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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目睹母亲在家中的飞扬跋扈,李宝莉在马小宝的眼里,俨然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每每此时,马小宝眼眶里全是泪,他依偎在父亲怀里,仿佛找到了安全。
马学武自杀时,十岁的小宝不准工人送他进火化炉,哭着,哭着,突然举起双手对着李宝莉身上一阵暴打,嘴上且说,赔,你,赔你赔我的爸爸,对母亲的怨恨自此萌芽。
面对心灵极需安慰的小宝,李宝莉忽视了对他的疏导,为生计奔波劳累一天后,就只会问一句“作业做完了没”,便匆匆做饭去了。
应公婆要求,也为了使小宝受到更好的教育,李宝莉放弃了与儿子同住的机会,沟通的匮乏让母子关系雪上加霜。
每天早出晚归的李宝莉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支撑这个家,孩子会理解并知恩图报的,殊不知,在这个家,她就像个房客一样,除了拿钱回来,其他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了,母子间早已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高中时,小宝得知父亲自杀的真相,将失父的罪责完全置于母亲肩头。在马小宝的眼中,爷爷奶奶才是陪伴自己的至亲,李宝莉不过是挣钱的机器。
母亲腿受伤时,依然不闻不问,只知伸手要钱,甚至说出了“我只想告诉你,虽然你生了我,但你不配当我的妈”这样寡恩薄情的话,最后甚至为了贷款买别墅,要将母亲赶出家门。
儿子的报复,彻底结束了她带有自虐色彩的平稳生活,在漫漫长夜,李宝莉独自舔舐伤口,一点一点地缝补着自己心理的箭洞。
留下给公婆的纸条和当月的生活费,李宝莉离开了,她没留一字给小宝,就如马学武当年的遗书里没有提到她一样,这似乎也在暗示着小宝将重蹈悲剧。
落下了最后一笔,范兵兵也结束了今天的作业,让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上学的时候,一篇作文完成的都十分费劲,现在居然一篇人物小传居然能洋洋洒洒的写上上千字,每每写完一篇,努力调症状调,从人物当中走出来,范兵兵看着自己的作品都觉得惊异,甚至有种鬼上身的感觉。
“妹子!”
范兵兵一惊,合上笔记本,转头看向本来应该睡熟了的闫大姐:“大姐!你没睡啊!”
闫大姐翻了个身,靠在床头看着范兵兵:“睡了一觉,又醒了!”
闫大姐的语气里,满是索然,她生活的麻木,可并不代表她这个人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傻了,有的时候,和范兵兵聊天,她也会感慨自己命运的不幸,可仅此而已,转天外出揽活,她已然是那个为了给王八蛋儿子凑足学费,生活费而忙碌的懦弱妇人。
“咱们聊聊天吧!”
闫大姐笑了一下:“还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些事,我说了好几遍,你也听了好几遍,我都觉得没意思了!”
范兵兵也跟着笑了:“那咱们今天就不聊以前的,聊聊以后,大姐!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在街上揽活,做扁担?”
“不然还能干啥?我什么都不会,以前在工厂里,就知道上班,下班,现在做了扁担,也就没啥念想了,就盼着我儿子能顺顺当当的大学毕业,然后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对象,等他们有了孩子,我就给他们看孩子!”
闫大姐说着,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范兵兵听着闫大姐憧憬着那并不算奢望的未来,心里却不禁有些发苦,以她这些日子的观察,管闫大姐的儿子叫一声“没良心的王八蛋”,可是一点儿都不冤枉,闫大姐憧憬的未来,能否实现,至少在范兵兵看来,其难度指数,不亚于世界和平。
人都是有感情的,特别是范兵兵这种性情中人,和闫大姐一起待了两个月,她自然会对这个懦弱的大姐生出几分感情,心里也自然盼着这个大姐能好。
“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你做饭就特好吃!”
范兵兵这句可不是虚的,闫大姐的确有着不错的手艺,即便两人平时吃的很简单,可是闫大姐总是有办法把非常简单的东西,做的非常可口。
“这算啥,女人还能不会做饭。”
“可是你做的好吃啊!”范兵兵说着,坐了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闫大姐,“大姐!做扁担真不是个事儿,你现在还能扛得住,可是将来呢?你这才四十出头,腰就经常犯病,真要是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你怎么办?”
闫大姐有些吃惊的看着范兵兵,想不明白这个漂亮妹子为什么突然跟着她说这些话。
范兵兵接着又道:“要我说啊,你不如开个小餐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正经的营生,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能赚口饭吃!”
闫大姐听的一楞一楞的,等范兵兵说完,这才苦笑着说道:“开饭馆,我拿来的钱啊!就靠着做扁担,我挑到八十岁,怕是也租不起店面!”
“我~~~~~”范兵兵突然忍住了,“我话说了,你自己想吧,该怎么样,随你!”
范兵兵说完就关了灯躺下了,闫大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转天,两个人继续出门揽活,一天下来,收入六十多块钱,不算多,也不算少。
到了该回去的时候,范兵兵突然说有事,让闫大姐一个人先回去,闫大姐回到住处,做好了饭,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范兵兵回来,一直等到九点多,闫大姐不放心,准备出去找,却有人主动上门了。
“您就是闫大姐,这是范兵兵让我给您的,她有事回燕京了,说是让您自己照顾好自己!”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来人放下东西,转身就走,闫大姐想要问一句,都没等张开嘴,等人走了,她打开那人带来的东西,一下子就愣住了,文件袋里夹着一封信,还有一张银行卡。
第一千零三十章 李雪莲和李宝莉()
“闫大姐!不和你告别就走了,千万别介意,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另外我还替你租下了上次我们一起吃馄饨的那个店面,租金我已经付了一年,不要拒绝,如果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当是这段时间,我给你的报酬,因为你,我对李宝莉这个角色的了解更加深刻了,我也相信,我一定能演好这部戏,你对我的帮助,是没办法用金钱来衡量的,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希望你一切都好,期待有缘再聚,另外,对自己好一点。”
范兵兵的信非常简短,完全符合她直来直去的性格,要是用满篇离情别绪来堆砌的话,那也就不是她了。
闫大姐看完信,捧着那张银行卡整个人都傻了,活了四十多元,她还从来都没看见过这么多钱,还有那张租房的协议书,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李宝莉是谁,闫大姐不知道,甚至连范兵兵,她也只是从挂历上看到,才知道是个明星,对于一个大明星非要跟着她做扁担,她满心的想不明白,还曾几次劝范兵兵别遭这份罪,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么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愣是跟着她混了两个多月。
现在人走了,闫大姐的心里还真的感觉空落落的,以往她都是一个人过日子,突然身边多了一个可以聊天,而且还不厌其烦听她讲述过往的人,她是满心的欢喜,可现在这个人毫无征兆的就走了。
有缘再聚!
闫大姐紧紧的攥着那封信,大概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聚了。
与此同时,范兵兵已经登上了返回燕京的航班,两个月的辛劳,换来的是对李宝莉这个角色深刻的了解,对此,她非常满足。
在座位上躺好,范兵兵翻出张面膜,啪的一下呼在脸上,心里盘算着:老娘的绝世容颜也不知道要多少张面膜才能挽救回来。
刚刚在候机大厅的卫生间里,范兵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差点儿没当场就哭出来,虽然她为了拍戏也是拼了,可是付出的代价这也太大了吧。
原本白嫩的肌肤被晒得黑不溜秋的,如果不是因为对这张脸太熟悉了,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那个看上去年近四旬,蓬头垢面,满脸沧桑的女人会是自己。
越想越觉得委屈,趁着飞机还没起飞,拿出手机,飞快的按动了一阵,确认发送,然后果断关机。
刚回到旅店,正想着洗澡睡觉的宋铮,听到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范兵兵发过来的。
“等我回去,找你算账!”
宋铮拿着手机,不禁一阵错愕,这娘们儿又发什么疯啊!
宋铮虽然知道范兵兵离开,是为了去体验生活,可是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玩儿得那么疯,真的去做了女扁担,而且做了两个多月。
宋铮不知道,自然也就没当回事儿,洗完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转天继续投入到《大宅门前传》的拍摄工作。
随着拍摄工作的深入,演员们的状态也完全被调动了起来,就连身为菜鸟的金辰现在拍起戏来也是有板有眼,演员们状态出来了,拍摄的进度自然也是越来越快,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到不了十一月份,这部戏就能顺利杀青。
又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工作,宋铮正准备回旅店睡觉,结果还没等上车,就接到了范兵兵的电话。
“我现在在燕京,限你半个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老娘要找你算账!”
“你~~~”
宋铮刚吐出一个字,范兵兵就挂了电话,虽然不知道,这位又要作什么妖,可听着语气不对劲儿,再加上,宋铮也想要知道范兵兵离开这俩多月到底干什么去了,只能听诏赴约了。
当然了,半个小时绝对没戏,从《大宅门前传》拍摄地到燕京城区至少都要一个多小时才行,等宋铮赶到范兵兵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
按响门铃,没有三秒钟,房门就被打开了,还没等宋铮说话,就被范兵兵一把拽了进去,然后便迎来了一个香吻。
咦,不是说要算账吗?
从客厅到卧室,宋铮这捆干柴被范兵兵这团烈火烧的差点儿就只剩了渣渣,总算是在缴械投降之前,心满意足的范兵兵饶了他,不然的话,可真就要丢人了。
激情褪去,两人肢体纠缠在一起,宋铮这才发现,范兵兵在离开的这两个多月时间里,到底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
“你真的去做女扁担了!?”
听了范兵兵讲述完这两个多月的经历,宋铮都惊诧不已,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范兵兵虽然心大,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艺术随时可以献身的人。
“那还能有假!”
范兵兵说着,语气掩饰不住的得意,别说是宋铮了,就连她都觉得自己特牛逼,居然真的坚持下来了。
“我觉得我现在要是立刻开拍《万箭穿心》,绝对能演出来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李宝莉!”
宋铮半天才回过神,忙道:“立刻开拍,马上开拍!”
范兵兵正自说自话的表达最自己的崇拜,听到宋铮来了这么一句,诧异道:“拍什么?怎么拍?剧组现在都还没搭建起来呢,我怎么拍?”
“我帮你!总之立刻开拍,最好能在年底之前,把样片交给我!”
范兵兵纳闷,宋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急切了:“出什么事儿了!”
“大事儿!冯晓刚打算拍刘震芸没写完的小说,我觉得里面的那个女主角特适合你!”
范兵兵听着,眼睛顿时一亮,冯晓刚,哪个演员不盼着能和冯晓刚这样的大导演合作,她人生拿到的第一个新人奖项,可就是托了冯晓刚那部《手机》的福,后来又拍了冯晓刚的《天下无贼》,更是将她推到了准一线的位置,要是能再合作一把的话,跻身一线那是妥妥的,说不定还真的能拿个大奖。
宋铮接着说道:“不过你想拿到这个角色可不容易。”
宋铮之前在《唐。山。大。地。震》剧组和冯晓刚聊《我不是潘金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到冯晓刚对这部戏的重视程度非常高。
作为整个故事的灵魂人物,李雪莲这个角色自然也是重中之重,范兵兵想要拿下这个角色,可真的不容易。
但是如果有《万箭穿心》打底的话,说不定真的能让冯晓刚同意让范兵兵出演李雪莲这个角色。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宝莉和李雪莲这两个角色的身上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最像的一点就是性格上的轴。
不过这两个故事的格局却是大不相同,一个只着眼于某一个圈子,另一个反映的则是社会上的人生百态。
范兵兵也没想到,她这边刚刚准备好了一个李宝莉,宋铮那边紧跟着就又送上了一个李雪莲。
“说说,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宋铮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故事一开始,女主人公李雪莲为了单位分房和生二胎,和丈夫秦玉河商定假离婚,不过,她没想到秦玉河趁机假戏真做,竟和别的女人结了婚。李雪莲人房两空,连孩子都流了产。她感觉自己蒙冤,心里不服,向秦玉河讨说法。秦玉河当时厌恶地说了一句:‘你结婚的时候就不是处女了,你和男人乱搞,你哪是什么李雪莲,你就是潘金莲!’李雪莲吃了大亏,又当众遭戏,想不通,不甘心。从此吃下定心丸,要告状,要上。访,要证明之前的离婚是假的,要证明自己不是潘金莲。于是就这样,李雪莲带着这样一个荒诞的笑话,从镇里告到县里、从县里告到市里,从市里告到燕京,一告就是十年,所到之处,人仰马翻,草木皆兵。凡与此事沾边的都倒霉,小到法院庭长、院长、县长,大到市长纷纷被拖下马,以至每到“两。。会”,她所在的省市县都围着她神经紧张、围追堵截,几十号头脸男人惶惶不可终日,软硬兼施,偏方想尽,可就是搞不定一个李雪莲。李雪莲的状最后以秦玉河的意外身亡而告终。被告的人死了,李雪莲的告状失去了根据。李雪莲嚎头大哭:‘我的状还没告完,你怎么就死了呢?’”
宋铮只是简单的把故事说了一下,范兵兵听了,还真没觉得这故事有什么意思,就像当初她听宋铮讲《一箭穿心》的故事一样。
“然后呢?这就完了啊?”
宋铮拥着范兵兵,笑道:“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不过,你觉得李雪莲坚持不懈,甚至可以说是一根筋的不停告状,还浪费了自己的大好时光,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听宋铮这么一问,范兵兵倒是感觉到有点儿意思了:“哎呀!你别让我说,你觉得刘震芸这个故事怎么样?”
故事自然是好故事,虽然整个故事围绕着的只是一个李雪莲来展开,可是通过这个女人不停的告状,反应出来的格局却是要大的惊人,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刘震芸这个故事直接轰法治问题。
简单来看这个告状的故事,李雪莲就是个文盲、法盲,蠢货,无理取闹,还瞎搅和,因为这是一个**治、讲规则的社会,没读书、不懂法、破罐子破摔,善于耍泼的李雪莲简直就是根搅屎棍,明明自己自愿离婚,人证物证铁证如山,就这点没说头的破事,还整得鸡犬不宁,完全就是社会资源的浪费。
而李雪莲本身有身材、有样貌、还有能力,明明一手人生好牌,被自己打得稀烂,该放手时不放手,最后把自己折腾得人老珠黄,一无所有,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果只是这个一个小格局的话,这个故事的确没什么意思,可是,只有真正看过了这个故事才会知道,刘震芸眼睛盯着的根本就不是李雪莲身上的那些破事儿。
人们或许只看到了一个无理取闹的蠢女人,想要通过李雪莲这个女人,看明白刘震芸到底要说什么,还必须要回到李雪莲的案子上来。
李雪莲的离婚案,法院到底有没有判错?
可以肯定地说,李雪莲的离婚案判得一点都没错:白纸黑字,自愿离婚,人证物证俱在,公正合法。
既然没判错,那还瞎折腾啥?
那是因为对于这个社会上的很多人里说,案件的对错,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还有一个问题更重要:李雪莲为什么要假离婚的?是谁让去她假离婚的?一个女人决定去假离婚的时候,难道真的没设想过风险?是李雪莲的私心叵测吗?
不是,李雪莲说她就是想要生个二胎,假离婚是为生二胎。
可是为了这个肚子里的孩子,老公没了,财产没了,家没了,名声没了,这场旷世官司是为夭折的孩子打的,也是为风飘草芥的自己打的。
换句话说,是二胎指使李雪莲去假离婚,是流产的孩子,指使她去控诉良心泯灭的父亲,是低到尘埃里的女性尊严,指使他去搅乱严肃森严的男权社会,是农妇的下层身份,指使她去起诉法律外的人性尊严救济。
再换句话说,她就是想要惩罚这个社会对待人权、女人和孩子的恶劣态度。
李雪莲想告吗?
想告,杀人的心都有。
如果亲历过计划生育临盆抓去引产,婴儿在手术台上还活蹦乱跳,或者是见过女人生下孩子,男人悄无声息一走了之的事,就会理解李雪莲。
那么,李雪莲能告吗?
不能告,也告不了,因为离婚是合法的,二胎是非法的,因为不知道到底要告谁!
比告状无门更大的悲愤,就是连告的根据都没有。
可是李雪莲是石头缝里的草根,她还是要告,对于一个农妇来说,最没办法,野史最奏效的方法就是一顿乱告。
李雪莲变成了唐吉可德,用毫无理性的偏执,搅动了衣冠楚楚的理性社会阶层。
可惜人人都没看懂,人人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毫无由头的笑话。
其实这才是李雪莲死磕自己,娱乐观众的真正悲凉。
从这个意义上看,李雪莲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种性别角色、一个阶层代表、一种制度结果、一种人性催张。李雪莲上演了一部荒诞剧,但绝不是一部闹剧。
故事结尾,李雪莲本是铁了心打算要告下去的,可是秦玉河竟意外死了。李雪莲真的不能再告了,庭长、院长、县长、市长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各种会也正常召开,气氛安定而祥和。
市长对县长说,李雪莲的问题,居然是靠一个意外解决的,而不是我们解决的,想一想整个事件过程,总还是大和小的问题没有弄清楚。