成？你们太看得起我了，这些都是羌人兵马，他们只听沈星的调度。”
老者淡淡一笑，说道：“非也，我们并非用你退兵。只是咱们的兵马有些人不太听话，所以只能请您出来，安抚一下他们。”
宣德帝冷笑，摸着已经麻痹的两条腿，问道：“你们就不怕我手一挥，他们冲进来将你们杀了？”
其余四个老头都是一震，微微有些惊惧。但老者却捋着胡须，没有一丝担忧，说道：“那么你的命也就没了。”
宣德帝冷哼一声：“你们难道就不知道，当初独立于黄州就是你们逼的，后来称帝也是你们要求的，我从来没想要过这些。如果我死了，终结了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的死其实并不重要，尤其我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闻言，众老头脸色刷的一下黑了。老者阴阴的看着宣德帝，冷笑道：“那又如何，难道你不知晓你一死，大宋就再也没有赵氏子孙了么？难道你就不怕祖宗怪罪么？”
宣德帝沉默，然后悠悠说道：“怪罪我么？我那么多哥哥都死了，父皇也死了，也没见祖先们怪罪他们，难道就盯着我一个人不成？所以，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宣德帝说的太随意，又太认真，几个老头忽然觉得逼迫他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发不行了。
“哼，如果你不配合，死的都是大宋的将士，莫非你能如此冷漠？到时候大宋的疆土将是羌人的领地，难道你也无所谓么？”老者喝道。
这下宣德帝真的再次沉默了，他冷冷看向众人。说实话，虽然羌人军马是沈星指挥，但他真的不希望大宋子民死在外族的手中。
哪怕是沈星也不行。他强忍着腿部的僵硬站了起来，说道：“如果这一次能退了羌人兵马，我不会再答应你们任何一件事，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唾骂我。”
几个老头顿时高兴起来。
站在城楼上，当大宋军马看到宣德帝的时候，不少人热泪盈眶。他们只是兵将，却无力改变什么。虽然有些人对宣德帝充满了爱戴之心，却无能改变任何事，只能默默的承受。
宣德帝只说了几句话，但这几句话让所有兵将都热血沸腾，要与羌人兵马决一死战。
见达到了目的，几个老头将他送到宫殿严加看管。宣德帝坐在床榻上冷笑，然后闭目养神，不管外面传来的厮杀声。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十几天过去了，外面依然酣战。大宋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与羌人兵马杀的难解难分。很快，羌人兵马留下一万多尸体退却了。
“哈哈哈哈，如今咱们不用再怕北方了，咱们集中精力对付王方和福州。”老者站在城头上大笑。
“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到各自的领地建国了？”曹老头兴奋的问道，对他来说，建国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打退了羌人，他们就不敢再来了。”石老头也说道。
老者看着他们兴奋的神色，暗暗伤神。说实话，这些九姓之人早就失去了先祖的血性，没有了任何攻城略地的抱负。
如果不是宣德帝攻下这大片的土地，以他们这些商贾的能力，恐怕根本成不了气候。
现在想来，他们与宣德帝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他略微有些后悔，为什么非要从幕后走入前台呢？如果不是为了建国，他宁愿扶持一个皇帝，然后躲在幕后操纵，远远比冲在明处要安全的多。
但他知道，先祖的遗愿必须实现，也许这就是宿命。他们这些人，或许对阴谋极为擅长，但对攻城略地，治理河山没有一丝的能力。他忽然有些怕，怕这美景不过是过眼云烟。
但他同样知道，不能阻止，否则昭武九姓顷刻间分奔离析。
“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就此别过。”老者说道。金康属于他，他是甘凉族人，他要在金康建立甘凉国。
几个长老迫不及待的收集人马，然后各自向西北而去。
“你想杀我？”宣德帝看向老者，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冷笑。
老者皱了皱眉头，说道：“如今我要在德顺城建立我的国家甘凉国，而你会成为阻碍，所以我希望你自杀吧，给大宋留点颜面，给你的祖宗留点颜面。”
宣德帝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白痴一样，笑着说道：“论阴谋我不及你，但是论军略与谋划，你不如我。”
老者脸色微微一变，心忽然跳的厉害，眉头跳动：“你什么意思？”
宣德帝淡淡一笑：“你还记得血衣卫么？”
老者脸色巨变，尖声问道：“莫非你还能控制血衣卫不成？血衣卫早就被我们控制了，如今更是被解体，变成了几个国家的子民，你有什么能力改变这一切？”
宣德帝摆摆手，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老者说道：“你难道忘记了，血衣卫最初的统军将领是谁了？是沈东桓，他才是血衣卫的魂！”
“那又怎样，沈东桓如今生死不知，况且血衣卫已经解体了，就算他到了，难道还能将血衣卫回笼不成？”老者嗤之以鼻，冷笑道。
宣德帝叹息一声：“你们一直妄图建国，妄图成为君王，却不知道君王有多难当。你们在阴暗处时间太长了，早忘记了什么是阳谋，所以注定你们会失败。”
“你到底什么意思？”老者越发觉得心跳的厉害，但又找不到原因。
“那意思就是，你该死了！”就在这个时候，从侧门走出来一人，对他冷笑。
老者转身看去，当看到来人的时候，脸刷的白了，他不知道大虞城竟然还藏了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沈东桓？”老者惊惧。树的影，人的名，即使时间过去了十几年，沈东桓依然让人敬畏。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沈东桓淡淡一笑，走到宣德帝的身边。
“可是你要知道，你的儿子正与他争夺皇位，你却帮助敌人！”老者简直不敢相信沈东桓会出现在此地。他有些凌乱了，难道是沈星与宣德帝联手了？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的儿子怎么做，我一点都不在意。”沈东桓冷笑道。
“呵呵，即使如此，又能如何，这城外的大军都是我的，你们休想离开大虞城。既然你们都出现了，那就一起死吧，死吧！”老者吼道。
外面冲进来数百人，但是他却没有一丝兴奋。因为这些人穿着漆黑的铠甲，翻着黝黑的光。这是血衣卫的铠甲，真正的血衣卫。
血衣卫冲上前，没有答话，举起刀剑将老者劈死在地。
宣德帝向沈东桓一拜，说道：“多谢将军搭救！”
沈东桓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悠悠说道：“虽然先帝有亏于我，但你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眼看着你落入险境，而且未来兄弟相残。”
“什……什么？”宣德帝惊骇的看着沈东桓，他真的不敢相信沈东桓刚才说的话来。
沈东桓默默的看着他，说道：“你不觉得你其实和星儿有点像么？知晓为什么先帝让刘雄来害我么？就是因为你娘曾经是我的亲梅竹马，可惜被他抢走了。”
宣德帝愣愣的看着沈东桓，忽然爆发出尖笑，两行清泪缓缓流下，然后冲沈东桓吼道：“我不信，我绝对不信，你是骗我的，骗我的。”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要告诉你，沈星其实不是我的亲儿子，但我还是很喜欢他。”沈东桓仿佛语不惊人死不休，又爆出一个天大的秘闻来，听得宣德帝快要疯了。
“你到底是谁？”宣德帝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是你父亲，你不用质疑，如今我要做的就是扶持你成为皇帝。”沈东桓说道。
第三百零七章 真相
时间过得飞快，七天过去，几艘画舫已经到了烟城，在一处码头停靠。
赵氏看着不远处迎面而来的十几艘大船，顿时激动起来，因为这几艘船上写着“沈”字。
大船的船头，韩素馨遥望，当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时候，激动的热泪盈眶。
七天前，她接到了一封信，是沈星给她的，看到里面的内容，顿时又茫然，又激动。茫然的是沈东英竟然会救娘亲，激动的是娘亲们都安然脱困了。
“夫君，咱们一起去接娘亲和婆婆。”韩素馨当即就兴奋了，催着沈星动身。
沈星拉着她的手，看了看她的肚子，最后还是没有阻拦，当即让宁琳调集仅有的十几艘战船开赴烟城。韩素馨因怀孕，上船之后就呕吐不止，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肯下船。沈星只好找来五六个郎中，随时给她把脉保护。
两边的船逐渐靠近，赵氏等人激动的上了韩素馨的船。韩素馨当即跪下，沈星也跟着跪下。
“娘，素馨好想你们啊。”韩素馨抱着赵氏痛哭，韩夫人蹲下身子抱着她后背，一时间，众人无不凄然。
沈星默默的看着黄氏，低声喊道：“娘！”
黄氏的眼睛顿时湿润了，她上前，啪的给了沈星一个巴掌，然后抱着她哭，嘴里说道：“你丢下娘就不管了，呜呜呜，你知不知道娘有多关心你啊。我的儿啊。”
王妃和王爷红着眼睛，各自默默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